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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故和薛氏争什么?争赢了,你能赢得整个盛家?不能,争赢了,只能在娘心里落下得理不饶人的印象;若是争输了,就得罪了大哥和薛氏。以后咱们分出去过,蕙姐儿出嫁后,既无兄弟依靠,又无权势娘家撑腰,还不是任人欺凌?
就算为了蕙姐儿,你在薛氏面前服软又能如何?
想着这些,二奶奶心里生出几分苦涩:二爷从前也想过和大哥争的,可看透了爹爹对他的厌恶后,二爷算是彻底放弃了。他不想再去贪恋什么,只想和大哥、三弟处理好关系。
二爷都认命,二奶奶就更加只得认命。
她今日问薛氏关于太医的话,不过是她隐约听到范姨娘勾引盛修颐不成,被薛氏禁足的闲话,想拿出去给薛氏添堵,看薛氏的笑话。
她也想警告薛氏,不要以为盛府可以一手遮天,她薛氏做的事,二奶奶葛氏一清二楚,瞒不过二奶奶的眼睛!若是想要继续在婆婆面前装好人,就要在二奶奶面前规矩点。
可想着,自己又觉得太无聊。虽然她不喜欢薛氏,但是这样的添堵和警告,能给她和薛氏的处境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完全不能,只会让薛氏不快,不会让薛氏低头。
因为薛氏完全没有求和的立场。
她已经高高超出了二奶奶的视线,她站在盛家的高处。她是世子夫人,将来的盛昌侯夫人,这点二奶奶永远无法改变。就算盛修颐现在暴毙,薛氏还有儿子,爵位永远留在大房,没有二爷和二奶奶的份。
二则,她娘家显赫。她堂姐是皇后,胞妹是宠妃。就算她在盛家不如意,也可以分出去单过。也许将来封爵,只是皇后娘娘一句话而已。她的身份地位,二奶奶撼不动。
真的也要认命么?任由薛氏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娃娃压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么?
看着薛氏脸上的笑,二奶奶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她放弃了自己挑刺的初衷,笑着回应东瑗:“是啊,蕙姐儿还跟七弟妹学扎花。要不,让她给大哥大嫂做双袜吧。她扎花虽然不及芸姐儿手巧,也是她的心意。”
从开始的挑衅到现在的送礼,这样的转变让东瑗也吃了一惊。
原来人都不希望身边总是藏着一个对自己充满敌视的人。
只要你愿意主动一点示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至少她是这样看待二奶奶的。
“蕙姐儿年纪小,给我们做袜就不必了,别累着孩子。”东瑗婉言拒绝,又笑道,“要是蕙姐儿能抽出空闲,能替诚哥儿做条帕子,我倒是感激。我定会留着,等诚哥儿长大了给他媳妇看,这是小时候二姐姐送给诚哥儿的。”
家里的大人总会喜欢把孩子小时候意义重大的东西留着,留到孩子长大了追忆童年的美好。
二奶奶听着东瑗这样说,不免动容。
一句“二姐姐”让二奶奶心底的防线有所松动。
蕙姐儿没有亲的兄弟姐妹,二奶奶和二爷百年后,蕙姐儿不是还要依靠堂兄弟们撑腰?
薛氏愿意让蕙姐儿和诚哥儿亲近,二奶奶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与戒备,心底却松动些许。她爽快道:“行啊。我和蕙姐儿说说。”
就这样,算是默许了。
东瑗也会心一笑。
两人说着话儿,就走到了分岔路口。二奶奶葛氏想去什么,问道:“大嫂,你如今积食好些了么?”
“好多了,吃了几服药,早就没事。”东瑗笑着道。
二奶奶颔首,说了几句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带着她的丫鬟转身回了喜桂院。
东瑗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挑了挑唇角微笑。
蔷薇跟在东瑗身后,把她和二奶奶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等二奶奶走后,她才上前几步,问东瑗:“大奶奶,您说二奶奶是什么意思?”
东瑗笑道:“她知道我请了太医,自然要问候一番,这不是妯娌间应该的关心?”
妯娌间应该的关心?
蔷薇微愣。大奶奶和二奶奶不是一向不太和睦么?
她想着,就见东瑗回眸,笑道:“蔷薇,我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好……”
说罢,她也迈步回了静摄院。
蔷薇缩了缩微寒的手,望着虬枝梢头金灿的阳光,的确今日天气不错。可这样的天气,每日都有,大奶奶怎么突然感叹天气特别好?
大概是心情特别好吧?
