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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什么人?
随手递过去,“公子…”
正说着,就听头上一阵咝咝的鸟叫声,接着一声惊呼两人同时一惊,迅速抬起头。
只见不知从哪钻出几只黑蝙蝠,咝咝叫着盘旋在上空,对面楼上两工匠一个哆哆嗦嗦地爬在屋脊上不敢动,另一个滚到了房檐边,一手死死地扣着楞脊上的琉璃瓦,另一只手握着个铁捶上下挥舞,嘴里大喊救命,感到手里的琉璃瓦有些松动,摇摇地往下掉,工匠吓的扔了铁锤,伸另一只手死死地抱住另一块瓦脊,拖着身子往上爬,就见那铁捶咕噜噜滚落下来,跌跌撞撞砸碎了几个走兽,最后撞在檐角最前端的仙人骑风上,接着就噼里啪啦一阵巨响…,,,
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平静。
恍然呼出一口气,脸色发白,青衣公子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深深地看着穆婉秋。
淘气地把才赢回来的鸡血石金钱兽貔貅缠在手指上,穆婉秋伸手准备掏钥匙,一抬头,不觉怔住。
木槿院的门竟是虚掩的。
她记得她走时特意上了锁的。
屋里都是调香用具和香料,这几个月来,她刻意禁止,大家又都知道黎君对她特别,这院里是没人敢进的,就是降香每次来叫她去干活,也是隔着院门喊她。
会是谁,竟不请而入?
望着小屋窗上映着的茕茕烛光,穆婉秋的心扑扑直跳。
被人发现她暗中学习调香传到谷琴耳朵里可不是闹着玩得!
稳了稳心神,她伸手一推,吱呀一声,院门轻松地就开了,想是听道了外面的声音,小屋里人影一阵晃动,穆婉秋脚步一滞,复又加重了声音,朝院里走去。
“…,,,一定是小姐回来了!”刚走了两步,就见小屋门扑通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剑一般窜出来,瞧见穆婉秋,扑棱来了个急刹车,直直地看着她,好半天,又一下子扑过来,“,,,…小姐,真的是小姐!”声音里满是惊喜。
“…,,,雪儿?”定了定神,穆婉秋不确信地叫道。
正是学艺归来的墨雪,只是长高了些,让她有些不敢认了。
“小姐总算认出奴婢了,…”墨雪高兴的大叫,回头招呼循声而出的其他人,“师父,哥…我终于找到小姐了…”
穆婉秋也向墨雪身后瞧去。
曾家二爷!
身子一震,她下意识地推开墨雪。
曾家二爷曾凡修正和黎君并肩站在门口,笑盈盈看着她。
“小姐哪是你找到的,师父说过多少次,女儿家要稳重,你总是这么毛躁…,,,”随后赶上前的墨雨瞪了妹妹一眼,朝穆婉秋施了一礼,“小姐,奴才学艺回来了…”
“…,,,墨雨长这么高了?”收回目光,穆婉秋欣喜地看着高出自己一头半的墨雨。
“小姐也长高了…”墨雨红着脸挠挠头。
“白姑娘…”曾凡修和黎君双双走过来。
“奴才忘了介绍…”听到身后的声音,墨雨一拍额头,“小姐,这就是奴才的师父…”
“曾公子安…”不等他说完,穆婉秋朝曾凡修微微一福身,“感谢曾公子收留墨雨墨雪…”
曾凡修笑容僵了一下,他重新打量着穆婉秋,“…白姑娘以前见过我?”
“这…”穆婉秋一激灵。
她是见过他,可那是在前世,刚刚一激动,就随口叫了出来,竟忘了,这一世,他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没有。”呆滞片刻,穆婉秋随即摇摇头,含糊其辞地说道,“见墨雨叫您师父,我猜的。”
猜的?
黎君眉头动了一下。
是谁告诉她的,曾凡修收了墨雨墨雪?
