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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路谈笑声中,郑成功率领众人登上风柜尾屿,在林姓老者指引下,沿着崎岖山路,径直来到石碑处,这里距离荷夷遗留的炮台已经近在咫尺。
石碑破碎成数块,又被拼凑浇铸而成。碑上字迹稍有残缺,却还依稀识得清楚,上面果然记载着沈有容驱逐荷夷鬼子之详细经过。
老者指着石碑道:“这座石碑乃是天启二年红毛鬼子第二次侵占澎湖时砸毁的。天启四年,鬼子被我国水师赶走,父老乡亲们商量着欲立一座新碑,后来想到这座碑更可昭示红毛鬼子的罪恶行径,于是便将残碑保存下来,重新拼凑黏合而成,碑就成了眼下这个样子啦。”
众人均纷纷凑上前去,观看碑文。马信识字不多,对碑文亦不感兴趣,问郑成功道:“藩主,这一次驱赶荷夷鬼子的却又是什么人?”
郑成功微微一笑,道:“这次驱逐行动,却是遂了马将军的心愿,打得痛快淋漓!”
马信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是吗?怎么回事?请藩主快讲,快讲!”
郑成功向不远处破残不堪的炮台伸手一指,不慌不忙地说道:“据我观测,那边便是当年大战之处。”
众人见藩主要讲述当年驱荷经过,纷纷围拢过来。
郑成功凝望着荷人留下的炮台,神色肃然,娓娓道来。
天启二年,荷夷仗恃着舰巨炮利,再度侵占澎湖,欺侮当地百姓,劫掠来往渔民、客商,可谓罪恶累累,罄竹难书。我大明福建巡抚商周祚屡屡晓谕荷夷,令其退走,荷夷依仗着强悍的武力而不理不睬。天启三年,继任巡抚南居益更派遣使者至南洋爪哇巴达维亚城,与荷人总部(荷兰东印度公司)头领论理。荷人却不可理喻,竟口吐狂言,威胁说,已大集战舰澎湖群岛,如若中国朝廷不允其驻扎该岛,便兵戈相见。
我朝大军也不是好欺的,两军遂于天启四年春正月开战。此番大战,我朝统兵之将,乃是抗倭名将俞大猷之子总兵俞咨皋,俞总兵其骁勇善战不逊乃父。正月二日,俞咨皋统率战船四十余艘,兵卒二千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澎湖,经由列岛北部的贝吉屿,一举拿下澎湖要冲镇海港。荷夷突遭猛击,顿时被打得晕头转向,由妈宫屿仓皇退到风柜尾,企图死守此屿。
风柜尾屿三面环海,陆上则与莳上屿一线可通,荷夷于此屿掘沟列舰,严加防守。俞咨皋夺取妈宫屿后,继续扩大战果,攻击风柜尾屿。怎奈,风柜尾荷夷炮台坚固如铁,久攻不下。这下恼了巡抚南居益,亲临海上督师,再调拨精兵增援,并先行攻击敌舰,以战船、火船、舢板等将荷军巨舰团团包围,将士人人争先,奋力攻打,荷舰被击沉的击沉,被击伤的击伤,毫无还手之力,丢盔弃甲,逃上风柜尾,龟缩于炮台中,以图负隅顽抗。俞总兵不给荷夷以喘息之机,乘胜追杀,将风柜尾包围得铁桶相似,并断其粮道水源,终于七月十三日攻陷风柜尾炮台,生擒荷夷头领葛温津等。荷夷残兵败将狼狈溃逃而去……
岛上涛声隆隆,风声萧萧。郑成功讲述得更是有声有色,活龙活现,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马信见郑成功住口,兴犹未尽,痴痴地问道:“完了吗?俞总兵如此神勇,真真令马信心折!”
郑成功笑道:“俞总兵固然神勇可嘉,可马将军亦不逊他分毫。想那荷夷在台湾已苦心经营了近四十年,虽不能说坚如磐石,却也绝非善遇之辈,如要将其降服,必经无数次的血战,这小小的风柜尾一屿之战,又何足道哉!到台湾大战之时,就等马将军并诸位一逞神威啦!”
