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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预感,我们会成为不错的对手。”宋初一拢了拢身上的被褥,笑着看他。
闵迟看着她平静清澈眼,不解道,“为何必须是对手?”
“人生在世,倘若没有一二实力相当对手,岂不无趣?”宋初一眼眸里渗出笑意,“扳倒现在的你,在下觉得很没意思,所以给你一次机会。”
在闵迟诧异的目光里,宋初一站起身来“所以,闵先生莫要让人失望才好。”
想到和未来那个闵迟交锋,宋初一血液便开始沸腾,目光中的战意让在场的几个人都觉得可怕。
现在,哪怕是将眼前的闵迟五马分尸也难以解开宋初一心头的怒。既然是败在了谋上,她就要在这上面加倍的找回来!
第三十章生死未可知
为谋者,三分真七分假,真心假意难辨;为纵横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话假话不分。
宋初一也不敢保证自己当初对闵迟就是掏心掏肺了,但她问心无愧,哪怕后来各事其主,她也从未想过利用与他之间的感情谋事。
闵迟用一封信便离间了她与端阳侯之间那微不足道的信任,宋初一毫不诧异,只是那信中的内容,句句情真意切,连她险些都被骗了,更逞论旁人!
败了便败了,宋初一认。
上天给了重新活的机会,她自然要活的更加潇洒肆意,但既然又遇上闵迟,她也不可能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
宋初一在寝房里一直坐在窗前直到下半夜才上榻。
酣睡无梦。次日一早,宋初一便与季涣、允弱策马离开睢阳,赶去与籍羽的军队会和。
此处与睢阳城太近,籍羽不能再往前来,只能向后退。中途歇了几回,奔驰一昼夜,才发现籍羽留下的标记。
他们距离上回被狼群袭击的林子不远,但是天色才朦胧,三人不敢入林,站在道上踟蹰了一会儿。宋初一望向季涣道,“先生,是否等天亮在入林?”
宋初一沉吟道,“狼群昼伏夜出,眼看已经要天亮,遇到狼群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你们卫军三万军队分散而行,都是如何联系?好歹是个千夫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除了留记号,还有一种声音,发声的东西是卫国宫内一名乐师所创,只有几支,属下没有。”季涣道。
宋初一点头,看了看天际,“眼看就要天亮了,先等一会儿吧,小心戒备四周。”
那群狼能够在雨夜猎食,也能在天亮之前猎食,不得不小心一些。
几人上了马,有时候动物的灵敏性比人要好,并且万一真的遇上狼群,也可以立刻奔走。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三人正准备入林,忽闻林中想起一声悠长清脆的鸟鸣。
季涣大喜,将食指蜷起放入口中打了个哨子。片刻之后,林子里奔出十骑,迎了过来。
“息护!”季涣一眼便认出了为首那人。
息护带着其余几人电光石是般便冲至跟前,利落的翻身下马,向宋初一抱拳道,“师帅命属下来迎接怀瑾先生!”
“嗯。”宋初一抿着唇,几息之后道,“走吧。”
十余人将宋初一护在中间,往林子里走去。
朝阳升起,透过光秃秃的枝桠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偶尔有飘落的枯叶。
在林中绕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看见了扎营的大军。看人数,似乎三万人马已经会和了。
“怀瑾先生!”籍羽走了过来。
宋初一看着端详他的表情,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宋初一才道,“没找到他?”
“昨日我请求三位将军搜索了那片林子,只找到一些碎布片,和四辆马车残骸。”籍羽道。
其实当时的场面之血腥,让征战沙场的籍羽都觉得惊心,四辆马车装在了崖壁上,摔的粉碎,靠近石壁的地方全部被鲜血浸染,挖下去一寸,泥土还都是血红的,地面上到处散落残肉渣和脏腑。
“宋君已经同意放行。”宋初一说完,转而道,“可有将碎布片取回来?”
