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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泽见他要走,赶紧叫住他,端了茶几上的果盘过来,带点讨好问他:“饿不饿?吃块水果垫垫吧。”
霍司明觑了他的神色,就着果盘用签子戳了一块芒果到嘴里,说:“你吃吧,我去换件衣服。”
窦泽跟在他身后,有些不安似的,跟到主卧。霍司明解了两粒衬衫的扣子,回头见他还站在那里,怕刺激到他,便提醒:“我要换衣服了。”
窦泽抿了抿嘴,以为他还在生气,垂着头退了出来,在门外等着。待霍司明换好衣服出来,一出门便看到窦泽靠着墙垂头站着,问:“怎么不开心?”想上前抱抱他,却怕叫他更反感,只好退了一步,站在两步远的位置。
窦泽见他站得那么远,只当他是真的生气了,犹豫了一会儿,抿着嘴小声说:“对不起,你别生气了,今天晚上咱们再……再试试……”
霍司明听到这话,才明白过来,说:“我没有生气。”见他还低着头,又说:“窦泽,不用勉强自己,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可以慢慢来。”
窦泽抬头看他,眼圈有点红,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怎么那么没用?”
霍司明克制了自己拥抱他的冲动,靠着背后的栏杆,说:“怎么会没用?你那么坚强,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撑着,发现自己怀孕了,也撑着,从来不抱怨……你很棒,窦泽。”
“你和白先生经历了那样的事,还这么强,我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霍司明犹豫着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和白若安都有过心理病史,没有你想得那么强。”他用手揉了揉窦泽肩膀上结实的肌肉,安慰道:“窦泽,你已经很棒了。这件事本身是我的错。”
窦泽抬头看他,抿了抿嘴唇,声音像哭过一样,有些沙哑,又有些青涩,像表白,他说:“其实……从很早以前我就不怪你了,那天早上我醒来之后,看见你躺在旁边,真的特别想揍你,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惦记着上我。”他浅浅笑了笑,接着说:“后来,好长时间不理你,也是怕给你希望,叫你误会……”
霍司明看着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忍不住有些急切地问:“那现在呢?现在你怎么想?”
窦泽看到他的表情,安慰似的轻轻摩挲了两下他的胳膊,说:“那天我姐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说……要是现在让我离开你,我会舍不得。”
霍司明的眼睛望着他,心里的满足快要溢出来,身体却不敢靠近。
窦泽也看过来,与他的视线对上,慢慢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但我崇拜你,习惯你,感激你,也害怕你……”窦泽慢慢靠过去,闭上眼睛抱住他,说:“霍司明,再给我点时间吧,我尽快……”
霍司明拥住他,双手不敢用力,轻轻抚着他的背,像抱着最易碎的珍宝。
楼下的阿姨们已经干完了活儿,要走,犹豫着该不该叫他们,窦泽搂着霍司明的腰,一睁眼,却看到楼下两位阿姨站在那里踯躅的身影,有些尴尬地松开搂着他的手,转身回了房。霍司明朝楼下望,看见阿姨们已经摘了围裙,遥遥招了招手说:“辛苦两位。”
阿姨们连道客气,一起离开了公寓。
窦泽坐在床沿上,脸上还有些发烧,他回想起刚刚的情景,不敢相信那竟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话,觉得矫情又丢人。
霍司明站在门口,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看过来,敲了敲门,说:“下楼吃饭吧。”
窦泽仍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走过来,霍司明却不像往常那样揩油拉手,而是走在前面,叫他自己小心台阶。
他们吃晚饭时,窗外又下起了雨,霍司明望着外面瓢泼的雨幕,问:“今天还要去医院吗?”
“去吧,我姐不知去哪找了份工作,大概会晚下班,要我帮她兜着。”窦泽扒了两口饭,又看霍司明脸色,解释道:“如果我们两个都不去,我爸妈会担心的。”
霍司明摇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一会儿开车过去吧,雨太大了。”
窦泽又觑他神色,说:“那你跟我一起去看我爸吧?一个人待着,不是会害怕吗?”
