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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青雀伸手,摸着郁偆眼下。
郁偆抓着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扯了一个及其难看的笑容,“没哭。”
青雀歪头托腮,一双漆黑明亮的眼中,映着郁偆惨淡的面容。
“来,让我摸摸。”郁偆用手背贴着青雀的额头,“不烧了,还难受吗?”
“不难受,我想出去。”青雀小声道。
郁偆摆弄着青鸟,让她躺下,“过几天,咱们再出去,带你去给你皇祖母请安。”
看着乖乖巧巧,点头答应的女儿,郁偆颇有些心疼。
才短短几日功夫,青雀就因为那日的事情,生了一场病,还瘦了许多。
眼见郁偆要走,青雀又想起身。
郁偆压着青雀的双肩,道:“好好休息,这才刚好,可不能起来。”
青雀抓着小被,悄悄往上拉了点,道:“哦……”
看着女儿的小模样,郁偆这一回,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贾元春倒如今还躺在床上不知生死,郁偆又有什么自爱自怜的。
太医院的太医,为了保住贾元春的性命,开了一个效果极其猛烈的药方。
这种药方不仅需要太医院层层把关,还需经过杨溍的同意,才能取到药材,熬制成汤。
如今宫中有太后,太医们一时无法取得杨溍的同意,能得太后一点头,就也能施行救治。
“那胎儿还不曾落下?”郁偆手一顿,她发现自己颤抖的频率高了一些。
“贾妃如今只靠参汤吊着,太医试了几次,也不曾让胞衣排出。”宫人沉着道。
只要在这宫中待几年,谁都能将那颗心沉下。
“太后可准了?”郁偆眼中带着丝丝期盼道。
哪怕是拖一秒,都有可能要了人命。
“并不曾……”
郁偆的双眼,瞬间黯淡。
这才两三日,后宫的变化,已在朝堂之中卷起一阵风。
也不知那些朝臣是如何知晓后宫事的。
大臣们自以为忠君,苦口婆心地劝着杨溍立后,完全不顾忌杨溍心中顾虑。
不论是立后还是立太子,杨溍心中不是没有成算,但如今一次次被人提及,倒是令杨溍起了厌恶之感。
太医院有请杨溍的时候,杨溍刚看完一封折子,那折子文采斐然,但其内容却不得杨溍欣赏。
“朝堂上那一个个,眼光净放在内帷之事上,哪还像个为民请命的父母官。”杨溍越发冷静,看折子的时候,竟还有心批注。
杨溍这些年将权利抓得越发牢固,他将自己的精力全都放到一处,自然也有了顾忌不上的地方,但这那折子上所言,纯属无稽之谈。
后宫根本不曾出乱过,何来“后宫无后,恐人心不稳,当早立皇后,以安人心。”的论断。
政务告一段落,侍立的太监这才出声,将贾元春的事情道来。
杨溍面容冷淡,道:“救命要紧,就让太医们放手去办吧。”
“陛下可要听听,太医院的太医,是如何……”
“不必……”
贾元春如今的情况,实在太过凶险,但不管情况如何,太医始终在尽心救治,这是身为一个医者应有的道德。
死胎在腹中多日,早已形成胎毒,贾元春面如金纸,不知生死。
这般总要的事情,自然要有一个压得住阵的人,在旁看着。
太后年事已高实在见不得这些,吴贵妃直接称病不出,将这事推给郁偆。
贵妃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郁偆自然得遵循。
郁偆换了一身略显素淡的衣服,又去了繁复的装饰,往凤藻宫去。
生病的人身上总是会有特殊的味道,如今这凤藻宫内到处弥漫着一股药味。
紧闭的门窗,层层叠叠的纱幔,使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昏暗。那隐隐传来的恶臭,以及无处不在的压抑氛围,都在昭示着,此间主人的生命,正一点一滴的流逝。
郁偆来此,也不过就是找张椅子坐下,看着别人。
“贾妃现在可是醒着的?”郁偆这一问,立时打破了此处的平静。
太医院医正从正堂东边的耳房赶来,“娘娘来此,臣不曾原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郁偆客套道:“医正请起,不知贾妃现在如何?”
