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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甄氏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却正是宋初一想要的结果。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宋初一要甄氏不是为了弄权或者更大的图谋,而是让它成为一个后盾和退路。所以这些人需要绝对的忠诚,哪怕想从她身上图谋什么,也必须要坚定不移相信她。甄氏内部很乱,宋初一不想花更多的精力去收拢控制它。所以那些有异心的势力,必须趁早剔除掉。
而甄氏一旦分裂,甄峻为了维持家主的权威,就算是装也要装着继续支持她。而宋初一有的是办法告诉他们,坚持的没有错。
把一个追随的家族握在手里任意搓扁揉圆,着实不道义,也很自私,但对于宋初一来说不过是顺手为之,她绝不会有愧疚的自觉。
籍羽虽然想不到这其中种种,但心里很清楚,如果宋初一不是刻意而为,甄氏不需要遭这一劫,但她没有任何行动。
“甄先生是个仗义之人。”此事可说是因宋初一而起,季涣见她丝毫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心中为甄峻抱不平。
宋初一咂了一下嘴,仰头看了看天,阳光刺眼,她眯起眼睛,叹道,“这样大的事情,我又远在千里,只能帮忙求神灵相佑了。”
季涣沉默,他在秦国的时候,甄峻对他十分不错,这样撒手不管似乎有些不道义,想了想,他驱马靠近籍羽,小声道,“大哥,能不能劝劝先生,现在回秦国也来得及。”
平时季涣总觉得宋初一是个女人,对其能力表示怀疑,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渐渐的,一旦遇到难以解决的大事,他不自觉地便会把希望放在她身上。季涣潜意识里其实早已承认了宋初一有男子般的才能,可是世俗如此,他一时难以洗刷掉骨子里的偏见。
“有时间求小人,不如求神灵,说不定还会有用。”籍羽用平常的声音,丝毫没有要避讳宋初一的意思。
“倘若你哪天穿的和这话一样坦诚相见,先生我喜闻乐见。”宋初一回头笑道。
季涣瞪大眼睛,“大哥,先生调戏你!”
籍羽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我听懂了。”
“这马上就要到王城了,在下想去天境转转,你先回去向恒大人复命吧。”宋初一抛给青山一袋金。
青山接住,原本想退回去,可手握着那袋金的分量,犹豫了一下,顺势塞进了自怀里,拱手道,“多谢先生赏,再会。”
宋初一微笑着颔首,提醒一句道,“带着大笔钱财,要小心才是。”
“谢先生提醒。”青山道一句谢,便挥鞭驱马先行。
宋初一目送他远离,直到连马蹄扬起灰尘都消散一干二净,才收回眼神。
此处距离王城还有七八里路,前方不远便有个部落,叫做屠杌。杌,是指梼杌,上古四大凶兽之一,传说睁眼风云变,张嘴吞天地。屠杌,故名意思,是屠杀梼杌的意思。这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部族,他们的族人从不轻易走出山谷。
宋初一在途径的时候,很好奇的向青山打听了很多关于屠杌部族的事情。能在王城附近扎根打劫的部族果然很不一般,就在那偏僻的山沟里,却是蜀国武将辈出的地方,从蚕丛开始,这里便存在着,部落里至今甚至还有被族人尊崇的大巫存在。
他们从蜀国开国便在这里扎根,作为历代神将的故乡,蜀国予以一定的尊重和自由。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劫道杀人都是被允许的。
屠杌虽然是一个部族,但对于商队来说与匪徒没有两样,甚至更加凶悍。青山平时便与这个部落打交道最多,他经过这条路时,都会将身上八成的钱财献给屠杌的大巫。
这一次……
三个月之间,宋初一询问了青山很多琐碎的事情,她知道青山每隔几日便会偷偷传信回王城,她从不阻止,也不拆穿。她不知道青山具体都写了哪些内容,但按照每日可以独处的时间来算,用密信只够说个大概。
朱恒不笨,那个看似不着调的蜀王更不是个省油的灯,倘若青山细细说出她问过的那些问题,她的意图难保不会被发现。
所以,借刀杀人也是迫不得已。
这样做虽然看似不稳妥,但经过三个月的了解,宋初一知道,青山的贪婪必会将他推向死亡的深渊。
第179章蜀王砍秦使(1)
宋初一选择一条远路,也不全是为了避开屠杌部族,而是上次发现天境那里的地形不错,且能够直通王城。
三个多月,对于宋初一来说太短,对于卫江来说却实在漫长枯燥,她千里跋涉只为一个人而来,可是至今尚无消息,耐心已然消耗殆尽。然而这段时间的见识,让她明白,一个不懂巴蜀语言的弱女子独身行走,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一路平顺,两天后到了王城附近的天境。
宋初一让籍羽保护卫江等候在山下,自己则带着季涣翻山越岭的查看地形。其间她一点也没有闲着,遇见珍贵的药材便采下,每到日暮时,便将此间地形画在白帛上。
废寝忘食,历时六日才返回。
下山时宋初一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季涣只能将她和一大批草药一同背下来。
一见到籍羽,季涣赶紧抱怨,“大哥,先生真是偏爱于你,保护美人这等好事都留给你,苦的累的,都让我做!”
