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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两清
方清悠正憋着笑,突然一道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了下来。
“可是属实?”
声音明明不大,只四个字,可却带着慑人的气势。
这气势让方清悠心头一震,心道:“没想到这县令竟这样年轻,怕是最多有二十来岁吧,不过可真是威严呀。”
少年所问的人,正是张媒婆。
张媒婆本就害怕,此刻更是抖若筛糠,向着少年磕头如捣蒜:“大人,冤枉呀,民妇没有贩卖人口,这一切都是误会呀!大人,民妇真的只是找她讨债而已,民妇一向本分老实,绝对不敢做犯法的事,请你明察呀!”
见张媒婆这般模样,方清悠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个张媒婆真是会装,那会骂她的时候多凶狠呢,这会却在县令面前装成了一只温顺老绵羊。
不过方清悠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于是眼眸一转,神情认真地道:“大人,既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来找我讨债的,那么草民现在就将欠她的钱还给她。”
说着,方清悠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破旧的钱袋:“大人,这里共有三两银子,正是我欠她的银子数目,草民斗胆请您做个见证,证明我今日已将这三两银子还给她。”
张媒婆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方家什么情况她清楚得很,方润亭断了腿没钱治,一家人连都锅揭不开了,竟还有钱还她?
正这时,少年身后右侧的青衣手下迈步上前,将方清悠手中的钱袋接下,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张媒婆面前问道:“她欠你的可是三两银子?”
看着青衣手下腰间那柄长剑,张媒婆只觉得脖子疼,额上不断滚下冷汗来,连忙点头回道:“是。”
至此,青衣手下便直接将钱袋丢到了张媒婆怀里,冷声命令道:“数数!”
张媒婆不敢违逆,连额上的汗珠都不敢擦,连忙颤抖抖地打开钱袋数了起来。
一连数了三遍,张媒婆的眼睛一遍比一遍瞪得大,方清悠竟真有三两银子!
方清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偷的还是抢的?她把钱还清了,那自己再要如何把她嫁到孙家去?
不待张媒婆多想,青衣手下肃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可数清了?”
张媒婆不敢说谎:“数,数,数清了,是三两银子。”
“那他欠你的债可还清了?”
“还清了,还清了。”张媒婆心里都快哭出来了,可只能如实回答。
闻此,方清悠按捺住心中狂喜,红着眼,目含几分警告地望着张媒婆道:“既然我已经还清了你的钱,我们就两清了,还请你日后就不要再说我欠你的钱了,更不要借故将我卖掉抵债!否则,下一次可就没人能证明你不是贩卖人口,咱们的大人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方清悠其实很想让县令惩治张媒婆,因为通过今日之事,她深深觉得当初张媒婆主动借银子给任氏是别有居心,就是为了将她卖掉。
只可惜她手中没有证据,否则她这次一定会让张媒婆吃够苦头。
方清悠话音刚落,之前那个灰衣大娘就立刻板着脸指着张媒婆道:“对的,南关县可是天子脚下、皇城郊县,你要真的贩卖人口,县令大人一定会将你丢到大牢里。”
闻此,张媒婆脸色和便秘一样难看,这个臭婆娘怎么就和她过不去呢。
这时,少年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了:“不管今日你因抓她,日后莫要做违反法度之事,否则定当严惩不贷。”
声音依旧淡淡,依旧威严,还是冲着张媒婆去的。
张媒婆身体蓦地绷紧,连连点头:“大人,民妇记住了,记住了。”
张媒婆不想放过方清悠,孙村长都罢了,大不了她再给孙家找个儿媳,可是李夫人那,她该如何应对呢?
