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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甸甸的金子,终于经不住诱惑,犹犹豫豫地应允下来。
堂兄弟二人窃窃私语,定下了一条恶毒之计。
张德在操持午餐时便欲下手。但他每做好一菜欲下毒时,便心如撞鹿,浑身冷汗津津,侍者将菜肴取走方才心安。如此者再三,终因慑于郑成功之威,这毒便下不下去。张德怏怏而归。但待他听说郑成功午后召集参军、将领商讨军机大事,晚餐设大筵招待时,邪恶念头再次萌发。可还是不敢自行下手,苦苦思索之后,便将傻徒弟王四呼来。
说王四傻,实在不算冤枉他。他个头高大,憨态可掬,做起事来傻哈哈的,但他又是傻有傻福。在一次清兵大屠杀中,他不顾危险,跳进大火中抢救重病的父亲,被郑成功手下救出。郑成功见他极具孝心,又唯独对烹调之技心有灵犀,便让他做了张德的徒弟,在王府中做饭。
王四来到张德家中时,见张德头扎白巾,一副病体恹恹的样子,便上前问安。张德对王四说他身患重病,下不得厨,晚上的大筵拜托他了。张德拿出孔雀胆来,显得有气无力地说:“这是一枚龙胆,乃是滋补身子的珍奇之物。你我深受王爷厚恩,正愁无以回报,一深山异人送我这一宝物,你可下到菜中,王爷与众将爷吃下,必大长智慧与神力,受惠无穷。这也算是你我对王爷尽的一点忠心吧。”他将孔雀胆交给王四,又取出五两银子,说:“你老爹重病,这点银子送你尽点孝心吧。事成之后,师傅必当重重谢你。”傻王四从未见过孔雀胆,还道真的是什么龙胆,又还有如此厚赐,便高高兴兴地接下了。谁知这张德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不赐银子,此事倒也成就了八九分,他偏偏多此一举,反倒救了郑成功并一干众将的性命。
王四正愁无钱给老爹治病,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便兴冲冲地赶回家中。其父王耀身患重病,卧床不起。听说到有这般好事,便心中生疑,让王四拿过“龙胆”来看。他不看犹可,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病也吓得飞到爪哇国去了,从床上一跃而下。
王四不知就里,还以为爹见了银子病便好了,傻愣愣地问道:“爹,怎么啦?病好了?”
王耀“嗐”了一声,蹙眉说道:“我的傻孩子哟,你叫张德给骗啦。这哪里是什么‘龙胆’,分明是毒性猛烈的孔雀胆,别说一枚,就是在菜肴中下进指甲般大小的一块儿,王府便会尸横遍地!”
《血战台湾岛》 第一部分第二章 伏“鹳”之役 筹谋战计(5)
王四再傻,也知道孔雀胆的厉害,一听之下直吓得汗流浃背,浑身筛糠,结结巴巴地问:“爹、爹,那……那可该怎么办?”
王耀略一沉吟,断然说道:“事主而害之,乃是不忠;受托而背之,乃是不信。你我身受王爷大恩,却是宁为负信于小人,不可不忠于身负复国大任的王爷。这是覆宗灭嗣之事,你我岂可为之!你可速速随我前往自首,尚可免无罪。”王耀说罢,当即携住儿子之手,匆匆来到成功寝室帐中密报此事。
成功正待前往大帐议事,闻报此事,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不露声色,望着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王耀父子,嘿嘿冷笑道:“得道者多助,我郑成功有你等这般忠心之人,他张德小人又岂能害得了我?”说罢,命府中总管重赏王耀父子,即差护卫亲军前往擒拿张德及其家人。
张德抱病在家,收拾好细软,备下一匹良马,只待王四得手的消息一到,即刻逃奔清兵大营,去享受荣华富贵。但不知怎的,他的心中极是矛盾,一会儿希望传来惊天动地的消息,一会儿却又希望王四疏忽此事,不要下毒方好……他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鬼迷心窍,正在干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便火烧火燎,派妻子火速赶去阻止王四下毒。妻子走后,他心稍安,方感觉到汗透衣衫。正自恍惚不安,唿啦啦扑进来的却是如狼似虎的护卫亲军,他知懊悔得晚了一步,事已败露,便束手被擒。
郑成功见张德被押到,怒声呵斥道:“本藩待你不薄,怎忍心下此毒手?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说?”