籍羽未曾答话,只抛给他一个水囊,转身看了瘫在一旁翻白眼的宋初一,取了另外一只水囊递给她,“喝点水吧。”
宋初一张开嘴。
籍羽无语,只得拔开塞子,将水囊送至她嘴边。
宋初一这才勉强低头喝了几口,操着干涩的声音道,“弄点肉食来,我在山里天天都喝个水饱。”
“又不赶时间,先生非得这么拼命。”季涣在宋初一身侧盘坐下来。
话音才落,卫江端一盤鹿肉娉娉袅袅的走了过来,虽然她身上穿的只是最普通的麻布曲裾,但那自幼教养的举止形态,丝毫不失高贵。
卫江在两人前面放下,跪坐下来,切成块放在碗里递给宋初一,“这是籍大哥今早打的鹿。先生请用。”
宋初一十分坦然的接过碗,半点没有被一国公主伺候的惶恐。
季涣见卫江替正欲替他切肉,连忙接过刀,“不敢劳烦公主。某自己来便是。”
卫江笑笑,将手里的小刀交给他。
籍羽拄剑站在几步开外,余光能清楚的看见,宋初一顶着松乱的发髻,面上脏污未清,端着碗吃的津津有味,瘦削的脸颊被满嘴肉撑的鼓鼓的,显出几分不多见的稚气。不知道为什么,籍羽心底某块地方隐隐泛出酸痛,一直蔓延到眼眶时,这感觉扩大了数十倍,眼睛胀痛的厉害。
一路上,宋初一对卫江十分照顾,从来不让她骑马劳累,有什么吃食和用物都会先紧着她。
籍羽很清楚。宋初一做这一切,并非因为卫江是个公主,而只是因卫江是个女人——朋友的女人。
食罢。宋初一打了个饱嗝横在一堆落叶里昏昏欲睡,夕阳拉长籍羽的影子,仿佛距离她很近的距离。
“先生。”籍羽唤了一声。
宋初一懒懒的睁开一只眼睛,迎着夕阳只能看见籍羽的一个剪影。
“先生其实无须过的如此艰辛。”籍羽道。以宋初一的博学,完全可以胜任大秦柱下史,那个位置虽然不轻松,可至少不需要费心又费力。看着她负伤与蜀王周旋,费尽脑力心思,又这般劳累,籍羽佩服的同时也有些于心不忍。
宋初一支起身,靠在树干上,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籍羽的表情,笑道,“每个人都想宠爱、纵容自己,但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一个女人。那样的代价,我付不起。”
对于宋初一来说,费心吃苦不算什么,被折断翅膀才最可怕。
“有得必有失。”宋初一笑的云淡风轻,“我师父一生都在追求自由。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逍遥游》籍羽听过许多次,但每一次听,都不得不感叹庄子的想象之瑰丽。倘若不是那么洒脱,不是那么自在,又如何会有这样的的句子。
“我想要的自由与他不同,我只想破釜沉舟的活一回。”宋初一咧嘴笑着,“劳神费力,但我心畅快。”
她狼狈的形容被夕阳镀上一层金红,柔和而耀目。
在天境再停留了一晚,次日正要返回王城时,朱恒竟又匆匆找来。
三个多月不见,朱恒原本还算健朗的身板竟然也消瘦许多,脊背微拱,两鬓斑白如霜。这模样倒是教宋初一吃了一惊。
“怀瑾先生。”朱恒满头大汗,“秦使来了。”
宋初一纳罕,“来就来了,恒大人如此急切作甚?”
朱恒抹了抹汗,可怜他好歹也算是个朝廷重臣,一天到晚净是干的内侍的活儿,“这次秦使是樗里疾,他先行带着国书和礼单来了,但是被阻在山外,车马进不来……最重要的是,子朝美人没有送进来,王上震怒,正要砍秦使。”
这秦使可万万不能砍,但没有人比朱恒更了解蜀王了,蜀王是个明白人,但沉溺女色,性情易冲动又反复,一个拦不住,说不定真的会砍人。
樗里疾这么做,实际上全都是宋初一的计谋之一。她暗赞樗里疾一声“干的好”,面上却不解道,“路途难行这是明摆着的事实,王上砍秦使做什么?”
朱恒才平下喘息,“我尝闻樗里疾自幼聪慧过人,是秦人中最聪明的。这聪明不聪明我倒是没看出来,却着实一身傲气。他言我天蜀闭塞一隅,车马都不通。王上岂能不怒?”
“依我看,樗里疾这话并无轻视之意。”宋初一道。
朱恒如何不知?樗里疾说的是大实话,也没有太过贬低蜀国,但蜀王盼星星盼月亮,脖子都快伸断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好不容易盼来了秦使,却只带给他一张礼物单!他自然看什么都不顺心,更何况樗里疾说的又不是什么好事。
“还好先生已至王城……王上就能听得进先生之言。”自从上次宋初一说服蜀王放弃用三万人寻男色,朱恒便赖上她了。
这件事情,宋初一很乐意效劳,于是道,“我去也可以,但不可让樗里疾得知我在,恒大人应当明白的。”
她才出了秦国,秦公大怒,这时候的确不好相见。朱恒道,“这是自然,先生放心吧。”
蜀王常常找宋初一闲话,而朱恒与她倒是没那么熟,然而相反,朱恒对她的防备心远远不如蜀王。
第180章蜀王砍秦使(2)
我能说我后悔用这个章节名字了么?一点都木有基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