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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归离回去休息,他也不言语,只是定定看住我,身形不动。
在他的目光下,我低叹一声,败下阵了。
苦笑一声……自己也是犯傻,归离怎会抛下我,独自去休息?
几个帐篷都去看了看。
二号帐篷里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第一场战役中的许多伤员,轻伤的回了兵营,重伤的被送回了后方。
只剩几个身体还暂时不能负荷长途跋涉的老面孔,一见我和归离,便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他们也是被战鼓惊醒了的。
虽然笑着,脸上也有一抹藏不住的担心。
他们在担心他们的战友,他们的兄弟。
〃好好歇着吧。如今养伤才是你们的活儿。早些养好些,便可回家团聚了。〃我笑道。
他们这样的伤员是不用再参战的了。
一个断了一条腿的伤员笑着道,〃在这儿也挺好,还可以听清医师说书。〃
另一个马上接口,打趣道,〃可不是你没见前儿个,小六子还不想走呢。〃
归离轻轻一笑,〃可是你那第一个病人?〃
我点点头。
想起那憨厚乐观又喜欢说话的土国小伙子,也不禁微微一笑。
又嘱咐了他们几句,答应空了继续来说书,我和归离朝一号医帐行去。
小土和临床那个金发兵士已经坐了起来;正在说着什么,看到我和归离,便是欣喜的一笑。
其余清醒的兵士也纷纷朝我们点头笑着。
六个中了黑色冰寒毒的神兵军伤员,除了那个火国青年和伤到胯部的土国男子未曾苏醒,其余四个精神看起来都极好。
土国男子已经在桑长老的救治下,已经脱离了危险。
唯独那被毁容的火国青年还是生死一线间。
走到他床边时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呓语。
呼吸好像也平稳了些。
我看了看他肩胛骨上的那个创口,已经有血流出来了。
可是量却不多。
于是,心中半忧半喜。
喜的是有血流出,说明应该不会血肺。
忧的是,这样证明他真是伤到了肺部。
这样的伤只能靠他身体的自愈能力。
可是,若是没有穿肺,只是伤了一点的话还好。
但若真是穿了肺……想自愈,除非是出现奇迹。
默默的看着他,虽然他此刻不言不语,我却能感觉到他强烈的求生欲望。
他想活下去
〃你一定要坚持想活下去,就一定要坚持住〃我在心里默默的对他说。
之前;不是没有看到送来的伤员被覆上白单抬出这一号医帐;可是;那些都不是我的病人。
学医十二载,我没有经历过病人的死亡,只除了一个本来也许可以治好的香郎。
可是他,并不只是我的病人……
伤员终于来了。
源源不断,基本半个时辰便会送到一批。
从每个医务兵凝重的表情中,可以想象出战况的激烈。
可是,大家都没有时间说话,医师要忙着救治伤员,而他们要争取尽快的返回前线,接送新的伤员。
我只在第一轮伤员送到时说了一句,〃把伤得最重的病人放到前面的病床。〃
其中一个医务兵目无表情的抬头看我一眼,硬邦邦的,〃医师大人,伤得最重的七个在路上已经死了。〃
我一噎,有些生气。
另一个和他一起抬担架的医务兵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医师你别怪他……有一个……是他的兄弟。〃
看着他们抬着担架进入医帐,我默然无语。
谁也未想到的是,这一轮的进攻,竟然持续了两天两夜。
足足二十多个时辰,暗族前赴后继在土国负责的阵地范围内的十几处,发起一共二十几次进攻。
他们如同老鼠一般,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又在西。
这边刚刚打退了,那边又冒出一堆。
暗族的尸体堆积如山,我们这边的伤亡也直线上升。
八个时辰后,所有的医师医护都上纲了。
可是,人手还是不够。
黑色冰寒毒的伤员人数也直线上升。
在我放了第十一次血之后,我一次性的放了大半碗,悄悄的分了半碗拿给桑长老。
还好换了一个医帐,原来的一号医帐已经满员了,我和桑长老在这个新一号医帐里。
而归离,还在原来的一号医帐。
我暗自庆幸。
不过也是没办法。
这么多的伤员,我一个人救治不过来。
一次一刀,就算伤口浅,可我手腕上现在自手肘以下已经近二十道伤口未愈合了。
实在害怕不好交差啊。
