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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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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赵警官。”

祝红看着那边,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在一帮象牙塔里的老师和学生之间,赵云澜轻而易举地就成了那个掌控全场的人,沈巍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这些熊孩子们就三言两语地被赵云澜套出了具体目的地和考察任务。

赵云澜笑眯眯地问:“城区和清溪村中间有十几个小时盘山道的车程,你们打算怎么去?”

沈巍立刻明白了这家伙的不怀好意,可惜猪一样的队友太多,他刚要开口,穿红衣服的女班长就快言快语地说:“坐大巴呀!”

沈巍:“……”

“大巴一天只有一趟,清晨六点出发的。而且和你们的目的地不完全是一条线路,我知道你说的那辆车,那是往一个县区去的。”赵云澜见人上套,越发好整以暇。

女班长愣了一下:“我查了地图,好像中途可以下车,然后走过去似乎也不远……”

“以你们的小身板,能走四五个钟头吧。”赵云澜往后一靠,用眼角扫着沈巍,“东边的平原西边的山,在山地地区,地图上不远的距离,你可能要翻好几座没有开垦过的荒山,我说四五个小时,还得在你们不迷路的前提下,你想,你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了,再走上四五个小时,估计要露宿荒郊的,现在这个季节,那边已经冷到你没法想象的地步了,露宿雪地……”

学生们不负众望地发出了一阵焦头烂额的讨论。

赵云澜发现沈巍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有种刻意讨好被人看出来的尴尬感,忍不住蹭了蹭鼻子,干咳一声:“好了好了,同学们稍安勿躁,这么着,我那边有几个朋友,帮你们叫几辆车来,到时候大家正好可以一起走,也有个照应,你们觉得好不好?”

女班长愣了一下:“这……太麻烦你们了吧?”

赵云澜摆摆手,已经掏出了电话,伸手一勾沈巍的肩膀,冲她挤挤眼睛:“有什么不好的,我跟你们老师是什么关系……”

沈巍侧过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关系?”

赵云澜卡了一下,沈巍的眼神像带了钩子——这个问题,说远了是打自己的脸,说近了呢,又显得太不要脸,赵云澜心里一转:“邻居啊!小同学们得记着,以后出门在外,就是远亲不如近邻,这要是相处得好,邻居会比真正的亲人还亲,是不是沈老师?”

沈巍带着几分无奈地对他笑了一下,直接把心怀鬼胎的赵处给电晕了。

“谢谢。”赵云澜听见他说。

“谢什么?”赵云澜站起来,殷勤地说,“哎对了,这个时间你们还没吃饭吧,等等我啊。”

沈巍一个没拉住,他已经转身走了。

片刻后,赵云澜拎着几个大塑料袋走了出来,好在他没有晕彻底,路过的时候还顺手塞了两包给郭长城。

楚恕之说:“哟,难得,我以为他把我们忘了呢。”

林静对着炸鸡腿例行公事地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然后这酒肉和尚迫不及待地把鸡腿叼在嘴里,还伸手拿了一杯可乐。

郭长城怀里的东西瞬间就被瓜分干净了,就在他还愣神的时候,旁边有人递了个汉堡给他。

郭长城一偏头,发现是祝红。

祝红递给他吃的,却没看他,眼睛瞟着赵云澜那边——不知道赵云澜说了什么,一圈人全都笑了起来,大概那个人不管在哪里,都是所有人瞩目的中心。

“谢……”

“不用谢。”祝红打断他,垂下眼,目光往旁边扫了一下,交头接耳地问他,“哎,那男的是谁?”

郭长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沈巍:“那是龙城大学的一个教授,上次的案子多亏了他帮忙,赵处不在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对付了饿死鬼,不过赵处说他不会记得那段事。”

祝红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嘀嘀咕咕地说:“他都已经是教授了?看起来真年轻……不过教授应该年纪都不小了吧?他该结婚有小孩了吧?”

郭长城纳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怎么知道?”

