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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怀瑾!”
宋初一定睛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季涣和张仪。
“怀瑾眼疾好了?”张仪大喜过望。
“是啊!”宋初一笑道,“你们一路风尘仆仆,快上马回去休息,早些领了封赏到我府里来,我那后院可有一眼温泉呢!”
“大好大好!”张仪道。
季涣道,“先生,不如一起走吧?”
重逢令人欢喜,然宋初一心里难掩失落,看着大军从跟前缓缓过去,也没见到赵倚楼的影子,便道,“走吧。”
籍羽看着宋初一,唇边泛起一抹浅笑。
几人牵马在步卒后面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到咸阳宫门口停下,士卒驻扎宫外,普通将领进入宫门等候,高级将领入宫面君。
第253章此生只等你(补更)
宋初一在宫门口与他们暂别,带着坚就近回府去了。
天气酷寒,咸阳宫附近少有人至,放眼望去还是一片苍茫雪原。上一场雪已经是七八天之前的事情了,却还没有一点要融化的痕迹,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宋初一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踩出一个结实的脚印。近宋府的时候,雪地里忽然有一团白影窜了过来,撒欢似的绕在宋初一跑了几圈,爪子带起淡淡的雪,又蹦跶哒往府中跑。
她眼里含着笑意,目光追随白刃的背影,一抬头,竟看见一丈之外杵着一名身着黑甲的将士。
皑皑雪中,他拄着巨苍剑,如丰碑般,端的丰神俊朗!明耀的阳光雪光映射在他微黑的面膛上,笑容璀璨的晃人眼。那一身风尘仆仆,连发髻都未顾得上认真梳理,散落的发丝被旷野里的风拂动,挠着他渐渐松开的眉头。青年时期正是变化快的时候,才半年不见,他在战争中已然历练为一个不失稳重的男人。
宋初一眯眼看着他,面上渐渐浮起笑意,一贯清明无波的眼眸里染上了阳光般的暖意。
赵倚楼手下发力将剑插入泥土,几步走到宋初一跟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唇动了几次,最终却是一伸手抱住了她。
久别重逢,说什么言语都显得太轻。
宋初一拍拍他的背,笑道,“一身又冷又硬的盔甲!”
赵倚楼松开宋初一,满是茧子的手摸了摸她的眼睛,语气中难掩欢喜,“你眼疾好了?”
“嗯,现在还看不清楚,待再养一段时日就会痊愈。”宋初一握住他的手。
手心的温暖蔓延到彼此心里,把他屠戮的杀气抚平,把她算计的冷清捂化。依然如同在荒郊里生死相依那时的纯粹。
两人踏雪而行。经过巨苍的时候,赵倚楼伸手将它拔出。
“你高了半头,手也大了一圈!”宋初一道。
“嗯。”赵倚楼道,“你头发都白了。”
“嘶,我说,你就不能说我点好!”宋初一龇牙。
“……”
宋初一叹了一声。“罢了,今日不与计较。”
“怀瑾。”
“嗯。”
“我们成亲吧。”
宋初一愣住,转头瞧见赵倚楼红透了的侧脸,心中暗暗叹气。她从本质上和赢驷其实是一类人,追求虽不同,但所作所为差不多,于她来说,美人再美,抵不过世间大道。若是这世间容不下她,如此诱惑摆在面前。说不定她还能考虑遁世逍遥去,可如今一直以来的夙愿就要有机会实现,教她如何能够撒手?
赵倚楼察觉到宋初一情绪,不由止住脚步,转身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皇天后土为证,赵刻誓言今生等着宋初一,只等宋初一,永不反悔。”
他说着。心里那种羞涩之感被郑重所替代。以往每每被宋初一“轻薄”时,总会莫名的脸红心跳,心底既抗拒又期待的感觉让他摸不准自己的想法,然而看见巴王和王后殉国殉情,心头却豁然敞亮了。
原来,这般慎重的感情要表达出来竟然很简单。
“你……不愿意?”赵倚楼未得到宋初一的回应,心中不禁惴惴。
宋初一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从未想过会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庄子在收宋初一为徒之前从未有过教导女徒的经验。他又不甚拘小节。便把宋初一当男娃一般教养,以至于宋初一很久以后才渐渐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女的!一直以来她虽然没有丁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却也曾很客观的想过,像她这样的女子,怕是不会有谁真心想娶吧!
