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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递减,再加上僧多粥少,也可能是好久没有那什么了,皇帝完事的速度快得让徐循都有点吃惊——她才刚进入状态呢,就连想要假装一下取悦皇帝,都没来得及准备。
两个人这些年来,还很少有这么不和谐的时候,皇帝看来都有些吃惊,望着徐循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讷讷道,“看来现在不吃药还真是就不成了啊。”
徐循忙安慰道,“谁没有这样的时候呢?”
她又略略一皱眉:这几年来,皇帝在南内消磨时间的时候很多,别说她不管宫,就是管宫时,对南内也是鞭长莫及,他在南内都干嘛了,她是不知道,不过可肯定的是,估计没少玩女人,至于娈童有没有涉猎,那就要看皇帝的兴致了。从他的话锋来看,估计药是没少吃……
“再说了,也许就是因为吃了药成瘾了,乍然断了,才有这样的事情呢。”明知说不听,还是忍不住要劝皇帝,“是药三分毒,还是别多吃了吧。”
“没有那些硝石、硫磺,都是上等中药,”皇帝对徐循的关心自然受用,“最是滋补的,你放心吧,那些药我现在也难得用了,一月内顶多服上两丸。”
和皇帝以前的记录比,这个的确算少的了,徐循也不好再多要求什么,颔首应了,便去取布要擦拭身子。皇帝按住她不让她动,雄心勃勃要洗刷污名,“再来一次。”
可能是因为有心理压力的关系,更糗的事情发生了,不管徐循和皇帝怎么努力,曾经把她折腾得下床都难的那物事,却是软绵绵的毫无动静。徐循加油了半天,放弃了,直接擦干了两人的身子,推说困了,“休息一会吧,起来还去南边呢,昨晚就没睡好,再不休息,一会都起不来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是很差劲的,皇帝气哼哼的,主要还是不好意思,不过他面皮薄,徐循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只好故作无事,他自己哼哼了半日,才慢慢平静下来,回过头还安抚徐循,“没事,今晚吃了药再来,包君满意。”
徐循本来一点睡意,被他说得都笑没了。“咱俩谁是皇帝,谁是皇贵妃呀?一会穿衣服,我可要穿龙袍了。”
两人这些年来,也不知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了,在床下可能还分些身份,到了床。上开起玩笑,那就是真没什么顾忌了,皇帝听说,也笑道,“你穿嘛,俗话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你穿着出去和栓儿比比,看看谁更有太子的样子。”
说着,便把徐循的头按在自己胸前,抚了几抚,便不说话了。
徐循还以为他要睡呢,虽然她没了睡意,但也不动了,伏在皇帝胸前东想西想,想着点点最近快学完千字文了,是否该加学个《声韵启蒙》,还是引入女德教学,又或者合理安排,尽量兼顾?还有壮儿,越是心思深,越要个立身正的人来压,可惜钱嬷嬷给了点点,齐养娘看着又不像是个品德能服众的,不知韩女史是否可以栽培一番……
——直到听到皇帝的说话声,她才知道原来他也还不想睡。“最近这几年,孩子们大了,想拿身世做文章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皇帝的语调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刚才在坤宁宫里,栓儿还和我说了些亲娘、小娘娘的事……呵呵,你猜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哪里听来的?”虽然叙述得很平淡,但徐循已经很入戏了。
“猜?”皇帝虽然是在逗她似的,但语调却不大好。
“清宁宫?”徐循大胆一猜。
猜中也没奖,皇帝闷哼了一声,“就是在清宁宫玩耍的时候,听宫女说的。”
虽然话里没有多少火气,但不满也是显而易见的。
徐循跟随皇帝日久,说是看不透看不透,对他的性子起码也有几分了解——不管他在栓儿这事上后悔了没有,也容不得别人拿此事来做文章,再说,以皇帝的性子来看,这些年来,皇后安分守己,把栓儿也带得不错,他对她肯定还是维护的,起码不会乐见清宁宫又兴风作浪地挑拨家庭矛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我记得就前几个月,老娘娘还犯了胃病吧?”她疑惑道,“还有闲心对付皇后吗?”