“白姑娘猜得真准…”曾凡修爽朗地笑起来,话锋一转,“感谢白姑娘救了我曾氏一族的性命,请受凡修一拜…”
说着话,曾凡修撩衣就要跪下去。
“师父…”墨雨墨雪惊的大叫。
穆婉秋也唬了一跳,“曾公子使不得…”慌忙伸手去搀。
男尊女卑,除了父母长辈,女子功劳再大,也是不能被男人跪的,今儿真让他当众给自己跪了,以后墨雨墨雪可就难处了…
双手相撞,交叠在一起,两人一时都怔住了。
看着怔怔相望的两人,黎君没由来的一阵不舒服,他笑着抚开两人,拉住曾凡修,“凡修兄如此,倒让白姑娘无法自处了…”
“就是,就是…”回过神来,穆婉秋忙收回手,“曾公子如此客气,可折杀我了。”
“白姑娘当得起…”曾凡修诚恳地说道,“家父一定要让我代曾氏一族给白姑娘磕头的…”嘴里说着,曾凡修却挣不开黎君的扶持,他脸色涨红地看着黎君。
见他执意要谢,穆婉秋忙岔开话,“外面风大,大家快…”声音戛然而止。
请大家进屋喝茶的话卡在喉间。
她的小屋太拥挤,这些人进去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最主要的,她可不希望黎君看到,她那满屋子都是黎家调治处淘汰下来的器具。
满心里琢磨着让这些人去哪好,她倒忘了,没回来之前,这些人早把她那乱糟糟的小屋参观了个够。
“凡修兄先进屋…”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黎君喧宾夺主拉了曾凡修往屋里走。
“外面冷,小姐快进屋…”墨雪上前拉穆婉秋。
看着黎君和曾凡修的背影,穆婉秋哀叹一声,迈步跟着进了屋。
“…,,,小姐受苦了?”一进屋,墨雪才发现穆婉秋身穿一件寒酸的破棉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
也发现穆婉秋一身褴褛的衣服,曾凡修又环视了一圈拥挤不堪的小屋,不知这些都是穆婉秋费尽心力收集来的,他以为这是黎家的一个小仓库,转过脸怒瞪着黎君。
当初秦健去平城,告诉他穆婉秋来了黎家,他就曾特意嘱咐过秦健,说穆婉秋是他曾家的恩人,让他转告黎君,无论如何也要善待了。
他黎君就是这样对待他曾凡修的恩公!
第一百五十一章讨要
感觉曾凡修杀人似的目光,黎君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送来丫鬟,被穆婉秋退了,无奈之下,他特意嘱咐王贵德暗中照顾,谁知几个月不见,竟给照顾成这样。
目光再次落到满屋子的瓶瓶罐罐、调香设备上面,他心一动:
难道是谷琴?
是她看自己从不涉足木槿院,才让人把这儿变成了杂品室?
穆婉秋当众弃师,谷琴恨之欲其死,不顾忌这个,他也不会就答应让穆婉秋来这又苦又累的香料处,远远地躲开谷琴的控制;念头闪过,他脸色一阵阴沉,正要转身,无意中瞧见那个粗笨的蒸锅旁接了半瓶透明液体的漏斗式瓶子,心砰地跳了一下,“…她竟会使用这个?”屏住呼吸,黎君小心翼翼地拿起漏斗瓶,放在鼻下。
果然是精纯的香液,她真会用这个蒸锅!
这个蒸锅是璇玑阁照着魏氏留下的图样制作的,说是能把花瓣枝叶里的香氛提炼出来,当年魏氏调治的香液可是闻名大周的,他对此非常向往,不惜千两买了回来,可惜,璇玑阁会做不会用,黎记以谷琴为首的众师傅研究了很久,却都没弄明白,谷琴还口口声声说这是骗人的东西。
香怎么会变成水?
也因此,这蒸锅自买了后就一直闲着,好像不久前调治处才报上去,他亲自批了报废处置的,怎么竟出现在她这里?
难道这些都是她自己淘换来的?
这么蹊跷的设备她都会用,她真的不懂香吗?
心思百转,黎君不可思议地看向穆婉秋。
瞧见黎君饶有兴趣地研究着她刚提炼出来的香液,穆婉秋心提到了嗓子眼。
“咦,这就是传说中的鸡血石吗?”直视着穆婉秋,黎君正要开口,墨雪一眼瞧见穆婉秋随便缠在手指上的那只鸡血石金钱兽貔貅,惊奇地抓过她的手“…小姐哪来的?”
“噢…”穆婉秋呼出一口气,趁机解下来递给她,“…赢回来的。”
“…,,,赢?”墨雨惊叫一声,“…小姐又去赌了?”语气隐隐带着一丝谴责。
十赌九输这赌是最害人的,他家小姐不会是把工钱都输了,连衣服也买不起了吧?
穆婉秋两年前的那次豪赌他可是记忆犹新。
“啊,哦…”才发觉说漏了嘴,穆婉秋支吾两声,“不是,不是…是一个青衣公子送的…”想起那个青衣公子一脸孩子气地把这个金钱兽貔貅扔了的情形穆婉秋失笑地摇摇头。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赌风这么好,这么较真的人。
明明是个玩笑,她又没答应和他赌,可他却坚持愿赌服输,死也不肯收回这只貔貅;这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她可不舍的就这么任它躺在大街上便宜了别人。
于是,就捡了回来。
“…,,,什么样的公子?”目光落在血红的貔貅上,曾凡修神色一震伸手接过去。
“穿一件石青色锦缎长衫,个头比黎公子矮些,嗯…面色…如玉…”瞧见曾凡修神色不对穆婉秋细心地描绘起来,“曾公子认识他?”又问,“知道他姓什么?是哪儿的人?”