前世在阳城,宋初一与闵迟最要好的时候,闵迟也从未说过要娶她的话,因为两人心思都不在儿女情长上,所以看得不那样重。
“我这个人啊,阴谋想的太多,往常逆境中过惯了,如今忽然顺风顺水竟让我有些惶惶然。”宋初一握紧了赵倚楼的手,话锋一转,“但是,既然你今日说了这样的话,就不要再想着撒开我的这只手。”
作为一个女子来说,她的手不好看,但指头一动便可倾覆一城。宋初一性子奇特,她一贯很寡情,但对于背叛却付诸最深的恨和最无情的手段。
“好!”赵倚楼毫不犹豫的答道。
其实宋初一自打重生之后就没能消停过,替卫国游说时被闵迟捅刀子,魏国被追杀,巴蜀失明,灭国论风波……桩桩件件都是要命的大事,但对于生存在这个战火纷飞年代的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寻常庶民什么事情不做还隔三差五受难,更何况她这种挑事儿的?
所以顺不顺当全在于心态,反正宋初一是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
傍晚时候,籍羽和季涣回来,宋初一让人摆了一顿接风宴,把甄瑜也叫出来一并热闹。
归根究底,甄瑜对司马怀义那件事情的处置并无什么过错,只是暴露出她打心底没有把宋初一当做自己人,不过这世上能让宋初一介怀的人可不多。甄瑜之于她,也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不管表面上多么热情,心里一直都是淡淡的,所以不会对其过多要求,只要不存反咬之心便是颗好棋子。
“先生,娇娇来了。”
厅内几人正闲聊,便听见侍婢道。
宋初一道,“进来。”
屋门打开,还未见人,一股幽幽兰花香气和着寒风拂面而来,籍羽和季涣不禁转头向门口看去。
环佩叮当,甄瑜一袭嫩黄色的曲裾,上面三色藤蔓刺绣,一张秀美的脸上未施浓妆,清淡而柔和,在严冬里显出几分暖融。
“这捯饬的好看!比平时总是一身兰色强了不知几倍。”宋初一率先赞了一句。
甄瑜微微抬头,正欲答话,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旁边的赵倚楼吸引。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端坐,而是斜靠在白刃身上,压的它不能动弹,修长的手却捏着块肉逗它,他一袭象牙白色宽袖大袍,如缎的黑发半拢半散,从寛肩上流泻下来,修眉入鬓,在炉火融融光中,如梦里神祗。
她一直以为樗里疾已经顶好看了,今日方才知,原来世上竟有公子如斯!
赵倚楼察觉到甄瑜的目光,微一抬眼,戒备和杀意不慎泄露。
甄瑜脸色一白,慌乱的避开他的目光。
赵倚楼并非刻意威吓,只是他本就如同野兽般对人防备甚深,再加上这半年都在杀戮中度过,身上的戾气一时难以压制。
宋初一见气氛一时有些冷场,便道,“妹子过来,我给你引见几个朋友。”
甄瑜乖巧的应了一声,垂头匆匆坐到宋初一另一边。
第254章谁教你这个
甄瑜乖巧的应了一声,垂头匆匆坐到宋初一另一边。
“这是都尉墨,那位是籍师帅,另外一位是季涣。”宋初一挨个将三人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甄瑜一一施礼。
“这是甄峻的妹子,也是我干妹子。”宋初一道。
“甄姑娘。”
“甄姑娘。”
籍羽与季涣抱拳施礼,籍羽如今虽在军中有官职,但内心一直把自己当做宋初一的下属,季涣自然也看他行事。
甄瑜却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微侧开身子道,“两位多礼了。”
屋内所有人都静静喝酒吃菜,宋初一纳闷,怎么甄瑜一出现,人人都婉约了?
“涣,你继续讲巴王后的事。”宋初一对那位征战沙场的女子很感兴趣,前世她注意力都放在读书与研究局势上,对这等趣闻了解不是很多。
季涣拘谨的咳了两声,继续之前的话头讲了起来,“先生也是知道的,巴王后因气愤巴王收了蜀国送来的众多美人,回自己的部落,任凭蜀王怎么哄都不回来,还放话说,死后就埋在自己部落里,跟巴王没任何干系,可是蜀国大军一到,巴王忙于应付十二巫,却是这位王后调动大军,披甲上阵拼死抵抗屠杌利。那几仗打的尤为惨烈,虽然后继无力,导致节节败退,但总算是将巴国命脉给护住了。”
甄瑜听言,大为惊讶,“这位王后蛮横不说。还牝鸡司晨,巴王竟也容得下她?”