“多谢大人为草民做主,你真是真真的青天大老爷。”对这个县令,方清悠很有好感,她这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称赞。
少年并未回应,青衣手下面无表情地对着众人道:“案情已结,大家散了吧。”
闻此,张媒婆只觉如临大赦,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一下子没站稳,肥胖的身子重重地摔了个狗啃屎。
“哈哈……”张媒婆那样子极为可笑,就如同一个肥鸭子笨笨地栽倒了,引得围观群众顿时哄笑起来。
方清悠虽忍着没笑出声来,可心里格外快意。
“哎吆!”张媒婆疼得直吸气,想爬起来结果爬了几次都没成功,撅着屁股使劲那样子实在滑稽极了,使得众人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
听着周围的笑声,张媒婆臊得老脸都红了,只得冲着身后的几个大汉伸了伸手求助。
那几个大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才将张媒婆从地上拉了起来。
爬起来后,张媒婆连身上的土都没拍就赶紧把自己跑了,几个大汉见状连忙跟上。
看着几人狼狈逃走的身影,围观群众哄笑着渐渐散去。
不一会,原地就只剩下了方清悠和少年几人。
周围静下来,方清悠才感受到少年的青衣手下似乎在看她?
方清悠突然反应过来这手下是想提醒她该放开他家县令的大腿了,这才有几分不舍地松手了。
方清悠站起身来欲要向少年道谢,结果才抬起头,就看到少年带着他的两个手下已经走了。
匆匆一眼,她只看到了一个轮廓分明、光洁如玉的下巴。
目光追着三人而去,那个干净、隽逸、修长、笔直、挺拔的身影便映入了的方清悠眼中,如皑皑白云,如谷间清风,如苍山青竹。
方清悠顿时怔住,这县令的身材竟然如此……完美、迷人。
不过,为何他的身上竟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和一种睥睨天下的冷傲?
正这时,方清悠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有些恼怒的声音:“小子,我说你的冤屈伸完了,就该走了吧?你堵在我的县衙门口,让我如何做事啊?”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方清悠一跳,待到她回头过来,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阴沉着张脸瞪着她。
第4章 跟踪,两个尾巴
见这中年男人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官服,加之他自称“我的县衙”,还说在县衙做事,方清悠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惊愕地问道:“你,你是这县衙的县令?”
听得方清悠直呼自己为“你”,县令怒火更盛,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对他如此无礼,想到自己身在县衙门口才没有发作,只强忍着怒气回了一句:“自然是本官!”
方清悠顿时怔住,好半天才又问出了一句话:“既然你才是南关县的县令,那刚才为我伸冤的那个人是谁?”
“他是……”县令几乎要说出答案,可最后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方清悠一眼便甩气呼呼地袖离开了,那模样只恨不能她打一顿似的。
眼睁睁地看着县令进了县衙,方清悠不悦地撇了撇嘴:“这古代果然是人分三六九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是如此盛气凌人!哼,不愿意说就算了,凶什么凶呀。”
方清悠转头望向那少年离开的方向,可哪里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方清悠喃喃问道,那少年应当是个什么官,而且肯定官职肯定比这县令大,否则刚才她将他误认为县令时,这县令早就跳出来骂人了。
只是,比县令大的官多的去了。
一时想不出,方清悠便放弃了思考,不管他是谁,今日的确是救了她。
而以他的身份,怕是他们以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她也就不必纠结他是谁了。
于是,方清悠向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句:“不管你是谁,真的太感谢了!我走了,再见!”
告别完后,方清悠便喜滋滋地离开了,无债真是一身轻呀。
方清悠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县衙附近的一个巷子里突然钻出了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行动敏捷、目含精光,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这两人从巷子里出来后,相视一眼,向着那少年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少年三人刚走到了停放马车的树林,两个手下的目光便同时一沉,这两个尾巴真是一点都不松懈呀。
少年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那幽深的眼眸里却掠过了一道如霜的寒意。
少年三人不动神色地走到了马车前,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那两人的跟踪。
马车前,青衣手下上前道:“殿下,属下先为你更衣。”
少年微微颔首,眼中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厌,似乎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衣脏到了极点。
青衣手下很快就将少年身上的白色外衣脱了下来,这时他的神色才稍有缓和。
之后,褐衣手下挑起了马车车帘,少年便迈步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从外面看很是普通,可是其内部物品应有尽有,极尽舒适。
马车上,褐衣手下为少年换上了一身崭新干净的华贵锦袍,此刻的他高傲冷清,和之前县衙门口那个温和俊雅的他判若两人。
哪怕是身处如此普通的马车之中,他的风华依旧如日月星辰一般璀璨夺目。
马车下,青衣手下如同烧垃圾一般,已经将那身白衣烧成灰烬。
再之后,青衣手下上了马车,驾着马车疾驰而去,前去方向正是云越国皇城云京城的南城城门。
在少年三人离开后,从树林中走出了两人。
这两人正是将他们从县衙一直追至此处的那两人。
两人走出树林后,便急急地赶向了距此最近的客栈,之后又驾着两匹马返回树林,再次追着少年的踪迹而去。
方清悠不知这些事情,此刻她正在回刘家村的路上。
走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方清悠隐隐看到一道身影等在那里,天色朦胧,让她看不清那人的容颜。
方清悠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张媒婆还敢抓她?
