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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的一下,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
就见她指着桌上一封一封的大小不一或碎银或铜钱,“这是韩掌柜欠各位的工钱…”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一会儿就给你们发了…”
“公子…”
“东家…”
三妮儿和曲永同时叫起来,看了三妮儿一眼,曲永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这银子不能发…”余光扫着众人,“一旦发了,这些大师傅就都走了…”顿了顿,“韩掌柜之所以把这些留给您处理,也是这个意思,东家就先压一压,等您买卖有了起色,撵他们也不走的时候,再发不迟…”
正常情况下,香料行的东家和师傅,无论是谁辞了谁,都是要给对方赔付的,可唯一例外的就是这盘兑,新老东家交接完了,对于老东家的这些工人,不管合约到没到期,都视同完结。
只要调香师和老东家把账结清了,愿走愿留各随己便,不需要任何赔付。
也因此,新东家接了作坊,第一件事就是要安抚老师傅,或给涨月钱,或给奖励,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目的就是能让买卖暂时能顺利地做下去。
当然,也有自己带调香师的,那就例外了。
可在曲永眼里,就带了四个半人来接韩记的香料行,穆婉秋显然没有自己的调香师,余光扫着气势汹汹的胡平,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初来乍到,又第一次做香料行,经验不多,以后还得靠大家多多提醒…”穆婉秋声音微微一顿,“如果大家肯死心踏地地跟我做,我黑穆承诺,以后挣了钱,绝不会亏了大家…”
曲永的汗刷地落了下来,暗道,“…我的大爷,谦虚也得分个场合啊”
“这空话谁都会说…”果然,话没说完,胡平就大嚷起来,“你没背景又没经验,一个外乡人,让我们怎么信你?”
出乎众人意料,对于胡平的无礼,穆婉秋既不恼怒也不争辩,只见她微微一笑,“如果不信我,大家就各请方便,有想走的,我也不勉强…”她指着案上的银子,“只要把契约退回,去和曲师傅办了手续,就可以拿了工钱离开…”
刷刷刷,话音一落,众人目光俱落在胡平身上。
胡平脸腾地涨红起来,千算万算,他也没想到穆婉秋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撵人,一大早师父就传信,说姚记怀疑这个黑木是黎家人,让他务要探出底细,先给个下马威。
大业可不是一个外人想挤就挤进来的,黎家人更不行
第一百零五章做香
发现穆婉秋没带调香师,胡平原本气焰十足,不料,对方竟一点不受威胁,双手一摊,请君自便。
脸色由红变白,胡平僵立在哪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刚脱离师父的阴影,升了大师傅,前途正好,他还从没想过要离开韩记。
身边的刘金庆拽拽他,“…怎么办?”朝前面努努嘴,“人家不信邪呢。”
胡平的汗刷地落了下来。
余光悄悄朝前面嗳去,刚好扑捉道穆婉秋来不及敛起的一丝惶恐,他心一动,开口骂道,“…他娘的,老子还就不信那个邪”
胡平带头一走,一阵忙乱,跟着又出来几个人。
看着大师傅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曲永站在一边直擦汗。
“有能耐的都走了…”望着院里就剩下寥寥十二个香工,三妮儿嘟囔道。
“…还有要走的吗?”穆婉秋又问了遍。
众人都摇摇头,目光有些茫然。
“…好”穆婉秋猛点点头,“不管怎样,既然大家没走,我就相信你们是死心踏地想留下来的,不过…”她话题一转,“我这儿也不是谁想就能留下来的”
话音一落,原本没精打采的众人瞬间直起了腰。
“一个月内我不和大家签契约…”穆婉秋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干不好的,都给我走人”顿了顿,“有想走的吗?…现在还来得及。”
原本见大师傅走了,还有几个三心二意的,听了这铿锵的话,心顿时定下来,“…没有。”
齐刷刷的,声音整齐一致。
穆婉秋嘴角弯了弯,露出一抹笑意。
“好”她说,“后天就是斗香会,我们就订在斗香会结束后开业…”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这期间还得大家辛苦些,抓紧准备”
“小的别的没有,就有一把力气,东家您只管吩咐就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穆婉秋缓步来到他跟前。
“…罗正义”大汉一挺胸,目视前方。
“好,一会跟我去东市买制香用具…”
又指点着众人,一一安排完了活,穆婉秋看着最后剩下的七个人,“一会儿用了饭,你们就都给我上山去摘柏叶…”详细说了对柏叶的要求,又道,“大家也可以发动家里人去摘,一文钱二十斤”
一文钱二十斤?
