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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情绪从来掩饰的极好,这个小朋友,看出来了。
“小尔。”
她“嗯”声。
他笑起来,倾着身子低着下巴再次跟她平视,尽量笑得灿烂而无害:“很好看。”
她嘴角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安慰好的第一个大人。
“走吧,有些晚了。”
陈顾返继续替她拎着书包,先走出去。
“等等,等等!”沈与尔跑到旁边,蹲在一丛冬青前面,伸手拨着叶子,“有东西。”
突然树丛一颤,她吓得缩手,被后面的人拎住,他用鞋尖轻松挑开。
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瑟瑟发抖。
她回头去看他,征求意见。
“小尔。”陈顾返说的尽量平和,“我们家是养不了这些动物的。”
“我养吧!”
小东西颤悠悠叫一声她心都软了。
沈与尔小心翼翼抱着书包一直到家门口,张了半天嘴,才终于挤出几个字:“小……陈……”
“不想叫可以不用叫。”他站在院门前,手臂松松搭在门框边,“进去吧。”
“不是不想叫。”她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不懂礼貌。
他低低“嗯”一声,分辨不出什么情绪:“明天带你去给两只猫打针,今天先不要碰。”
她点头。
“好,去吧!”
第4章 大灰狼叔叔
沈与尔看眼时间轻手轻脚地蹭进家门,刚反身把大门锁上,余光就撇到一个身影躲进厨房。
真是不得了了!
她追过去,小心抢过来老人手里的点心,一口塞进嘴里。
“哎呀!小尔!”老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接来一杯水,还是笑眯眯的,精神不错,甚至还有些年轻时挺拔的影子,“我半口还没来得及吃呢。”
沈与尔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嚼着舔到腻人的点心,抬头瞪着大眼睛看他一眼,又低下去,琢磨着明天还要再把家里扫荡一遍。
“小尔?”老人也蹲下来戳戳她,眼里都是慈爱。
“张嘴。”
他配合地“啊”了一声。
沈与尔在确定爷爷没有偷吃之后才喝一口水压下喉咙里齁人的感觉,她正色:“沈怀桥老先生。”
“在!”老人眼睛笑得更开了,爷孙俩就这么蹲着对话。
“我们需要谨遵医嘱,这种东西,一口也不行。”
“好。”
片刻,她抱着这个永远只会对她笑的老人抽了抽鼻子:“家里来了两个新成员。”
“那还等什么?去看看。”
“不行,不行!”沈与尔走了两步又跑回去,从冰箱里翻出老干妈,一整勺填进嘴里。看爷爷紧张到呆滞的神色,她抽着气说:“您那点心,太难吃了,实在太难吃了。”
老人家神色放松下来,摸摸孙女的头:“你说难吃就难吃,以后我一口也不碰。”
多好的老头,是她的爷爷,她骄傲地笑。
这个人因为父辈关系,在旧社会被买过命,躲藏过,风光过。从上海到香港,赚过钱,破过产,念过书,留过洋,也因此刀山火海的跟陈家交情过命。别人都说他狠,不苟言笑,其实他什么都没做过,只是一个可爱的老头。
在这座古老的城市,照顾她。
沈与尔拉着他到客厅,指着书包里黄色的一小只告诉他:“好不好看,她叫小美人。”
老人眼睛熠熠生辉:“我更喜欢这只狸花的。”
“有眼光。”她弯着腰把它轻轻弄出来,说,“这么多年一直就咱们两个,我让他做您小弟,给您找一下当初在香港风光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棒。”
扶着老人进屋睡觉,沈与尔才开始收拾自己,已经1点钟,有些累,幸好明天是周末。她把自己摔在床上,临关灯想起件大事,“蹭”地坐起来。
翻出踩了几个猫脚印的化学试卷,她咬着笔又仔细琢磨了一遍,把不会的地方一条条记下来,能用到的化学资料都整齐摆在桌上,这才安心地倒在床上。
大清早,她就撑着手臂趴在窗边,目光没有焦点地胡思乱想,化学真的很差,被嫌弃了怎么办,不想挨骂。
门铃在响,她倏然回神。
“小尔。”陈顾返叫了一声,温润,像暖阳。
从二楼望下去,这个人就站在潮湿的空气里略微扬着头,眼尾还是张扬地翘着,有些逆光。
他隐隐地笑:“不冷吗?”