霍司明笑了笑,点头说:“好。”
两人收了碗筷,到车库开车。雨势太大,市区里,司机们都把车速拉得很慢,等两人到病房楼下时,已经是半小时以后。霍司明撑了伞护着窦泽下车,自己淋了一肩水。到走廊里,窦泽给他拍拍衣袖上的水,说:“那么大的伞,淋不到我,你也给自己遮挡一点儿。”
霍司明只是笑着不做声,任他帮自己清理干净,一起上了楼。谢小南正在沙发上玩儿学习机,见他们过来,叫道:“舅舅,司明舅舅。”
霍司明答应了一声,刘青从里间迎出来,说:“小霍来了?快坐快坐。”又埋怨窦泽:“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连个准备也没有。”
窦泽笑笑,说:“又不是外人,不用准备。”
刘青倒未在意这话里的意思,还在说他:“你看你都二十多了,还是不会来事。”又要给霍司明剥香蕉,一边笑,一边说:“霍先生别介意啊,我们窦泽就是有点缺心眼。”
霍司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接过香蕉,说:“他是有点单纯。”
窦爱国在里屋,慢慢挪出来,说刘青:“你看你,一来客人就把我忘了。”
窦泽赶紧过去搀扶他,笑着说:“我妈忙着给霍哥剥香蕉呢。”
窦爱国也笑着说她:“你也别太热情,吓得霍先生下次都不敢来了。”
外面雨声阵阵,病房里却其乐融融。霍司明笑着听他们一家人斗嘴,也觉得有意思。谢小南收起了学习机,端端正正坐在霍司明旁边,听着大人们说话。
霍司明吃着香蕉,回头看到她,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学习机好玩儿不好玩儿?”
谢小南点点头,霍司明又问她:“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谢小南甩着两根小辫子又摇摇头,对上霍司明的眼睛,说:“谢谢舅舅。”
霍司明笑了,抚了抚她的头发,看向窦泽,窦泽也恰好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隐秘的默契。
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天,窦爱国已经有些乏了,刘青问窦泽:“你姐今天怎么这么晚?”
“大概是因为下雨吧,挤不上公交也打不上车。”窦泽为霍司明拆了一包谢小南的山楂片,让他消食。
刘青有些担心,说:“天气这么差,路上也不安全。”
霍司明抬头看过来,说:“不如我和窦泽去接大姐吧。”
刘青听到这称呼倒是愣了一下,接着笑了,问:“小霍你属什么的?”
“属虎。”
刘青回头看窦泽一眼,兴奋地说:“你姐也属虎啊。”她又转头去看霍司明,说:“你跟源源一般大,你几月的?”
“十一月。”霍司明有些后悔叫窦源‘大姐’了。
窦泽怕他妈再说出什么登对的话,赶紧插嘴:“妈,我属猴儿,四月的。”
刘青不理他,继续对霍司明说:“我们源源是八月的,比你大三个月。”
霍司明有些吃不消了,笑着站起来,说:“我还以为大姐要年长几岁。”又对窦泽说:“你知道大姐在哪儿上班吗?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窦泽赶紧接下他的话茬儿,说:“知道知道,咱们赶紧过去吧。”
两人逃命似的从病房跑出来,刘青在里面对窦爱国说:“这小霍嫌咱们源源岁数大。”
窦爱国坐在那里已经有些犯迷糊了,笑着说她:“你就是乱来,霍先生那是什么人,收起你那套吧。”
窦泽拉着霍司明进了电梯,还在笑。霍司明说他:“还笑。”
“你干嘛叫窦源‘大姐’?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窦泽笑着说,又想起窦源,下了电梯站到楼道口给窦源打电话。
门外雨势渐弱,斜着打进来,沾湿了他的裤脚。霍司明拉着他的胳膊稍稍往里站,窦泽跟窦源说了两句挂掉电话,说:“你大姐在郊区呢。”
霍司明听他调侃,伸手轻轻捏他脸颊,窦泽便笑。两人一起上了车,霍司明问:“累不累?不然我先送你回家,再去接她?”
“我怕你们俩打起来,还是算了,走吧。”
车子一路奔驰到郊南,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窦泽坐在副驾驶上快睡着了,问:“到了?”
“嗯,你给她打电话,叫她出来吧。”霍司明放慢了车速,在路边找着小工厂的影子,便看见窦源撑着一把风雨飘摇纸糊一样的伞出来了,他按了一下喇叭。
窦泽要下车接她,被霍司明拦住,窦源跑了两步上车,对窦泽说:“都让你别来了。”
窦泽笑着说:“我们南南舅妈主动要求来得。”说完又拍拍霍司明胳膊,说:“是不是?”