老年人脾胃不和是常事,再加上精神不济等种种原因,太后这几年也是以养生为主,宫里许多事务,都由乔姑姑和六尚裁决,横竖女学兴办不成,可女史这些年来却也征求进不少,六尚的人选得了补充,也没那样捉襟见肘,应付宫里的日常事务那是够用的了。
“清宁宫里住的可不止娘一个人。”皇帝的语气还是很平和,“该住不该住的人也不少。”
贤太妃年前病没,清宁宫里称得上主子的在编人员现在就是太后和不问世事的敬太妃,但不在编却又常住的却还有一位,事实上,徐循心底也一直都是有数的:前些年太宗贵妃的丧事,庶务全是静慈仙师领办,如今宫中一些小事,其实也还是她来裁决。虽然名分上已是出家人了,但离开皇后宝座多年以后,她可说是又一次掌握了皇后的部分权力。
也因此,皇帝这话一出,她就不由得绷紧了脊背,“这……胡姐姐应该也不至于吧……现在再为难栓儿,对她还有什么好处?”
“有些人做事,未必是一定要得到什么好处的。”皇帝不紧不慢地说,“比如小循你不就是?我看你做事也从来不问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但我那……我那起码都不是做坏事嘛……”徐循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但也吞不回去了,只好暗叹一口气,听皇帝悠然道,“确实,可让栓儿知道生母,在有些人来看,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永安宫的壮经就十分难念,连带着徐循现在对皇后、罗嫔、栓儿三人都很同情,“这样做,只会让三人都难,罗嫔就住在坤宁宫里……挑拨得栓儿和皇后离心了,只怕她日子更难过,皇后娘娘可不是吃亏不吭声的主儿。”
她把自己也给说乱了,“哎!总之我看,胡姐姐不像是无缘无故兴风作浪的人。”
“那你就还是不懂她了。”皇帝松开了徐循,支着脸颊,侧卧了起来,他眼神幽深,语气清淡。“胡氏这人,平时也许还和你说得一样,算是有点理智,可她一生最恨就是孙氏。从前一个后一个妃,她就已恨她入骨,如今孙氏做了皇后,深恨之下,她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奇怪。居于皇后上座的事她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只是她还算有些城府,能忍上些年罢了。现在她元气也恢复了,孩子们也都大了,呵呵,不正是个皇后添堵的好时机?”
皇帝的语气越轻柔,恰恰就说明了他的怒火就越旺盛,徐循很想为仙师辩解几句,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事实上皇帝哪一句话都不算错得离谱。要说仙师不恨孙皇后,徐循第一个不信,而要说清宁宫的事,背后完全没仙师的影子嘛,她也……
见她沉默不语,皇帝又道,“不独栓儿,还有圆圆也是,不知哪里听来了什么话,如今竟和母亲都疏远了,更是看栓儿十分不好,可怜皇后竟是无计可施,熬了半年也没能见圆圆懂事起来,今日只好请托于我……这两件事都不大像是娘的手笔,你道会是谁做的呢?”
徐循这下是真的没话说了,总不能为了摘仙师,把阿黄扯进来吧?若是如此,只怕第一个大骂她的就是仙师,她只能无力地辩驳,“也许是有人心中可怜仙师,基于义愤,就暗示栓儿几句……”
她被皇帝看得说不下去了: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但是小得和六月天里飘雪花差不多。真说要下雪的话,估计也得到栓儿登基以后,北风刮起来了,那才下得自然。
皇帝见自己说服了徐循,也有几分满意,他摸了摸徐循的长发,道,“你歇了这几年,也该忙一忙了——现在腊月里,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等年后开春,我和母后说一声,将胡氏送到南京去好了,到时候,这六宫事务,还是交由你来管吧。”
徐循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忙要为仙师求情,但皇帝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他根本不给徐循说话的机会,打了个呵欠,便爬起身来。“该去南内了——花儿蓝儿,进来服侍!”
