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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氏道:“小女子在姐姐处见到王爷这幅大作,喜爱之极,便不自量力,斗胆仿描了下来,实在是东施效颦,没得污了王爷那游龙飞凤之笔体。王爷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还望见谅。”
郑成功赞许地笑道:“夫人太过谦啦!成功虽然笔拙,夫人能仿描得如此惟妙惟肖,却也足见其功夫之深。本藩的书法难免过重须眉粗犷之气,你的仿作更是揉进了女子所特有的温约婉娜之气。刚柔相济,阴阳相合,便更具有天地造化之力。由此看来,实是为本藩之拙作增色不少。难怪你的那位姐姐对你赞不绝口,果然出手不凡。”
洪氏见自己敬重钦佩的郑成功当着夫君的面如此夸赞,又是甜蜜又是娇羞,谦谦说道:“承蒙王爷谬奖,小女子实是担当不起。”
郑成功真诚地道:“太担当得起啦!成功虽戎马倥偬,军务繁重,却也在经陈参军之手的过往文书中有幸得瞻夫人之锦绣般的文笔。尝听参军说过,尚心存疑窦,今日方亲睹庐山真面目,不由本藩不信啦!”
洪氏“唉哟”一声,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亲昵地瞪了陈永华一眼,娇嗔:“怎么,这等孟浪之事,也让王爷知道啦?”
陈永华笑道:“不要瞪我,别忘了藩主乃是书法大家。我常有表章文书送与藩主审视,你那点雕虫小技,只能哄得了那些胸无点墨之人,又怎能逃得过藩主的慧眼?”
洪氏这才恍然大悟,娇羞地低首微笑,那神色却甚是甜美。
原来这洪氏夫人,小字端舍,她长得姿容清丽,美目流眄,更兼赋质幽娴,聪慧贤达。她与陈参军乃是同乡,结为夫妇后,二人相亲相爱,相敬如宾,晨起,洗漱毕,夫妇衣冠裣衽,互礼尔后问语。深闺中便喜弄文墨,尤长于词翰,精于刀札。陈永华擢升为参军之职后,军机繁忙,事务冗杂,各种公函文书,应对不暇。每到此时,洪氏便代为捉刀,凡不甚重要之文移、尺牍、呈稿及丹笔批答等,多留有她的笔迹。而其字体形貌,笔画刚柔,乃至措辞语气,竟与夫君一般无二,不识书法的门外汉,实是难以辨识得出。(对于洪氏,郁永河著《裨海纪游》有专门论述,评价极高)
偏巧郑成功亦十分赏识陈永华的文笔之深湛、语词之精美,欣赏之际,却又时常在陈的表章文书中,间或发现有一种闺阁中的温柔气息,笔画造型酷似而别有一番神韵。他深感大惑不解,闲暇之时问询陈永华其中奥秘所在。陈永华见藩主识破,不便相满,将隐情和盘托出。郑成功听了感叹不已,神色语气中流露出大为敬佩之意。
洪氏颇为识趣,知郑成功乘夜造访必有要事,便敛衽施礼,盈盈说道:“王爷与参军商讨军机大事,外人不便在此打搅,这就告退。王爷有事吩咐便请招呼,小女子随时前来侍候。”说罢轻移莲步,悄然离去。
郑成功望着她婀娜的身影,禁不住地赞道:“好个女中魁首!参军真是艳福不浅啊!”
陈永华见品行高尚平日言谈举止极为严谨的藩主对自己的爱妻竟是如此看重,心下亦颇感甜蜜,口中却说道:“藩主可不要太宠夸她啦,夸得她目中无人,变成为河东狮子吼,可有得属下受的啦!”
二人大笑。
洪氏走后,陈永华方问道:“藩主乘夜驾临舍下,定是有重大事宜吩咐。”
郑成功摇摇头道:“重大事宜倒有,今日造访却非有意。在外随意而行,冥冥之中竟似有人指引,不知不觉便到了府上。怕是注定今夜该与参军一叙衷肠吧。”
陈永华微微一笑,说道:“藩主独自散步,属下便知是在思虑重大军务。属下大胆推测,该是如何分兵却敌吧?”
郑成功讶然道:“参军真神人也!本藩所思正是此事。现下达素、施琅居泉州,李率泰、黄梧居漳州,此两路倒还罢了。台湾荷夷,在我故设迷阵之后,料定老奸巨猾的揆一不敢轻举妄动,此一路亦不足为虑。只是粤东的苏利、许龙、吴六奇等前来助战,加上江浙各港的船只,如数路军马齐出,前后夹击,使我首尾不能相顾,倒是不可不防啊!”