祝红斜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到了赵云澜身上,只见沈巍才刚拿起一个鸡块,赵云澜就立刻撕开酱盒子递到了他手边,那目光,隔着老远,都看出温柔得像能滴出水来,跟早晨那个跳着脚又骂人又摔门的狗脾气领导简直不是一个人。

“唔,好吧,那看来就是还没有家室。”祝红观察了片刻,得出了这个结论,“鬼见愁虽然臭不要脸,但是从来不对有妇之夫和有妇之夫下手……哎呀妈呀,狗眼都瞎了。”

祝红和郭长城一同围观到,赵云澜那热线一样的电话又响了,他一手举着杯饮料,一手拎着自己的电话,而后一低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了沈巍手上一根薯条。

两口吃进去,还看着人家舔舔嘴唇,弄得沈巍十分不自然地缩了缩空了的手指。

郭长城脸上呆呆的表情终于慢慢演化成了震惊。

在特殊调查处全体工作人员被他们的领导抛弃了三个半小时——赵云澜以“想听听沈教授给学生讲清溪村”的名义,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换了座位——他们的飞机终于落地了,到了距离目的地最近的一个有机场的城市。

刚出机场,所有人还没有真正感觉到这种高海拔的地方特有的冷冽时,门口停得一排越野车上就下来了一个裹着裘皮大衣、狗熊一般的中年胖子,胖子手里举着“赵处”的牌子,正伸着脖子四下张望。

赵云澜带着两拨人,直接走了过去,胖子看着他,表情先是迟疑,然后变成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热忱地迎了上来:“赵处!肯定是您对不对?我一看这精气神就知道您是领导。”

“哎,什么领导。”赵云澜上前一步,伸出双手跟他握了握,“这地方乍一来真找不着北啊,亏得有朗哥您,我们这一路心里都有底。”

胖子朗哥抓住他的手上下猛摇一通:“哪里,谢元明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跟我说让我帮忙派个车安排一下,我说那能行吗?我跟谢哥可是拜把子的交情,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朋自远方来——我得亲自来接啊!”

赵云澜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吗?您跟谢四哥还有这交情?”

朗哥说:“可不嘛,有一次喝多了拜的。”

赵云澜伸手一指他,板起脸:“这是你不对,谢四哥的把兄弟跟我自己的把兄弟有什么区别,老哥哥刚才还叫我什么?见外了不是?”

朗哥是个上道的,只愣了一秒,立刻就坡下驴,哈哈一笑:“呸,可不是嘛,你看我这张嘴——这敢情好,将来我得到处跟人说,龙城来的领导是我兄弟,这多有面子!走,先带你们安顿下来,再给你们接风!可不能跟老哥客气,客气就是看不起你老哥我!”

两人你来我往,基本没有别人插话的份。

沈巍带着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祝红一边跟着,一边小声地对手机上的大庆说:“得,我算明白宋部长是怎么变成他姐夫的了。”

28

沈巍他们莫名其妙地被赵云澜拉着,遭到了朗哥大鱼大肉的一通招待,又被安排到了当地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三辆越野车就齐刷刷地停在了酒店门口,后备箱一开,只见里面御寒的衣服、野外装备、高热量食品、药品工具等等,一应俱全,都是没拆包装的新东西,几乎够赞助起一个专业科考队了。

赵云澜看起来相当坦然,一点也不觉得受之有愧,让林静给司机们一人发了一条中华,又跟前来送行的朗哥好一通亲亲热热的扯闲淡。

朗哥热情洋溢,虽然头天晚上被赵云澜用一斤三两的白酒给灌趴下了,但看起来被灌得乐在其中,并且早晨依然精神矍铄——除了脸肿得有点像猪头。

他伸出熊掌,狂拍赵云澜的肩膀,依依不舍地说:“好老弟,这就走了,我招待不周,实在没让你们吃好喝好,我们小地方啊,你千万要理解,别见怪。”

赵云澜一瞪眼:“你看,又见外了不是?我们千里迢迢地特地来叨扰,都还理所当然没客气半句呢,你先来劲了。朗哥,将来你要是来龙城,我非砸锅卖铁,豁出在二环上堵一宿的车,也全程陪同,到时候给谢四哥打电话,咱哥仨再好好喝一顿。”

跟朗哥惜别完,赵云澜回头低声问沈巍:“盘山道不好开,小孩们技术不行,我也不放心,这样,你带着他们跟我们一起走,我开一辆,林静开一辆,祝红开一辆,把学生们打散,到了清溪村再集合,你说好吧?”