总感觉那青衣公子很奇怪,穆婉秋担心他是安康的人,知道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
这一路回来,她可是小心又小心的,就怕被他盯了稍。
“不认识…”翻弄了半天,曾凡修摇摇头,把貔貅递给穆婉秋,“收了这么重的礼白姑娘竟不认识人家姓什么?”眼里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刷地一下,众人都看向她。
“呃…”穆婉秋脸一红,咳了一声,“我忘问了。”
忘问了?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黎君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蒸锅上,“白姑娘这个…,,,”
“啊…”穆婉秋心一下又提了起来“进来这么久,我竟忘了让大家坐…”看看左右,又讪讪地笑起来,“这屋太挤了,曾公子不如移驾檀香院…”
看看屋里除了一张床,连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曾凡修又狠狠地瞪了黎君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看了穆婉秋一眼,黎君抬步追了出去。
“…,,,听说白姑娘和黎家签了五年的契约?”追出大门外,月色下,曾凡修背对着黎君站在树影中。
“是的…”黎君点点头,“凡修兄…”
“求贤弟一件事儿…”话没说完,曾凡修突然转过身。
“…,,,什么事儿?”一怔神,黎君随即微微一笑。
“…,,,贤弟能否解了和白姑娘的契约?”既然他不能善待她,还是自己带走好了,穆婉秋是他曾家的大恩人,曾家可以锦衣玉食地供养她一辈子,为她寻一门好归宿。
“白姑娘喜欢调香…”话一出口,黎君也一怔,随即问道,“为什么?”
“这…”谴责的话不好说出口,曾凡修声音滞,笑道,“她是我曾家的大恩人,家父让我找到后勿要平城…”
直直地看着曾凡修,良久,黎君开口说道:“…她和黎家签的是死锲,解除不了。”声音冷的像冰。
不知为什么,想象着穆婉秋和曾凡修有说有笑的情形,黎君没有来的一阵恼火,越过曾凡修,他大步向前走去。
“…,,,我听说黎家的香料处是最苦的地方?”神色一敛,曾凡修闪身拦住黎君。
“…黎家怎么安排自己的师傅,与凡修兄无关!”
“你…”曾凡修猛转身,“既然不能善待,你最好放了她!”语气凛凛,目光带着股少有的怒意。
身子顿了下,黎君大步向前走去。
瞧着他一言不发地走了,曾凡修猛一握拳。
“…小姐快放下,奴婢来就好。”端了盆水进屋,瞧见穆婉秋正整理床铺,墨雪忙放下水接过去。
“…,,,会不会太挤了?”能睡三人的小炕一大半摆满了香料,收拾了半天,穆婉秋勉强挪出一块地方,够两人躺下,“让你和雨儿一起去客房,你偏不听。”黎君为他们准备了客房。
“师父让奴婢过来伺候您…”墨雪嘻嘻笑道,抬眼扫了一圈,“这屋子虽挤些,却华丽结实,比当初随小姐住的那个黑店强多了。”当初在那个镇上丢了一百万,墨雪对那个夜晚记忆犹新。
也想起当初和墨雪在镇子上的那两个夜晚,穆婉秋失笑地摇摇头,“当时身上有银子,我都尽力找大客栈了,可屋里还是四处漏风…”
“那时小姐刚给奴婢买了两套新衣服,兴奋的睡不着,奴婢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屋顶透过的斑斑月光,像星星…,,,”墨雪嘻嘻地笑,“幸亏当时是夏天…”
躺在炕上,墨雪一扬手,就熄了案上的灯,穆婉秋好奇地眨眨眼,“这就是内功,练功苦不苦?”自幼喜武好动,父亲曾给她聘了几个会内功的师父,可惜,不到三天就被她气走了,最后只跟师爷学了些花拳绣腿,到现在,也不过体质比旁人结实些罢了。
“刚开始很苦,要天天打坐,师父很凶,稍偷一点懒就会被罚十遍…”墨雪仰头看着窗外的月光,“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她转过头,“小姐这两年受苦了,…”语气甚是心疼。
想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穆婉秋没言语。
“知道小姐去了朔阳,师父曾特意去找过您…”黑暗中,墨雪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