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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这些争斗是家常便饭,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日子就这样平静渡过。
没过几日,盛乐蕙果然给诚哥儿绣了一方丝帕。
极佳的潮州湖丝,很是珍贵,应该不是蕙姐儿能有的东西。东瑗瞧着绣了两朵雪菊和一个小巧精致的“诚”字的丝帕,就知道这是二奶奶的意思。
她很高兴,回头就叫丫鬟给蕙姐儿送了一对手镯。
那对手镯原是平常,只是上面镶嵌了两颗血色鸡心石,是千金难求的东西。那是东瑗出嫁时,老夫人给的陪嫁之一,不算在礼单上的。
二奶奶接到东瑗的回礼,满心愉悦,破天荒赏了送礼的寻芳两个八分的银锞子。
她们妯娌来往的第一个回合,算是成功的吧?
到了冬月十六,是个吉利日子,东瑗娘家大伯的府邸终于建好完工,十六日是乔迁之喜,摆了三日流水席,请了盛京各公卿之家来喧闹一番。
东瑗和盛夫人、二奶奶葛氏也收到了邀请。
盛夫人不慎染了风寒,东瑗原本要侍疾。可盛夫人想着是薛家长房办喜事,东瑗婆媳都不去,怕一向维护东瑗的大夫人多想,就让东瑗和二奶奶一定要前往。
东瑗无法,只得和二奶奶前去恭贺。
虽说延熹侯府还是和镇显侯府有院墙相连,大门却是南北不同的方向。
盛修颐陪着东瑗和二奶奶去延熹侯府。
东瑗下了马车,进了延熹侯府的垂花门,看着迎客的大嫂,笑着和她寒暄,就把二奶奶交给了大嫂,自己抽身带着蔷薇,绕过延熹侯府的角门,去了镇显侯的荣德阁。
很久没有看望老夫人了。
第227节叮嘱
东瑗和蔷薇绕过延熹侯府角门时,遇到了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花忍。
她看到东瑗主仆,先是微愣,继而恍然大悟般轻笑:“九姑奶奶是去荣德阁吧?二姑奶奶方才去了。奴婢给九姑奶奶引路,这边重新开了角门,您还没有走过。”
花忍的意思,应该是延熹侯府和镇显侯府重新通了路,到老夫人那里有捷径。
东瑗笑着道谢,跟着花忍去了荣德阁。
二姑娘薛东喻果然在老夫人跟前说话。
看到东瑗来,她没有吃惊,笑着和东瑗见礼。
东瑗还了她的礼,又忙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气色红润,面容慈祥,看到东瑗来就忍不住眼角堆笑。
“不用服侍你婆婆?”行礼后,老夫人拉了东瑗到身边坐定,问起盛家的事来。
东瑗道:“娘今日没来。她染了风寒,不便出门,让我和二弟妹来给大伯母贺喜呢。”
老夫人微微颔首。
冬月的盛京酷冷,一个不慎就会感染风寒。对于这等小病,老夫人没有多问。她转而又问诚哥儿如何。
东瑗一一答了。
二姐薛东喻也含笑坐在一旁静听。
老夫人抽了空隙,对薛东喻道:“你娘那边待客也忙,你去你娘跟前服侍吧。祖母这里,你九妹陪着呢。”
薛东喻道是,起身行礼告退。
她一走,老夫人就问东瑗:“最近皇后娘娘可有宣你进宫?”
东瑗微讶,她没有想到老夫人会这般问。她没有隐瞒。把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宣她进宫的话,都告诉了老夫人。
“我听公公跟天和说起过,太子妃的人选,大约不会是文靖长公主的孙女。”东瑗道。“皇后娘娘的意思,还是想大哥的女儿瑞姐儿可以进宫。自己的亲侄女,总要贴心些。”
老夫人听着。丝毫不惊讶,淡然笑道:“娘娘的心思,无非是怕后|宫大权旁落。她也是用心良苦。”
可见皇后娘娘的动向,老侯爷和老夫人都知晓。
顿了顿,老夫人又道:“你二姐说,皇后娘娘也宣了她几回,想替你二姐夫谋个刑部郎中的差事。你二姐说你二姐夫是个闲散性子。难当大任,推了皇后娘娘的好意。可皇后娘娘再三宣她进去说话……”
二姐和皇后娘娘是亲姊妹,皇后娘娘想着替二姐夫加官进爵,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此前这个当口,如此轻举妄动。会不会惹来非议?
“皇后娘娘的意思……”东瑗轻声问老夫人,“她还是想瑞姐儿选为太子妃,想着让二姐也来帮衬说服祖父么?”
