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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上了马,白刃乐颠颠的跟在司马错的马屁股后面。没想到此行的目的地是马场,它兴奋到失控的在空地上乱窜,连欺负金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金戈则是被众多“肉食”震惊,呆呆的盯住一头鲜嫩的小马驹。
“这两头没见过世面的!”宋初一扶额,心里决定收回对金戈的评价,其实它不仅没样貌,也没什么气质。
“怀瑾!”张仪从驯马场中大步走出来,一身泥土,形容狼狈至极。
“张兄,你这是被马欺负了?”宋初一调笑道。
张仪方欲回答,看见白刃和金戈,惊叹道,“原来这狼是你所驯养!”
张仪不可能见过金戈,那他说的肯定是白刃了,宋初一道,“张兄见过白刃?”
“白刃,好名字!贴切!我在咸阳城外见过一眼,通体雪白,威武不凡,又通人性,实在灵气。”张仪赞道。
宋初一冲正在发疯的白刃招了招手。
白刃一阵狂风似的卷着尘烟就冲了过来,把两人呛的忍不住以袖掩住口鼻。
待稍稍干净些,宋初一才道,“白刃,这是你张叔伯。”
“咳!”张仪刚放下袖子便被宋初一一句话呛住,连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金戈。”宋初一亦冲它招手。
因着她常常用手喂肉干,金戈一见便兴冲冲的跑过来。
“这是金戈,还是幼崽。”宋初一给两头狼都丢了一些肉干。
“啧啧,你这两头狼都极好,我决定,我那匹马就叫青矛。”张仪道。
宋初一问道,“你怎么想起驯马?”
“防身!”张仪笑道,“咱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得寻思自保啊!我从离开楚国之后就一直在寻找良驹,遇上什么事儿,可以跑快点。像白刃金戈这样通人性凶猛之物得靠缘分,想寻良驹就容易的多了。”
的确,狼这种动物,除非是心甘情愿跟着认主,否则很难驯服,像雪狼和狼王族,是哪怕端几个狼窝都寻不见的物种。
“我就把金戈给你吧。”宋初一道。
“这……不太好吧。夺人所爱不是君子所为。”张仪虽这么说着,目光却仔细的打量起金戈。
“又不是我媳妇,什么爱不爱的!”宋初一道,“就这么定了,先说说正事吧。”
张仪乐呵呵的道,“那就多谢怀瑾了。”
两人并肩回了屋内,白刃很尽职尽责的趴在门口守着。宋初一有些动容,这么训练它守门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至今还没忘。金戈见白刃没进屋,也就离它远远的趴着。
张仪拭了拭手,给宋初一倒了杯茶。
入座之后,张仪直接进入正题,“想必怀瑾也知道前因后果了,我觉得两国夹攻,秦国难有余力取巴蜀,不如趁机趁机取韩入周,挟天子以令诸侯,称王图霸,如何?”
第187章内敛的豪气
“张兄的意思是,放弃巴蜀?”宋初一微微蹙眉。
如果有此动作,巴蜀方面必然对秦起戒心,也几乎相当于放弃攻下巴蜀。
张仪点头,“不错,大秦称雄,意在中原,若能并吞列国,何愁巴蜀?”
宋初一慢慢喝了几口水,并未急的接话。
张仪见状,问道,“怀瑾不认同?”
“张兄,你我学派不同,行事风格自然迥异,但我们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天下归一。张兄以为呢?”宋初一放下茶盏,看向张仪。
“正是。”这也是张仪暂时不把宋初一列入竞争对手的原因之一。
“如今七雄国实力虽各有悬殊,但总体差距不大,秦国以如今的国力能以一敌六?”宋初一顿了顿道,“张兄所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确是称王图霸的好法子,然,怀瑾愿闻长久称霸之法。”
宋初一的意思是,灭韩入周,称王图谋霸业有一定的可行性,秦国也有这个能力,可是称霸之后呢?秦国就成了山东诸国的眼中钉,倘若他们联合对抗秦国,孰胜孰败?