张德已是心如死灰,自知绝无幸免,不再求饶辩解,但想到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将会累及妻、子,不由得泪流满面。
郑成功识得他的妻子,乃是极敦厚善良的女人,儿子更是尚在襁褓之中,现在却要受到株连,一同处死,不由地动了恻隐之心,沉吟片刻,长叹一声,说道:“你这无耻的家伙,竟敢对本藩下手,实是罪孽重大,难免一死。念及你以前的好处,最后又有悔改之意,表现出一丝良心,本藩存好生之德,便放过你的妻、儿,只将你斩首示众便了。”
张德见郑成功放过他的家人不死,感动得泪如雨下,却是说不出话来,惟连连磕头如鸡叨米。
郑成功大喝一声:“推出去,斩首示众!”
刀斧手抢了上来。张德挣扎了一下,突然开口说话:“王爷,小人深深感谢王爷大恩大德,待小人将一件对大军至关重要之事禀报过后,再死不迟。”
郑成功喝道:“且慢!”
刀斧手停住不动。
郑成功冷眼瞪视着张德,良久,方冷冷说道:“好吧,有话说出来吧。”
张德扫视一眼周围众人,迟疑道:“王爷,这事、这事……”
郑成功看他神色颇为诚恳,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之道理,说不定他真的从张应熊口中知道了关乎大军生死存亡之机密大事,便令左右回避,大厅中只剩下陈永华、杨朝栋、冯澄世等少数心腹之人。
张德见众人退出,伏地叩头,讷讷说道:“小人死罪难免,临死之前,必将此事说出方能瞑目。”
郑成功冷冷道:“说吧。”
张德说道:“小人受堂兄的纵容诱惑,方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在他潜来府中之时,曾向小人透露,右虎卫陈鹏密通鞑虏李率泰,欲在大战之时,放虏兵上岸。”张德将张应熊所言一一道出,道:“小人不知真伪,亦不知详情,为报王爷大恩,还是说了出来,听凭王爷裁定。”说罢,伏地不起。
郑成功听罢,大吃一惊,与陈永华、杨朝栋等相顾愕然。郑成功沉吟半晌,对张德温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勿惮改悔,改过迁善而已。你既痛改前非,本藩准你将功折罪,饶你不死。此事亦不准再对外人谈论半句,为掩人耳目,你暂且匿于营中,待事过之后,再与家人团聚。”
张德听罢,感动得号啕大哭,连连叩头,直叩得鲜血满额,方才由卫士带了出去。
郑成功等张德走后,低头沉默不语,好一阵子才颇为伤感地说道:“竟有这等事?”
陈永华道:“藩主不必忧伤,纵观历史,两军大战,斗智斗勇,无所不用其极,此等之事乃常有之。”
郑成功郁郁道:“参军不知,有两件事曾深深刺痛过本藩的心。”
陈永华问道:“莫非是施琅(在郑成功麾下时名为“郎”,投降清军后改为“琅”,此处改用后者)、黄梧之事?”
郑成功道:“正是。那时参军尚未到来。先是(永历)五年七月,施大宣借在本藩帐下为总管之机,肆意克扣粮饷,事发后,左先锋镇施琅、右先锋镇施显为袒护其父之罪,杀死揭发之人,弃本藩而去,投降了鞑虏。那施郎犹嫌不足,连名字亦改为施琅,看来他是想做鞑虏手中之‘美石’啦!这是一件事。到了(永历)十年六月,后冲镇黄梧、左先锋镇苏茂失陷揭阳,折损了许多人马。本藩念黄梧功勋,只斩了苏茂,将黄降职去守海澄。原想黄梧能想到本藩之良苦用心,将功赎罪,谁知他气量狭小,一到海澄即叛,还将本藩苦心经营之重地拱手送于鞑虏。那施琅、施显乃是随本藩起事的亲密弟兄,黄梧入军虽晚,却亦是本藩信赖重用之爱将,没想到竟会如此薄情寡义,实让本藩大为伤感。原以为疮疤已愈,眼下又生此事。本藩待陈鹏也算不薄,怎得便在此非常之时,叛我而去?先是厨子要下毒,又有爱将变节投敌,想置本藩于死地。难道真是本藩无容人之量,以致如此吗?”说罢,连连摇头。
陈永华劝道:“非是藩主量小,洪水到来之际,难免泥沙俱下,或有人贪图富贵,或有人苟且偷生,或有人落井下石,各种见风使舵、见利忘义的势利小人纷纷显露其本来面目,这原本常有之事,藩主统领数十万大军,军务繁重,日理万机,又怎能一一探知得清?”