薛老侯爷不同意薛凤瑞参选太子妃一事,东瑗早从盛修颐那里略有耳闻。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是怕了。从前太后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在太后和先皇后底下多年,胆颤心惊养育着太子殿下。如今好容易做了皇后,却总是不能安心。”
这话是说,皇后娘娘虽然母仪天下,却总没有安全感。想要把一切都抓在手里。
她这样的心思,和薛老侯爷的盘算相冲突。
“你二姐来见祖母,说她听祖父祖母的话,不参合太子妃一事。瑗姐儿,祖母也要告诉你,你跟天和要置身事外。”老夫人语重心长说道。“皇后娘娘整日在后|宫,她所瞧见的,只是内宫那方寸天地。咱们家不适合搀和选妃一事。”
东瑗早就知道薛家不想搀和太子选妃之事,她和盛修颐就更加不想搀和。他们不是新贵,不会想着投机取巧,在太子选妃一事上站对风向,指望将来对仕途大有进益。
只有新贵才会这般铤而走险。
薛家不会,盛家更加不会。
东瑗的认知里,盛家是避嫌,薛家是怕太满则溢。
而老夫人却继续道:“皇后娘娘的心思,我和你祖父岂有不知?咱们家子孙里,真正才学过人者不多。将来皇后娘娘会老,薛家的恩宠会慢慢消弭。能成为两代后族固然是最好的,能保证家族的富贵荣华、经久不衰。”
东瑗一愣。
原来老夫人觉得薛家并不需要避风头?
那么薛家不愿意搀和这件事,难道是另有原因?
她静静听着。
“……可薛家没有这样的立场。有些事,薛家若是插手,将来要受人攻讦的。”老夫人叹了口气,“瑗姐儿,皇后娘娘若是再宣你进宫,你就告诉她,说是祖母的话:老侯爷和娘娘的心一样。薛家只是会为了娘娘更好……”
东瑗不太明白其中缘由,也不明白老夫人口中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她一直以为薛家是要避免鲜花着锦被人忌惮。
可老夫人的意思,这不是主要原因。
薛家有不得已。
这大约就是盛修颐说的“陛下除了太子爷,还有一个放心不下的人”。陛下另外一个放不下的人,应该就是薛家的掣肘。
虽然不明白,东瑗还是微微颔首,跟老夫人保证道:“天和一向稳重,我们又不贪求高官厚禄,自然不会在此刻去钻营。祖母放心。”
老夫人眼底的笑意更深,微微颔首。
祖孙二人在内室说了半晌的话,话题从太子选妃上绕开,绕到了薛家各房的事情上。
东瑗避开五房,不问五夫人和十二妹薛东琳如何,只问了其他几房。
“你三嫂又有了身子。”老夫人提起世子夫人蔡氏,语气很是亲昵,“今日你大伯母那边喜宴,早先说好她去帮衬。如今才诊断有了两个月的身子,我让她歇着,她非要闹着去,跟孩子一样。”
语气里满是喜爱。
东瑗觉得老夫人的喜好很奇怪。家里的孙女里面,她喜欢东瑗和四姐薛东婷那种温柔里带着上进和努力的;而媳妇里面,她则喜欢三夫人和三奶奶那种泼辣开朗的。
她莞尔一笑,道:“我都不知道。过几日再带了礼来瞧三嫂吧。”
老夫人只是笑了笑。
“二伯母身子还好么?”东瑗又问。
老夫人眼里的笑意微敛,摇摇头道:“越发差了。最近听你三嫂说,你二伯母夜里时常梦到你二伯。蓉姐儿的事让她吃了很多苦,原本身子就弱,因为蓉姐儿的事虚空了,一直就回不过来……”
东瑗心头也是一沉。
她犹记得出嫁前夕五姐的话。
活了两世的五姐,现在得到的生活,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倘若二伯母因她而去,会不会成为她心里永远的负担?
