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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水浒传[百回本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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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刀火酒来。 
  张鸨儿使瑶琴与董敬泉并坐,自己横坐,只夹七夹八的打诨。饮了半晌,董敬泉道:“俺自吃不惯闷酒,与瑶琴豁个拳儿,才有些兴趣。”瑶琴初然不肯,当不得张鸨儿连丢眼色,瑶琴不敢不依,只得出手。谁知董敬泉是个粗直蠢汉,那晓得豁拳的秘诀有个腾挪闪躲,先叫后出。他只捏着拳头高声颡气,从背后豁出来喝五叫六。瑶琴只柔声媚语,便豁得花一团、锦一簇,十拳中倒赢了七、八拳。张鸨儿将大杯筛敬。董敬泉吃一杯,只叫“好个拳头,吃得俺也心服!”遂连输连吃。及至费尽了力气,赢得瑶琴一拳。瑶琴因要留量,又不肯多饮。 
  董敬泉见了,发恼起来道:“酒也不肯吃一杯儿。俺不会独吃?要你来弄鸟!”张鸨儿见状,忙赔笑说道:“我小女不肯吃酒,却是她的好意,借花献佛,替你老人家得酒得色。可知将她灌醉了,夜间有甚鸟弄?”董敬泉听了,方才哈哈大笑道:“若不是你说,险不错怪了人。想来还是俺的拳低,如今掷个色儿吧。” 
  便叫伴当取过色盒,内中摆着六个牙骰,因说道:“俺也却不晓得什么闲文,只同瑶琴对掷,见个红吃一杯吧。若是走色、跷色,便是有红也不算。”遂高高兴兴一递一掷。不期心粗气浮,一时再掷不出。及至掷出红来,不是色子跳出盆外,便是两个色子叠在一堆。瑶琴只是暗笑,还用纤纤玉手轻轻的捉绿箝红,掷将下去,盆内不是三红便是五红,弄得董敬泉吃也吃不及。 
  张鸨儿恐他又要发恼,连忙赔笑说道:“人逢喜事若有神助。小女今日接了员外,恁般喜事,故此只掷出红来,要员外多吃杯喜酒。”董敬泉听了,直喜得爽心燥脾,遂杯杯不却,有了六、七分酒意。众伴当点上灯来,便不掷色,只与瑶琴玩玩耍耍。不一时,同入房去。张鸨儿见进城不及,也就宿了。 
  只说这殷尚赤坐在房中,便坐得无聊无赖,只得除下一只紫萧,吹弄了一番,甚觉无味。因困倦起来,遂和衣睡倒在床上。不期睡醒时已是傍晚,连忙坐起,不胜惊疑道:“她许我下午即回,怎么这早晚还不来家?闪得我独自在此,好不闷人!” 
  正惊疑间,早有使女点灯进来。忙问道:“你家姐姐怎还不来家?”使女道:“敢怕也就回。俺娘不在家,没人料理,官人只胡乱吃碗夜饭吧。”遂去送进两碗菜饭来。殷尚赤见了,好不耐烦。因见果是没人,只得吃了一碗,叫她收去。遂对着一盏孤灯,侧耳守等回来同睡。不期守等到三更,并不见到,不胜着急。要出房着人去接,却见人俱睡熟。因想道:“必是她家留酒。从来女人吃酒,必是夜间,敢怕搬演故事、跳对儿耍,怎肯放她先回。大约天明才来,我今等也无益。”便又睡去,一时那得睡着,只千思万想,看着到了天明。起来梳洗完,还不见瑶琴回来,便十分着急。叫人去接,使女中虚应声自去。 
  又等了多时,只得出房到室中来。忽见张鸨儿回来说道:“昨日小女拜寿回来,不期恰遇着前日说的这个富商看见,不由分说,着得力人抬了回去。我一时没法,只得同去看个下落,今日先回。” 
  殷尚赤听了,竟似一桶冰水从头顶上直浇到脚底,冷了半身。呆立了半晌,问道:“果是真么?”张鸨儿笑道:“我们一个勾栏院人,子弟们你争我夺,有钱为上,是个常事。终不然是良户人家,只被你一人占住,哄你什么?如今女儿不在家,大官人须索别处去走动些时,有钱再来!”说罢走入内去。殷尚赤大怒,赶来打她。只因这一打,有分教: 
  为色忘身遭隐阱,施恩岂虑后灾殃。 
  不知果是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殷尚赤争风月打盐商 董敬泉苦银钱买节级    
