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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豪见事已至此,知道已是回天乏术,便仇恨地瞪视了杨英一眼,把牙一咬,低声道:“可以,随便查吧……”
郑成功回顾杨英,果断道:“查!”
杨英答应一声,即至宣毅后镇储粮之处,细加盘查。
郑成功又问吴豪道:“听说你辖下火铳营士兵因饥饿而困攻杨都事,可有此事?”
吴豪摸一把额上冷汗,仍狡赖道:“不、不……是、是,是一帮刁顽之徒,故意闹事……”
郑成功冷哼一声,说道:“是吗?可否让本藩也见识见识这班‘刁顽’之徒是什么模样?”
吴豪刚刚鞭笞了那些士兵,哪里敢放他们出来?于是支吾道:“无须藩主操心,末、末将已责罚了他、他们……”
郑成功不容置疑地口气说道:“本藩正要见识一下吴将军是如何责罚他们的,请吧。”
吴豪无奈,只好令他们出来。
那群士兵被鞭打得皮开肉绽,一个个面黄肌瘦,神情委顿,蹒跚着走了出来,见王爷、镇督全在,便以为又有大祸临头,均显出惊恐之状,拜倒在郑成功脚下。
谁知郑成功并未着恼,反而心平气和地好言抚慰一番,并说道:“你等无须害怕,本藩知道你等受了委屈,可将实情一一道来,不许有一句隐瞒,本藩为你等做主。”
那些士兵见藩主如此,一个个伏地大哭,接着声泪俱下地将满肚子的冤屈倾吐出来,直如泄洪之水。
郑成功越听越是惊怒。
吴豪则越听越是沮丧。
这时,杨英已将储粮查点清楚,前来禀报道:“回禀藩主,宣毅后镇短失粟米一百一十石、糖五十石。”
郑成功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唏嘘着连连摇头。数目如此之大,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吴豪精神已濒临崩溃,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终于面如死灰地低下了头。
郑成功略一沉思,对吴豪说道:“眼下之势,吴将军已是无法统兵打仗,暂且随本藩回中军营反省,待将事件全部查证清楚之后,果与将军无牵连再行复职,你看可好?”
吴豪低头无语,只是微微地点点头。
郑成功又当场宣布,以右武卫镇周全斌辖下副将魏国暂摄宣毅后镇镇督之事,安排一番之后,方押着秦西固,带着吴豪,率众回归中军大营。愁肠百结
郑成功回到大营后,命兵部、刑部立即会审秦西固。没想到那秦西固只是仗恃着吴豪这棵“大树”方才敢横行霸道,失去这一依托,立时原形毕露,却是个十足的软骨头,一见到那威严的会审堂、会审官和诸般刑具,早已软成泥一团,没等到审问,便将所犯罪行和盘托出,招供说带领一帮心腹勒索百姓钱财、克扣军粮均是他一人所为,只求能饶他一条狗命。吴豪虽未参与抢劫财物和克扣军粮之事,但营中闹得沸沸扬扬,早已传到他的耳中,他却先是装聋作哑,待事发后,却企图帮其销赃灭迹,蓄意包庇。岂知成了“纸里包火”。还有,在追问所克扣粟米、蔗糖之去处时,秦西固亦招供出另一重大之线索,他所得赃物尚未来得及处置,便事情败露,为逃避盘查,便再三求恳其姐夫帮忙。吴豪由于深爱娇妻秦娟娟,免不了生出爱屋及乌之心,再说秦西固万一出事,必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株连到他,由此,他便苦苦求助于他的好友、郑成功的心腹将领右虎卫镇陈蟒。陈蟒乃憨直之人,终被吴豪之花言巧语说动,答允帮其藏匿,结果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成为窝赃犯。郑成功知晓后更是大为光火,正待命捉拿陈蟒归案之时,陈蟒却已感觉到犯下了罪孽,慌忙前来自行投案,请求严惩。
到此,事情已真相大白,按说可以顺利了结,但千丝万缕之关系却扭成一团,让郑成功陷入了为难之中。