老夫人这般宽容的人都觉得,二夫人身子现在这样差,都是当初替五姐担忧而落下的。
二夫人的不好,都是五姐一手造成的。
“……上次皇后娘娘贵降,请了我们几个,还问起了五姐。”东瑗跟老夫人道,“她说,寻个合适的时机,让五姐和五姐夫回京来……”
老夫人微愣,继而仔细问东瑗,皇后娘娘当时为何要这样说。
东瑗就把皇后娘娘故意引出太子选妃的缘由告诉了老夫人。皇后娘娘只是用五姐的事开头,引出她想干涉太子选妃之事。
老夫人心底浮起的希冀顿时消散,无奈叹了口气。
然后又跟东瑗说起五姐夫萧宣钦:“……那孩子倔强得很,家里送去的东西一概不要。两人搭了两间茅草房住。从前萧家也是锦衣玉食,为难他能这样吃苦。你祖父时常说,当初看走了眼,那孩子是个可塑之才。”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萧宣钦从前是个纨绔公子,享受人间富贵,突然跌入贫困中,普通人都会难以忍受。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承受不住的。
当他承受住了这等落差,还能自强自立,就赢得了众人的好感和佩服。
东瑗笑着宽慰老夫人:“五姐的眼光岂有差的?祖母,五姐还年轻,将来的事谁能预料?总会回来的……五姐夫有骨气,不会让五姐吃苦。”
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无法预料。
可亲人之间总是这样相互安慰,给彼此希望。
老夫人笑着说是,总会回来。
说了半晌的话,直到大夫人和大奶奶亲自过来请老夫人去坐席,东瑗才跟着老夫人一起,去了延熹侯府。
宴席上,东瑗见到了很多远亲近友,世家相与的女眷。大家打着招呼,热闹非凡。
用膳后,大夫人又请了众人往前头听戏。
老夫人推说身子骨不好,先回了荣德阁。
东瑗则留在席上。
宴席后听戏,大家都聚在迎春楼。东瑗被安排在西梢间,遇到了二姐薛东喻、四姐薛东婷。
二姐是带着单国公府的众女眷,四姐则守在她婆婆定远侯府姚夫人身边。
东瑗和二奶奶葛氏进来,众人纷纷行礼。
二奶奶的目光在落在单国公府众女眷身上。
她在找单家七小姐单嘉玉,盛家三爷的未婚妻。
看了半晌,她仍看不出到底是谁。
坐定之后,二奶奶跟东瑗交头接耳:“大嫂,哪个是单家七小姐?”
东瑗笑了笑,也望了过去。人群里,穿着藕荷色丁香交领绫袄的单嘉玉脂粉不施,白净一张脸带着几分腼腆,跟在单国公夫人薛东喻身边,模样温顺乖巧。
东瑗悄悄指给二奶奶看。
第228节落定
盛家三爷虽然已经和单国公府七小姐单嘉玉定亲,可两家私底下并没有太多往来。
单国公夫人薛东喻碍于自己是皇后娘娘的胞妹,怕太过于高调引来忌惮,鲜少应酬,也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请盛家女眷做客。
所以二奶奶葛氏没有亲眼瞧过单嘉玉。
她问东瑗,东瑗就指给她看。
她就顺着东瑗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笑容温柔的秀丽女子。单嘉玉眉眼端庄,不似东瑗的妩媚。她眼神纯净,与人说话时有些羞赧,很容易获得旁人的好感。
二奶奶葛氏微微颔首,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和东瑗已经在努力改善彼此的关系。虽然还是不太喜欢薛东瑗,可表面上已经在尽量维持和平。二奶奶很担心将来进门的弟妹又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所以下意识看看单嘉玉。
人的性格,能从面相上看出三分。
如果表里如一,单嘉玉应该是个温顺单纯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大概不会搀和家宅内斗。
二奶奶笑容变得更加温婉。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瞧她,单嘉玉顺着感觉抬头,就看到了东瑗和二奶奶葛氏。
彼此目光一撞,三个人都是一愣。
二奶奶好似小心思被撞破,忙撇了头。东瑗无法,只得冲单嘉玉微微一笑。
单嘉玉见盛家俩妯娌隔着人群打量她,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她也撇开脸,没有回应东瑗的微笑,红潮却不由自主从耳根涌上来,红透了整张脸。
面颊似火烧般。
幸而刚刚酒宴散席,大家还以为她是不胜酒力,没人多留意她。
回去的时候,二奶奶和东瑗乘坐一辆马车,两人没什么可以交谈的。就说起了单嘉玉。
“模样齐整,性子瞧着也和软,咱们三爷好福气。”二奶奶笑道。她一副对单嘉玉很满意的样子。
“是啊,她瞧着面善。模样的确配的上咱们三爷……”东瑗赞同她的话。
妯娌俩有一句没一句议论着单嘉玉和三爷的事,回盛府的这段路似乎也变得短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到了盛府。
到了盛府门口下了马车,骑马归来的盛修颐等着东瑗和二奶奶,一同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盛夫人在内室临窗大炕上,铺了锦被斜倚着,笑盈盈看着芸姐儿和蕙姐儿在她跟前做针线。
见他们回来。只是笑了笑。
东瑗几人行礼后,盛修颐问盛夫人:“您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