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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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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看起来打算发表点关于自家领导的见解,赵云澜一记眼刀射过来,林静的见解就果断变成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拎起自己办公桌上的水杯,跑了。

赵云澜锁好办公室的门,本想回家睡大觉,突然想起匆匆离去的斩魂使,不知怎么的,就对那传说中的“幽冥圣物”有了点好奇心,抱着第二天要旷工的无耻想法,他开车到了李茜说的地址。

赵云澜到的时候,发现整一座公寓已经被漆黑的血气笼罩了,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东西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连忙把车往路边一扔,就拎着枪跑上了楼。

那公寓的楼顶上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洞,就像一个张开了大嘴的怪物,此时电梯已经停运了,赵云澜一口气跑到了楼顶,只见那顶楼竟然已经铺满了尸骨。

赵云澜仔细打量那些尸骨,也不知都是些什么怪物死在这了,有三个头的,有前后都是肚子的,有上面人头下面骨架的……无一例外,全都被一刀斩首。月光落在地上,就像洒了一层的鲜血,而不远处,斩魂使单手提着斩魂刀,刀刃架在一个……一个“人”的脖子上。

那或许不能说是一个人,他满脸长满了肉瘤,五官挤得变了形,看起来又可怕,又恶心。

“什么情况?爱护环境人人有责啊,大人不就是拿个东西,怎么拿出这么大动静?”赵云澜远远地扫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战场”,找了找,竟然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斩魂使听见他的声音,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对那满脸肉瘤的人说:“我最后问你一遍,轮回晷在什么地方?”

肉瘤怪物在斩魂刀下僵硬地转过脖子,直直地看向赵云澜的方向,答非所问地对斩魂使说:“我家主人托我对大人说几句话。大人几百年如一日恪尽职守,对放在心尖上的人也避如洪水猛兽,看似是将克己做到了极致,其实是唯恐自己把持不住么?”

斩魂使没说话,身上的寒意更重了些。

“我家主人深怜大人情深,特意将他送到你面前,就是想看看,你可是真的无欲无……”

这回斩魂使没容他说完,干净利落地手起刀落,肉瘤怪物的脑袋里爆出一个巨大的血花,腥臭的味道逼得人一阵阵发晕,随后楼顶卷起狂风,赵云澜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等风停了,楼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方才的尸骸、怪物都是不存在的。

斩魂使远远地转过来,冲他拱手道别,没半句解释,就仓促地闪身钻进了那个黑洞里,赵云澜从那一向从容不迫的背影里,竟然看出了几分仓皇来。

斩魂刀出处,诸神退避,什么人敢当面这样和他叫板?

轮回晷……又是被谁偷走了?

第二十一章山河锥一

光明路4号既不是盘丝洞,也不是白骨窝。

特别白天的时候,基本连个阿飘的影子都看不见,在传达室接待的也是一个慈眉善目的正常老大爷——当然,后来郭长城发现,那位大爷也不是很正常,他十分喜欢做骨雕,传达室角落里经常堆满各种各样的骨头,突然开窗,黄白的粉末能飘得到处都是。

刑侦科的办公室窗明几净,采光良好,一人一张桌子,一桌一台电脑,旁边是各种办公室用品,还有绿色植物,每天下午两点钟,会有固定的钟点工阿姨来打扫卫生,有中央空调,旁边一个小隔间里还有冰箱和储物柜,里面有猫粮,还有酸奶水果等自取的零食。

有一次,郭长城还在冷冻室里看见一抽屉火锅专用的那种切成薄片的生肉,一开始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直到有一天,他看见那个叫祝红的大美女从里面掏出一袋,化了化,然后就像别的女孩吃薯片一样,就着血水一片一片地捏着吃了。

第二天祝红就请假了一天,理由是每月一次躲不开的麻烦。

当然不是大家想的那种理由,因为第三天祝红来上班的时候,郭长城惊掉了下巴地发现,她竟然拖着一条长长的蟒蛇尾巴。祝红就这么吃了好几天血淋淋的生肉片,又过了两天,才重新有了两条腿,恢复了正常的人类饮食。

刑侦科除了美女蛇、假和尚和肥黑猫之外,还有另一位同事,饿死鬼事件过去了半个月,他才带着一身风尘仆仆出差回来,坐在那一声不吭地贴了一下午的报销凭证,然后趴在办公桌上倒头就睡,最后被闻讯过来的赵处亲自送回去了。