杨朝栋说道:“陈参军说得正是,藩主不必过于自责,倒是陈鹏统领五通高崎陆路要道,独当一面,疏忽不得,速速想法应付,方是眼下燃眉之急。”
冯澄世亦是温言相劝。
郑成功乍然听到陈鹏通敌之事,想到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弟兄,如施琅、黄梧等均在紧要关头投敌,常常深自检讨自己,尽量严以律己,宽厚待人,谁知眼下正用人之际,又出了一个陈鹏,心中伤感,方寸一时有些散乱,听得陈、杨、冯等人之语,便镇静了下来。
《血战台湾岛》 第一部分第二章 伏“鹳”之役 筹谋战计(6)
郑成功与陈、杨等便即商讨应变之策,最后商定,索性给他来个将计就计,眼下并不说破此事,仍由陈鹏总督五通、高崎方向陆路各镇,只在暗中做些手脚,以免其生疑。清兵有恃无恐,必然放松警戒之心,放胆前来,那时再乘机杀他个措手不及。商定之后,郑成功即为协守五通、高崎陆路的殿兵镇陈璋及陈鹏副将陈莽等亲修几封机密书信,为慎重起见,由陈参军亲自秘密前往布置,确保万无一失。又命亲信护卫从牢中提出一名死囚犯人,以张德之名处死,以掩人耳目。
果然,张应熊尚隐匿在厦门,等候接应堂弟。闻听事情败露,堂弟被擒,惊得屁滚尿流,生怕陈鹏之事泄露。待听得张德死讯,方仓皇逃归清营,禀报李率泰,亦隐过泄露陈鹏之事。李率泰甚觉遗憾,叹息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来郑逆气数未尽啊!但愿陈鹏之事不要泄露出去,以助我成功。”他知与郑成功的一场大战已是在所难免,即传檄催促各港火速整顿船只,以候会剿郑军。
接着,泉港水师大小船二百余只,于四月二十六日出动,径奔祥芝澳,陆兵登岸,安营扎寨;其船则傍山边而行,停泊围头,随时准备出击。
大战迫在眉睫。
郑成功召集各参军、大将,各路镇主在帅府议事,重新布置设防。命:
建威伯马信由右提督改为提督骁骑亲军,同忠定伯林习山防守烈屿(小金门)。
辅明侯林察为水师总督,督率中冲镇萧拱宸等,率所部由崇武火速出动,将战船泊于刘五店水域,迎击清军围头水师。务必阻其驶入同安港。
五军提督王秀奇、协理五军戎政杨朝栋仍总督高崎等处水陆各镇。
宣毅左镇黄昭,协同郑泰(郑成功之堂弟)仍守金门城仔角。
右虎卫陈鹏,游兵镇胡靖,殿兵镇陈璋,仍守五通高崎陆路;援剿后镇张志为水师应援。
宣毅前镇陈泽、宣毅后镇吴豪,仍守倒流寨。
中冲镇刘俊,守蟹仔寨。
智武镇颜望忠,守赤山坪。
右冲镇蔡禄,守东渡寨。
仁武镇康邦彦,守神前。
后冲镇黄安,左冲镇郭义,前冲镇刘巧,援剿前镇林明,即各率所部出动,在同安港水域游弋邀敌。
闽安侯周瑞,忠靖伯陈辉,援剿右协杨元,援剿右镇林顺,正兵镇杨富,护卫右镇郑仁,率所部战船泊于南山边水域,以防清军出海澄之水师。
前提督黄廷,右武卫周全斌,援剿左镇黄昌,各率赶缯船十艘,内装硝磺棕麻火器之类,寄泊狗子屿、剑石尾水域,一待听到命令便放火烧船。
英兵镇陈瑞率部保护家眷。
接着又晓谕厦门兵民妇女即刻收拾细软什物,拨水师洪善等部船只,将百姓尽数载过烈屿、金门,而空厦屿。
自率参军陈永华、五军陈尧策、左提督翁天佑及戴尧、薛进思等,在鼓浪屿水操台观敌发令。令洪旭在镇海旗尾接应。
分拨停当,各路分头行动,只待清兵来攻。厦海歼敌
时光荏苒,春去夏来。
五月九日午后,郑成功在鼓浪屿水操台临时搭建的观测台上正与陈永华等议事,数处哨探纷纷来报:李率泰在漳州正知会在泉州的达素、马得功、施琅,准备出师。漳州港、同安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