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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少果然厉害,一针见血啊。”语气很正经,可惜“血”字上明显加了重音,显得有些轻佻。
“郑兄居然也是同道中人啊。”蒋存墨笑着回了一句,语气十分得意。
雨竹一惊,“郑兄”莫不是登州郑家的郑明礼?难道他爹也升京官了?和蒋家少爷这么熟稔的样子,郑家果然是巴结上蒋家了,站在五皇子一派了。
晴郡主努力忍着气,直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平复了下来,照理她好歹也是一郡主,哪里会受这种气。可这蒋家是个定南侯就罢了,偏偏送了两个女儿入宫,当今圣上膝下五皇子便是蒋家女儿所出,要是万一将来……,蒋家就是新皇母族,若得罪了蒋家嫡出的少爷,自己虽贵为郡主,又哪里有反抗的余地。想到这里饶是她性子豁达也不由悲从中来,再也没有了一点游玩的心情。
第45章恶意
皇宫里。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盘龙追日的镂空金香炉冉冉飘出渺渺的白烟,片刻便消散于无形。林远之笔直的站在下首,呼吸着鼻端淡淡的龙涎香的香味,面上一片平静。自从从青州回来之后,皇帝就对自己越来越倚重,前不久还赐了宅邸,能得到御赐的宅院,作为臣子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荣耀了。平日里还经常留他在御书房里议事,俨然一副宠臣的模样。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谨慎,受皇帝看重也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夺嫡之战中,位置越高风险便越大。每年春闱过后便是约定俗成的势力重新划分,最近随着春闱的进行,朝廷上的各股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人心浮动、多少人都在观望。
“林爱卿,听说你的长子也参加了此次的会试?”明惠帝手下不停的批着折子,漫不经心道。
“承蒙皇上惦记,是。”林远之深谙为臣之道,自是不会恃宠而骄,回答得毕恭毕敬。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随口问道:“听说你还有个嫡女,从回京的路上溜回去陪你待在青州的?多大了?”
林远之摸不清什么意思,只得老实回到:“臣的嫡女今年十岁有一。”
“哦,这么点子大的小丫头居然敢跑到疫症肆虐的地方,真是孝心可嘉,林爱卿真是好福气啊。”皇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林远之一听张口就想道“不敢”,却被明惠帝挥手止住了,“朕说是就是,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伸手揉了揉眉心,威严冷厉的脸上也带了几分深深的疲倦,说羡慕不是假的,要是他陷入必死之局,他的皇子们又有谁会陪在自己身边呢?皇帝冷哼一声,恐怕都忙着抢那把椅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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珦大家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夫子,曾经教过皇子们诗词,十分有名望,给会试判卷子也是使得,让他来给贵女们裁决算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了。不一会儿,那个嬷嬷就步下生风的捧着一叠纸进来了。
晴郡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按照以往的规矩,纸都是按照好次排好的,排在第一的是无疑是晴郡主,她心不在焉的看了看,突然耳边有传来蒋存墨的叫嚣声:“晓晴啊,结果怎么样啊,都念念呗,我们这边也都是才子呢,小爷也来点评点评。”
语罢又是一片哄笑声,还夹杂着“是啊”、“念念呗”……
雨竹皱了皱眉,闺阁女子的诗词、手迹都是不可流传出去的,这些贵胄子弟真是太过无法无天了,果然是人以群分么。想到此处又是一愣,耳边又响起了那极其低沉的声音,她只感到脸上火烧火燎的,忙忙止住自己发花痴的苗头,抬头看晴郡主如何处置。
“那就读个前五首吧。”晴郡主无法,俗话说,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这蒋存墨睚眦必报,今儿惹得他不痛快,他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折腾,身份又摆在那儿,不比自己女儿家名声重于一切,反正没有报写诗小姐的名字,也可解释说只是讨论诗词。
想到这里,她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一些,示意丫鬟拿第二张开始读。那些纨绔公子哥儿只不过要难为晴郡主罢了,哪里是真的要听诗呢。本以为晴郡主会不同意,那就有借口斗嘴调笑了,没想到晴郡主居然同意了,这下他们只能摸着鼻子苦着脸听诗了。
读到第三张时,旁边的雨梅忽然一脸惊喜,脸激动的通红读到第五张时,雨竹听到熟悉的诗句,顿时“虎躯一震”,额,那首拼凑起来的诗居然排到了第五?天可怜见的,她穿到这里可是毫无写诗能力,学了这么些年也只能做到勉强成诗而已,想到这边还是有不少肚子里有墨水的,自己也不能太落后,灵机一动想到前世现成的两句描写温泉的名句,硬生生拼凑到后面。
“……云里荡胸看飘渺,溪边洗耳听潺湲”。
读诗丫鬟的话音刚落,便有叫好声响起,仔细一听便知是那个叫端梧的,听得他道:“好,前两句只能算是工整,后两句却是妙不可言,好,好个云里荡胸看飘渺,溪边洗耳听潺湲!”