虽然当值的根本不是花儿、蓝儿,但谁也不会纠正皇帝,几个侍女鱼贯而入,皇帝悠然披衣进了净房,徐循望着他的背影,只好慢慢地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毕竟曾是夫妻,皇帝对仙师的感情,有些也是她不能理解的。他这人可谓是性格宽大、处处容情了,为什么就独独对仙师评价这么低,这个疑惑徐循从来没得到过解答,以至于现在她根本都不能肯定,要是她贸然求情的话,皇帝会不会恼得反而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还是先把来龙去脉弄清再说吧,思绪连闪下,徐循无奈地吐了一口气,和上回一样,对栓儿事件的主使人,她也有模糊的猜测。只是这猜测,却要比上一个猜测,更要棘手百倍。
227护短
自从徐循兴办了鳌山灯,元宵灯会内外兼办已成惯例,而且御花园的鳌山灯会还有个优势,便是场地精致,可以结合冰雕做出种种布置,孩子们早已打好了主意,元宵节当日随着父亲去午门看大灯会,正月十六晚上还能再看一天小灯会,两边都不落下。至于后宫女眷们,那就不是个个都有这样的待遇了——就是皇帝想带,那也得看太后的脸色。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毕竟有几分道理。徐循年轻时觉得文皇帝已经是够记仇的了,看到一点不顺心,还能记上一年,等到来年春节再来发作。当时她是受益者,感想还不是很深刻,如今轮到她被整治了,痛楚也就更鲜明了些。那年皇帝带她出去看灯,累得太后干等,老人家当年是没说什么,不过第二年就发话了,她还是挺喜欢鳌山灯的,当日也会赏脸驾临御花园——那时候皇后还没痊愈,仙师又不适合出面,徐循身为皇贵妃,自然要在一旁相陪。
皇帝还要请老人家到午门看灯呢,太后一句‘过于兴师动众’就给挡回来了,他欲再争,也被徐循止住:出去看灯本来就是为了开心,如今被太后闹得,即使能看灯,也是大为减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既然如此,皇帝当年也就谁都没带,第二年的话,后宫有名分的女眷也没人有这个殊荣,点点回来念叨了几句,“看到了几个漂亮的姐姐。”——估计是南内那边的人,不过南内那边的人事,徐循从来没有过问,马十、张六九等人,也都不曾送过消息。
今年是皇后大好的一年,皇帝又再重提邀请太后出去看灯的事,连皇后、皇贵妃、惠妃都有受邀,太后也算给面子,不过徐循现在又巴不得自己留下来看小灯会了,不过职称高就是这点不好,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盯着,就是想要偷奸耍滑,都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在新年里,要找人私下谈话也不大容易,不管平时女眷相聚,静慈仙师的座次有多高,在新年里她不可能出席任何一个正式的宴会场所,徐循也不好去长安宫找她,还是那句话,地位高,动静太大了,这会儿去找静慈仙师,谁知道被人报到皇帝那里,他会怎么想?
再说,这话又该怎么开场呢?听说你女儿一直对坤宁宫及皇三女心怀怨望,业已离间了皇三女同母亲的感情,只怕还指使下人暗示栓儿,让他对自己的身世发生好奇……
如果有人上门来告点点这一状,徐循真不知自己会做什么反应,她自己对点点是够严厉的了,但别人骂上门来的话,只怕第一个反应还是本能的护短吧,就这,估计还得建立在证据确凿的基础上,要是没证据的话,少不得也得偏私几分的——这件事就先不说理到底在谁那边,她没实证啊,如何能指证是阿黄做的?她又不是皇帝,不需要任何证据,自由心证一番那就能给仙师定罪,要送她去南京住。不论是采启发暗示,还是开门见山,万一真不是阿黄做的,却让仙师误以为是她,母女两个再添心结的话,她不好心办坏事了?
就因为这件事,徐循的年都过得是心不在焉的,偏巧过年期间,她和阿黄碰面的机会还多,望着阿黄俏生生的样子,徐循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人心隔肚皮啊,比起性格早已稳定,又经过多年相处,彼此都很了解的太后、皇后等人,阿黄这样新长起来的小荷,她还真没有一眼看穿的把握。毕竟,到目前为止,除了底下人的一些闲谈以外,阿黄在她跟前可没有多少表现自己秉性的机会。
过了这个年,周岁也就满了十四,徐循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入宫准备侍奉太孙了,阿黄这两年抽条猛长,身高都快赶上徐循,她生得很像母亲,眉清目秀、淡雅娴静,有时偶一顾盼,神态和当年的静慈仙师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气势上不能说弱于徐循多少,毕竟身为大公主,从小也受着极精心的教养。徐循暗自观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