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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无事,让额娘担心了。”弘煦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昨儿晚上他与三阿哥弘时一直被带在胤禛的身边,直到康熙皇帝出了行刺事件后,胤禛便把两个孩子暂时留在了一处偏殿之内。
“我和三哥在那里宿了一夜。”弘煦扬起脸蛋,小眉头微微皱着:“昨儿夜里有人行刺皇法码,额娘,您和弟弟妹妹都没事吧?”
“额娘没事,弘福和秀秀也没事,额娘就是担忧你。”年若兰见弘煦果然没什么大问题,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脏也终于微微放松了些。
“你阿玛呢?”年若兰又问起了胤禛:“你阿玛可是与你一块回来了?”
“并没有。”弘煦摇头道:“阿玛此时还留在宫内呢。”
“这样啊……”年若兰轻叹一声。
“额娘!”弘煦这个时候却突然小声地问道:“他们都说太子二伯被皇法码废掉了,已经不再是太子了,是这样吗?”
年若兰嗯了一声。
弘煦沉默了一下,忽然有些闷闷地说道:“昨日宫宴上太子二伯还给了我压岁钱……额娘,太子二伯不是皇法码最喜欢的儿子吗?为什么皇法码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是因为他们之间并不仅仅是父与子的关系,更是君臣之别。最是无情帝王家,有的时候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父子兄弟皆可相残。”年若兰没有丝毫回避儿子的意思,反而十分认真的解释道。
弘煦听后沉默了一下,脸上露出黯然的表情。年若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这些事情你长大了以后自然而然地就会明白的!”
弘煦唔嗯了一声,片刻后,小声地说道:“弘煦以后会当一个好儿子,也会当一个好哥哥的。”
年若兰笑了笑搂过了他热忽忽地小身子:“额娘知道。”
太子被废举朝震荡,胤禛自那日起便一心扑在前朝上,一连月余都没有踏足后院,这一日,年若兰正在午膳,彩香过来禀告说钮祜禄氏格格来了。
“请她进来吧!”年若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片刻后,一身半旧的暗紫色团花旗装的钮祜禄氏走了进来,她看上去消瘦了许多,眉宇间也带着深沉与疲惫。进来后,钮祜禄氏当即拜倒,口中道:“婢妾钮祜禄氏见过年侧福晋。”
“钮祜禄妹妹起来吧!”年若来放下手里的筷著,笑着招呼道:“用过午膳了吗?今儿小厨房新做了些茼糕出来,很爽口的,钮祜禄妹妹坐下来尝尝吧!”
“婢妾用过了。”钮祜禄氏谨慎的起了身,脸上露出客气的表情,小步的挪了过来也没有坐下,反而是站在了年若兰身边,拿起桌上的一双公筷,看样子是要服侍年若兰用膳的意思。
年若兰望了她一眼,见她脸上露出忐忑不安的神色,微微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用过了午膳,二人来到里间说话。正巧这时,弘福和秀秀被奶娘抱了过来,年若兰便把两下放在地毯上,任凭他兄妹两个顽来顽去。
“五阿哥爬的真快啊!”钮祜禄氏看着底下的弘福脸上却露出感伤地表情,只听她说道:“看见五阿哥,婢妾就想起了六阿哥,他离了我这样长的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忘记我这个娘亲?”
钮祜禄说着说着眼睛便是一红,默默地流起了眼泪。年若兰对钮祜禄心中的确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愧疚,此时见了,便柔声劝道:“你与六阿哥是亲生母子,这情分到哪里都是断不了的。”
“侧福晋说的道理,婢妾心里是懂得,可就是,可就是想他啊,成宿成宿的想……”钮祜禄氏忽然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行到年若兰脚边,满脸是泪的哭叫道:“年侧福晋,婢妾求求您了,让六阿哥回到婢妾身边吧!”
年若兰对她的来意早就一清二楚,是以此时听见钮祜禄氏的请求,也并如何的意外。
“格格求错人了啊!”这时一直站在旁边伺候的司棋上前几步,硬是把钮祜禄氏从地上给扶了起来,嘴上道:“把六阿哥送走是王爷的意思,您便是要求,也应该去求王爷而不是我们家主子啊!”
“王爷现在深厌于我,怕是一眼都不想要看我的。我去求,定是无济于事的!”钮祜禄氏看着年若兰苦苦哀求道:“年姐姐,我的病真的已经好了,您若不信的话可以让太医过来检查,一定不会再次传染给六阿哥的!”