众女听到对面一个清雅的声音毫不掩饰的赞叹,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见同伴被那个好听声音的主人夸奖,顿时又羡又妒,都走上前去看那上面的署名是谁。
雨兰一见居然是自己那个不学无术只会撒娇的妹妹,只觉得怒火直往上窜,只想着怎样把雨竹打压到泥里去,凭什么自己的诗没被选上,她一个平时只会玩的小孩子写的诗还被选上了,脑子一热,话便不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这后两句怎么这么眼熟呢。”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寂静。片刻议论声四起,要知道在崇文的社会里,诗词文学上的剽窃是罪收人厌恶的,简直比偷窃还严重,各种鄙视不屑的目光扫向雨竹。
“小小年纪居然剽窃,真是不要脸皮了。”
“还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唉。”
“这种人怎么会请到芷馨会的,哼,看她怎么收场……”
刚才的嫉妒顿时化为各种恶毒的言辞,像根根利剑一般射向雨竹。
听到动静,对面也兴奋起来,蒋存墨首先开口:“哎哈哈,晓晴,你这芷馨会办了这么些年,终于出了个有意思的人了。”
晴郡主愤愤的闭了一下眼睛,忍着满腹的怒火问雨兰:“这位是林家二小姐吧,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爽快之后便是深深的悔恨,雨兰性子是被养的冲动了,可她不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也是知道的,嫡母和父亲有多宠爱这个妹妹她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妹妹的名声被她毁了,自己回去会面临什么,她完全不敢想下去。
“……就是……就是感觉很押韵,朗朗上口的样子。”雨兰清醒过来了,可话已经出口,转圜不过来了。
瑞玉见晴郡主铁青的脸色,以为郡主是生气自己的芷馨会上居然出了这种事,便很“自觉”的开口:“你可知道这种做法的后果,怎能为求名如此不顾廉耻。”这话已经说得很重了,雨竹看到她说完了又瞄了一眼晴郡主的脸色,不由的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真是一群恶心的人呢。
既然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那我还装什么低调,扮什么深沉。
雨竹正欲抬头,忽然听到一声娇喝。
第46章徐家如清
“何苦如此欺人,二小姐只说耳熟,并没有直言抄袭,只不过是个没影儿的事吧,诸位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说话的声音清清淡淡,有着独特清冷的音质,听起来很是悦耳。
漱琼轩里的贵女们忽然想起了对面还是有一群公子哥儿在听着的,可不能让他们听到那些有违她们温雅贤淑形象的话,一个个的便不再出声,可是眼神还是带着轻视。
一边的瑞玉仔细打量着雨竹,心里不免有些轻视,来之前她当然做足了功课,受邀的贵女们的性格、家世她不说了解十成,八成总是有的。唯一的例外就是今年刚刚回京的林家两个小姐了,作为四皇子的母族,林家不可谓不煊赫。没想到居然这般混乱,庶出的给嫡出的拆台,嫡出的怯懦,名声都快完了居然到现在还是半垂着头。忽然她惊咦出声,那林家三小姐虽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她的嘴角居然微微上翘,似嘲讽又似不屑。
然后一张芙蓉面抬了起来,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雨兰惊讶的发现,这个妹妹的眼神彻底的变了,以前总是让她无比羡慕的娇憨纯净的水润大眼已经完全不见了天真,源自母亲的凤眼初见端倪,眼角微微上挑,漆黑的眼瞳里仿佛容纳着无尽的深沉,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身上发寒,纷纷避开眼去不敢与她对视。
“姐姐还记得是再哪里看到的吗?”温润携揉缕浅笑靥,沾颜出铅华刻意彰显,清音素言仍不能掩盖那清泠的声音。“妹妹记得姐姐没有小书房,也从不在父亲大书房内看书,学里先生只讲过温迁和白子钦的两本诗集,大家读过的也知道不出在那两本上面,而且姐姐也从没有去过外面的书肆,那么妹妹倒想知道姐姐是从哪里看到的?”
