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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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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道是,去了姨娘们的院子。

罗妈妈和橘红、橘香把炕上的针线布料都收拾好。

今日衣裳是不能再做了,怕这事要闹上一整天。

片刻,蔷薇就领了范氏、陶氏和邵氏三人进来。

三人屈膝给东瑗请安。

东瑗让丫鬟搬了锦杌给她们坐了,眼睛就瞟见了陶姨娘左边眼角到脸颊半指长的一条浅浅的伤痕,血迹堪堪干涸,抹了一种药膏,气味很浓很刺鼻。

东瑗终于明白薛江晚为何来得这么早了。她想要抢先一步,让东瑗先入为主偏袒她。

“陶姨娘,你的脸怎么了?”东瑗声音清冷下去,沉声问道。

陶姨娘忙给东瑗跪下,低声道:“奶奶,我……我……”

她跟薛江晚不同,一直喊东瑗叫奶奶,不是姐姐。

她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约是不想替薛江晚遮掩,又不知道东瑗对薛江晚的感情,是不是会力排众议偏袒薛江晚,所以支吾半天,就是不开口。

这个女人比薛江晚和范姨娘都谨慎小心。

东瑗想着,就把严厉的目光转向范姨娘。

范姨娘倒不见慌乱。她款款起身,给东瑗跪下:“奶奶,陶姐姐脸上的伤,是薛姐姐的戒指划伤的。”

陶姨娘连忙表态:“就是划了下,歇几日就愈合了,不碍事的奶奶。薛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薛江晚是滕妾,地位在贵妾之上,所以姨娘们都叫她姐姐。

初来乍道,又不是像东瑗这样做主母的,而是平级的妾室,虽高那么一点,却端着架子让众人尊敬她,定会招来记恨的吧?

东瑗可以猜到薛江晚在姨娘们跟前很讨人嫌。

“薛姨娘怎么划伤了陶姨娘的?”东瑗态度冷淡而严肃,问着范姨娘。

范姨娘道:“是薛姐姐要来打我,被陶姐姐拦了。她气不过,就划伤了陶姐姐。”

范姨娘的意思是,薛江晚跟她打架落了下风,故意划伤陶姨娘出气的。

陶姨娘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发恨:“这个范氏,她和薛江晚不快起争执,非要把我牵扯进去做什么。”

范姨娘的话,陶姨娘若反驳,好似在偏袒薛姨娘;若不反驳,又好似在承认薛江晚是故意而为,薛江晚肯定要挨训的。

不管怎么做,都是两头不落好。

陶姨娘第一次觉得这个范氏很险恶。

“薛姨娘为何非要打你?”东瑗又问。

范姨娘直着腰板,恭声道:“早起的时候,邵姐姐见我脸色不好,问是何故。我说昨夜被噩梦惊着了,后半晌未睡,脸色自然就差了。

哪里知道薛姐姐听了,一股脑儿冲出来问我是何意,还指着鼻子说我。我被她唬得愣住,回头问了丫鬟才知道薛姐姐也一夜未睡。

奶奶,您可以问芸香,我昨夜寅时被噩梦惊着后,的确是未曾阖眼,并不是含沙射影说薛姐姐的。”

“邵姨娘,范姨娘说的可是实情?”东瑗问一旁的邵氏。

家里的这四位姨娘,只有邵紫檀表面上瞧着是个忠厚老实的。对面这等对峙,她有些慌乱,忙道:“回奶奶的话,是……是我先问范姨娘怎么瞧着脸色不好,范姨娘才说一夜未睡……奶奶,我也不知晓薛姐姐未睡,并不是有意的……”

她是怕范姨娘像拖陶氏下水那样,把她也拖下水。她忙不迭表态,她并不是有意嘲讽薛江晚,才问范氏为何脸色不好的。

敦厚人心里也明白得很。

这可真似一面镜子般,一场争吵,就把几位姨娘照得原形毕露。

范氏心里不爽薛江晚,可是更加恨陶氏。她在说薛江晚的同时,不忘给陶氏下绊子,让陶氏无缘无故牵扯进来不说,还两头得罪人。这个范氏,既泼辣又心算深沉。

陶氏一直行事妥当大方,不给范氏机会。

薛江晚来了,就打破了姨娘们之间的平衡,让范姨娘有枪可以使。

而邵紫檀,一向瞧着敦厚老实,实则心里敞亮,并不是个愚笨之人。所以这两年,她没有成为范氏刁难陶氏的枪,并不是偶然。

“薛姨娘说你绊了她的丫鬟,又是怎么回事?”东瑗继续问范氏。

范氏忙道:“奶奶,可冤枉死了一院子丫鬟婆子可以作证,薛姐姐的那个丫鬟笨手笨脚,自己把碗打了,正好我在跟前,她就赖我。

薛姐姐不分青红皂白,便来质问我。婆子们帮我作证,说确实薛姐姐的丫鬟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碗,薛姐姐落了没理,又不肯认错,反而要打我。”