霍司明便笑了,发动了车子。
窦源在后座骂窦泽:“别以为嘻嘻哈哈就能蒙混过关,今天你带他去看爸了?”
“嗯。”窦泽答应了一声,又挤兑霍司明:“真人到跟前了,怎么不叫了?”
霍司明用小眼神瞥他,意思是叫不出口,两人眉来眼去一会儿,窦源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关起房门调情好不好?现在先注意交通安全。”
窦泽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嘻嘻笑了,扭头来看她。窦源瞪他一眼,说:“你坐好,系上安全带。”
“系着呢。”他又回头,问她:“就那么个小工厂,一个月工资多少?”
“工资不高,我不是冲着工资去得。”窦源向他解释:“是个纸箱厂,规模不大。现在淘宝那些物流发展迅速,对这方面需求大,我想着如果摸透了这里的流程和进货送货渠道,完全可以自己办一个厂子,买台二手的机器,投资也不高。”
她说完,连霍司明也通过倒车镜看她,说:“这个生意可以做。”
窦泽却问:“可是这儿寸土寸金,光是厂房的租金一个月也吃不消啊。”
“可以把厂子开到外地去,小型的工厂六七个人就够了,只是运输是个问题,还得再想想。”窦源已经开始思索。
窦泽笑着说:“到时候我就去给你拉订单!”
霍司明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窦泽瞥了他一眼,小声说:“你当初可答应了的。”
霍司明轻轻叹了口气,通过倒车镜对窦源说:“……大姐,如果这个厂子办起来,我可以为你提供销路。”
窦源抬头看过来,听见这称呼先是浑身打了个哆嗦,却没反驳。
霍司明说:“你在公司里做过,知道我们有这个需求。”
正是因为窦源知道他们有这个需求,才起了这个念头,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说:“我先在这边考察着。”
路上窦泽困得睡着了,霍司明停下车,脱了外套盖到他身上。窦源看见,没说什么。
霍司明将车子泊到病房楼下时,雨已经停了。窦源说:“今天谢谢你了。”
霍司明没接话,待窦源要下车,他才问:“投资办厂的钱有着落了吗?”
窦源看了他一眼,倒是没含糊,说:“跟你分公司里的同事们借了钱,多谢。”
霍司明通过倒车镜与她对上视线,脸上有些嗤笑似的,说:“你倒是很机灵。”
窦源回敬道:“不及霍总运筹帷幄老谋深算。”
“多谢夸奖。”他说完这句话,看到副驾驶上的窦泽皱了皱鼻子,眯着眼睛要醒来似的。又赶紧说:“大姐上楼慢点。”
窦源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说:“有本事你就骗我弟弟一辈子。”说罢下了车。
第四十六章
窦源关车门时车子微微震动了一下,窦泽迷糊着从梦中醒来,透过车窗看见窦源离去的背影,他揉着眼睛含糊着说了一句:“到了?”
霍司明点点头,窦泽坐起来,发觉自己身上披着衣服,再看驾驶室那人单薄的衬衫,佯怒道:“你给我披上了,自己不得感冒?”
“不会。”说完,他就打了个喷嚏。
“还逞强?”窦泽坐起来帮他披上外套,又说:“我最近特别容易困。”
霍司明看了眼表,说:“十一点了,也确实该困了。”
“都十一点了?”窦泽一拍脑门,“哎呀,我姐肯定没吃晚饭呢。刚刚路上该给她买点儿东西吃的。”
霍司明打了一把方向盘,没说话,窦泽兀自懊恼着,看着周围的建筑慢慢朝身后远去,马路上尽是雨水留下的湿漉漉的痕迹。他回头看了一眼霍司明的脸色,说:“慢慢会好起来的。我姐之前不知道咱俩事儿的时候,可崇拜你了,亲口说你是她的救世主。”
霍司明扯着嘴角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脸,问:“渴不渴?车里有水。”
窦泽摇摇头,捉了霍司明的手说:“你不信?”
“信。”霍司明又打了个左转向,车子驶进小区的大门,他慢慢踩了刹车,将车子泊进地下车库,解了安全带才说:“我不介意之前那件事了。”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窦泽笑着拍了拍他的腰,说:“她当时也是一时情绪失控,不是故意去勒你脖子的。”
霍司明看着他,嘴角漾起一丝浅笑,调侃道:“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一点,你们姐弟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