事发后的数日间,郑成功的中军帐里,参军、将领便似走马灯一般穿梭不断,为吴豪求情者有之;要求予以严惩者有之;提议要慎重处置、不可草率行事者有之;探询口风者亦有之。
《血战台湾岛》 第五部分第十章 肃整军纪 扰民事件(5)
要求严惩者,其代表人物为杨英、李胤、蔡政等。他们的理由是:在大军远征在外,正值粮秣极度匮乏、牵一发而动全身之际,吴豪作为统率一镇之重要将领,却任人唯亲,以致酿成如此严重的营私舞弊事件,已严重影响了该镇士气和上下之信任,事发后非但不严加管束,反而极力袒护包庇,抗拒查证,数罪并论,如不严惩,岂不要动摇军心?再者,藩主大军素以军纪严明闻名于世,因而深得百姓拥戴,也才能于国家危难之际,站稳脚跟,纵横四海,无往而不胜。同等条件之下,各镇均能严加约束,遵纪守法,独有宣毅后镇背道而驰,军纪松弛,贪污抢劫,屡屡触犯刑律,已在军中、百姓中造成极恶劣之影响,如不严加整顿,必与台湾百姓形成水火之势,如此下去,恐外夷未驱,自家大军倒先无立足之地了……
郑成功听了杨英等所言,以为言之有理,但对是否处以极刑,却不置可否。
为吴豪说情者,其代表人物为杨朝栋、何廷斌、郑省英等。他们的理由是:事件虽出在宣毅后镇,吴豪有严重失职之责,但终归是其部下所为,所以袒护罪犯,是因为是其妻弟之故。陈蟒更是一时糊涂,干下错事,对于触犯军纪者,应有主从、轻重之分,不应一概而论。再说,得到一员大将十分不易,现下又正是用人之际,如若对吴豪、陈蟒处以极刑,同时失去两员虎将,对大军损失太重了。杨朝栋还特别提到,他曾遵藩主之命,前往拘禁室中看望吴豪,吴豪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当其面痛哭流涕,深自懊悔,确有真心悔改之意,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郑成功以为杨朝栋等所言也有道理,但对是否开释,亦是不表态度。
至于马信、周全斌、陈泽、陈冲、萧拱宸、张志等一干武将,虽对吴豪等干出的事深恶痛绝,但说到用刑时,却表现出惺惺相惜之意。以为,吴豪、陈蟒虽然触犯刑律,但他二人追随藩主多年,出生入死,立下过赫赫战功,如果是叛国卖军,那是罪有应得,但只因一时之过失,便砍掉脑袋,实是于心不忍。马信、周全斌等郑成功的心腹之将,还愿以自家性命为吴、陈二将担保,保证其决不重犯,并戴罪立功……
郑成功对诸将之言,亦是点头赞同,但对如何处置,仍是不作抉择。
为慎重起见,郑成功还特别召见甘孟煜、刘国轩等年轻之人征询意见。他们却因此事关乎到大将之性命,而出言极为谨慎,只建议处置时要慎之又慎,三思而后行。
郑成功对其言,亦是表示嘉许。
……
众文武见解不一,众说纷纭。郑成功亦是态度暧昧。因此,事件查清后,一拖数日,竟是委决不下。
郑成功举事以来,一向以铁面无私、办事果断著称,尤其对触犯军纪、刑律之人和事,查办时从不拖泥带水,或是心慈手软,便是他的叔父郑芝莞也成了他的刀下之鬼,由此可见一斑。却为何独独对此案大伤脑筋而又难下决断呢?其中自有其解不开之疙瘩,道不出之苦衷。
要知他郑成功亦是血肉之躯,凡人之心,他从兴兵以来,几乎独撑了南明半壁江山,受两代南明君主之赏识、器重,更深得将士之敬重、百姓之爱戴,因而自视甚高。后来,他的心腹大将施琅、黄梧等先后叛他而去,成为他的死敌;陈鹏也因出卖军队而被诛杀。一次叛逆之事尚不觉如何,接二连三地发生,且又是他身边极为信赖之将,使他的心受到极大震撼。他开始暗自反省自己,一日的繁忙军务下来,夜深人静之时,或独坐帐中,或漫步星夜,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因功生骄,而忽略了怀柔之心?莫非是自家太过刚愎自用,而无容人之量?或是军纪太过森严,惩治太过严厉,以致伤害了部分将士之心?……
就吴豪来说,算不上他的爱将,但此事处置所以使他举棋不定,却正是因此点而心生顾忌。