第224节立场(1)
二奶奶回了喜桂院,她的丫鬟丁香、冬青服侍她换了家常的褙子。
葛妈妈亲自沏了碧螺春端到二奶奶手边,却见二奶奶神色泱泱的,好像心里有事,就笑着低声问她:“奶奶想什么?这样入神……”
二奶奶回神,接了葛妈妈的茶,淡淡说了句没事。
葛妈妈笑容悄敛,不放心看着二奶奶。二奶奶向来直爽,心里藏不住事。特别是身边只有得意的丫鬟和葛妈妈时,更加不会掩饰自己的不快。
怎么今日明明瞧着不喜,却强撑说没事?
葛妈妈偷偷打量数眼二奶奶,只见她时而展眉淡笑,时而蹙眉沉思,这样喜怒不定,倒是第229章台、千金买笑。而后又和盛家五姑奶奶的丈夫、文靖长公主的长子夏大爷来往密切。
一般去看望五姑父,都要逗留到很晚才归,今日这么早回来,有些反常。
二奶奶心里想着,起身迎了丈夫。
蕙姐儿也跟在二奶奶身后,给二爷行礼。
二爷心情不错,看着蕙姐儿就更是高兴,面颊含笑道:“蕙姐儿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二奶奶不喜欢二爷这样问话。
家里请了先生教芸姐儿和蕙姐儿,可她们只是应景,认识几个字罢了,哪里要她们学富五车?
女人再多学问又能如何?把针黹女红做好,才是本分。
二爷没有儿子,总是督促蕙姐儿念书,想把她教养成男儿般,令二奶奶心里不快。儿子的问题,成了二奶奶的心病。哪怕是二爷对蕙姐儿学问上丁点关心,都能让二奶奶神经质联想到儿子。
她脸色顿时不好看。
二爷可能不明白,蕙姐儿却是聪颖懂事。见父亲问话,她心里暗道不好。果然见母亲冷脸,蕙姐儿忙赔笑:“爹,如今天气冷,我和大姐姐回禀了大伯母,已经辞了先生,只等明年三月份春暖花开再学,大伯母也同意了的。现如今我跟着七婶学扎花呢。”
二爷听着,兴趣减了一半。
蕙姐儿从小在父母这等微妙关系下长大,虽然心思单纯,对父母的揣摩却是深入。她见父亲神色有变,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忙接着又道:“爹,我过年再给您做两双双梁鞋。您上次不是说,我做的鞋最合脚么?”
一提这话,二爷又是眉眼舒展,微笑起来。
蕙姐儿做鞋精致,二爷穿出去,有次跟夏大爷喝酒,同席有个人就夸他的鞋子做得巧妙,还问他是哪个针线上的。
内宅女子的针线,自然不能示人。
二爷虽用话搪塞,没有说是十岁女儿做的,心里却是吃了蜜似的甜。谁夸他女儿一句,比夸二爷百句都要受用。听着蕙姐儿又要给他做鞋,二爷岂有不高兴之理?
他笑道:“也不着急穿,你慢慢做,别赶功夫,累着自己。”
蕙姐儿展颜一笑,甜甜道是,二爷心头些许不快就烟消云散了。
二奶奶见他们父女和睦,原本心中的不舒服也一扫而去。
“今日你大伯母还问,你如今针线如何了。我说你大有进益,你大伯母就说,让你替诚哥儿绣条帕子……”二奶奶笑着对盛乐蕙道。
不仅仅是盛乐蕙,就连二爷也错愕望着二奶奶。
平日里提起薛东瑗,总是咬牙切齿的,怎么今日还让蕙姐儿给诚哥儿做帕子?
二奶奶扫了眼他们父女的表情,忍不住好笑,眼底就有了几缕明媚笑意。
二爷见她没有生气找事,反而是俏丽微笑,心中更是惊讶。可妻子难得好心情,二爷就不会自讨没趣,问道:“今日唱的哪出啊?将相和?”
二奶奶啐他:“我和大嫂又不是生死对头!她如今管家,家里事事依仗她,给诚哥儿做条帕子怎么了?再说,蕙姐儿难道不是诚哥儿的亲堂姐?”
二爷愣了愣,而后才笑道:“我平日里总跟你说这个理,你定要反驳几句,怎么今日想通了?”
二奶奶原本就觉得自己一直把问题看得太严重,又被二爷这样点破,脸上有些下不来,讪讪说了句:“我就是这样……。”
颇有强词夺理之味。
二爷也不跟她争辩,笑着跟她说起外头的事,蕙姐儿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蕙姐儿就留在喜桂院一起用膳。
二爷想起什么,眉开眼笑跟二奶奶道:“我听五姑父的口气,他快要做国丈了!”