  话说殷尚赤忽听得瑶琴被人半路邀截,打发他出门,不胜恼怒。因转了一个念头,恐瑶琴回来,日后不好来住,只气忿忿走了出来。便一路寻思道:“什么富商?怎恁的目内无人?将我一个热突突的瑶琴半路截去,叫我怎气得他过!若不寻着与他做个对头,也吃这勾栏内人作笑柄,后来走动也没光彩。”忽想道:“我中了鸨儿的离调计了。她与人串通,只说拜寿,将瑶琴送去,决不在院内欢耍。我如今只去暗暗寻访,决不与他甘休!”遂走回家,将一套衣服除去,换了素常包巾、窄袖、拴缚腰间,穿了一双深面起跟鞋,吃了顿饱,遂出门闲走,只不走入勾栏院来。 
  一连走了数日,并不见有什么头脑来,心中十分纳闷。一日信步走出艮岳门。走不四、五里,早见落花飞絮点点沾衣,他只无心理会,随着高低曲径抹走。走了多时,忽抬头看见奇峰怪石,古木乔松,一所极热闹的地方。殷尚赤细细一看,方知是当年徽宗在此起筑的一座皇庄,常来游幸。因年老,与一班人讲道谈玄,以致国事日非,不来游赏,便就塌损倾圮,不复旧时模样。便有附近居民皆依石傍峰,在皇庄左近前后盖造屋宇,开张酒肆茶坊,供这些游人憩息。此时正是春景,故此游人往来不绝。 
  殷尚赤看了道:“我今日无意中走来,怎得有此情怀,与这班闲人游玩。倒不如寻个松间石上去坐坐吧。”遂只拣僻静处走来。因转过一带高岗,只见岗下有几进楼房,周围一带土墙围着,这座屋宇在内,十分幽致。遂走下岗,绕着这带土墙走来。却见内中一株青松,直罩出墙外来。墙外有几块怪石崚,奇峰屹立。遂不胜欢喜,要来坐在石上,看这些往来游人。 
  不期才坐下,忽飞了一只乌鸦来,立在奇峰顶上,朝着殷尚赤不住的伸颈怪叫。殷尚赤见了,甚不喜欢,便骂道:“你这王八,也来将我奚落!料想我不去打人杀人,你朝着我叫些什么?”遂将手往上一举,要赶它飞去。谁知这只乌鸦偏不怕赶,只是乱叫。殷尚赤被它叫得耳根不宁,便十分焦躁起来。遂立起身,走在奇峰石下,立在高处,双手板着峰石摇撼,要将这块奇峰石掀倒。这只乌鸦见他摇撼的势重,一时站立不住,遂展翅飞立在青松枝上,转身又向着殷尚赤呱呱怪叫。殷尚赤便不摇撼峰石,即转身朝着墙上,见这乌鸦比前更叫得凶恶,遂又骂道:“你这王八只向着我叫,岂不是件怪事?”便又要赶来。 
  不期身子立在高处,早望得见墙内有几个男人围着蹴球,又有个妇人背转身坐在旁边椅上,用手搭伏在那里,不知看些什么。因暗想道:“这是好人家,白日在园中蹴球耍乐,不要被他们看见,说我轻薄了他,只下去吧。”遂走来坐在原处,这乌鸦早已飞去。坐了半晌,因想道:“我从小便学蹴球,东京俱道我身材巧捷。只前日同瑶琴蹴了几回,她便学我的身分解数,我就教了她些。只不知这几个人蹴得如何,我今只隐身在峰石背后偷看他蹴一回,得便处看看这妇人,散些闷回去也好。” 
  遂复走在高处,将身闪立峰边悄悄偷看。这班人蹴得甚是平常,便不耐烦再看。正要下来,只见蹴场中一个胖大汉子走出围来扯那妇人。殷尚赤暗想道:“蹴球是不好看,且看他扯过这妇人的脸嘴来,是恁模样,回去也亦是放心。”便又立着。不看时还好,如今看明,不觉大怒起来。 
  原来这妇人就是瑶琴。自从那日哄来,被董敬泉缠住不放,心中十分记念殷尚赤,只不能脱身回家。这日饭后,被董敬泉扯她园中蹴球耍子,瑶琴只得同他蹴起。董敬泉那里晓得什么好歹,只死立着直挺挺的滚踢。亏得几个闲汉大家帮衬。只几脚将那气球踢送瑶琴。瑶琴遂将小脚儿勾住颠稳了气球,一时间扭捏身躯百般波俏,蹴出许多名色来。董敬泉见了,只连声叫好道:“俺也踢了好些球儿,自不曾见恁般踢的有趣,可不喜坏杀了俺!” 
  瑶琴蹴了一会,便将气球蹴起,向董敬泉怀中蹴来。董敬泉一时手慌脚乱,接便接了,只蹴不出好来,险些落地。众闲汉忙来帮帮衬衬,吵做一团。瑶琴得空,遂走出围场,坐在椅上。董敬泉道:“你且歇歇气儿,再来与俺耍。”说罢自同众闲汉蹴。瑶琴坐在椅上,看他们不上眼,遂兜上心来,想起殷尚赤。遂转身搭伏,斜靠在椅上,只痴痴的想念。忽被董敬泉走来歪缠,定要扯她去蹴球,瑶琴只得回过身来推辞。早被殷尚赤在墙外细细看明,方知被商人藏匿在此,便勃然大怒道:“我访寻了这些日,却在这里被人腾倒。不去夺回,等待何时!” 
