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待到离去好远,她方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从腰间拿出一枚小刀片,轻轻一撬,就将封信的火漆给剥落了。从中掏出信,展开一看,只有寥寥无几的一行字:据悉宗亲王近日身在江州,着人密切注意行踪,万不得让其接近皇上。
默默将信收好,卿非脸上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她知道这是魏煜迟的笔迹,她也知道宗亲王是谁。宗亲王,萧宗弋,当今天子萧拓皇叔,亲皇叔。为人狷介,性情疏狂,无心庙堂,然足智多谋,少有才捷,为灿都三万禁军统领。
脑中一瞬间便将一些事想明白了。卿非忍不住冷笑一声,还真当是她疏忽大意了,钟弋,萧宗弋,她早该想到了,自己明明是看过他的画像的,虽说一比较,那画像并不及真人十分,但是好歹也有三分想象,自己看到钟弋的时候竟没有发现,连他说自己叫钟弋时,都没能想到钟弋就是萧宗弋的可能。
卿非一想,更是嘲笑自己,莫不是她太想以卿非的身份活着的也未必会如此愚昧,至今才知。他到是聪明,说来每一句话还到真的可以算是属实,免姓叫钟弋;祖上积德,在朝中某了一个小官职。只不过这禁军统领一职也算不得小了吧!
如此想来,他说曾经可能见过她,也是不假,他们确实见过。他七岁那年,他们真的见过一面,那时候他还小,她正当年华,何等春风得意。而如今呢?
卿非没有想到,这么久远的事,他还能记得。事实上,她也是想了很久,才记得方惊鸿曾经见过萧宗弋,但也仅仅只是一面之缘,没有想到他还会有印象。
待她到家中时,时日已晚。她穿过谢了花的群树,看到晏天烬已经回来了,坐在椅子上正同盈娘在说话,两人面色凝重,盈娘更是抬手擦了擦眼角,卿非隐隐觉得这一天终于是到了。
她走进去,晏天烬便让盈娘出去,将她单独留下了。卿非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
“萧拓已经启程回灿都了,我们也是时候去那儿了。”
点头乖巧的应到。卿非心跳有点快,可能是期盼已久了吧。
“趁这两日有空,打点一下吧!此次前去灿都不知何年能回来……”晏天烬顿了一顿,语气没变,可是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怪,“有什么要做的,还是早日做了吧!”他说着,起身便要走,卿非坐在原处,愣了好一会,才缓缓站起身,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次前去灿都何止是不知何年能回,极有可能是永远不能回来。
只怕一生空余恨
隔日,清晨卿非起床,穿戴整齐欲出门。打开房门就看到门口摆了一竹篮,篮子里面放了香烛。卿非弯身拾起篮子,她一看到它,便知道是盈娘准备的,嘴角不自觉的一弯。
拎着篮子,一路朝外走去,清晨的空气甚好,晨风掠过,宜人的很。手中竹篮里有香烛的气味四溢,卿非定了定神,停下了脚步,这些年他当真是没什么变化。卿非看着晏天烬的背影,默默出神很久,然后才出声喊道:“师傅。”
她露出一个浅笑,走上前去,问他怎么在这里,
“我便知你今天定会去,说来,也算是,我们欠了你的。我也该你看看你的母亲。”他走到她的身边,同她一起往前走去,伸手想要接过她挎着的篮子。
侧了侧身子,她避开了他的手,示意他自己来拿,怎的他们全知道今天她是要去拜祭她母呢!卿非并不去说什么,只一路向前走去。谁欠了谁,这个问题,很久以前她便考虑过了,只是这样的问题,哪能是有结果的呢?