就是收了钱的导游,都没有这样尽心尽力的,沈巍要是再当着别人的面反对,就显得实在有点不识好歹了。

但是无功不受禄,沈巍没有他那样厚的脸皮,直到坐上了车,都显得十分过意不去:“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实在太麻烦你了,而且跟那位郎先生原本也不认识,还让他破费这么多,你看回去以后是不是我们要寄点东西给他……”

赵云澜大爷似的一摆手:“没事,这你不用管,谁也不会白承谁的情,都记在我账上呢。跟我你就更不用客气了。”

沈巍:“……”

正好前面红灯,赵云澜踩下刹车,偏过头来对他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沈巍的脸一下就浮起一层薄薄的红,而后他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后座上的两个学生,发现他们全都兴奋地往窗外看,才似乎略略松了口气。

赵云澜心里忽然一动,觉得自己可以再试探着更进一步,于是他一抬手把沈巍窝住了一个角的衬衫领子拽了出来,轻轻拉平,弯起来的食指关节有意无意地从沈巍的耳朵下面轻轻蹭过,声音十分自然地降低了一些,在沈巍猝不及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安全撤退。

“领子没弄好。”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平视前方,正襟危坐地说。

这回沈巍的耳朵都红了。

红灯过去,赵云澜重新踩下油门,目不斜视地专心开车,嘴角可疑地翘了起来。

沈巍把头扭向了窗外,看起来就好像在害羞,可他背对的赵云澜没能看见,沈巍转过去的脸上红晕慢慢退净了,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似乎总是在皱眉,眉间几乎已经形成了一道深深的纹路。每到这时,那张温和斯文的脸上就会显出某种说不出的冷厉,看起来既孤独又遥远。

开车上盘山道是个体力活,又颠簸又晕,六七个小时过去,后座上的两个学生已经东倒西歪地睡着了,沈巍没敢合眼,坐在副驾驶上的,有时候得留神着司机,起码不能让他犯困,尤其这位司机头天晚上喝了那么多的酒。

越往前走,道路就越窄,拐弯也就越多,车轮旁边不到一米多的地方就是悬崖,连个护栏都没有,一不留神就能直接冲下去。

好在朗哥支援的车是真不错,而且赵云澜这个人看起来有点不着调,开车却意外的稳当。

随着他们慢慢进入山里,气温也越来越低,连开着空调的车里都能感觉到。

路边也开始有厚厚的积雪。再往前,路面上人迹越发稀罕,开始有冰和被车辙推开的积雪。

到了这个时候,原本跟得很近的三辆车同时放慢了速度,车距开始拉得越来越大。

然后赵云澜缓慢降档,小心地刹住车。

后面的车在他开始减速的时候就也跟着慢慢地停了下来。

“前面的路够呛,我看得上锁链。”赵云澜说着伸手开车门,又对沈巍说,“外面冷,别下来。”

沈巍没理会,跳下来帮他,群山深处的风凛冽得能把人掀个跟头。不怕天冷,就怕有风,这样的风,不要说是赵云澜身上那件装逼专用的修身大衣,就是加厚的羽绒服也能在片刻间给吹个透心凉。

坐在车里的两个学生跟着醒了,赶紧懂事地跳出来帮忙,被赵云澜连哄再赶地给弄回车里了:“别添乱,都赶紧进去,刚睡醒就吹风,在这地方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个人麻利地给车轮上了锁链,没一会,就感觉手指快要冻僵了,赵云澜直起腰来,极目远眺,只见那大山一座连着一座,远处巨大的冰川和雪山通体洁白地矗立在那,一时间叫人觉得天高地迥,山川与远处腾起的云连在一起,仿佛就这样融进了苍白的天光里。

上车以后,赵云澜挨个给后面车的人打电话,嘱咐了一遍在冰雪上行车的安全注意事项,又特别强调了一回:“我们马上进入冰川地区,进去以后千万别大声喧哗,更不要鸣笛,闹出雪崩来以后白天没人值班了。”

整个山区都被冰雪覆盖住了,日头开始偏西,天色越发渺茫,而后天光渐暗,车辙渐少,慢慢地浮起某种荒凉的寒冷。

遥远的冰川越来越近,身形也越来越晦涩不明,唯有尖端一角,映照出不知哪里反射来的冷冷的光,忽的一闪,就不见了。

赵云澜打开了车灯,和沈巍之间为了提神的闲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沈巍不敢再分他的心,车速开始变得异常缓慢,带着锁链的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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