马信、周全斌、陈泽等一干勇将,听得血脉贲张,个个摩拳擦掌,立志与荷夷决一死战,以效仿沈有容、俞咨皋等先辈,为国立功,流芳千古。搏风击浪
到达澎湖的第三天,仍是万里无云,春风轻拂,海面如镜,端的好个晴朗天气。众参军、将领均是跟随郑成功在海上漂泊征战多年,深知海上风云变幻莫测,这样的晴好天气不会长久,正该乘势进军。想到藩主用兵如神,更重兵贵神速,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极好时机,在澎湖稍事休整,便会挥师进发。但眼见到了第三天,藩主仍是不慌不忙,绝无出兵之意,只在帐中与杨朝栋、何廷斌等密商。
马信、周全斌等急不可待,纷纷前来向郑成功请战。
周全斌道:“末将询问了岛上百姓,均预言两日后海上必起大风,若不乘此时天气晴好急速出兵,恐要困在澎湖岛上啦!望藩主三思。”
马信亦大声道:“周将军所言极是,众将士均已急不可待,再要遇上个暴风雨天气,困上个十天半月,别说上阵厮杀,便是燥也要燥出病来啦!”
郑成功对两位爱将报之微微一笑,安慰道:“便是再凶猛的风暴,又岂能挡得住本藩的虎狼之师!攻取台湾之事,本藩自有安排,二位将军少安毋躁,只管督察众将士振作精神,做好准备,随时听从本藩之令。”
周全斌、马信虽将信将疑,但见藩主神态颇为自信,不便再言,只对所部严加约束,只待藩主一声令下,即刻出动。
转瞬间三天过去了,到第四天午后,果然天气骤变,海面上狂风呜嗷呼啸,卷起冲天巨浪,排山倒海般直向港内扑来,数百只战船在风浪冲击下颠簸摇荡,碰撞得“咚、咚”作响。刹那间,平静的港湾山呼海啸,一片喧嚣。
众将均暗暗叫苦,郑成功却非但不急不躁,反而有遐率杨朝栋、何廷斌及右武卫周全斌等登上座舰观风,令人难以捉摸。
郑成功站在甲板之上,迎着狂风,手扶栏杆,时而仰望天空奔腾的黑云;时而遥看港内东倒西歪的战船;时而低首沉思,再不言语。
其实,连杨朝栋等均不知他的心思,只是顺着他的目光左观右看,想看出一点端倪,但除了漫天彻地的风云海浪,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杨朝栋等正自困惑,郑成功回过头来,与杨朝栋、何廷斌等大声喊了几句话。杨等目瞪口呆,半晌答不出话来。郑成功已令中军官传谕各镇,即刻起碇开船,跟随帅舰直插台湾。
各镇督听到此令,无不骇然,以为藩主准是疯了。但军令如山倒,谁人敢违?只有速传将令,准备起航。
片刻工夫,数百只战船已纷纷起碇,迎风破浪,跟随着郑成功的座舰,相继驶出了妈宫港。
这时,乌云越聚越厚,天空渐渐变得昏黑一片,仿佛天幕骤然下降,与滔天巨浪融为一体,一时间海天一色,混浊一片。突然,暴雨又倾盆而至,被狂风吹卷成一道道白色雨帘,整个大地变成了汹涌澎湃的一片汪洋。数百只战船犹如一群惊马,在风浪暴雨中跌撞窜奔,忽而这只船倾斜欲倒,桅杆直插浪峰;忽而那只船被巨浪淹埋,踪影全无;忽而有的船直跃浪峰,犹似大鹏展翅……其势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比之当年北征于羊山遭遇的飓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饶是郑成功等多年奔波于海上,平时见惯了惊涛骇浪,此刻也无不为之惊心动魄。
座舰在迷茫的海中领航,郑成功与杨朝栋、何廷斌等身着雨披,始终站在甲板之上,任凭狂风肆虐,暴雨浇淋。郑成功时而与何廷斌耳语几句,再向舵手发令,指引船行方向。
行驶了约一个时辰,座舰靠近了一个岛屿,何廷斌对郑成功大声喊道:“藩主,柑橘屿到啦!”
郑成功喊道:“好!”接着对中军官下令:“传本藩令,调转船头,回港!”
《血战台湾岛》 第三部分第五章 枕戈澎湖 扬帆出师(8)
众将领巴不得有此令,各镇船只纷纷改变航向,顺风行驶,只片刻工夫,便由飓风送回到原出发之地。
郑成功令查检全军船只,竟是只船未损,只卒未失。众将见出师不利,均是沮丧不已。郑成功则哈哈大笑,道:“告诉诸位知晓,此番之行动,只不过是本藩小作一番恶劣气候中的操演而已。所以未曾预先言明,乃是为使操演更具实战。我水陆各镇船只既抗得住今日之狂风暴雨,未损一船一卒,复有何险何难能挡得住我大军前进?收复台湾之大事可成矣!”