一路走着,卿非偶或抬头去看他,忍不住开口到:“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些的,但是我一直好奇,如果成功了,往后你会干嘛,会去哪里?”卿非看着他,见他一步一步走着,脊梁挺的笔直。卿非始终觉得他的一生是为方惊鸿而活的,那么如果他替方惊鸿完成了她的遗愿,他会干什么,还可以干什么?娶妻生子还是为官为臣?继续帮助萧拓。她想了一会,觉得如果单问这两个可能他更适合后者吧!毕竟他已经三十二了,愿意为方惊鸿单身至今,显然也不会再去娶妻生子。这样一个男人,真是可惜了,情未了,人已死,真当是一生空余恨。
他负手而立,停下脚步,扭头来看她,“何去何从,今日还不是做打算的时候。”
始终是没有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的,卿非心里想起那日的事,他说会陪去她,卿非好奇,那么如果这件事过了,方惊鸿便真的死去了,那么他晏天烬是否还需要活下去呢?卿非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这个答案是否定的:不会。
他爱的太深,恐怕已经深刻到执迷不悟的地步了吧!卿非貌似觉得自己那颗怜悯的心又来了,扯了扯嘴角,冷笑一下,对晏天烬说到:“你总说你们欠我的,那么你准备怎么还我?”
“我已经为你备了后路,你可放心,即便是我死了,也一定有人可以保你无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她记得她及笄那年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这样摸过她的头顶,卿非笑了笑,很温和的模样,“便当是你还我的,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
“不论功败垂成,都好好活下去。”她说着转身向前走去,有清风穿过,竹叶沙沙作响。她不得不承认,相处了这么多年,是有感情的,不论是悉心照料她的盈娘,还是刻薄冷待她的小童,她都是有感情的,何况是他呢!不希望他死是自然的。
卿非如此说了,晏天烬却并不答话,卿非走在前面恨恨的咬了咬牙,全当她是多操心算了。犹自还在愤懑,身后那人却又开口说话了:“卿非,你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如若失败了,是死是活都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停下脚步,卿非转身怒瞪着面前的人,他分明就是敷衍她,“那么成功呢?你会好好活下去吗?”也不怕被他知道自己猜出了他的心思,冷声问到。
定定看着面前的人,晏天烬一愣,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是啊!成功之后呢?自己还会活下去吗?这些年,一直在为了完成惊鸿的遗愿而奋斗着,这一直如他生命的支撑一般,假如他完成了她的遗忘,那他还能干什么?到那个时候,会不会觉得生命突然被抽空,会因为想念那个人而去陪着她吗?生不能好好陪着她,那么死了在去陪她一直是他潜意识里的一个想法。自己从来不愿揭破它,如今却被她活生生揭穿在自己面前。晏天烬犹自往前走去,身后的卿非也提脚跟了上来。
“活着的时候,因为我的胆怯,一直没能把那句话说出口,那么她死了,一个人待着冰冷的,孤单的坟墓里,我为什么还要那么懦弱不去陪她呢?”他说的简单,冷硬的声音,真的没有一点怯意。似乎说的不是死亡,而是吃饭喝茶这般简单的小事。
呆站在原地,卿非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方惊鸿真是幸运,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青梅竹马想要为她殉情。
发觉她停在原地,没有走,晏天烬亦停下脚步,扭身回来看她,见她木着一张脸,没有表情,语调重重,严肃的说到:“卿非,莫要胡闹,赶紧跟上,你难不成不想去看你母亲了?”
他摆出了他往日师傅的架子,敛起的眉头,犀利的眼神,都是卿非惧怕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冷笑,然后讽刺的说:“你说方惊鸿不幸运,因为死的太早,原来你也知道生命是宝贵的,那么为何还要如此作践自己!”