五姑父的女儿,就是文靖长公主的孙女夏若妍。
二奶奶和蕙姐儿都有些吃惊。
“国丈?难道太子爷选妃,选中了妍姐儿?”二奶奶问道。她也听说前些日子陛下要为太子爷选妃。
只是后来陛下身子不好,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二爷颔首:“十有吧。”
二奶奶正想高兴,可想着五姑奶奶那眼高于顶的模样,高兴劲又下去了。她撇撇嘴,道:“五姑奶奶从前就瞧不起咱们盛家。以后女儿做了太子妃,做了皇后,就更加瞧不上娘家了……”
二爷摇头笑了笑,没有做声。
有些事,现在并不适合告诉妻子,所以二爷没说。五姑奶奶对盛昌侯不好,可不一定对他盛修海不好。
五姑奶奶的女儿得了势,也许是二爷的另一条出路。
可以不依靠盛昌侯的出路。
这些机密话,二爷自然不会现在告诉二奶奶。二奶奶的性子,定会嚷得天下皆知。
五姑奶奶和二爷的父亲是一母同胞。盛昌侯不仅仅杀了五姑奶奶的生母,还杀了二爷的生父。虽然给了他们侯府的身份地方,可血债仇怨,二爷和五姑奶奶是不可能忘却的。
二爷若是有了权势,将来定会跟盛文晖翻脸,这才是五姑奶奶想要的。
只要五姑奶奶的女儿能成为太子妃,二爷就能看到明朗的前途。
这是他今日这般高兴的原因之一。
饭后,二爷去了外院,蕙姐儿回房做针线,二奶奶则依着东次间临窗大炕小憩片刻。
到了下午申正三刻,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请安。
东瑗也早早来了。
有了早上那次谈话,东瑗对二奶奶更是客气,冲她微笑。
二奶奶虽然还是不太适应,却也强忍着和东瑗打招呼,笑容真诚。
盛夫人见天气冷,就留了她们在放了暖鼎的东次间说话。
说着说着,盛夫人说起宫里盛贵妃娘娘的五皇子快要满周岁了,话题就围绕皇家展开。二奶奶不及东瑗和盛夫人对宫里事情清楚,一直默默听着。她见东瑗和盛夫人没有说到太子爷选妃之事,就把二爷中午告诉她的话,说给了盛夫人和东瑗听。
“选了妍姐儿?”盛夫人有些吃惊,看了眼东瑗,再看了眼二奶奶。
二奶奶怕自己唯一的消息还是假的,忙不迭点头:“二爷说,是五姑父亲口告诉她的,有成的把握就是妍姐儿……”
东瑗心里也是一愣。
第225节巧舌(1)
五姑奶奶的女儿、文静长公主的嫡亲孙女夏若妍虽说是盛家的血亲,可她从小养在文靖长公主身边,跟五姑奶奶那个亲生母亲都不亲热。
五姑奶奶跟盛家关系又那么微妙。
盛夫人没见过夏若妍几次,对她没什么印象。
况且孩子小,看不出品性。
突然说到她即将可能母仪天下,盛夫人心里微有惊讶。她从来对政事就不太关心,如今盛昌侯致仕,她就更加不愿意去打听那些她不喜欢的复杂事情了。所以她不知道文靖长公主府的嫡亲孙女成为太子妃,会有怎么样的影响。
她只是下意识看向东瑗。
东瑗的堂姐是当今皇后,将来的太后,东瑗应该会时刻关注太子选妃之事。
只见东瑗脸上也带着迷惘表情,好似懵懂无知,盛夫人无奈笑了笑,道:“妍姐儿若是能成了太子妃,也是造化。”
二奶奶忙道:“可不是?娘,等事情尘埃落定,咱们要不要请五姑奶奶来家里坐坐?”
盛夫人淡笑:“你和海哥儿跟五姑奶奶走得近,你们去看望她,把我们的心意带到就好了。”
就是说,拒绝宴请五姑奶奶,只让二爷和二奶奶去恭贺一番。盛夫人对五姑奶奶的不喜欢,越来越严重。
好似从盛昌侯辞官后,盛夫人也不再怕五姑奶奶传出流言蜚语,对她也少了份应付的心思。
二奶奶不明白盛夫人为何这般冷漠,不解望着盛夫人。
东瑗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她的心思没有在五姑奶奶身上停留太久,而是想到了太子妃之事。当初为了这件事。皇后娘娘可是不顾家里姊妹情分,逼着东瑗和盛修颐站队的。
她不是应该竭尽全力让薛家的薛凤瑞当选太子妃么?
怎么最后这桩好事还是落在了文靖长公主府?
晚夕盛修颐从太子府回来,东瑗就把二奶奶的话告诉了他,问他是不是真的。
盛修颐笑道:“你别说出去:太子妃落不到文靖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