“我行纵横,凭的是一张口,纵横家信一言兴邦,利口覆国。”张仪道。
“哈哈!”宋初一拍腿笑道,“兄之风度实令人倾慕。”
士人有士人的骨气,策士必有策士的傲骨,正是这傲骨支撑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气魄。
“这场豪赌,胜算几成?”宋初一微微笑道,“我却是少了这份豪气,我信走一步想三步,步步为营。”
“愿闻其详。”张仪自信归自信,却终归不会过了头,尽管目光中满是狂热,但他的心永远平静。
宋初一道,“挟天子以令诸侯。兄岂不知如今这周天子已经形同虚设?挟天子,能谋到实质性好处,实在少之又少。称王的下一步便是图霸,山东六国一向视秦国为蛮族异类。倘若秦国没有压倒六国的实力,日后可不安稳。”
见张仪陷入沉思,宋初一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天子就在那里,什么时候想挟持,找个由头挑起韩秦战争便是,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增强国力。而拿下巴蜀苴这三个富饶国家,是增强国力的最快办法。而且蜀国有水路直通楚国,谋楚指日可待!”
楚国一直是个巨无霸,纵使现在国力大不如从前,它依旧是列国中版图最大的一个国家。倘若真的能吞下巴蜀灭了楚国,那么图谋天下指日可待!
张仪忽然甩开大袖,冲宋初一深深行了一礼,“怀瑾一言点醒梦中人,仪拜谢。”
宋初一正身还礼。
张仪咂嘴道,“还说你没有豪气,想想方才之言,怀瑾莫非是挖苦我!”
宋初一的豪气是内敛的。不觉锐利,却令人震惊。
“我发现你不仅记仇,还喜欢翻旧账。”宋初一鄙夷道。
“哈哈,不旧不旧,只有旧恩哪有旧仇?”张仪哈哈大笑。
一言道破世间人情,恩情会渐渐成为过去,可但凡能记着的仇恨,没有新旧之分。
“来,以茶代酒,恭贺张兄!”宋初一举起茶盏。
张仪会意一笑。“同贺!”
韩国此时来犯,对于张仪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公孙衍战胜魏国,立下奇功,秦公视之若宝,倘若张仪能够兵不刃血说退韩国,才有与公孙衍抗衡的条件。
而张仪之所以贺宋初一。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若灭巴蜀,实在是不世之功。对于秦国来说,宋初一就是打下奠基石的人之一,将与商君无异。
对此,张仪并不嫉妒,既然宋初一自愿成为打下奠基石的人,他便要踩着这一块块基石向上,成为功成名就的那一个。然而也有可能他也只是另外一块奠基石,将来会有人借着他搭建的阶梯迈向成功。
有能力有自信的人,永远不会把心思放在打压他人之上。张仪便是这样一个人。
就秦国未来的走向,两人达成共识之后,便让人去请司马错将军,移交并商量关于巴蜀事宜的进展。
宋初一名义上是脱离了秦国,所以不能常常与司马错见面商量,所以最终一切由他自行做主,遇到重大变故与宋初一商量。
司马错虽是武将,但其谋划能力并不弱,也极有远见,赢驷命他协助樗里疾,主要是怕引起蜀国的猜疑。
次日一早,张仪便随着马场的车队出蜀,把金戈也带走了。
白刃小半个月都忍不住撒欢,情绪已不能自控,闹腾的宋初一每天晚上做梦总是幻想一巴掌把它拍晕。
至五月中旬,蜀中已经颇为炎热。
蜀王终于游罢归来,对几个美人也有点兴致缺缺,樗里疾便呈了一份书简,与他说道了一件秦国的趣事。
信中的大致意思是:我听说秦公最近得了一件宝贝,是一头庞大的石牛,这头牛是神物,无论吞下什么东西,都能屎金。我知道王上对我隐瞒身份事情很是恼怒,当初也是不得已,为求王上原谅,如果王上对这件宝贝感兴趣,我就想办法说服秦公把它献给你。
语气诚恳,态度谦恭,还把蜀王嫉恨他长得俊美这么尴尬的事情,说成是因为当初隐瞒身份。
蜀王看了之后,心里十分畅快。巴蜀之地极度信奉神灵,蜀王听说有会屎金的牛,自然万分好奇,想一窥究竟,于是立刻令人回话,说倘若秦公真有这样的牛献给他,他便不计前嫌了。
两个月后,樗里疾果然说服了秦公。
而这两个月蜀王也没有闲着,令人仔细查探了此事真假。结果自是不用说,秦国确实有这么一头牛。蜀王便高高兴兴的收了。
再过小半个月,太子又让人回王城。他说已经派人去秦国看过了,果然有一头会屎金的牛,但是那牛十分庞大,倘若想运进来,栈道还得再修宽一丈才稳妥。
蜀王考虑再三,觉得修宽一丈也没宽多少,万一秦军来犯,拆着也不是太费事,所以也懒得同朝臣商量,又觉得太子需要历练一下,便直接让他自己看着办。
趁着这段时间,宋初一四处游历,至葭萌关时,蜀国太子听说道家宋怀瑾在此,便百忙之中抽空接见了她。
看着坐在主座上圆乎乎的少年,宋初一垂眸喝了一口茶,心想,小胖子,我本来也没打算折腾你,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多少得做点贡献才行。
第188章极品小胖子
“听闻先生与庄子同出一派,孤也喜欢道家,不知道先生与庄子谁学术高深些?”太子一派少年老成的样子。
宋初一抿了抿嘴,忍住笑,“在下学东西一向浅尝辄止,自是不能与庄子相提并论。”
太子叹了口气,一脸羡慕的道,“孤亦喜欢浅尝辄止,奈何不如先生自由。”
宋初一听着这话,憋笑险些憋出内伤,心想也没见您学的多精深啊!