“你先别激动坐下来说。”年若兰给司棋使了个颜色,司棋点点哦图,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弘福和秀秀那边去了。
“年侧福晋,您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一个当母亲的心情,骨肉分离的实在是另一个母亲痛不欲生,年侧福晋我求求您,您就帮帮我吧!”钮祜禄氏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苦苦哀求道。
六阿哥现在已经被胤禛送到了宋格格处养育,听说,那两人相处的极好,宋格格并不嫌六阿哥身有残疾,拿他当亲生儿子般看待。这大约也是让钮祜禄氏如此心急如焚的原因之一,怕儿子真的被人夺走,怕儿子不在需要她这个亲生母亲。可是年若兰心里同样知道,胤禛完完全全把六阿哥耳朵残疾的原因归在了钮祜禄氏的身上,心里已是对其有了莫大的成见,依年若兰对胤禛的了解,对方怕是已经不会在把弘历还给钮祜禄氏了。
是以此时此刻,年若兰纵然心里对钮祜禄氏多有歉疚,但最终还是没有予她这个准话,钮祜禄氏是红着眼睛带着满脸失望之色离开的。
“告诉下面一声,不得苛待钮祜禄氏,一应东西若是不全的,从我这里补贴。”
“主子就是心善。那钮祜禄氏是自作自受,没有那个福气,主子何必怜悯她?”司棋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说道:“再说,那钮祜禄氏格格不是与耿侧福晋最为交好吗?去求她得了,何必为难您?”
“你怎知她没有对耿氏开过口?不过是觉得我在爷面前说话比较有分量罢了,我也是个母亲,钮祜禄氏的心情倒不是不能理解。”
就在主仆两个说话的空档,地毯上的弘福叽里咕噜的爬了过来,他伸出自己的一双短肥小手扒住年若兰旗装的下摆,一使劲儿,竟然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年若兰低下头逗弄着他。
弘福小脸胖嘟嘟地,一双圆溜溜地眼睛,看着额娘,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忽然就叫了一声:“凉——”
年若兰一愣,那边的司棋已经充满惊喜的叫道:“主子,主子,小阿哥叫您娘了,您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年若兰心里的那些个郁闷愁惘顷刻间全都消散不见了,满心满眼里只有这个胖墩墩的小人儿:“弘福再叫一遍。”
“凉————”小盆友的发音显然不够准确,但这却并不耽搁它人的理解,年若兰果然欣喜若狂,弯下腰把小弘福抱在怀里,吧唧吧唧连着好几口的亲在了他的大脑门上。
“真是额娘的好二宝!”年若兰瞬间母爱爆蹦,乐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看看额娘,再看看额娘怀里的双胎哥哥,本来安安静静坐在地毯上的秀秀有点心酸了,不过她比着自个的哥哥发育的晚了些,即使心里非常着急,但的确是还不能发出准确的叫人声,不禁急的吧嗒吧嗒的掉起了眼泪。
年若兰脑袋微微一转,就知道小闺女在闹什么别扭呢,不禁笑了笑,把人同样抱在了怀里:“秀秀不着急啊,不哭,不哭!”