籍羽听说宋君同意修和,心中轻松了许多,挥手令人将一兜被血浸染的碎布片送了来。
“你们去商量退兵吧,不用管我。”宋初一接过布兜,走到一块空地前,兀自蹲下,将里面的布倒出来,仔细辨认。
籍羽看了她一眼,便大步离开去禀告三位将军这个好消息。退军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季涣立于宋初一身边,看着她蹲在一大堆染血的碎布前,仔细的翻找,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凄凉,但他也没有开口打扰。
宋初一的目光顿了一下,落在一块牙白色的绸缎上。记得……当时赵倚楼便是穿着这这样料子的衣袍。
“罢了!我已仁至义尽。”宋初一丢下那块绸缎,站起身来。
“怀瑾先生,三位将军想要见您。”有兵卒过来禀报道。
“嗯,走吧。”宋初一道。
那兵卒引领她入幕府营帐。帐内尚算宽敞,他们是突袭军队,并非稳扎稳打,因此帐内物件十分简陋,甚至连一张几也没有。
下面铺了几张厚厚的草席,正对面的帐上低低悬挂了一张羊皮地图。三名身着战甲的壮汉围地图而坐,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约莫五十岁上下,最年轻的也有近四十了。两侧又坐了十余人,籍羽也在其中。
宋初一冲主座的三位将军施礼,“宋怀瑾见过三位将军。”
“先生辛苦了,请入坐。”其中一位最年长的将军伸手示意距离他们比较近的一方草席。
老将军一身铠甲破旧,须发皆白,面上黝黑且皮肤松弛,但是双目如电,精神矍铄。
宋初一既然答应籍羽要去卫国,哪怕只是走走过场,她也是要去一遭的,况且她现一副少年的模样,去哪国都不会有更好的发展,她需要一定的时间,也得趁着这段时间,考虑未来究竟何去何从。
“怀瑾先生来的正好,某等正在说,魏国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实不可信,倘若某等率军经过其国土时,他们是否会趁机袭击。”一位四十岁出头的将军道。
“会有这个可能,不过……魏国既占城池,便没有理由伏击你们,他们也不会费这个力,只要你们不主动攻击,当能平安穿过。”宋初一其实真的很想说,魏国的主要目的就是占城池,这三万人马既无粮草辎重,又无精兵良甲,魏国怎么会肯白费力气的打仗。
不过,魏国倘若存了吞并卫国的心思,说不定就会毁了三万人马,把卫国元气伤尽,日后想怎么摆弄便怎么摆弄。
“你们粮草可能供应?”宋初一问道。
老将军答道,“尚且可以维持十日。”
作为突袭的军队,一般不会大量粮草辎重随行,或者后有粮草车队,或者有后方源源不断的支持。
“倘若魏国真想葬送你们这三万人马,早该断了你们粮草。”宋初一暗叹,魏国怕是根本没把卫国放在眼里吧。
第三十一章如星子划过
“且行吧。”宋初一道。
籍羽道,“怀瑾先生,昨日某等接到消息,魏国以借道为由,占我卫国数坐城池,先生可有良策?”
这在宋初一的预料之内,魏国这个法子虽然无耻,但是颇见成效,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得了城池。
“占都占了,想从魏王手里讨要回来,恐怕就只能打。”宋初一缓缓道,她对众人或失望或轻视的目光视而不见,继续道,“卫多君子,其国无患。从春秋便有此言,至今仍可用。失去的城池也许要不回来,不过我有办法让魏王也尝尝这失国土的滋味。且此法可安卫国数年。”
众人满面激动,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当真?”
“自然。”宋初一淡淡笑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应立刻启程回卫国。”
在战国早期,卫国与宋国相邻,这两国均是人才辈出。三皇五帝中的颛顼、帝喾、舜皆是出于卫地。更有如柳下惠、商鞅者。当年孔子游历天下,却独独在卫地停留了十年之久,是因为这里有中断与他相投的有才之士。
这些都为是属于卫国的声誉,即便魏王再无耻,也不敢出师无名的灭了卫国。倘若他灭卫,便给了其他国家攻打魏国的理由。
再加上宋初一知道卫国不会灭国,因此根本不担心。
诸将心中也明白宋初一的话可信,但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商议好路线。之后起灶烧饭,饱餐一顿便整队上路。
宋初一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林子,心头微有黯然。那个龙章凤质的俊美少年,那个戒备心极强却又对她轻易卸下防备的少年,就彷如一颗星子,在她重生之初,划过耀眼的光芒,而后便毫无预兆的消失在天际。
也或许,他并没有死,但黯然销魂,唯别而已。更何况,是这样生死未卜的相别。
叹了一口气,宋初一挥起马鞭,加快了行速。
急行军非常辛苦,自然比不得宋初一在俳优车队时舒适,而且这三万人马本就是用来突袭军队,肯定不会有马车,宋初一只能与众将士一样,骑马一路奔驰。
每当苦不堪言时,宋初一便回头看看徒步而行的那些兵卒,见他们有些人脚底的草鞋已然被血色浸染,心中顿时又觉得自己相比之下实在轻松。
这一路,竟然就用这样无耻的办法坚持下来了。
七天六夜,终于在第七天的深夜进入了卫国境内。纵然宋初一之前说过魏国袭击他们的可能性不大,但所有人还是提心吊胆,直到真正到了卫国,才完全松懈下来。
三位将军下令在帝丘修整一晚,等天一亮,便回濮阳复命。但刚刚在帝丘城郊扎下营,便有消息传来,说卫国已经有七座城池失守,原本就已经极小的国土,生生缩至一半!