东瑗听着,脸色沉了下去。

范姨娘昂头,继续道:“奶奶,从前陶姐姐住咱们院子里的正屋时,咱们几个和睦着呢。如今却这里不平,那里愤然,我也不知道何故,奶奶替我们做主。”

听着范氏的话,旁人还好,只有陶氏的脸刷得一下子就通红。

范氏这话,不是在说陶姨娘挪了屋子住,心里不平衡,所以挑拨,暗地里捣鬼吗?要不然,怎么说着“这里不平,那里愤然”的话。薛江晚来了,邵姨娘和范姨娘的地位不变,只有陶姨娘降了地位,从最尊贵的姨娘变成了第二位。

倘若有不平不满,也是陶姨娘

自然是陶姨娘捣鬼,要不然,怎么不和睦?

陶氏气得想哭,却又不敢。

范氏明着可没有指名道姓说她,她若是哭起来,反而是她心里有鬼。

陶氏的脸涨得紫红,嗫嚅着不敢吭声。

东瑗就看了眼伶牙俐齿的范姨娘,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既有了争执,倘若说薛姨娘有五分不是,范姨娘也有五分。”

范氏没有反驳,低声道是。

东瑗又让蔷薇去把薛江晚叫进来。

第109节范姨娘的心思(1)

东瑗让蔷薇把薛江晚叫进来,又让范姨娘跟薛江晚当面对质。

薛江晚情绪起伏很大,很恼怒,范姨娘则冷静的反驳。不管是气势还是道理上,薛江晚被输给了范姨娘。

东瑗咳了咳,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冷冷道:“你二人好端端把小事闹大,在后院起了争执,皆是要罚的。两位姨娘各禁足半月,扣一个月的月例,另外抄五十遍女诫,半个月后亲自送来。你们去吧。”

范姨娘对这个处置结果没有意外,恭敬磕头道是,起身就走了。

而薛江晚脸通红,错愕望着东瑗:“姐姐,您替我做主……”

“薛姨娘”东瑗的声音猛然一提,压住了薛江晚的话。

这件事的始末,一旁的陶氏和邵紫檀听得一清二楚,是薛江晚有错在先。她是东瑗的滕妾,关乎东瑗的体面,所以对她的处罚没有加重,东瑗已经在极力抬举她了。

她却一点也不领情。

“薛姨娘可是不服?倘若这样,扣薛姨娘两个月的月例,禁足一个月,如何?”东瑗冷冷说道。

薛江晚怔住,片刻才低了头,声音里带着切牙的不情愿:“姐姐,我服。”

“那你先去吧。”东瑗声音依旧严厉。

薛江晚道是。

刚刚要起身,就听到外间的丫鬟说世子爷回来了。

薛江晚脸上浮动着希冀。

东瑗下炕,起身给盛修颐行礼。

盛修颐在外院习武,一身的汗。他要出门去会同僚,所以回静摄院更衣。看到满屋子的人,却不见孩子们,只有姨娘,他有些吃惊。

却没有看薛江晚一眼,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滑过,看了眼薛东瑗,就落在了陶姨娘脸上。

陶姨娘脸上抹得药膏味道很重,这么久都不曾散去,让人想忽视都难。

东瑗一开始就明白了陶姨娘的用意。

她真想告诉薛江晚,学学人家陶姨娘,耍手段高明一点,体面一点,让东瑗不至于这么难做。

盛修颐让她们起身,问东瑗:“怎么了?”

是问陶姨娘怎么受伤了。

他没有直接问陶姨娘,而是问东瑗,尊敬东瑗这个主母的地位与权威。在内院,谁拥有话语权,谁就尊贵。盛修颐懂得这些,所以他想知道陶姨娘怎么了,也不会越过东瑗去问妾室。

东瑗却道:“姨娘们给我请安呢。”

然后喊红莲和绿篱服侍盛修颐更衣。

盛修颐看了她一瞬,才去了净房。

东瑗就赶紧把薛江晚打发走。

等薛江晚走了,东瑗才对蔷薇道:“你去开箱笼,拿盒咱们带过来的药膏给陶姨娘用。”

转颐又对陶姨娘道,“陶姨娘,今日之事你受了委屈。”

又吩咐紫薇去拿了自己的妆奁来。

东瑗挑了一支如意云头绿玛瑙金簪,和蔷薇拿出来的药膏,一并给了陶姨娘,道:“这簪子是赏你的。姨娘们有了争执,该劝和、不劝争,你做得很好。”

一副赏罚分明的姿态。

陶姨娘把如意云头绿玛瑙金簪和掐丝珐琅描盒装着的药膏拿在手里,心中却快速闪过些许异样,她屈膝给东瑗道谢。

东瑗让她起身,道:“陶姨娘,我这里有些许药物,倘若你哪里不好,来讨是一样的。你脸上抹得那种药膏,味道太重,治得了伤口,也熏得人难受,总归不好。”

陶姨娘心中猛然一跳,她忙应是。

东瑗让她和邵紫檀都回去,她们二人才屈膝给东瑗行礼,退了出去。

盛修颐从净房出来的时候,东次间只剩下东瑗。

他问:“她们闹什么?”