“不冷,我去给你开门。”沈与尔错开视线,一阵小跑,把他从院子外让进来。拖鞋已经准备好,就在门口。
陈顾返揉了下她的发顶,突然俯身,凑在她面前,拎起手中的小盒子,笑眯眯的:“小朋友,你的礼物。”
她歪着脑袋把盒子仔细研究一遍,正要伸手去接,他笑得更加诱人:“5分一口。”
沈与尔把手缩回袖子里,太坏了!就像一只大灰狼,笑嘻嘻地吃掉你。
她呲呲牙,转身走掉。
陈顾返又看到这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他也不着急,敛着笑跟在小朋友身后。
“我可以进去吗?”在她的房间门口,他撑住门框询问。
她愣了一下,来玩的小伙伴或是大人很多,可从没有谁在进去自己的小房间前这么一本正经地询问。
“当然。”她把门又拉开些。
房间很简单,淡淡的暖色调,没有多余的装饰,只一只特别大的兔子抱枕,两条腿搭在床上,比身子还长。
陈顾返站在小架子前去看她的照片,一场演出,这个小朋友站在舞台中央拉奏小提琴,眼神专注明亮,好像从心里荡出来的光彩。
比起自己家外甥女眼花缭乱的房间,他还算喜欢这里。
“小尔。”坐在她的小椅子上,他低头一点一点拆着手里的盒子,说,“开始吧!”
“把烷烃,烯烃,炔烃……所有你能记住的有机化合物的反应自己默一遍,再给我一本你们现在用的习题,我需要先看一下。”
天!她最不爱写的东西,被女王逼到每天默10遍,又来。
沈与尔丢过去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自己抽出纸用下巴顶开笔正要写,余光轻飘飘溜过去,他没碰书,还在小心翼翼拆着盒子。
她咬紧下嘴唇,眼神一飘一飘的,就是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呀!好看。
干脆坐直身体,伸长脖子,笔在脸上轻轻敲着,没2秒钟就被旁边的人把脑袋按下去。
陈顾返拎出一个小罐子,指头那么高,雪人的形状,罐口还是鲜奶做成的小雪人,是一块罐子蛋糕。
他一声不吭地拿起小叉子,直接叉一口放到自己嘴里。接着翻开书,边看边慢悠悠地抿着蛋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与尔眼睛眨啊眨,看他的手一下一下挖着罐子里的东西,这么好看的手指,这么好看的罐子,这么好吃的蛋糕。
都不是她的!
早知道应该成交的,她哭都哭不出来。
在纸上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打了个叉叉,又在旁边添一个好看的男人,得意的笑。再一个小女孩,可怜巴巴地靠在蛋糕边。
就这么自己玩了几分钟,她安静下来,默写这个人交代的任务,连他什么时候出去都不知道,只听到一声熟悉的低笑,面前被放了一只罐子,是刚才的雪人,洗的很干净。
她转着脑袋看过去,陈顾返撑住桌面俯身,又拿出一盒切好的水果。
他说:“小朋友少吃甜,雪人才是礼物。”
沈与尔又眨着眼睛,一把将雪人抱在手里,犹豫着问:“那这个,需要……多少分?”
他轻松坐在椅子里,低垂着眼睛翻书,看得很认真,半晌才开口:“不用。”
从声音上分辨,似乎是笑着的。
她用笔戳戳雪人的鼻子,眉开眼笑,这些讨厌的加成反应,取代反应好像都变得可爱了些。
“有机同分异构体的推导。”
陈顾返把书推过去,手臂从她身后绕过去够来草稿纸,边写边讲。声音不大,轻轻的,足够两人听见。
就连分子式写的都比她好看,沈与尔学着他的字体画苯环。
她偷偷的笑,果然萌了一些。
陈顾返敲她的头,问:“为什么学理科?”
她在这道题里推导,没怎么听清,扬着尾音“嗯”一声。
他重复一遍。
沈与尔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就要解出来,她直勾勾盯住这道题,边写边含糊着说:“我们数学老师说我讲来可以成为一名数学家,她不放我去文科班。”
他张扬的脸上连眉毛都扬起来,什么鬼理由。
“小尔?”沈老先生把头探进来,笑得花一样开心,接着就要把一大盆东西搬到桌上。
陈顾返匆忙过去接住:“沈叔,我来。”
“哎!好好好!”
沈叔!
沈与尔咬着笔头,闷头也过去帮忙。
“小尔,补充点营养?看看喜欢吃哪个都挑走。”
“爷爷,有点夸张啊!”