陈永华观察郑成功神色,知他虽然不是胸有成竹,也似已有所获,便问:“不知藩主有何应对之策?”
郑成功蹙眉答道:“现下已近四月,鞑虏各路人马尚未到齐,水战所亟须的船只、器械尚未就绪,大战恐到五月方能开始,那时南风正盛,江浙一带多为沙船,船小力微,慑于我巨舰之威,未必敢出,虽出亦难成气候。至于南洋许龙,乃是海上巨盗出身的莽夫,骁勇有余,机智不足,数年前被我大军所破逐出巢穴澄海,元气大伤,后流窜海上,被鞑虏招降。本藩欲传檄南澳守将陈豹,严加封锁海上通道。许龙虽降了鞑虏,仅凭几十条破船数千乌合之众为本钱,必不敢轻易冒险作这蚀本生意。为确保万无一失,再派遣林胜率所部水师前往助阵。林胜乃是粤之海澄人,武艺高强,勇猛无敌,两年前澄海大战,许龙正是大败于林胜之手,许龙必心怀畏惧。有此二员虎将把关,量许龙吃了虎心豹子胆,也不敢自投罗网。本藩真正所虑,惟粤东苏利、吴六奇两路而已。”
陈永华道:“不瞒藩主,在此大敌当前之时,属下表象看来消闲自在,心中实是不敢怠惰,近日亦深思熟虑拒敌良策。”
郑成功喜道:“太好啦!参军既有深虑,本藩复有何忧?不知参军有何退敌良策?”
陈永华道:“属下正要与藩主商讨定夺。属下亦极为赞同藩主对付许龙之策。南澳地处闽、广两省交界,漳、潮二州之间,四面阻水,潮州则通柘林,漳州则通玄钟,实是水路交通要道,易守难攻。那陈豹短小精悍,勇力过人,号称‘三尺陈’。镇守南澳近二十载,迹通海运。许龙、苏利皆畏之如虎。但他等于‘三朝元老’(先为郑成功叔父郑芝虎麾下,芝虎死后,复为郑芝龙部将,后归郑成功),为人骄横专恣,唯对藩主心服。藩主可修一亲笔书信,深加抚慰,许以重赏高爵,使其专心对敌,方保万无一失。如此,剩下的只有饶平、竭石两路啦!”
郑成功颇为赞许地连连点头。
陈永华继续道:“据属下所知,饶平吴六奇所部水师船只,亦多为六橹、八橹,这等小船守港绰绰有余,若远出海洋,已非所长,再与我精锐水师在水上交战,更是以卵击石,我巨舰撞也能将其撞个粉碎。我已料定吴六奇必也不敢轻举妄动。如若吴六奇头脑发昏,疯狂抢出,我亦另有一法。我属下有一壮士许苟,吴六奇在沿海抢掠之时,杀其父母,辱其姐妹,常咬牙切齿,欲报血海深仇。藩主如若赞同,可委派许苟潜出,吴六奇不动则已,若行蠢动,使许苟击杀之。此一路,已无所虑。”
“好!”郑成功断言道,“便依参军所言。”
陈永华道:“所剩仅苏利一路,属下亦为藩主作了安排。属下悉知苏利惑信巫术,当年与我军相峙,时大雨暴涨,由于虑我师发水灌城,苏利求助巫者。巫者降神语,言道用铁索数百斛锁住蛟龙便安然无恙,并声言以己体试之。铁索成,苏利依巫者之言,鸣金击鼓,将巫者投入江中,顷之,竟不死。苏利惑之愈深,疏于防范,整日饮酒作乐,遂被我击破之。乃是惧怕被我所并,不得已而降鞑虏,却是同床异梦,左右摇摆,实非一心归顺。以属下之意,便寻其弱处下手,派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假扮巫者前往竭石,以出师入闽忤逆天时之说恫吓,苏利惶惑,又是恋栈之马,轻易不敢离其巢穴,见其余几路均不见动静,必也按兵不动。此一路亦无大碍。”
《血战台湾岛》 第一部分第二章 伏“鹳”之役 筹谋战计(4)
郑成功高兴得抚掌大笑,说道:“参军神机妙算,鞑虏便有百万大军,又有何患,不过一群蝼蚁而已。只是不知派何人前往为好?”
陈永华笑道:“属下想得一人再合适不过,只是怕藩主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郑成功颇感诧异,略一沉吟,便即明白,问道:“参军所言莫非是孟煜?”