众人一阵错愕,东市上四五十斤柴火才卖一文钱
东家疯了,花钱买这个?
“…东家要柏叶做什么?”曲永大着胆子问。
“…做香”无视众人错愕的眼,穆婉秋又神秘一笑,“大家只管出去宣传,嗯…”她想了想,“若有人问起,你们就说韩记的新东家改行做香品了,斗香会后开业,界时会推出一种绝世奇香,欢迎大家光临”
虽没做过买卖,但经历了两世,穆婉秋懂得造势的重要,也懂得如何造势。
…
“你要不说那话,今儿兴许还能留住几个师傅…”一进门,三妮儿就叹了口气。
“都是姬素带出来的人,我还真担心他们不想走…”掩上门,穆婉秋散架似的歪在椅子上。
一瞬间,三妮儿便明白了穆婉秋这是防着姚记呢,“可是…”她还是止不住摇摇头,“…总的有个炮制师傅啊”
“要不…”穆婉秋坐直了身子,苦着脸道,“你帮我吧。”
“我…”三妮儿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帮你?”又道,“我认识的师傅都是姚记的…”这些人更用不得,“要不,我辞了姚记过来?”随即摇摇头,“不行,不行,你没那么多银子赔付。”
“那就这么定了…”见她这么容易就上了钩,穆婉秋果断地点点头,“都说没人能从姚记挖走调香师,我就做第一个”
“不行,不行…”三妮儿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契约还有一年多,要赔付近百两银子的”。
“债多了不愁…”穆婉秋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只会炮制细辛、佩兰、山奈、白芷几种香料…切工也不好…你切工虽好,可又要管那么多事…刚开业,你又雇不起切工师傅…”见穆婉秋态度坚决,三妮儿像无头苍蝇般在地上打转,嘴里喃喃自语。
虽然调香师都会切料,但大型的香料行一般都找专门的切料师傅,这样流水操作,即经济又实惠。
切工师傅?
穆婉秋心一动,她又想起了孙师傅,就放下茶杯,“你说…”
正说着,锁子娘敲门进来,“…马车套好了,你叔儿问你什么时候去东市?”
穆婉秋忙拿了纱帽戴上,“我这就走…”又回头吩咐三妮儿,“你和婶儿先带人按我的料单把后库的料分开,等我买回来器具就磨香面儿…”
…
都没做过香,三妮儿和锁子娘拿着秘方也不会配,穆婉秋就想了个简便的方法,按秘方里各种香料的用量定制了大大小小一整套木桶,不同香料用不同的桶装,一套木桶都装满了就是就一套配方,又专门配了香引,一包一包地分开。
这样,一套木桶加一包香引,随便一个香工也能做青香了。
“…差不多了,可以加香引子了”从外面回来,穆婉秋用手指按按三妮儿刚和好的香面。
“嗯…”三妮儿拿起一包香引均匀地洒在桶里,嘻嘻笑道,“原来做香这么简单啊。”
穆婉秋笑了笑,“工序很简单的,主要在配料上,你用心些,以后就会自己配了…”
三妮儿摇摇头,“…我还是喜欢炮制香料。”
青香是穆婉秋的秘方,她不能学。
穆婉秋白了她一眼,“木桶都给你定制好了,你不愿费心也行,只注意两点,一是榆粉要用开水烫,这是我们独家秘密,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了,二是加香引的火候…”顿了顿,“其他的,等你熟练了就挑个体质壮的香工做,嗯…”低头想了想,“就让罗正义吧,这人实诚…”
“…这样也行?”三妮儿诧异地抬起头,“你不怕泄露了秘方?”刘师傅制香的整个过程都是不让人近前的。
“怕?”穆婉秋一哂,“刘师傅那么防着我,我照样把她的方子学会了…”拿毛巾给三妮儿擦汗,“你就告诉后院那些香工,谁要能从这套桶和香引里悟出我做香的秘密,我就给他长工钱,升他做柏叶坊的大师傅”
正说着,一阵敲门声传来。
穆婉秋快步打开门。
是罗正义,“白师傅安…”他恭敬地施了一礼,偷眼打量着穆婉秋。
他不明白东家为什么放走了那么多名声显赫的大师傅,却聘了这么个黑瘦的小姑娘来,还让所有人都听她的。
“…什么事儿?”瞧见他一脸狐疑,穆婉秋强忍着笑,板着脸。
“…内总管把柏叶焯完了,请您过去。”罗正义毕恭毕敬地一拱手。
内总管就是锁子娘,是穆婉秋昨天临时安排的,她正领着两个香工焯柏叶,晾在罩了鱼网的木架上沥水,正忙得满头大汗,见穆婉秋过来,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迎上来,“阿…白师傅快帮我看看,这料调的行不行?”说着话,拉了她的手往屋里走。
“一桶柏籽沫,二十斤酒、炮好的松脂油…”生怕忘了似的,锁子娘搬着手指一样一样数着,“最后加了一包香引…”指着案上秋梨木雕花匣子里穆婉秋配好的一包一包的香引。
“嗯…”舀了一小木勺放在鼻下闻了闻,穆婉秋点点头,“行了…”
“真的?”声音里满是欣喜,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地调香,锁子娘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我就说婶儿行,你就是不信…”穆婉秋笑了笑,眼睛扫向四处,“…柏叶还没下缸?”
