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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水浒传[百回本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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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听了,忙问是什么所在,可以存身。岑用七道:“我往常做了些勾当,若犯出事来,便去躲在洞庭湖中君山上,过些时便又来家。这君山十分广阔,突据湖中,周围危岩峭壁,高峰峻岭。略有风起,湖中波浪掀天;便没波浪,往来船只俱不敢到山停泊。只有湖内做私买卖的,劫了财宝,上山去到轩辕庙湘妃亭均分,做赛神酬愿;还有人将金银纳入轩辕井中,以作酬神。又有人相传,这轩辕井有一地穴,直绕过湖面到豫章,上得庐山大路,也不知可确。目今有两个在山上,聚了二百多人,自尊自称。便立了禁约,凡在湖中做了勾当,必要去纳献他,便容人在湖内出没。他二人与我甚好,一向要我入伙,我因看他不似个做大事的人,故此不去。我今想来,在此终久受人闲气,如今有了二位哥哥,不如趁此我便带了妻子同二位哥哥到那里安身,岂不稳便?” 
  花茂、吕通听了道:“可知是好,只是不曾与他相识,可肯相留?他二人姓什么?”岑用七道:“一个叫做鬼见愁郝雄,一个叫做白脚花猫张杰。如今渐渐传开,常虑弓兵缉事,了干不来,巴不得有人去投奔他做个帮手,怎么不留?”二人听了,方才欢喜。岑用七遂入内去同妻子炊煮了半晌,先托出鱼酒来。 
  此时天已渐明。三人正吃间,忽有一人在门首探了一眼。岑用七大喝道:“贼杀才!莫不是来打探我收留了天雄山好汉在此,敢来作对么!”那人飞也似奔去。不一时,村中锣声大起。三人知是来拿,便等不得饭熟,岑用七叫妻子先拿了包裹上船,又叫吕通扶了花茂上船去,自己取了些草在灶中点着,前后乱洒,不一时满屋子发起火烟。遂提了飞鱼叉,大步上船,同着妻子前后棹起桨来。吕通手执大刀立在船头。众人赶来,已是不及。本村人晓得岑用七的手段,恐怕恶识了他,后来惹祸,只远远呐喊惊他快走。见他去远,方来救火,已烧得几间破屋无存。 
  岑用七棹入湖中,正值东北顺风,遂挂起芦蓬,一时呼呼的走得水响。不消半日,早已走到君山脚下。岑用七将船系好,先上山去与两头目说知,遂同到船边相请上山。岑用七同妻子在后,不一时同入轩辕庙中相见。花茂、吕通诉说前后事情以及投伙相庇之事。郝雄、张杰听了大喜,相留款待。这是岑用七相引花茂、吕通洞庭湖君山初入伙。 
  次日,花茂即使人去打听柏坚以及妻子下落,又向郝雄、张杰细述杨幺好处,并说些天雄山的好话。二人听了大喜,遂吩咐手下以后不可混劫。 
  且说这天雄山杀退了官军,因见不曾全退,何能因又设计,过不几日,直追杀得抱头鼠窜,一时瓦解,方回上山来作庆贺筵席,遂商议去救花茂。早有前日打发的那两个探事小校回来,细细报说起解到大树坡,吕通劫救,岑用七相引上了洞庭湖君山入伙。众人听了大喜,即报知张氏,张氏一时无限欢喜,遂先使人去通知。又不一日,柏坚亲送张氏到君山。夫妻相见,欢喜非常,十分感激柏坚。柏坚因是先上了天雄山,又因妻子在彼,遂别了花茂、吕通等回来。自此天雄、君山两处不时往来,比前十分兴旺。 
  这邰元在山不觉住了三个多月,因记念月仙在家,便要辞别下山。当不得众兄弟再三苦留,只得又住了数日,方才立意要回。众人只得备酒饯别,各出金帛与他并叠包裹。邰元腰悬利刃,手提铁锏,相别下山。一路买酒食肉慢慢行来。 
  如今且将这王月仙在家的事细细说出。原来邰元这头亲事,当日是他母舅作主,将他入赘在汉阳东门内艳冶街王家成亲。这王家是积祖相传穿珠点翠的,叫做王志。他夫妻年老无子,只生得这个女儿。因是中秋夜生的,故此取名月仙。他自小生得眉目秀丽,十分乖巧。到了十三四岁上,一发出落得身材袅娜如风前弱柳般,一个面庞比海棠还娇嫩三分。日日帮着父母穿些花朵,父母十分爱她。 