“您的自由全在于王上。只要王上高兴,您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宋初一道。
太子很诚实的道,“能哄父君高兴的只有美人。”
宋初一很高兴这小子如此上道,自己把这方面的事情引过来,“那可不一定,在下听闻王后也并非国色天香。”
“嘿,先生可是口下留情了,我母后离国色天香远着呢!”太子道。
这个操蛋孩子!宋初一心想这要是自己的儿子,非打断他的腿不行,可怜蜀王后白白把他养了这么多膘!
想是这么想,宋初一面上还是很和善,“咳,子朝美人绝代无双,王上把如此要紧的事情交给殿下,只要美人妥善入蜀,王上必然高兴,到时候殿下想做什么事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小胖子搓了搓手,一脸兴奋的道,“先生说的是,父王说先生是个有意思的人,果不其然。”
“是嘛,王上如此夸奖……”
宋初一谦虚的话还未说完,紧接着便听他继续道,“不过母后可就不大喜欢你了,说你是居心叵测,一看就是奸猾佞臣。”
“呃。”宋初一压下暴躁的情绪,平静道,“那是王后还未曾深入了解过在下。”
原本都是王后给蜀王寻美人,那时候蜀王多多少少还会念着点好,自从宋初一抢了王后的饭碗,蜀王已经大半年没有踏进王后屋里一步了。她岂能不恨?
因着宋初一有意无意的迎合,两人“相谈甚欢”。太子觉得,这么多年终于找到知己了,非要拖着宋初一去看栈道修建。
这等事情,宋初一为了避嫌,自然是极力推辞。她这边刚刚离开,便立刻有鸽子飞出了营地。
宋初一仰头看着头顶飞过的鸽子,唇角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蜀王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她,她也知道一直有人监视,然而正因为有这种监视,她才更确定自己的计划一切顺利。
宋初一与太子的对话,都是一些胡侃的东西。没有一句涉及到秦蜀政事,更不曾多言蜀国政务,但是她该做的事情早已经做了。太子为了讨蜀王欢心,必然害怕把这次的事情搞砸了,而山路难行,栈道是重中之重,想要保证不出事,栈道肯定修的越结实越好。
栈道结实,拆起来可就困难了。
事情至此,再做什么事情就画蛇添足了,宋初一只寻了一个空,将手里绘制的蜀国地形图交给了司马错,自己便带着白刃与籍羽、季涣离开了。
七月底。
巴楚两国的僵持,终于以楚国的撤退告终。
虽然这场战争对于楚国来说依旧是失败的,但首次攻入巴地,对于出楚国上上下下都是一种鼓舞。且这一次的作战,楚国新人辈出,其中以砻谷不妄表现最为突出,熊畏大将军颇为赏识。
正如宋初一所预料的那般,砻谷不妄副将位置终于稳当了。
楚国几十万大军,副将一职并不算高,但他以十八岁之龄坐上了这个位置,也算是楚国开国以来屈指可数的少年英才了。
而秦与韩国的战事因有张仪斡旋,并未起大规模的战争,秦国仅仅损失了一些财物。但这种向周边国家频频示弱的举动,渐渐消除了蜀王的戒备心。
十二月中旬。
蜀王至葭萌关巡视,极少下雪的蜀国居然飘起了雪花。蜀王一时兴起,便下令举行一次万人狩猎,并且给赢驷写了一封书信。
隆冬的咸阳城已经被大雪覆盖,咸阳宫的主殿里却因为蜀王这一封信炸开了锅。
下面群臣百态,有的激愤,有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