医正身上带着些许烟火气,衣袖上还留有黑色的碳痕,他掩饰着道:“贾娘娘神志清醒,经过连日医治,已好了许多。”
眼前的光线明暗突变,一宫人从此间出来,看见跪于地上的医正,眼前一亮。
“医正在此正好,娘娘疼痛难忍,医正可有什么缓解之法?”
☆、第153章
郁偆并不是一个忌讳的人,挥开劝阻她的宫人,跟着前头引路的宫人,去看望贾元春。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有五日,这五日的时间里,贾元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越接近贾元春,郁偆鼻尖那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就越加清晰。
就好像是沤了十多天的农肥,还夹杂着酸涩、苦楚的味道。
郁偆憋着一口气,不敢再多闻一下。
等见到贾元春的时候,郁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短短五日,贾元春的生命就像是被抽离了一般,脸上尽是死气。
两颊发青,眼窝深陷,没了血色的双唇干裂起皮,一头乌发早已失了光泽,就跟贾元春双眼一般。
“娘娘,惠妃来看您了……”
贾元春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宫人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直到第三遍,贾元春的眼中才有了一些光亮。
郁偆坐在宫人搬来的圆凳上,正对着贾元春坐好。
“惠妃来了……当日都没有好生谢你,当日真是多亏了你。”贾元春气若游丝,攒足了气力说出这几个字,立刻瞪大了双眼,费力地开始呼气。
“太医!”郁偆立刻起身。
郁偆退后几步,看着一群人围在那四四方方的床前,努力救治。
有人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但很快,那个人就被别人推了出去,换了另一个人来替代她。
经过短暂的抢救,贾元春总算是缓过来,神智也再次清醒。
跪于床前的两个宫人,正一声声唤着贾元春,生怕贾元春晕厥。
太后和杨溍虽已点头同意下猛药救治,可传话到此,再抓药煎煮都需耗费时间,救治的最佳时机,就这样被耽搁了。
几个太医在女医的配合之下,总算是稳定了贾元春的情况,只是这些太医都深知,这不过是在拖时间。
女医沾了满手黏腻暗红的液体,忍不住对太医摇了摇头。
郁偆在这里没有丝毫用处,正想默默退出去,好让这里空气略微清爽一些。
“惠妃娘娘,我家娘娘想见你。”一宫人从那人堆里出来,小步走到郁偆眼前。
贾元春在和郁偆说话之前,让人将郁偆请出去了一段时间,等郁偆再次进来的时候,发现贾元春已简单整理了一番。
室内浑浊的空气,因为贾元春将人全都遣走,渐渐变得清新,但郁偆依旧觉得难以呼吸。
贾元春的发丝已经梳理顺通,仅用一根鲜红的发带束着,脸上略施了一层薄粉,唇间也点了些许胭脂。贾元春依着凭几,艰难地将上半个身子撑直。
“我早就这个孩子是抱不住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贾元春双眼通红,就跟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大红罗衫一样。
郁偆紧攥着裙角,身上一阵阵发麻,她意识到,贾元春将要说出的,是及其恐怖的事。
贾元春无声地落下了泪,那泪水沿着圆润的下巴,滴落到衣襟,洇湿一片。
郁偆喉咙干涩,在这一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伤心至极的人。
因为要说出心中事,贾元春整个人一轻松,脸上也有了笑容。
郁偆瞪大了眼,眼看着贾元春嘴上细小的裂痕再次裂开,鲜血慢慢渗出。