陈永华点头道:“正是孟煜。他虽年轻,但博览群书,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天文地理无所不晓,才思敏捷,言词犀利,尤为难得的是,他极有胆略,能遇惊不乱,逢险不慌,此事非他莫属。但此去却也要稍冒风险,瑜儿与他正是情深意切之时,恐也不舍得让她的如意郎君甘冒奇险。”
郑成功道:“不冒险如何干得了大事业?孟煜袭承父职之后,未立寸功,正是天降大任于斯,该他建功立业、以服人心的时候啦!他既有此才能,不派他去又派谁去?”
陈永华笑道:“由孟煜出马,藩主坐等好消息吧。属下说句狂话,只要竭石这一路一定,我大军便稳操胜券。”
郑成功重重地嘘了一口气,笑道:“当年诸葛武侯安居丞相府,平定曹魏五路大军,传为美谈,而今你我在笑谈之间便平了鞑虏三路大军,却也不输与他。”
二人复又大笑。
翌日,成功即亲笔修书,驰檄南澳守将陈豹,命他即速整修船只,紧防海上通道,不准放过苏利、许龙一船一人入闽。命林胜率本部水师,火速前往南澳增援陈豹。又传檄铜山(今东山)中匡伯张进,派出船于宫仔前海上游弋,以作南澳援师,谨守八尺门炮台,以备陆路渡江。又令工官冯澄世日夜兼程,修整诸战舰备敌。又传令调集南北汛各提镇到厦门听令。大战的气氛愈加浓烈。谋杀事件
就在郑成功紧锣密鼓,运筹谋划,调兵遣将,准备与清兵决战之时,他的后院却也不平静,一股阴风嗖嗖地刮过。
这天清晨,一个农民打扮的精壮汉子挑着一担蔬菜,哼着闽南小调,优哉游哉地走近了延平郡王府。
两个卫士喝住,上前查问。
那汉子唱个喏,放下担子,不慌不忙地打开竹筐,露出满筐鲜嫩碧绿的时令瓜菜。农汉乐哈哈地说道:“这是专供王府所用的瓜菜,是张德师付吩咐今晨务必送来,说是府中有急用。就请小哥通报一声,请张师傅出来查收吧。”
卫士上下打量他一番,又翻看一下蔬菜,见确无可疑之处,便放行让他自行挑了进去。却不知是放进了一条“毒虫”,险些葬送了郑成功及其属下一干心腹之参军、将领。
原来那挑菜壮汉姓张名应熊,并非菜农,乃是清兵总督李率泰麾下的旗牌官。延平王府中的厨师张德却是他的堂弟。张应熊意图凭借这条秘密关系,建立奇功,博个封妻荫子,便向李率泰密献毒计,亲携一枚剧毒孔雀胆,藏于一嫩瓜中,以供菜为名送进府中,欲使张德寻机毒杀郑成功及其属下大将,可使令清廷深感头痛的郑成功大军不战而降。
那张德做得一手好菜,深得成功的青睐,年岁不大便升为王府首厨,干得十分得意。当张应熊挑着菜担突然出现在面前时,他先是大吃一惊。待张应熊说明来意,并从一只瓜中掏出一枚孔雀胆时,他曾一时良心不安和因恐惧而摇头拒绝。
张应熊却对他说道:“你干得再好,亦不过为人厨子,何时方能有出头之日?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辅,施琅、黄梧那才是识时务者,在郑成功手下不过一镇将而已,归顺大清后,身居高官,享受厚禄,正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你我只要事成,便立下赫赫大功,其禄位绝不会更低于施、黄之下。”
见张德还在犹豫,张应熊索性又透露出一件机密,说道:“别说是你一个小小厨子,便是郑成功的亲信大将陈鹏,不也密通我大清总督李率泰吗?……”
张德一听此事果然大吃一惊,问道:“什么?你说的可是那身居右虎卫之职的陈鹏?”
张应熊得意洋洋地说道:“不是他又是谁了?”
张应熊见张德仍摇头不信,便将郑军降将徐耀如何与陈鹏交好,徐如何前往游说得逞,陈鹏如何差人密款欲降,说他奉令守五通、高崎地方,战时可放空炮,接五通师渡过厦门,等等事项一一说与张德听。张德方才相信。张应熊说完陈鹏事,又补了一句,“如此大功,怎能让陈鹏独得?你我当得分一杯羹。”说罢,从另一只瓜中挖出一包黄澄澄的金子递与张德。
张德虽不是利欲熏心、贪图富贵之徒,却也厌倦了清苦的日子,听说这位堂哥在清军中做着高官,不由得生出艳羡之意,又见他手中拿着黄澄澄、沉甸甸的金子,终于经不住诱惑,犹犹豫豫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