  这王志住的房子是一楼两进,门前楼下就是铺面。王志日在铺中招揽生活。因月仙近日穿出花朵鲜巧玲珑,人家只认做是王志手段精巧,俱来寻他。生意比前十分兴头。夫妻有了这个女儿帮手,又是独养女儿,便不舍嫁她出去,要招个好女婿来家,靠他养老。因有了这个主意,再不轻易向人开口。几个做媒的议亲,不是嫌人家弟兄多,便是嫌他有拘管,及至没拘管没弟兄的,又嫌他没声名,持不得家业。故此穷的不肯攀,富的又不肯来就,只管将月仙的好事蹉跎下来。 
  这月仙既赋此丽质,便有一种慧性,每每遇春难绾,秋到无聊。两个父母全不晓得他的苦楚,她又不好明言,只好捻花作笑,弄珠想圆。有时独抚楼头,常恨难逢掷果;现身柜侧,每嗟虚设当炉。早已被人垂涎羡慕,有的望想窃桃,有的愿纳太平钱十万,俱托媒人来求说,王志只是不允。这些人便在背后称美说艳,故此将这条街起个新名叫是艳冶街。 
  这些人见王志决不肯应承亲事,遂有恃强使势来量压他,甚至有回恼了,上门来骂的。弄得王志夫妇俱没法起来。恰好一日有个撮合人,说起邰元肯与人招赘,又无父母弟兄拘管。王志夫妇二人听了,便十分欢喜道:“他父亲当日在此镇守,大小也是个官儿。又闻他勇力异常,等他日后做个武官,也不枉了女儿这般貌美。况且有了他来家,免得受人闲气。”遂一口应承,不论财礼多寡,择日将邰元招赘了来家。果见邰元身材魁伟,相貌堂堂,老夫妇十分欢喜。当夜邰元与月仙在前面楼上成亲。果是一对少年夫妇,十分恩受。 
  不觉过了月馀。谁知邰元要在筋骨力气上做地步,不肯向枕席被窝中用工夫。虽是贪爱月仙姿色,也只点景而已。到了后来,渐渐看得若有若无,终日出门,自去寻人吃酒,沉醉回来,只鼾呼到晓,竟将月仙十年待字想嫁的苦心,一旦没处安排。街坊人听见王月仙招赘了邰元,尽皆吐舌,不敢再来探望。故此,邰元做亲年馀,早出晚归,相安无事。不期这日,天雄山弟兄着人悄悄请他。邰元见是求助,遂在王志夫妇并月仙面前,只说有当日父亲的同官相请,此去不过一两月便回,遂收拾出门自去。 
  这月仙初离丈夫,一时觉得心中难过。到了夜间,因暗想道:“他在家中也自枉然,到束得人不自在,只索由他去罢了。”便自过了一夜。次日起来,临窗梳洗,对镜修眉。不一时吃过了早食,便拿些珠翠到楼上来穿点消遣,遂除去了两扇纱窗坐下,便自穿点,觉得比往日十分适意。穿点倦来,便探头看些街上过往闲人。 
  不知不觉已过了三四日。到了第五日上,也是合当有事。月仙点染了几枝翠叶,缀就了几朵鲜花。花间蝶翅翩翩,叶底流萤飞舞,觉得鲜艳活跳,十分动人。月仙自己看了,也觉十分可爱,因暗想道:“我费了一片心机,点缀了这几枝花朵,不知插戴在那个美人的云鬓上,添她多少丰姿,能博才郎许多情趣。”因呆想了半晌,不觉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月仙命苦,说甚风流,说甚才郎,说甚情趣。只索淹蹇一生。得随村汉,徒为他人佣乎。” 
  想罢,一时心慵意懒,不觉困倦起来。忙将花朵推开,立起身来,临窗闲看。只见村里老少,忙忙碌碌穿梭过往。月仙看了半晌,不但不能开怀,反觉添了许多悒怏,便不耐烦。正欲转身下楼,忽见东首一位骑马官人,迎面而来,十分仪容俊雅。月仙竟忘其所以,只对面看他扬鞭揽辔而来。再定睛细看,只见那马上官人,生得异样风流,万千情种。你道他怎个模样?怎见得?但见: 
  面团如粉雪,耳大若垂环。一只色眼,知他惯会偷香;满脸笑容,的是专能窃玉。万字巾双飘丝带,粉底靴斜踏银镫。旋飘衣底,卖弄五色衣裳;假坠珊鞭,掉下一番风韵。若不是一位王孙,也应知是当今公子。 
  那马上的官人,忽看见楼窗中一位美貌妇人,生得标致非凡,不胜惊喜。恐马走得快,便勒紧丝缰缓缓慢走,两只眼睛只仰面看着楼上。你道这妇人生得怎生标致?但见: 
  鬓发如云,眉弯若黛。眼凝秋水澄澄,齿匀樱桃颗颗。淡妆有夸西子,浓抹可赛王嫱。体不胜衣,疑是矫柔无骨;容多玉润,应知白洁还香。微哂荡人魂魄,停眸足引颠狂。几回错认嫦娥,实信是月中仙子。 