  遂大踏步奔到墙下,托地跳上墙头,再踊身往墙内一跳,抢步上来,大喝道:“好大胆贼男女,狗弟子孩儿,怎敢霸占殷尚赤相与的粉头,窝藏在此怪浪!”便赶近前来。董敬泉忽见人跳过墙来将他大骂,听明方知是殷尚赤,便不胜大怒。遂弃了瑶琴,走上一步大骂道:“俺一个富商,谁人敢来挺撞。莫说是勾栏院行货,不是你老娘;便是你老娘,俺老子霸占了,也不许你吱个声儿。敢来讨死!”说罢遂喝众伴当:“快与俺动手,打这死花半截腿下来,叫他没气苦。俺几贯钱钞,送入开封府作烧埋银两!”众伴当有的去取棍棒,有的便来动手。 
  殷尚赤听了,一时八万四千毛孔,根根俱竖,睁圆怪眼。见众人俱围打拢来,疾忙虚起一脚。众人连忙躲闪。早被他趁势赶进,将董敬泉劈胸揪住。董敬泉不曾提防,急要挣脱。谁知殷尚赤力大,将他如小鸡般提过来,往地下一跤掼倒。抡着右拳,觑定董敬泉面门“豁刺”一拳打下,正打在眉心眼角。大喝道:“你这狗弟子孩儿、有几个臭钱,直恁不放人在眼内!且叫你做个瞎子,受些没眼的活地狱!” 
  董敬泉吃打这一拳,直打得两耳内一时铙儿、钹儿、钟儿、磬儿不住的嗡嗡乱响;两眼中有千万个金屎头苍蝇往来飞舞;两鼻中一如吃了辣芥菜,直冲得鼻涕眼泪一齐往外乱滚。口中只叫人:“快来救命!”殷尚赤又抡起拳头,觑定董敬泉吃两个下颏,一拳打下,正打在髭须中间。大喝道:“你这张臭驴嘴,倚着商人体面,出口伤人父母,要送我到官。你倒求我声儿,我倒吃软不吃硬,你却叫人救命!你这狗弟子孩儿,可知关公劫鲁肃,并没一人敢上前来救护。若有一个来,先叫你死!”董敬泉打这一下,满口中一时酸甜苦辣,将二十四个牙齿一齐摇动,早迸脱了上下两上门牙,血沫往外乱喷。此时众伴当、闲汉俱要来救护攒打殷尚赤,忽听见“关公劫鲁肃”,生死俱在他手中,遂不敢上前来救。 
  这瑶琴先前突见殷尚赤跳入围来,不胜惊惊喜喜,忙立起身要来迎接。不期喝骂着董敬泉,遂不便走来相见,只得立住。又见他放出本事,将董敬泉跌翻在地,却也心上暗暗欢喜道:“打得他好!装模作样,只要人奉承他。”遂不来解劝。打了第二拳便看了一眼,见董敬泉鼻歪嘴肿,鲜血交流,十分怕人。遂转了一念,忙来抱住殷尚赤。 
  殷尚赤正要打第三拳,绝他的性命,忽被瑶琴走来抱定,便说道:“你劝什么?他有好意到你来?”瑶琴两眼垂泪说道:“贱妾焉敢解劝!可惜官人一个少年俊杰,前程万里,怎为贱妾烟花奋不顾身?倘一时失手,受累不浅。”殷尚赤道:“我与你恁般热突,要他来吵断。我今只打死了他,便受累也不妨!”说罢又要打落。瑶琴忙又拦定道:“官人怎这般执性,万不可为妾伤人,自受其害!”说罢大哭起来。 
  殷尚赤见了,一时手软,打不下去,道:“既是恁地,我且饶他。”两手却不放松。忽抬头一看,只见众人俱齐攒攒执着棍棒,他方才吃惊。忙一眼看去,见亭旁有块青石琴台,有六尺来长,尺馀厚阔,约有五百多斤。便松手立起身来,疾忙抢进亭旁,用两手举起,作掷来的模样,向着众人大喝道:“敢来作对,照此亭为例!”遂往亭柱上横冲掷去。用的力猛,去的势重,只一冲击,“豁刺”一声响亮,早将这座亭子打倒在地。急纵身跳出土墙,飞奔入城而去。 
  这些伴当见瑶琴哭劝,又听见说也饶他,遂大家留心,等他松手时一齐动手,不怕他逃去。忽见举起琴石打来,俱各大惊,连忙退后。今见打倒亭子,个个吓得吐舌,谁敢还指望来拿他?直看殷尚赤跳过墙去,才敢在满围中叫拿叫捉的混吵。 
  这瑶琴见殷尚赤这般作用脱身,因暗想道:“我与他相与了这些时,只道他做人比绵还软,谁知今日打人比铁还硬。”因见董敬泉在地下昏昏沉沉,叫疼叫痛,只得忙在自己身上裂下一方绸绢来,替他包扎了头面,又用手要搀扶他起来。谁知一个身子比死人还重,那里动得分毫,连忙叫人。众伴当、闲汉忙来搀扶入内,董敬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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