冷然无声,他只瞪着她,一副凶神恶煞似的模样,这与他往日的样子不甚相像。卿非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是不想要讨论这个问题的,原来他顶天立地,神一样的师傅在情字面前有这么多的弱点。
“你说啊!难道我说错了吗?生命何等可贵,你如此轻贱生命,为了一个女人你付出你前半,你还拖着我付出,你还想要付出你剩下所有的时光,你说你这不是作贱你自己是什么?”她走近他,言辞犀利,连珠带炮,说的他还不上口。
“拖着你,我感到很抱歉,卿非,你便当是帮为师一把!”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从来不觉得我有欠你。”这些年,她早已经百炼成钢,说胡话,可以比真话说的还要让人信以为真。
“好好的,你这是作甚?”似乎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晏天烬收起脸上的表情,朝前走去,口上冷冷道,“你若是不想去拜祭你母亲,那便同我回去。”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卿非冷笑一声,伸手就扯住他的衣袖,她算是明白了,当年懦弱的不曾说爱她,如今倒来装勇敢了,为她而死,说出去真是好生让人佩服啊!卿非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爱管闲事了,说到底是他自己愿意的,他要生要死,便都是他自己的事,就好像凤来仪对萧宗弋,一个原打,一个愿挨,何时轮得到她一个外人来插手。如此想来,她便松开了手,咬着唇,木着一张脸走自己的路去。
他要生,要死,也便是他的事。
卿非来到她母亲的墓前,说是坟墓,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小土包。当年晏天烬曾要求为她母亲换一个墓地的,但是卿非不要,不是富贵人,何要富贵冢。
先清理了一番长了草的墓地,收拾妥帖之后,她才拿火折子点燃了香烛,将贡品放好。双膝下跪在她母亲墓前,这一方墓,最华丽的便数这块墓碑了吧!其实也只是一块普通的石碑,上面简单刻着:亡母卿杨氏。
卿非先是拜了拜,才蹲坐了她母亲的墓碑前,小时候的事,模模糊糊的记得已经不多,有的时候好好回想她母亲的面容,脑子里竟然会是一片模糊,唯有一个轮廓。她记得她的母亲是不想死的,但是却阻挡不了病痛的折磨,没钱治病,甚至吃都吃不饱,最后缠绵病榻月余终是躲不过死亡的魔爪,撇下卿非孤单一人了。
那个时候,她哭了很久,哭的最后喉咙嘶哑,眼睛肿的如核桃,最后看着母亲渐渐冰冷的身体,脑中回响母亲临终那句:好好活着。心里勃发起顽强的一股动力,她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一个人,默默的处理了母亲的身后事。
时光荏苒,一晃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说真的这些年过的日子还是好的,即便是按着方惊鸿的方式去生活,卿非也不得不承认,没有晏天烬出现,她那之后的日子将何其艰难,能否活到今天也不一定。所以她不觉得他们欠她。同样的,她也不会觉得自己欠他们,因为往后要做的事情,极有可能是要赔上性命的。
在她母亲墓前待了很久,她才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离去。她伸手挡在眉睫之上,抬头望了望天,太阳躲在层云身后,隐约像是没有,时日不早。卿非这才发觉今天不是个好天气,气温似乎不及昨日,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浑身软绵绵的往回走去。
迈着细小的步子,她走在江州城内,这条街,她走了二十年,这座城她待了二十年,自己竟是第一次好好的去感受,江州城算得是一个好地方,以往不曾对它有多少感怀,离别之际,心里竟恍惚的生了悲凉之感。卿非扯了扯嘴角,冷笑一下,深吸一口气,抬头又环顾了一眼这江南最为富饶的城市,看了一个这江州城最是繁华的街道。
她转动脑袋,四顾片刻,欲收回眼睛,回去。不料目光竟是生生定在某一处。
眼角暗红牌匾,乌黑的牌匾就挂在门口,匾上“来仪阁”三字刻的大气。卿非一愣,赶忙收回眼神,佯装平常往前走去。
一入梦魇难动弹
他方才在来仪阁看到的人是宗亲王,萧宗弋?她一遍遍会想方才的场景,来仪阁那间只为特殊人备着的雅间,窗户打开,窗边站了一人,一张脸如妖孽一般分不清年龄,那人是萧宗弋,这点似乎是绝对不会错了。
卿非因着方才看到了萧宗弋,也不知道是否被他看到了脸,思及此,卿非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今日是去拜祭自己的母亲,所以是顶着自己的面容出来的,那么他应该是认不出自己的。
卿非拐进另一条街,明艳的阳光被一颗大树挡去,她忽觉眼前一花,急忙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眼前黑黑红红大片的斑点才渐渐剥离,露出眼前原本的场景。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眉心,隔了良久,她张翁身体,没有眩晕的感觉,才重新迈开脚走路。
抿紧唇,她一直想着方才萧宗弋的眼神,那样幽暗如一汪深泉的目光,心里突突的直跳。
头晕晕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口闷气似的。她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竟然细细的一层密汗,恍然才发觉早晨放香烛那篮子怎的不见了,定神一想,才知道自己竟将它落在了她母亲的坟地。卿非自嘲的一笑,还真是自己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