郭长城看过他桌牌上写着的“楚恕之”,大家都叫他楚哥,可郭长城不大敢主动和楚恕之说话——这人看起来和林静差不多的年纪,非常非常的瘦,瘦得两颊都凹了进去,几乎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这就显得他五官格外凌厉,总是皱着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长城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一些。

平时工作不忙,除了郭长城刚来的两天工作强度大了点之外,他发现这简直就是“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典型了,一个月也没有两三件案子报到处里来,通常是赵云澜点一两个人过去看一眼,坚决贯彻“管鬼事不管人事”的原则,而人间的案子也大多数都是人干的,他们多半转一圈就回来,写一份例行公事的工作报告。

剩下大部分时间,大家都在各自的座位上看看书,上上网,扯几句闲话,之后混吃等死地等整点下班。

郭长城这才知道,原来特别调查处接一个案子的程序很多的——有可疑的案件发生,要先派人去看,看完回来写份报告,先交给赵云澜,赵处再根据这份报告判断接还是不接,如果确定这件事该归特调处管,他则需要另准备一份报告,加盖公章,再往上送,如果是急事,大约等一个工作日左右,上面就会下文件批复,再把命令传达到相关单位,明确权责,保证特调处工作畅通无阻,一般直到这时,赵云澜才会亲自出面,跟负责本案的公安机关接洽。

七月半那天也不知怎么的那么巧,正好是出了人命的紧急事件,赶上人都不在,案发地还在龙城大本营,大庆又嗅到了来自幽冥那一头的味道,赵云澜才会当机立断先斩后奏,结案以后才把程序给补齐。

为了跑手续,林静的屁股三天没挨到椅子的边。

而郭长城就这样,在没有半个案子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熬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奇迹一样地留了下来。

而更离奇的是,赵云澜似乎也忘了自己当初是怎样咬牙切齿地要把人踢出去,非常爽快地在郭长城的转正申请上签了字。

郭长城渐渐习惯了白天空无一人的人事科,拿着终于转正的凭证,乐得飘着跑过去备案。

大庆看着他同手同脚的背影,翘着尾巴大模大样地爬上了赵云澜的办公桌:“男人一定都是善变的,你前一阵子还恨不得把他当个球踢了,现在居然把他留下了。”

赵云澜正在低头发短信,头也不抬地说:“他身上功德厚得跟牛津字典似的,容易走狗屎运,带着他当吉祥物吧,另外我觉得这小孩挺逗乐的。”

大庆奇怪地问:“什么功德?”

赵云澜指了指自己的抽屉,黑猫扭着屁股过去把抽屉扒拉开,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硕大的文件袋,里面有文件、义工留念照片、捐款纪念册等等,几乎是从十年前开始的,还有一张影印的照片,照的是一张明信片,贴在某个山区小学的墙上,上面用狗爬一样的烂字写着:“你们要好好的。”

大庆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郭长城干的?”

“嗯,他家里你懂的,从小也不缺钱花,不过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怎么的,他干什么都悄悄的,亲戚长辈们谁都不知道,还以为给他的零花钱够用呢,这小孩这么多年也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所以功德翻倍。”

“哦……难得,难得。”又胖了一圈的大黑猫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一番,贱兮兮地凑到赵云澜旁边,低头偷看了一眼他的短信页面,鄙夷地说,“我说你还行不行了?一天骚扰人家那么多次,嘘寒问暖仨月了,到现在还是约人出来吃饭的水平?”

赵云澜把短信发出去,屈指弹了大庆一个脑瓜崩,把猫给弹了个屁股蹲:“慢工出细活,你懂个屁。”

这这当,沈巍的回复到了:“抱歉,今天晚上年级例会。”

黑猫乐得肚皮都快翻过来了,险些从桌子上掉下去:“年级例会,年级例会!啊哈哈哈哈,领导,你吹啊,你接着吹啊,你不是号称无往不胜无坚不摧吗?还妹子们看见你眼放光,小零们看见你流口水,碰见软钉子了吧?哎赵云澜你得跟我说说,撞钉子上疼不疼啊?”