“不夸张不夸张,你现在的学习,太费脑子,我看着心疼。”
陈顾返从大盆里捡出来几样,摆在桌上:“这些不错。”
沈与尔又抱出来一盒使劲点头。
“那就这些。”沈老先生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拍拍陈顾返肩膀,“好。”接着又笑眯眯跟孙女说,“小尔,要是太累就休息去。”
说完就要搬着东西下楼,沈与尔先一步挡住门,抱住大盆。
靠,好重!一个踉跄。
又被陈顾返从后面拎住。
她蹲在地上按住盆,里面还这么多点心呢!她说:“爷爷,这些我都吃,放这里。”
沈老先生心知肚明,摸摸她的头,笑着走掉。
陈顾返晃晃手机示意她自己需要出去接个电话,她点着头继续跟这堆有机物战斗。没多会儿他就回来,很有耐心地告诉她下午要出去一趟。
“好吧!”
两只猫怎么办,她心里想着小主意。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曲起食指敲敲试卷,说:“做完带你去。”
“我……可以去?”有点开心。
他靠在椅背上,笑:“小尔,下午有个怪叔叔从瑞士回来找他的女朋友,我们接完他再去给小猫打针好不好?”
第5章 什么关系
“好。”沈与尔埋头做题,一定要全对。
出门时她把齐肩的短发别在耳朵后面,戴了一顶黑色小礼帽,乐滋滋跳到院子外面刚把门撞上,一阵风伴着刹车声过去就把小帽子吹走。
真是,一点也不收敛!
她沮丧地瞟一眼掰着方向盘把车掉头的这个人,墨镜还架在脸上,只能看到挺拔有力的鼻子跟总是翘着的嘴角。
嗯……不冷吗!她干脆拍一把门框去捡帽子。
陈顾返却先一步甩上车门,紧接着一双黑色军靴停在小帽子前面。她就这么蹲在地上抬头,视线正巧落在他的腰线上,短款羊绒大衣的腰带系在那里,一个恰到好处的小弧度。
一夜雨夹雪,空气湿而凉,放晴的阳光闷闷照下来,他在干净的味道里压着一声笑:“开快了点。”
实在,张扬!
沈与尔被他揪着衣服站起来,帽子扣到头上。他拍拍后座,说:“上车,不过小朋友只能坐在后面。”
“再加一把安全座椅。”她把帽子扶正,忍不住就想小声抗议。
“小尔,你叔叔嘱咐过我。”
尽可能照顾她,他也有些诧异,以前没怎么有耐心时把姐姐家几个孩子惹到哭,后来外甥女总贴过来,又把她照顾到生病。这件事他并不怎么乐意做,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他从后视镜望着这个小朋友整理衣角,没有宽大的校服,品味还不错。
“好。”她鼓着嘴巴,若有若无像蚊子一样回答一声,就乖乖坐进去。
陈顾返关上自动顶篷,一路把车开到机场,在显示屏找到北京至西安的航班,还有半小时。他带着沈与尔坐到一家咖啡厅,撑住下巴将餐单推过去让她自己点。
她随便指了一杯最普通的咖啡。
他这才想到面前还是一个小朋友,并不喜欢这些黑乎乎的东西。干脆从口袋摸出钱夹走到外面,在隔壁店里拎来一小盒葡萄给她:“吃这个。”
她一颗一颗挑一半出去给他。陈顾返挑着眉毛摇头,自己跟葡萄打了小半辈子交道,有些挑剔。
一小盒葡萄,就这么慢慢吃了半小时,她掏出纸巾一点点擦干净手,跟他去接机口,四处张望,旁边的人不自觉轻笑了一下,接着冲远处吹了声口哨。
“小尔,叫叔叔。”
“叔叔好。”她脆生生张口就来。
叶北向抬抬眼皮,诧异1秒钟,淡淡“嗯”了一声,眼神只扫了一眼就没再停留,沉着声音说了句:“走吧。”先迈开步子。
完全的低气压!似乎还有些着急。
陈顾返在后面低低地笑:“我们家小朋友可跟不上你的速度。”
两个差不多高的男人站在前面,沈与尔费劲地追过去。
你们家小朋友?
叶北向眼神有些询问,忍住了并没开口。他嘴角抿得很紧,眼窝有些深,瞳孔清冷,就这么表情寡淡地等了一会儿,整个人气场霸道又内敛。
沈与尔眨眨眼,还是自己旁边这个笑到张扬的人比较可爱。
陈顾返把车开到一家汽车美容会所,转一把方向盘就将车尾甩进一个车位,随手按下开关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