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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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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入得!”樗里疾连连点头,“难得清雅!”

她素淡的面容算不上美丽,然而气度迥异于一般女子,尤其是那双眼眸,幽幽若潭,目光平静从容,男装时尚且不太显眼,扮作女相竟然格外引人!

樗里疾心中一顿,突然想到那芈姬的眉眼与宋初一有几分相似,难道……

宋初一见他发呆,心里有些奇怪,方才在内室她也照了照镜子,现在与前世模样差不多,或许是因这衣物华美的缘故,整体要好看点,但也不过是一星半点,不至于看到痴迷吧!

“哈,想来我做男人时万千女子争相委身,我做女子时,也能勾走大秦第一智者的魂儿!”宋初一揶揄道。

樗里疾回过神来,笑着将青狐裘给她穿上,“我已将仆婢都调开,赵将军在后院,去吧!我等你回来为你及笄。”

“好!”宋初一应着,转身迈开腿便是一个踉跄。

樗里疾一把捞住她,“怎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呵呵,这裙子窄的很,迈不开腿,这要什么年月才能走到后院!”宋初一有点后悔,不过想到穿女装到赵倚楼面前,兴奋和紧张很快便将那点后悔淹没了。

外面风雪甚急,漆黑一片。宋初一取了门口飘摇的灯笼,捧在手里照路。

穿过拱门,宋初一见后院的书房里亮着灯,便轻手轻脚的往那边去,到了门口,凑在门缝边往里面瞅。

没瞧见赵倚楼,她正准备把灯笼放下来去推门,便听身后一声低呵,“何人鬼鬼祟祟!”

宋初一被唬了一跳,倏然回过身。

灯笼倒在地上瞬间燃烧起来,光线猛的一亮,赵倚楼清楚的瞧见廊上那个身礀纤细的女子,风扬起裙裾与青丝,那张素淡的面容在青狐裘的映衬下越发干净雅致。她望着他,面上静静绽开笑容。

冰天雪地里,宛如莲花悄然开满池塘。

宋初一定了神,亦看清赵倚楼还是那一身玄色铠甲,站在密压压的落雪里,发髻被风吹的微乱,俊颜无双,怔怔的盯着她。

“认不出我来了吗?”宋初一笑问道。

落雪覆满身,赵倚楼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宋初一心道这是惊喜还是被惊吓?

她欲走下去,谁知一抬脚又忘记了下面是窄裙,整个人踉跄着扑下走廊。

然而,毫无意外的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又冷又硬!”宋初一龇牙,心觉着撞到他的盔甲其实还不如扑到软软的雪里。

第312章从此恩义绝

赵倚楼手一松,宋初一直直冲着积雪栽下去。

正当她面庞几乎触到冰冷的雪时,胸腹猛然撞到一块硬邦邦的似是石头的东西,抵的她几乎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宋初一扭头看了一眼,却是赵倚楼用脚勾住了她。

“赵小虫!”宋初一咬牙切齿,这厮肯定是故意而为!

赵倚楼抓住她的后衣领,手脚用力将她拎了起来,漠然道,“我手滑,方才没抱住。”

心胸狭窄!

宋初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解释道,“你方才看见,是我让大哥帮忙穿女衣,并无苟且。”

赵倚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接着看了她一眼,道,“我自然相信没有苟且,但你身为一个女子,就不知道要避嫌!?”

他若是不信她,以他的性子,早就冲向去先把樗里疾碎尸万段再说。

“就是脱光了也没什么看头,况且,我里头还有个中衣……”宋初一瞧着他脸色越来越阴郁,立即转了口风,走了苦情路线,“你也知道,我打小就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也没人教我这些……这些年若总是计较这些条条框框,岂能活到现在?你既是介意,我日后注意便是。”

说罢,她抬起袖子掩住脸,使劲吸了吸鼻子。

赵倚楼果然动容,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叹了口气,“别装了,一点也不像。罢了,你日后不在旁人面前露肉我已经很知足了。”

“嗯。”宋初一从善如流。

赵倚楼知道她情绪虽是作伪但话里一点没掺假,因此也不再要求她这样那样,他所恋慕的人不是一般女子,又岂能用那些来衡量?倘若他没有胸怀去容纳她这些缺点,又有何资格拥有她的好?

宋初一从来都不是他所能完全占有的,因此能分给他的一切,不论好与不好,都是稀世珍宝。

“我每每都看不懂你。”宋初一道。

“嗯?”赵倚楼一垂眸就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儿。

“有时候小气,有时候又宽容。”宋初一道。

赵倚楼哼道,“我何时小气过!少胡说八道!”