  那官人在马上,一时看得魂飞魄荡。急切里又要看人,又要顾马,又恐惊了那妇人进去。不期两人俱看得动情,留连难舍。手松处,这马举蹄前走,那官人便立地生情,忙将手中一根八宝镶嵌珊鞭轻轻坠落下地。这马已走过了楼窗,遂勒回马头,在楼前街下停立仰看。 
  此时,街上的人忽见这官人顾盼楼窗,便有的帮他顾盼。内中的人认得的,忙来凑趣奉承,在地拾起珊鞭送上。那官人笑了一笑,只得接入手中,后面的跟随已到,又见这妇人闪了进去,只得在马上怏怏望西而去。只因这一去,有分教: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羡鸳鸯不羡仙。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火老鸦设计散相思 花蝴蝶穷探春消息    
  话说这马上坠鞭的官人,你道是谁?原来是朝中第一有权有势、位至太师黄潜善的第三个爱子。取名黄金,是妾所生。这黄潜善见汴京不能保守,要为子孙计,因知这汉阳是鱼米之乡,遂收拾宦囊,打发他母子出来,在城内斜石坊居住。这公子年纪甚小,止得二十上下。所爱的是饮醇醪,喜的是美妇人。自正妻以下,美妾俏婢充满房帏,其心犹有未足。又蓄养帮闲,出入跟随俊仆,合城官长无不尊敬。遂使心腹专在外面打听人家妇女姿色。若有姿色,不管他有夫无夫,必要千方百计设谋到手,方才遂心。故此人起他绰号,叫他是“花花蝴蝶快活三郎”。 
  这日,在东门外听莺庄同人玩耍,住了数日,忽想起来家,遂上马入城。不期到了这艳冶街,忽见这楼窗美妇,两下注目,故意坠鞭拾鞭,直看送了这妇人立了进去,方信马而走。因看明了这家门面,不胜惊惊喜喜。暗想道:“我家中姬妾虽多,怎及得这妇人色艳如花,娇如落雁。须得图谋到手,才遂我愿。”不一时到家,众帮闲也就后到。 
  公子坐下,便将所见妇人细细说出道:“我眼内也经过了多少妇人,从不见这般美色,使我心魂飘荡,至今还没定止。你们可为我计较到手,决然赏赐非轻。”众帮闲听了,各暗暗吃惊,只得说道:“方才公子先来,我们在后,已听各街坊人说,公子见了这妇人十分留情。但这妇人,我们也晓得汉阳城中数一不数二的标致妇人,只这条艳冶街名色,因她生得娇艳起的。如今她的对头狠,是个太岁的老婆。我们劝公子息了这个念头,莫去太岁头上动土。” 
  公子听了,作怒道:“你这干人好胡说!我见她门首是个穿扎珠翠,一个小户人家的妇人。什么太岁、小岁!可知我公子,正要撞太岁才有个想头。”众帮闲听了,一齐笑说道:“公子不要认错了打抽丰、撞木钟的太岁,内中实有个缘故,怎晓得她的丈夫来历。”公子道:“有什么来历,可说来我听。” 
  众帮闲道:“她的丈夫姓邰名元。他父亲是朔方人,当日在我这里镇守城池,在此继娶他母亲,梦见太岁入房,养了他下来。十岁亡母,不一年,他父亲不肯谋为,被人迁调到玉雁门关去镇守。因不便带他去,遂寄养在母舅家中。向来并无消息,近日闻得他父亲与金兵抵敌,被难而死。这邰元在母舅家长成,果是将门之子,生得十分勇力,行凶恃性,在街坊专打不平。若不见机,往往吃他亏苦。他母舅也禁管他不下。又学习了诸般武艺,一发了得。一日走出城外,见有两条水牛在田中拚斗得天摇地动,众农夫各将农具极力上前赶打,谁知这两条水牛一似冤家般只争斗不开。他便赶去用两手捏住了两条牛角,不许它拢来。那两条牛恰似拱服般立着不动。众人见了尽皆惊呆,又称他是春牛小太岁。常言道:‘动了太岁头上土,无灾也有祸’。他今虽不在家,终有日回来。故此劝公子不去动这土吧。” 
  公子听了,半晌不语,方说道:“你这干人俱是没用。不过有几斤蛮力,不要说父在当朝,只行我的势耀,也只消写几个字儿送官就处死了他。怎看得他恁般,什么道理!”众人听了,俱不开口。内中有个帮闲叫做都趣,忙陪笑脸,上前说道:“公子怎不与我计较,空闷了这半日。这妇人叫做月仙,她父亲是王点翠。如今要谋她到手,也还容易。就是这个邰元,我当日在他母舅隔壁住过,也还有些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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