“牝鸡司晨”四个字一出,四人脸色精彩纷呈,赵倚楼、籍羽、季涣都知道宋初一是女子。纷纷都一言不发的往自己嘴里塞肉。
甄瑜看着众人的反应,有些慌,她反复思量自己的话。并没有错啊?这巴王后是个妒妇,行事豪无一国之后的气度,另外身为妇人竟然擅自率军抗敌,导致城池连连失守,说是牝鸡司晨一点也不为过。
思来想去,甄瑜以为是这几个男人嫌她一个女子插嘴,计较起来。的确是她有些忘形了,“是我多言了。”
季涣见她一副泫然欲泣又强忍的模样,出言帮她解围,“甄姑娘有所不知,这巴王后乃是巴国第一悍将。朝中武将无人能出其右,想她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能够在蜀国神将屠杌利的强军攻击下护住命脉,实是令我等男儿钦佩!至少那等情形,我是没有一成胜算。”
甄瑜的水眸中含着盈盈水光,忘记一时的难堪,盯着季涣问道,“竟有如此女子?”
宋初一忽然发觉自己误会甄瑜了。当初她昏沉之中,听见甄瑜还执拗的要依礼乘马车去请樗里疾,后又对司马怀义束手无策。心中对此女的印象就又降低了几分。
可想而知,哪个躺在病榻上急等求医的人,却听见有人不慌不忙做足繁文缛节而不烦躁?况且宋初一虽然没怎么体贴过甄瑜,但给她的好处绝对抵的过无微不至的关怀。严格来说,宋初一是整个甄氏的主,甄瑜似乎忘了自己的体面是谁给的!宋初一生死未卜。一个平素动辄就感怀悲秋的人,居然还有闲心去惦记什么礼节!这说明什么?
之前宋初一如此想,但经过这会儿经过短短两句话,她才弄明白,这姑娘脑子被教坏了……
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关键时刻就会做主导作用,无关乎理智。
宋初一咂嘴,儒家之学,咋到了女子这儿就变味了呢?
“妹子觉得巴王后负气出走是凶悍不讲道理,但你可知,在巴国灭亡时,她却是唯一一个欣然随巴王共赴黄泉之人?”宋初一道。
世上女子形形色色,甄瑜这种真还算不上坏,可是循规蹈矩的不似一般少女的活泼爽直。宋初一对儒家学说没什么意见,但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教成这样就是他们不对了!
甄瑜面上有些迷茫,“这样说来,王后还是贞烈之人。”
宋初一扶额,不是一个道上的真是互相不能理解,她宋某人自问自幼颇读了一些儒家典籍,可愣是不明白甄瑜用哪样道理判断出这个结果。
“嗯。”宋初一无奈点头,放弃改造甄瑜的想法。
经过一番打岔,刚刚“牝鸡司晨”的尴尬已经散去,几人兴致勃勃的聊起来,因赵倚楼等三人连日赶路劳累,宋初一又需早些休息,只说了会话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赵倚楼与宋初一但凡在一处,大多都是住在一起,因此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去了宋初一的寝房。
“赵倚楼,你打算考验我么?”宋初一立在榻前,看着已经躺进被窝里的人,“我想,有件事情你有必要事先了解一下!”
赵倚楼扭回头,等着她继续说。
“我可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辈!”宋初一说着麻利的窜上床榻,伸手剥掉他身上衣物,一通乱揉乱搓,畅快至极。
赵倚楼被她瘙到痒,大笑不止,“别挠了,没见过你这样的。”
“严肃点。”宋初一停下手,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膛。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宋初一眼神不太好,只能眯着眼睛打量。赵倚楼一张俊朗的脸上还带着笑,两颊微红,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然结实壮硕的身躯上伤痕累累,有些至今还是在结痂状态。
“倚楼……你若是没有抱负,日后也不必勉强自己去打杀了。”宋初一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触碰男女之情,亦不会再信任谁,然而打从一开始,赵倚楼就出现了,她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他这般深信不疑。
其实她也说不清是否对赵倚楼产生了男女之情,却很清楚自己要抓住这份温暖,不让它有别人介入。
“很复杂啊!”宋初叹了口气,从他身上下来,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床榻上。方才不过是玩着闹,她现在身子骨不好,可没有精力做点特殊体力活,所以也只能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