要是有个塑胶针管就好了。
接在血管上,用的时候拔掉塞子,便可放血出来……
想什么呢?轻轻拍了自己一下……我无奈的笑。
黑色冰寒毒很霸道。中毒时间愈长,解毒愈不易。
十二个时辰后,毒便会入五脏六腑。
若是功力高还能坚持,但需要加倍的血量才能解毒。
而功力低一些的,却是回天乏术了。
低头看了一眼,他面色沉重的看住我,〃若不够……也不可再放。生死有命,莫要强求〃
默默的点了点头,我没有反驳。
放了血之后,我反而精神一振。
不禁想起了中世纪欧洲的放血疗法……果真是能让人体暂时亢奋啊。
可是,却见没有时间让我天马行空,我只闪了闪神……帐门外又送来了一批新的伤员了。
面色一整,又快步迎了上去……
伤员……黑发的、棕发的、金发的、红发的……,不同或相同的发色,有着不同的面容,不同的年纪,却有着同样咬紧的牙关,带着晕迷前强忍痛楚的表情……
伤口……深灰的、铁灰的、黑色的,然后断肢、血洞、抓痕、撕裂伤,碎裂的骨头,红色的血肉、白色的筋膜……
渐渐的我觉得自己已经机械了,把脉,接毒,扎针,缝合……
一个又一个,穿梭于病床之间。
慢慢的,好似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的眼里只看得见病人的伤口,不再去留心他们的面容,他们的发色,判断他们的年纪。
心里只是催促自己快些,再快些
所有的医师都再加快速度,因为有太多的伤员还等着救治。
时间便是生命。
这些都是重伤,早一秒救治,便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我没有时间去考虑暗族为何对这个阵地紧咬不放。
也许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心里有些一丝不敢言出的卑劣念头……
是的,如果没有选择,我宁愿暗族进攻的是这里。
我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羞耻。
可的的确确,我这么想了。
正因为如此,对每一个送到这里的伤员,我都有些心生愧疚。
有些不敢看他们的脸……只能全身心的去救治他们。
带着一种恕罪的心态。
〃清医师,九十八床。〃当我缝合好最后一针时,医护的声音又响起。
我在这个伤员的脉搏上微微一搭,确认稳定之后,快步朝九十八床行去。
医护正在那里等我。
可当我走近时,他却低声道,〃清医师,去一百零二床吧。〃
说着,拉起床脚的白单将那个我连脸都没看见的伤员覆住了。
咬了咬唇,我朝另个方向行去。
就这样,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清九和紫祈给我送了几次饭和药。
第一次送的是米饭,我让他之后给我送粥,不要送米饭,〃太干了吃不下,送粥吧。〃我道。
清九道,〃那我给你熬肉粥吧。对了,你喜欢猪肉粥还是鸡肉粥?〃
笑着摸了摸紫祈怀里的七七,〃都行。〃
紫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垂下了眸子。
我盯了他一眼,低声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他抬眼看我,冷声道,〃我从来说话算话。你以为我爱管闲事么?〃
我耸耸肩,〃那就最好。〃
说完不顾他一脸的黑,把药碗还给清九,转身进入医帐。
第三个天黑来临的时候,暗族终于退去了。
丢下了一地沾满了石灰的同类尸首……不能作为粮食的尸首,他们也失去了〃收尸〃兴趣。
暗族没有攻克任何一处,最多的也就破了两处防线,逼近第三道。
第三一二章爱人重聚
而土国所有的阵地都有四道防线。
可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到第二十个时辰时,又搭起了一个新的医帐……原来的已经满了。
连加床都没有位置了。
土国阵地的石灰一度告罄,不得不快马加鞭从后方临时调配。
我所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
是一个先清醒过来的伤员说的。
攻击停止了,疲惫的兵士们终于可惜休息一下了。
而我们还没有完成工作,还有一些伤员还等着我们救治。
直到忙到丑时,所有的伤员才都救治完了。