原来,这数百艘舰船均是工部按郑成功所嘱,专为收复台湾而设计建造的,预先想到跨海远征,难免遭遇暴风巨浪的冲击,特地在船帮上嵌了铁板,坚固异常。自出师以来,一直是晴好天气,无法得以验证,今日初遇飓风,正好一试。寻常船只逢如此风浪,必是受损惨重,而这批船只却毫发未损,郑成功自是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众人听说这次兴师动众,不过是征服风浪的一次操演,方各自松了一口气,各回本镇安歇。
一场搏风击浪的恶战结束,众将士惊心稍定,新的更大的烦恼之事,却又接踵而来。此事源出于杨英。
杨英身为户部都事,办事素来十分稳妥。大军抵达澎湖后,他与众将一样,原以为藩主在此地稍作休整、安置后,便会即刻趁热打铁,一举而登陆台湾,所以大军虽只带十天的粮秣,他心中并不着急。谁知,数万军队上得澎湖岛后,藩主却安然处之,迟迟按兵不动。粮秣一天天减少,杨英表面沉稳,心中实是忐忑,日夜细加盘点估算,眼见粮已耗掉过半,偏又遇上风暴,不知何日方停,攻取台湾之战正遥遥无期。身为多年的随征户官,深知此事关乎大军之生死存亡,决不能听之任之。他坐在营帐之中,望着外面苍茫夜色苦苦思索,风雨的狂吼呼啸之声,犹如千万把利刃攒刺着他的心。他终于坐不住了,冒着风雨,踉踉跄跄径奔帅帐来见郑成功。
夜虽已深,郑成功并未安歇,正端坐几前,秉烛夜读,似乎把外面的狂风暴雨丝毫不放在心中。见杨英进来,将书合上,问道:“是杨都事啊?”
杨英见那书却是《诸葛忠武侯集》,便道:“藩主,火烧到眉毛啦,您竟还有心思披阅兵书?”
郑成功当然知晓杨英此来所为何事,便微微一笑,诙谐地说道:“不是火烧眉毛,而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啦!我大军已快一年未曾打仗,军心稍见松弛,这场暴风骤雨,实是为我大军鼓舞士气来啦!”说着,话音一转,问道:“杨都事深夜来见本藩,想是粮粟吃紧,要大军勒紧腰带了吧?”
杨英面带忧色,低声说道:“启禀藩主,大军所带粮粟已捉襟见肘,所剩无几,再吃下去,登陆大战之时,就是一群饥兵疲卒啦!可屋漏偏逢连阴雨,眼下又遇风阻,看来三二日之内无法启驾,这粮秣之事须想个妥善之策……”
正在这时,马信急匆匆闯了进来,见杨英在座,便大声道:“杨都事也在,那就更好啦!”
郑成功笑问:“马将军何事,如此风风火火?”
马信转向郑成功,道:“藩主,末将所部粮粟已快全部吃光啦!部分士卒已口吐怨言,眼下须即速想方设法补足粮粟,否则,只有动用‘光饼’与‘征东饼’。”
这“光饼”与“征东饼”,乃是当年戚继光统兵抗击倭寇之时,为了少带辎重粮草,以隐蔽行踪,长驱直入,神出鬼没地打击倭寇,而创制的一种干粮,以面粉掺和进盐或糖,揉成扁圆形状,当中通一小孔,烤成干饼,用细绳串起,分发给士卒随身携带。这种干粮,为长途奔袭打击倭寇,确是起了莫大作用。为纪念戚继光,人们称咸饼为“光饼”,称甜饼为“征东饼”。郑成功不知台湾虚实,故令士卒每人携带约二三日口粮的干饼,以备粮秣一时供应不上之时作应急之用,不准轻易食用。
果然,郑成功对此事甚为看重,一听要动用干粮,断然道:“不行!此物为登陆厮杀紧要关头作救急之用,此时无战事,焉能轻易动用!”
马信摇头欷嘘,两手一摊,为难地说道:“那如何是好?”
郑成功转过脸来,凝视着杨英,说道:“杨都事,马将军来向你要吃的啦,依都事之见,眼下该当如何施为?”
杨英沉吟道:“藩主所言极是,士卒所带干粮委实不能轻易动用,应急之法,只有就地筹措!”
郑成功不动声色,再问:“都事以为在澎湖诸岛能筹得大军所需粮秣吗?”
杨英摇摇头,肯定地回答道:“不能!数日来,英四处巡视观察,探访民情,见岛上百姓渔、农、牧并举,辛勤劳作,也只能保得自给,或略有剩余而已,估计便是筹措,亦是杯水车薪,难济大事,但眼下别无他法,只有筹得一点算一点啦!”
郑成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