“你看看你,两句不说就开始拧巴。”宋初一仰头他俊美的面容。

赵倚楼语塞,他只是心情全摆在明面上罢了,根本谈不上生气。

“今日怎么想起来穿女衣?”赵倚楼松开她,退后了两步仔细打量,“倒是比想象的好看许多。”

“你本来想象是何等模样?”宋初一好奇道。

赵倚楼笑道,“你觉得我穿女装会是什么样?”

赵倚楼长得英武,体格高大,若是穿上女装……宋初一脑海中陡然浮现他穿着曲裾扭动腰胯的模样,脸皱成一团。

“哈哈。”赵倚楼见她理解了不禁大笑,“一个汉子扮女人,怎么想都不太对味。”

“王八犊子!”宋初一转悠了一圈,没找见趁手的东西,便弯腰从廊边团了一团雪扔他。

赵倚楼也不躲,紧接着蹲下身来团了一团丢回来。

宋初一顿觉得不妙,她现在是迈不开腿儿抄不开步,对方不仅行动利索、力气大,还穿着一身盔甲!

这个头开的不怎么样啊!得迅速变换战略才行。

“倚楼,大哥还等着我们今日我及笄。”宋初一连忙道。

赵倚楼抄起一捧雪洒过来,弄的她满身都是,“打了我一下就想转移话题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宋初长叹一声,拍拍身上的雪,“我这叫作茧自缚。”

她只顾着拍雪,不防得身下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赵倚楼噙着笑,“把你带到外院书房,算是赔罪。”

“咳!”宋初一伸手勾住他的颈,嘀咕道,“分明只是换了身衣服,感觉却大是不同!”

赵倚楼的感觉亦是不同,他从前这么抱着她的时候,只觉得怀里是自己倾慕的人,而眼下却实实在在的抱着他倾慕的女子,个中微妙的区别,言语难以言述。

前院书房,樗里疾已经兀自摆开一盘棋准备自弈,没料想,才刚刚开头两人便回来了。

他心中诧异,寻常男子看见方才那一幕,少不了要上来揍他一顿,但赵倚楼不仅未曾如此,且在愤然离开之后,不到一刻竟心平气和的与宋初一返回了。

“坐下吧。”樗里疾不再多问,示意宋初一在屋中央的席上跽

宋初一解下狐裘,正襟危坐,赵倚楼则坐于一侧观礼。

丫端了水来,樗里疾在净手之后娶了梳子,解开宋初一的垂辫,为她梳头,“今选吉日,元服始加。弃尔幼志,顺而成德。修德益寿,祥瑞永嘉。”

青丝挽成髻,樗里疾将一柄骨笄簪簪入发髻中。

接下来该是拜谢长辈养育照拂之情,然而宋初一并无高堂,只好将门打开,她冲门前跪下,“宋氏怀瑾敬拜,一谢上苍护佑恩泽,二谢父母生养之恩,三谢恩师含辛茹苦抚养怀瑾成人。”

说罢,深深行了三个大礼。

待返回席上跽坐,樗里疾又往她发髻上簪了一根骨簪,“吉月吉日,华服再生,孝悌忠信,修齐治平,寿享十年,安乐平生。”

接着,宋初一去内室换了一套深衣,这套深衣与曲裾是同样的衣料,只是整体都是绀青色,显得更加庄重。

宋初一去门前跪谢,“宋氏怀瑾敬拜上苍,一谢上苍恩佑,二谢师傅教养之恩。”

及笄并不需要拜谢上苍恩泽,宋初一却回回不落,对她来说,能够再活一回,全是上苍赐给的恩惠,不能不感恩。

樗里疾为她再加一钗,“以岁之吉,以月之令,三加尔服,保兹永命,以终厥德,受天之庆。”

复换一身礼衣,返回席上跪坐。

樗里疾道,“自今日起,汝弃幼志,日后当疏于玩耍,务必恭顺谦孝,贤良淑德。”

“是。”宋初一躬身应道。

“礼毕。”樗里疾严肃的面上泛起笑容。

宋初一摸了摸头发,赞道,“大哥,你这挽发髻的手艺真是好!”

樗里疾笑笑,他后院也有两个姬妾,轮番着为她们梳了小半年的头,能不技艺纯熟?

“礼既已成,我就回府了。”樗里疾道。

宋初一道,“大哥事务繁忙,纵然大雪,弟……妹子也不敢多留,改日定当摆个酒席好生谢谢大哥!”