赵云澜磨了磨后槽牙,有一瞬间很想吃猫肉。

饿死鬼事件结束之后,赵云澜就别有用心地一直和沈巍保持了联系,一开始是利用职务之便,随时知会沈巍李茜那案子的进展情况,后来更加无耻地以各种理由约人出来,只是沈巍不知道是真忙还是故意躲着他,约一次出来比面圣还难。

可赵云澜看腻了倒贴上来的小娘炮,还真就非常吃沈巍这一套,对方越是这样矜持含蓄,他就越心里痒痒。

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大庆八卦兮兮地凑上去听,里面一个陌生的声音有些紧张地问:“喂……赵先生是吧?您上次说想买我外公保存的古籍,是真的吗?”

赵云澜眼睛一亮:“嗯,对对,什么时候能卖给我?您要是有时间,最好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的人说:“那价钱有点高,您觉得……”

“我觉得没问题,您抓紧定个时间吧。”赵云澜土豪一样财大气粗地说。

对方似乎很激动,约了他下午见面,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您是真的热爱古书”“真的懂文化遗产的价值”之类的话,这才恋恋不舍地挂了。

大庆凉凉地说:“行啊,追不到,拿钱砸,您真是当代纨绔子弟之典范啊领导,这卖书的倒霉孩子一定不知道你是个只会追大片、看武侠小说的二逼青年。”

赵云澜装好支票本和车钥匙,拎着大庆的脖子,在“喵嗷”一声惨叫中把它扔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对面办公室的人听见门响,楚恕之从股市K线中抬起头来,只来得及看见某个匆匆而过的身影,旁边祝红叹了口气:“又出去鬼混了。”

傍晚的时候,赵云澜成功地在龙城大学的教学楼门口堵住了沈巍。

沈巍看见他的车,当场眼皮一跳,默默地低头,假装没看见,快步往停车场走,赵云澜就哼着小调,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跟着,跟了一路,经过的学生们都开始好奇地回头看了,沈巍只好叹了口气,无奈地停下来,弯下腰敲敲车窗:“赵警官,找我什么事?”

赵云澜按下车窗,对他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紧接着从副驾驶上拎过一个巨大的木盒,从窗口塞了出去,递到沈巍怀里:“给你的。”

沈巍:“……”

沈巍掀开盒子,只看了一眼,就要把东西推回来:“这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怎么能……”

“哎,你先听我说,”赵云澜用手挡了一下,发挥他扯淡的天赋,“这是我一朋友,打算移民,家里有好多古书,里面有些丝绸和竹简版本的,带也不好带,送人还舍不得,怕糟践了好东西,我一下就想到你了。我看这东西除了给你,谁拿了都是糟践,沈教授就当帮我一忙,替我那朋友接着保管吧。”

这油嘴滑舌的东西,睁着眼胡说八道。

“我……”

沈巍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赵云澜堵了回来:“我什么我,亏咱俩那么熟了,这点忙都不肯就不够意思了吧?我一会还有个饭局,马上得走了,回见啊,东西替我好好收着,周末有空我请你吃饭。”

说完,他一脚踩下油门,根本没给沈巍说话的机会,把车开走了。

沈巍手里被强行塞了这么一个沉甸甸的大盒子,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车,一时间是百感交集。

一方面他心里软得不行,几乎想就放纵自己这么一回;一方面想到赵云澜这种风月场上惯会讨好的,这种事不知道对别人做过多少回,就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把他关起来……然而是快乐也好,是愤怒也好,最后沉寂下来,都成了越发难忍的落寞。

沈巍知道,上一回猝不及防地撞见赵云澜,是被人算计的,人鬼殊途,为了……为了那人好,还是离他远点吧。

东西送出去了,顺便得到一个约会,赵云澜觉得自己干得漂亮,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太咋咋呼呼的没意思,尤其是那些光有脸蛋和屁股却没脑子的,就算看人跳脱衣舞,也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最勾人。

赵云澜认为,有品位的男人是不能满足于庸脂俗粉的,就好比人有钱了以后,总要附庸风雅地摆弄些古玩字画,不能满足于大金链子和大别墅一样。

沈巍,赵云澜自我感觉良好地借着后视镜照了照,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觉得那人就像个名贵的青花瓶,哪怕不能长长久久地霸占,放在家里摆几天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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