“按你的吩咐,沥好水的已下两缸…”锁子娘指着墙边的一溜十几口大缸,“只是不让你看了,我不敢下料…”
“我看看…”起身来到南墙角,把头两口缸已经装好了满满两缸柏叶,一层一层的纵横交错摆得平平整整,间或留有空隙,伸手翻了翻,穆婉秋满意地点点头,“嗯,摆得挺好,下料吧…”
说着,她返身来到配好的料桶前,双手一用力,满满一大桶香料便被拎了起来。
“快放下,快放下…”锁子娘猛唬一跳,紧忙地摆手,“你这体格哪能拎动,我去叫人来抬…”上前扶着大木桶要帮穆婉秋放下。
“没事儿…”穆婉秋笑了笑,已把一大桶料拎到缸边,“婶忘了,我在林记做了近半年的杂工呢…”
“啧,啧,啧…”锁子娘扶着桶底儿帮她把料均匀地浇在柏叶上,“…这一桶少说也有五六十斤,你在林记每天都做这些?”心里暗叹一声,“这孩子也是受了苦的。”
“也差不多吧…”放下空木桶,穆婉秋拍拍手,“林记的那一罗湿香也就这么重,每次都要出十几罗呢…”弯下腰轻轻按压缸里的柏叶,“婶儿记得了,一定要让这料液均匀地浸过了柏叶…”摆弄得差不多了,她直起腰,“好了,让人拿雨布封了…”
“…这样就行?”锁子娘有些不确信。
“嗯,那些缸就照这样下料吧…”弯腰捡起一块木炭,在缸外做了个记号,“记得写上下料的时辰…”
“…就这么简单?”锁子娘扶着门框看着穆婉秋一连串娴熟的动作,“…这岂不是人人都会做?”
看似简单,可最后那包香引却凝结了魏氏的精华,不是人人都会的,穆婉秋淡然一笑,“…谁能做就让她去做好了”
缓缓迈出门槛,目光落在院儿里忙忙碌碌的香工身上,她忽然想起什么,猛转过身,“婶儿,告诉大家,无论如何,今儿就是不睡觉也要把屋里那几十口缸都填满了,我开业那天要用”
一缕柔和的阳光洒在脸上,穆婉秋神色异样的祥和。
正低头跟着她往外走,锁子娘险些撞上她,忙收了脚:“这…”
这能行吗?
花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开业那天一旦无人问津,那岂不…
念头闪过,锁子娘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脸色微微发白,她心里通通通地打起鼓。
不行,事关重大,她不能看着穆婉秋这么胡闹。
“阿秋…”锁子娘一抬头,正对上那一脸祥和宁静的神色,心一下子又平静下来,她点点头,改口道,“好,我就去安排…”
看着院里忙碌的众人,穆婉秋微微地笑。
嘴唇动了动,锁子娘还想说什么,锁子一蹦一跳地跑进来,“娘,阿秋姐,我爹把牌匾拉回来了”
“…要不要等东家回来了再挂?”围在大门口,众人新奇地看着李老汉刚拉回的牌匾,罗正义扶着刚立好的木梯,看着李老汉,“挂匾是大事儿,东家不照面怎么好?”
看了眼穆婉秋,李老汉没言语,退到一边掏出腰间的旱烟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