霎时间全军哗然,将士不顾浑身疲惫和伤痛,纷纷请战,怒火燃烧成战意,怒吼如受伤的野兽般,响彻帝丘城外。
宋初一抄手站在土丘上,初冬夜里的风冷冽锋利,她背着风,发丝被吹的凌乱,但心里很清明。
“怀瑾先生!”季涣兴冲冲的跑上来,冲她一拱手,道,“魏贼欺人太甚,某等决定夺回城池!”
宋初一嗯了一声,声音被烈风吹的有些破碎,语气里辨不出情绪,“战意燎原,或可一战。”
季涣喜道,“先生也认为可以一战吗?”
宋初一沉默不语。倘若这三万人保持这气势,趁魏军不备立刻去夺回失守的城池,说不定就能成功一次。但那又如何?反应过来的魏军不可能容许失掉第二座。而且七日急行军,这里所有人体力都已然透支,就算被这股血性支撑,这一战,恐怕也要折损大半人马。
能不能战还在其次,究竟值不值得,这才是一个须得慎重思量的问题。
“怀瑾先生?”季涣见她久久不语,不禁喊道。
“倘若你们要打,我有打的办法,若不打,我也有不打的对策。利益得失的衡量,还在于诸位将军手中,我说了又不作数。”宋初一微觉得有些冷意,便走下土丘去。
季涣却是没太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于是跟了上去,“先生大才,倘若认为不可战,相信三位将军也不会置若罔闻。”
“哈,当然不会。”宋初一挑眉笑睨着他道,“有种你现在去振臂一呼,说不可战试试,看愤怒的群众不铲死你!”
“嘿嘿。先生挺会说笑。”季涣黝黑的脸,一笑显得牙齿尤其白。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说笑了。”宋初一道。
季涣在睢阳与宋初一相处几日,也略有些了解她的性子,听她如此说,笑的越发傻气,发髻松散,上面满是灰尘,随着动作一抖,散落了满肩膀。宋初一咧嘴一笑,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季涣不说话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如铁塔一般,极有气势,但熟悉之后便知道他根本就是个真性情的汉子,想法也都十分朴实。
“怀瑾先生,砻(long)谷老将军、邴将军与公孙将军请先生入幕府一叙。”忽有兵卒急匆匆跑过来道。
“引路。”宋初一道。
这三位将军早就知道去睢阳与宋国修和的不止宋初一,还有另外一位使节带着卫国的财物前去,所以他们也未曾将功劳都归诸于宋初一身上,那日叫她去军帐内,也是想试探一下她的能力,不想宋初一并未展现出她的才能,给的建议,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因此对她的能力还持怀疑态度。
宋初一这段时间也并未与他们过多接触,只知道那位老将军叫做砻谷庆,另外一个四十余岁的叫邴戈,最年轻的一位叫公孙敕。
三人的氏能让宋初一略略揣测到他们的身份背景。砻谷,是将稻去皮的一个过程,有耕地的人很多,以此为氏,可能是普通庶民,也可能是略有些田产的财主,但不可能是权贵,一般权贵可能会使用更荣耀的氏;而邴,是地名,在齐鲁之地;公孙更无须多想,必是出于公室。
第三十二章愤怒的卫将
待入帐内,诸将均已坐定。帐内很安静,但压抑之下的熊熊怒火,使得他们的眼神都带着一股杀气。
宋初一施施然的走到中央,拱手冲三位将军施礼,“不知诸位想见在下,有何要事?”
公孙敕最看不惯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