东瑗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说。

盛修颐表情有些冷,听到东瑗说赏了陶姨娘金簪和药膏,盛修颐就道:“从前这屋里的东西都是她收着、管着,她哪里就缺了药膏?”

他也看得出陶姨娘是故意用药膏来引起他的注意。

东瑗没有接口。

盛修颐已经起身,道:“从前以为她是个宽和懂事的……”

说着,话就顿住了。想起陶氏是屋里的老人,还是他的次子盛乐钰的生母,终究给她留了几分体面,没有在东瑗面前说陶氏的不是。

可仍是觉得有些失望。

哪个男人不希望后宅和睦?

他一直挺喜欢陶氏的忠厚。从前盛修颐觉得,内宅有事,绝对不会是陶氏惹起来的。可当他突然发现她陶氏会生事的时候,有种被小小愚弄的愤然。

不过他也不曾对陶氏抱太大的希望,对她的要求也是妾室的品德而非嫡妻,所以这点愤然很快就消失了。

盛修颐对人从来不苛刻。

只要在其位、守其本分,他就会很满意,小小的手段心机他能体谅。

非要逼迫大家都没有私心,不可能因为他也有私心。不能只允许自己有私心,不允许他人有。

想着,盛修颐心头的那些不虞消迩,对东瑗道:“我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有个同窗姓程,经常到我家里来做客。而后他放了万同府的知府,昨日回京述职,我同他聚聚,可能很晚才会回来。”

顿了顿,又道,“万同府在陕西,我要问问他那边的一些事。回来晚了就歇在外书房,你不用等我。”

东瑗没有多问,笑着道:“可要叫红莲把你的换身衣裳送去外书房?”

盛修颐道:“不用,我以前经常住在外书房,那里有衣裳……”尚未说完,他自己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有些不自然起来。

外书房有衣裳,那么现在回静摄院换衣裳,只是寻个借口,为了跟东瑗说一声晚上不回内院的事?

东瑗心头微暖,不禁笑起来。

盛修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他走后,东瑗看了眼墙上的自鸣钟,到了盛夫人请安的时辰。

换了件衣裳,东瑗带着蔷薇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范姨娘最先从静摄院出来。

她的丫鬟芸香忙迎了她,走了静摄院的大门,低声问:“姨娘,奶奶怎么说?”

范姨娘微微笑起来,把东瑗对她和薛江晚的处置告诉了芸香。

芸香啊了一声,道:“要扣咱们一个月的月例吗?这……”

没有钱,处处不便宜的。

范姨娘没说什么,快步回了院子。

换了件家常的褙子,范姨娘让芸香拿纸墨出来,她要抄写女诫。

芸香依言拿了,在一旁磨墨时,忍不住又念叨:“……咱们一个月才二两银子的月例。又不像陶姨娘和邵姨娘,世子爷常有赏赐,夫人亦给些,咱们就靠这二两银子呢。姨娘,您好好的惹薛姨娘做什么?”

“哎哟芸香,你比妈妈还要罗嗦。”范姨娘蹙眉。

芸香笑道:“姨娘这会子嫌我罗嗦,没钱使的时候怎么着?但凡听我一句半句,我也省些罗嗦,姨娘也好……”

范姨娘就笑起来。

芸香也笑,还是忍不住劝:“姨娘,您何苦总跟她们闹?陶姨娘有二少爷,邵姨娘有大小姐,还有夫人和世子爷;薛姨娘是奶奶的滕妾。咱们可什么都不是,既不得世子爷喜欢,又没有夫人和奶奶撑腰,吃亏的不还是咱们?”

范姨娘表情微顿。

“那日夜里,世子爷明明来了,虽没有宠爱您,您也不该一晚上要两次水擦身,让世子爷不快,给奶奶添堵。倘若您没有如此,世子爷哪里至于气得第二夜不来了。倘若第二夜来了,有一次的恩典,您或者就能有个一儿半女防身……”芸香说着,想起她和范姨娘的将来,眼眶就微红。

范姨娘进府开始,世子爷就不喜她。一开始还来,而后不怎么登门,最近半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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