吴豪从军以来,由于机智过人,确曾打过一些胜仗,立过一些功勋,但他过分工于心计,为人狡黠、油滑,均为郑成功所不喜。尤其是他因不愿离开本土而三番两次横加阻挠收复台湾,背逆郑成功之意,使郑生厌而心存芥蒂,这是许多有心之参军、将领都能体察到的。如果这次仍是他郑成功之爱将触犯刑律,虽会让他痛心疾首,亦会忍痛割爱,毫不手软地严加惩处,而对于吴豪,却免不了有挟嫌报复之嫌。由是才久拖不决。
此刻已是五月朔,海风徐吹,夜凉如水,郑成功正独自在帐外草地上,边徘徊、边思索。他想到登陆台湾转瞬间已是一月过去了,一月前之今日,大军势如破竹,直捣台湾,可谓硕果累累,只不知厦门、金门情势如何,清兵是否会乘虚而入?郑经能支撑得住吗?陈参军粮草筹措得如何?能否解得远征大军乏粮之厄?如无大变,二程人马也该启程了吧?他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现实之事上,眉头紧蹙,心问口,口问心:我郑成功果真恁地狭窄,心底深处竟容不下一个吴豪,非要借机除之?斩首示众是否真的量刑过重?如果是吾心中所偏爱之将领犯下此罪,又当会如何处置?难道吴豪真是斩他不得?……
他站立在一块岩石上,双眼凝望着前方苍茫的夜色,思绪翻涌,浮想联翩,露水打湿了他的战袍,夜风吹凉了他的身躯,亦毫不知觉,良久,方仰天长叹道:“这是怎的啦?我郑成功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一波三折
五月二日巳时,郑成功正与杨朝栋、杨英、何廷斌、马信、周全斌、陈泽、萧拱宸等文武,商讨对吴豪、陈蟒等人的处置之事,忽有哨探紧急来报:“外海无数船只正向台湾方向飞驰而来,不知是己是敌?”
郑成功闻报,霍地站起身来,急问:“从何方向而来?”
“来自澎湖方向。”
郑成功闻言,目光倏然闪亮,欣喜道:“太好啦!定是二程人马到了!”
马信担忧地问道:“藩主,是否命水师做好迎击准备?免得万一是荷夷增援舰队,而不至措手不及呀!”
郑成功颇为自信地笑道:“用不着啦!必是黄安他们无疑,诸位即速随本藩前往港口迎接。”
原来,在郑成功的心念中,荷兰援军最快也要到明春方能到达台湾,所以绝无顾虑。五月二日却正是出征商定二程人马到来之期,是以立即判定是自家后援到了。此刻他最想听到的是大陆方面的情势如何,远征以来,他除了筹划布置攻打荷夷之外,亦日夜为厦门、金门之安危担忧,那里终归是他近二十载创下的基业啊!
郑成功率众到达海港之时,只见来船已从南航道直入台江,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樯帆林立,旌旗蔽空,数十只大船排着整齐的队形,乘风破浪飞驰而来,场面极为壮观。驶在最前面的一艘大船上,并排两面大旗迎风招展,一面是中间绣着“郑”字的杏黄色大旗,一面是绣着“黄”字的红色大旗;后面各船上依次飘荡着“刘”、“陈”、“胡”、“颜”、“陈”等五色旗帜。果然是澎湖游击洪暄亲自带领远征军第二程人马到了。
《血战台湾岛》 第五部分第十章 肃整军纪 扰民事件(6)
转瞬间,船只靠岸。总统领左冲镇黄安、前冲镇刘俊、英兵镇陈瑞、游兵镇胡靖、智武镇颜望忠、殿兵镇陈璋等六位镇督,递次上岸拜见郑成功。郑成功笑吟吟地说道:“诸位远涉重洋,辛苦啦!”
黄安恭贺道:“听洪暄游击言道,藩主统领大军突破天险,登陆禾寮港,攻陷赤嵌城,全歼荷夷舰队,围困台湾城,所到之处,犹如无人之境,登陆仅只短短一月时间,便大获全胜,实是可喜可贺,末将等钦佩之极!只是末将等无福,只能赶上为藩主打扫战场啦!”
郑成功笑道:“洪将军夸大其词啦!虽打了一些胜仗,但却留下了荷夷老巢一颗‘钉子’,坚硬滑溜,极难拔除。仗是有的打的,更艰苦的日子在后头呢,诸位将军用不着发愁。”
当晚,郑成功设便筵为黄安等接风。席间,黄安见首程诸参军、将领均在座相陪,却少了三位镇督,便问道:“藩主,怎不见吴豪、陈蟒、林富三位将军之面?”
郑成功蹙眉道:“林将军在攻打台湾城时不幸壮烈阵亡,现由洪羽将军代领礼武镇之职。至于吴、陈二位嘛,不久诸位将军也就会知道啦!”说完,又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