“善!”樗里疾转而与赵倚楼道,“赵将军,告辞。”

赵倚楼拱手回礼。

外面大雪漫漫,北风急啸。

咸阳宫中的一隅宫殿。

一女子挨着火炉独自酌饮,娇美的面上笑意苦涩。

她摇摇晃晃起身,扶着门框,举樽对着茫茫雪夜苍穹,声声如泣,“从此恩义绝!”

第313章公孙朝之死

一樽酒泼到雪地里,酒樽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板上,她倚著门框缓缓滑下,瘫坐在地。

宫婢闻声急急赶来,伸手扶欲扶,“夫人,怎么坐在地上?小心着凉。”

“莫碰我!”子朝蜷起身子将头埋起来,半晌,闷声道,“芈姬入宫许多时日了……”

宫婢叹了口气,小声安慰道,“是啊,不过夫人也不值当难过,王上只封她做了八子,姿容比不上夫人不说,夫人为秦国立了大功,君上看重着呢,一个小小芈八子与夫人比,就好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你退下吧,我想一人静静。”子朝道。

宫婢忙去榻上取了狐裘给她披上,躬身退下,“夫人有事唤奴。”

冰冷的风携着雪打在子朝身上,她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望着萧萧雪幕,秀眉深锁。

子朝自幼便颖悟过人,读书识字比族中同辈的男子都强上许多,生了一颗玲珑心,洞达世事,家祖都曾说过,倘若不是她心性不够坚韧,将来指不定能成就一番大事。可惜,她虽才华过人,但生性荏弱,无家族依靠之后,便如飘絮般随风而扬随风而落,终日惶惶无所依。

那日在国尉府,她起初被大悲大喜冲乱了心绪,可回宫沉静下来之后,脑海中便日日回想那天的一幕幕。

子朝以往常卧病榻,与宋初一的接触不多,但观其行事便可知那是个手段凌厉的狠心之人然宋初一心胸开阔,为人练达,寻常不会与人结仇,子雅曾经多次冒犯,她也不曾动过杀心,可自从再见面之后,她对于子雅去向的问题始终缄口不言,何也?

当宋初一说子雅死讯又忽而改口时的那种眼神,子朝宁愿看不懂。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宋初一那样的人,死死捏住有点小聪明的子雅是何等容易!?应当不会对她下狠手吧!也许子雅真的没了,或是因病,或是刀剑无眼,子朝这样告诉自己。

可后来丫又说起了子雅在魏国时犯错惹恼了宋初一,子朝才恍然明白,那个时候宋初一被圈禁在魏国,如同身处囹圄,自身尚且难以保全,倘若出现一些她暂时无法掌控的变故那下手绝对毫不容情!

子雅九成是在那时被杀了。

倾慕之人杀了自己的亲妹子,恩变成仇。

从国尉府回来,子朝一挣扎于爱与仇之间,她骗自己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她胡思乱想呢?子雅没有死,亦或者是死于意外呢?何不等有机会再见面时当面问问宋怀瑾?不论怎样,宋怀瑾不说出这个消息,还是顾及她的感受。这说明他对她就算没有情分,至少还有用。

可是芈姬入宫,连最后这点安慰也断了她不再是唯一的棋子……

子朝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手指轻轻摩挲这酒坛边缘,肩上狐裘缓缓滑落。

这是从国尉府带出来的酒如果她把这包毒药撒进去,喝下毒酒会怎么样?

子朝自嘲一笑,将药包展开摊在廊上,寒风呼啸卷起,烟粉瞬间消散在雪夜里。她又怎能想不到,就算真是喝那毒酒死了,赢驷也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便问肱骨大臣的罪。

她起身进屋,反拴上门从箱笼里扯出一条白绫挂到通向寝房的隔门门梁上搬了一只绣墩,站到上面将白绫打上死结喃喃自语道,“雅,阿姊有愧,阿姊是如此无能,事到如今,竟连给他添点堵都做不到!这世道多艰,阿姊不敢独自活下去……”

活着需要莫大勇气,死却轻而易举。

子朝闭上眼,毫无留恋的将脚下绣墩踢开。

屋外风雪急吼,城垛上宛若长龙的灯笼被吹的零落,周遭陷入漆黑。

咸阳一夜暴雪。

次日积雪已掩住门扉。

天色朦胧,宋初一刚刚起塌洗漱之后,便听门外丫急急拍门,“先生,先生!”

“门没栓,进来吧。”宋初一弯腰倒水,抬眼见丫一脸惊慌的冲了进来,便动作顿下,“何事?”

“朝夫人没了!”丫眼泪夺眶而出,“说是暴毙,君上派人传信给您……倘若您想去送送,就在朝会之后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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