雨兰哪里根本无力辩驳,这些都不是秘密,她根本没有途径知道,看到周围的那些明显有了变化对她起了怀疑的眼神,雨兰咬了咬牙,决定先把这次混过去,她强笑着道:“许是先生无意中说起过,倒是听了一耳朵,妹妹别见怪,可能只是意境有些相似罢了。”
贵女们也不是傻的,原来是庶女心大了想要越过嫡女去,当下也不再感兴趣,随便笑了两句也就放过去了。
晴郡主此刻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了,无奈的摆摆手示意可以散了。雨竹很自然的走到那个刚刚出声相助的小姐面前道谢:“这位姐姐好,方才真是亏得你出言相帮。”
那小姐笑得很是亲切,微微欠身还了一礼:“林妹妹不必客气,只是看不惯她们那轻狂样儿罢了。”
“林妹妹!”雨竹悚然而惊,她可对那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林妹妹没有兴趣啊,当下忙自我介绍了一番,那小姐也自报家门,算是确立了朋友关系,说话也亲近了些。
交谈了几句雨竹算是摸清了这位徐家五小姐的性子了,这才是真正的“林妹妹”啊,刚才排名第二的便是这位闺名如清的小姐啦,要不是晴郡主的身份问题,她排第一也是使得的。
临别时雨竹送了如情一个自己做的香囊,算是谢礼。
在回去的马车上,如清拿出那个香囊把玩,身边伺候的贴身大丫鬟风铃好奇道:“小姐,这香囊有什么不对吗?您都看这么久了。”
如清收起眼中的惊叹之色,小心的把香囊托在手里给自己的丫鬟看:“你不是老吹自己女红做的好吗?自己看看,瞧以后你还好不好意思尾巴翘天上去了?”
见自家小姐说的郑重,风铃不敢怠慢,忙凑上去细看,只见香囊近方形,正面中央用罗贴绣鸳鸯一对,上下贴绣莲花荷叶,鸳鸯用钉金包边,花叶钉铁梗线包边。敷彩,口部用橙色双股线编结花穗。香囊内附有一罗袋,口沿缀彩凤纹附耳,两边均用罗扎捏成四行十六朵凸起的花朵,最最让人赞叹的便是那十六朵花了,一朵一朵神态各异,有含苞欲放的,有羞涩的花骨朵儿,就是盛开的形象都不尽相同,怒放的鲜艳热烈、刚绽开的新鲜愉悦,快要凋谢的颜色黯淡憔悴。
“真是好看,怎么会有这般的功夫!”风铃很小就开始学女红,也颇有天赋,一向自诩高超,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此等巧妙的作品。
“小姐,这个是那林三小姐做的?”
如清笑而不答,心里倒是觉得这个朋友交的也不亏。
回到家,自是要先去向老太太请安,顺便说芷馨会上的趣事。雨梅一脸喜形于色,首先就忍耐不住的炫耀:“孙女儿这次可是极好的运气,判了第三呢。”
雨梅毕竟从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感情也是较深的,见孙女争气,老太太也很高兴,笑眯眯的夸道:“梅丫头不要妄自菲薄,芷馨会上那么多贵女呢,哪是凭运气就会出彩的,到底你娘出生书香世家,把你教的也好。”
说罢又招来她贴身的大丫鬟夏初:“去把我那匣子拿来。”雨竹敏感的感觉到雨梅脸上的喜色多了几分,看来老太太还是比较有底子的。雨兰正在惴惴不安,回来了万一她在芷馨会上刁难雨竹的事情被崔氏知道了,心中一抖,她知道嫡母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慈善宽厚,此刻见了雨梅得上次也没心情去眼红了。
夏初很快捧着一个嵌螺钿紫檀匣子进来,老太太示意她放在花卉纹雕填漆几上,笑着打开,从中挑出一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放到雨梅的手中道:“收好了,以后给你当嫁妆。”雨梅红着脸谢了,退到一边,又仿佛不经意的说:“老太太,我们雨竹得了第五呢,您也要好好夸一下,她可是第一次受邀呢。”
对于这明显的示好,雨竹心里雪亮,不就是为了弥补在芷馨会上没有为自己说话吗,其实也没有生她的气,套用一句前世很著名的话,不爱的人就不会恨。两个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