正这时,一道惊喜的熟悉声音响起:“悠儿?”
是任氏!
“娘!”方清悠神情一喜,立刻飞扑进了任氏的怀抱。
任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身材纤细婉约,她的怀抱很小,可是此刻却让方清悠觉得很是温暖,就如同妈妈的怀抱一样。
任氏担忧地打量着方清悠:“悠儿,你怎么样,娘听说今天张媒婆……”
“娘,我没事,咱们先回家吧。”方清悠给任氏使了一个眼色,村口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呀。
反应过来这事可能会影响到方清悠的名声,任氏连忙止了声。
到了家里,任氏忙又重新问起:“悠儿,张媒婆今天是不是带人去抓你了?”
任氏一脸紧张,方清悠却是轻松笑道:“娘,张媒婆是找我要钱呢,不过我已经将欠她的三两银子还清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怕她来找麻烦了。”
过程其实并不轻松,事情已经过去了,方清悠不想让任氏担心。
“悠儿,你,你……是采药卖的银钱?”任氏愕然,不是不相信采药能卖这么多钱,而是不敢相信方清悠能找到这么多药材,毕竟她才学了几天医术而已。
“嘿嘿。娘,我今天运气可好啦,挖到了一株珍贵的药材,卖了三两多银子呢。”方清悠知道任氏的疑惑,但是不能告诉她真相。
事实上,这些银子都是她行医得来的,她的医术也是来自前世,而非如她告诉任氏的那般,一个世外神医收她为徒,教授了她一些医术。
她不想骗任氏,可更无法告诉任氏她的女儿其实已经死了,而站在她面前的方清悠,不过是一个异世穿越来的他人灵魂罢了。
惊愕之余,任氏满面自责与愧疚:“悠儿,是娘对不起你,像你这个年纪的姑娘……”
任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方清悠板着脸打断了:“娘,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家人,不准计较这些。”
方清悠佯装生气,任氏眼睛湿润地打住了话头:“悠儿乖,娘不说了。”
这时方清悠的脸色才稍有缓和,又问道:“娘,哥哥今天的情况怎么样?我一天都没见他了,我们去看哥哥吧。”
“亭儿中午醒了一会,气色看起来好了些。”任氏说着,和方清悠一起离开。
两人到了方润亭房里后,方清悠熟练地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烛火微弱,却使得黑漆漆的房间多了一些光亮。
第5章 最初的温暖
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身材瘦弱、脸色苍白的少年,正是方润亭。
见方润亭还在睡觉,方清悠只是轻轻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和她估计的差不多,高烧几乎退了,已经渡过了危险期。
于是方清悠转头过来,小声对着任氏道:“娘,哥哥的高烧已经退了,以后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太好了,亭儿终于熬过来了。”任氏脸上透出些喜色来,轻声道:“悠儿,你肚子饿了吧,娘这就给你做饭去。”
方清悠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忙从腰间取下那串猪骨肉来:“娘,我今天买了几两猪骨肉,这肉我们晚上做饺子吃,骨头给哥哥熬汤喝。”
“好。”任氏笑着,伸手接过方清悠手里的猪骨肉。
方清悠面色却是变了,一把抓住了任氏的手:“娘,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