闻着额娘身上的馨香气息,秀格格终于觉得没有那么伤心了。
“这两孩子,真是鬼精鬼灵的。”年若兰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欣喜疼爱的表情。
太子二度被废后,康熙皇帝着实消沉了许多日子,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个时候宁寿宫的太后娘娘也传来了病体有漾的消息。
孝惠章太后今年已是七十三岁高龄,平时看着还算康健,然而毕竟已是高龄之寿,一丁点的头疼脑热都可能发展成重病。康熙皇帝素来极孝,虽因废太子事心力交瘁,头眩足肿不能行,却仍帕裹足至宁寿宫亲奉汤药。
上行下效,一时之间,无论是宫里的大小嫔妃还是各位阿哥爷们,每一个都想尽办法表达自己的孝顺之心,有抄经祈福的,有亲自前往宁寿宫端茶送药的,总而言之,在这一刻,似乎每一个人都变成了至孝之人。
第134章 哀
太后病逝汹汹至二月末时,人便已经到了药石枉效的地步,终在一个午后与世长辞。年若兰接到消息后还来不及感叹,便以最快速度为三个孩子换上了孝服,自个也摘了头上首饰,换上了素裳。
待赶到正院时,便见胤禛与乌兰那拉氏正坐在上首之处。
“爷、福晋。”年若兰行礼道。
胤禛与年若兰也许多时日未曾看见,此时乍然见了,心里不禁同时一动,特别是胤禛一双眼睛更是深深地看在了她的身上。
“嗯,起来吧!”胤禛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响了起来:“太后薨世,爷要带着府里的阿哥们进宫服丧,你跟好福晋,弘福和秀秀还小,多给她们穿几层棉裳别冻坏了。”
“爷放心,妾身晓得的。”
听见他关心几个孩子,年若兰点了点头,冲着他抿了抿嘴巴。没一会儿,李氏,耿氏,也过来了,这一次,钮祜禄氏所生的六阿哥弘历来了,不过是由福晋代为照顾。
闲话不提,雍亲王府的众人快速地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几十分钟后,年若兰等人便出现在了宁寿宫外,此时此刻,这里已经被布满了白幡,无论哪个人都是一身白衣,脸上带着哀痛的表情。
有老嬷嬷端着托盘过来,俯了下身子,对着你胤禛道:“请王爷和小阿哥们割鞭。”胤禛点了点头,当下便自个拿起了那托盘上的银制小刀在发尾处手起刀落的便割下了一截头发,弘时、弘煦、甚至是弘福弘历弘煦等几个小的也不例外。
割完辫子后,胤禛便带着孩子们进到正殿守灵去了,年若兰等人却是没有那个资格进去,只能在殿外哭灵。自动自发的寻了个避风儿的地,年若兰便带着弘福和秀秀跪了下去,当然,两个孩子是在两个奶娘的怀抱里。
早春时节,天气还是十分寒冷的,特别是今日还刮着不小的冷风,年若兰跪在那里没一会儿就觉得脸上又燥又干疼的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哭灵仪式终于开始了。
说起来却是令人滑稽,跪在这里的人有很多许是连太后的面也没有见过,然而,在顶上太监的一句长长的:“哀————”声之下,霎时,震天动地的痛苦声便响了起来,其中还夹杂了许多诸如:“太后啊,您老人家怎么就这样去了啊!”之类的的恸呼声。
年若兰虽与太后也不甚熟悉,但此时此刻,便是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早就包好了碎洋葱的手帕往着眼睛处轻轻一抹,辛辣刺激的感觉涌上眼眶,泪水自然而然的便流了下来。
哭灵的声音持续了好久,期间还时不时的有太监们来回巡视,年若兰十分心疼的看了眼弘福和秀秀,两个孩子也哭嚎的厉害,想来也是遭遇了洋葱的洗礼。
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巨大的钟鸣声响起,众人哭嚎的声音微微一顿,然后在下一秒更加震天起来。年若兰心知这是最后一波了,遂狠了狠心,往着眼睛处狠狠的又抹了一把,总算又挤出了许多泪水。
在寿宁宫外的石板上众人是从白跪到黑,待哭灵结束时,几乎每一个人的膝盖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年若兰也同样如此,尽管膝盖上已经帮了厚实的棉布,但很显然,也是作用有限。
“请各府的福晋、侧福晋、格格们进殿叩灵!”年若兰一行人便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低眉顺眼的往里头走去,一架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材停在屋子的正中间,披麻戴孝的康熙皇帝此时正跪在棺材之前,在他的身边还有一道幼小的身影,年若兰打眼一看,心里霎时一个激灵,即使不用看脸,年若兰也知道那人必是弘煦无疑。
“跪!”太监的声音在灵堂中显得格外尖细,年若兰收敛好心中的震惊,一众人等跪了下去,三跪九叩之后,众人起身。年若兰的目光想着棺木两旁看去,几乎是一眼,便看见了正往火盆子里面填纸的胤禛。年若兰悄悄地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胤禛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其稍安勿躁。
此时此景,也不是问话的时候,是以年若兰便只有压下心中的担忧,最后再看了眼弘煦后,这才随着众人出了奠堂。
“刚才跪在万岁爷身边的,是四嫂府上的小阿哥吧?”刚一步了出来,迎面的便有人过来问话。
“是五弟妹啊!”乌拉那拉氏看了眼来人,脸色露出平淡地微笑,口中说道:“的确是我们府上的四阿哥,名为弘煦。”
“哦,就是曾经得了万岁爷玉佩的那个小阿哥吧!”五福晋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后冲着乌兰那拉氏微微一笑,大有深意地说道:“四哥、四嫂真是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