不时都有伤员被覆上白单……没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便会颤一下。
因为我知道……这每一条生命的逝去,在后方,便有一家人的心,会破碎。
父母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
唯一让我好受点的是,迄今为止,除了那个没有走到床边的九十八……我的手里没有病人死去。
我以为是我运气好。
到后来,才知道这原来是桑长老交代给医护的。
重伤之中的重伤,并没有安排给我。
那些伤及肺腑,只能尽人事的伤员,一个……都没有安排给我。
而那个九十八床,只是一个意外。
初检时,没有发现他左腋下还有一道黑色的冰寒毒抓痕。
短而深的伤口,因为大家的忙碌和伤口的隐蔽被忽略了。
直到他死后,才被发现。
黑色冰寒毒直接进入心脏,冻住了他的心跳。
当医帐里忙完手里伤员的医师们习惯性的抬头看向医护时,才知道已经没有未处理的伤员了。
大家相视一笑,疲倦而有庆幸。
医护看了碗里剩下的一点血,有些遗憾。
笑笑看着他,〃不会浪费的,你拿给桑长老便可。〃
怎么会浪费呢,还可以制药呢。
改良后的药方,一颗便可解毒。
这剩下的血至少也可制两粒药。
虽然还是有点浪费,若是直接用血至少可以救四个人。
我估算了一下,一碗血大约两百毫升。
这两次,我一共放了大约三百五十毫升。
并未超过警戒线。
只要暗族不要再进攻这里。
可是,若是暗族进攻别的阵地,只凭桑长老分出去的两百多粒药丸,又能支撑多久了呢?
别的医师都离开了。
我却默默的站在医帐里,看着这些已经得到救治的伤员,心中复杂难言。
当你拥有一种别人没有的能力……未必是一种幸福。
〃漓紫。〃归离的声音从帐门处传来,带着一抹不同寻常的笑意。
我转回头……归离一步迈进挪开,却见白衣翩然,紫衣妖娆,当门而立。
愣住然后慢慢绽放出笑意,〃轻柳非月〃
喊出一声后,便奔了过去,将二人紧紧抱着,激动得落泪。
〃去漓紫的帐篷吧。〃归离轻轻一笑,〃一边用膳一边说。〃
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泪,〃你们等我片刻……〃
说着朝原先的一号医帐跑去。
那个火国伤兵还在昏迷中,但是没有发热,呼吸虽然有些弱但还算节奏平稳……我这才放下心来。
在心里鼓励了他,又对值守的医护嘱咐后,我才和轻柳他们三人,一起朝我的帐篷走去。
到了帐篷,清九已经起身。
见了我们,自然是欣喜得不得了。
不过还是只同轻柳说了几句,便把时间留给了我们。
满心欢喜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非月揽住我,〃你们这边打得这般厉害,自然要过来看看了。〃说着看向轻柳,〃我们二人商议着便一起来了,正好半路接到土皇的传信,让我们过来商议。〃
〃想必炎赫轩夜应该也快到了。〃轻柳一笑。
眼睛一亮,开心道,〃真的么?太好了。〃说完,上下打量他们二人,〃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过伤?累不累?〃
轻柳摇摇头,刚想开口,清九便端着一碗粥和两碗补血药进来了。
我先很快的喝完粥,又咕噜咕噜的把两碗药灌了下去。
把碗还给清九,笑眯眯道,〃粥很好喝,谢谢清九。〃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退下了。
我心里苦笑。
中药败胃,我这段时间喝太多药了。
不但没有什么胃口,嘴里就一股子药味。
吃啥也不香。
不过一看那粥的品相,便知道清九是费了功夫的,哪能不表扬一番呢?
无奈的笑笑抬头,却见他们三人神色复杂深沉。
我看着他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能笑。
非月垂下了眼睑,轻柳轻轻一叹,〃都两日未休息了,先睡一会儿吧。〃
我摇摇头,〃不你们难得才来一回,我不想睡。〃
在我发上抚了抚,轻柳道,〃我们暂且不会走的,他们恐怕天亮前也会到。你先歇着,只管放心,会有时间说话的。〃
低头想了想,〃那你们不许走,就在这里陪我。你们赶了路也是要歇息的。〃又看向归离,〃反正铺了地毯,地方也够,你们三人肯定有话要说,不妨就一处打地铺吧。〃
就算不能说话,能近一些也是好的。
归离笑了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