有了丝丝痛感,贾元春的精神像是更好了一些。
对贾元春来说,这实在是太过残忍,但她还是忍着疼痛,将心中的伤口剥开,将所有的话,都说给郁偆听。
驻守在凤藻宫的太医,一得到许可,立刻脚下生风,四下忙碌。
贾元春吃了东西,攒好力气,又服下汤药,就躺在床上等着发动。
“说点什么吧。”贾元春绝望地看着郁偆,“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难道你就没有一句话和我说。”
郁偆默默地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将眼中的泪水吸回去。
贾元春的手触手冰凉,修剪平滑的甲面泛着青,郁偆捂了一会儿,怎么也捂不热。
女医想要提醒,请郁偆离开,但很快就没有空闲顾虑这个。
“说些什么好呢……”郁偆为难道。
贾元春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气力也逐渐回升,眼中迸发出的光彩,让人欣喜。
“就说说,你从前的事。”贾元春用力地回握住郁偆的手。
郁偆不忍再看,撇头道:“从前的事……”
一旁的女医仔细观察着贾元春的情况,又忍不住偷看几眼郁偆,气氛实在是太诡异,那女医的手都抖了起来。
数位太医在另一间房中准备一会儿所需的工具,又细心吩咐几位产婆一些注意事项。
对于一个很可能死去的人,郁偆到底是心软了。
宫里的事情当真没什么好说的,郁偆说起了入宫之前的事。
那条郁偆可以随意奔跑的仁桂巷,巷中那一扇破杉板,和那杉板中的那家……
家中那些人的脸,早已模糊,就连郁偆能见上面的亲妈,也与从前大不相同。
“真好。”贾元春羡慕地道:“你还想回到那个家吗?”
“不想!”郁偆毫不犹豫地道:“我和你不同。”
在一旁宫人的再三催促着,请郁偆离开。
“好生活着,等会儿再与你细说。”郁偆最后道。
失了手心的温度,贾元春的脸也渐渐失了神采,小腹传来的剧烈疼痛,更是使她的神智不再清醒。
郁偆坐在正堂,慌乱的连手中的薄胎瓷杯都拿不住。
贾元春说的话,郁偆其实半信半疑,其中真假难以辨认,但有些却做不得假。
郁偆听着都觉得后怕,贾元春所怀的孩子,竟然是梦中所得,梦中怀子向来都是吉兆,但贾元春梦中所见,却是阴森恐怖,阴风阵阵如有实质。
到后来,腹中胎儿长大,贾元春也就淡忘了,可就在在御花园见到郁偆的前一天晚上,贾元春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贾元春曾梦到的那个孩子,竟然正一点点的被一神仙妃子收走。那梦已经模糊不清,但贾元春始终记得,那个没成型的孩子,被拉扯着离了她。
郁偆紧张地指尖相互摸错,很快指尖就有了一个小凹陷。
寝室的门开了又关,不管是进去的,还是出来的,全是一脸凝重。
☆、第154章
郁偆脚下一踏空,再一抬头,眼中映着警幻仙子的身影。
“你为何屡屡坏我好事,今日不将你拿下,怎能消我心头之恨。”警幻仙子眼中尽是怨毒,阴测测的眼神,刮着郁偆的魂。
警幻仙子手中无物,但手掌似是刀锋,一抬手已向郁偆袭来。
“嗬!”郁偆一闭眼,再一睁眼后,见到的是前些天刚挂上的洒金床帐。
“娘娘可是要喝水?”一宫人掀开床帐,探进个脑袋。
郁偆拿手背贴着额头,一抹手背上都是咸咸的汗水。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娘娘,现在正好是子时一刻。”
郁偆双唇抿着,心中怪异的怪异的感觉,越发浓重。
这神仙……怎么找阴气那么重的时辰入梦?
因为没有睡足时辰,郁偆脑袋晕晕沉沉,还有丝丝疼痛刺激她的头顶。
“凤藻宫那边可有消息?”郁偆眯着眼,慢慢起身。
“宫中早已落了锁,哪有消息传来。”宫人低声道。
郁偆用手掌抵着额角,笑着道:“看来我是睡糊涂了……”
“娘娘背后湿了,奴婢伺候娘娘换一件。”宫人殷勤道。
刚起来没感觉,但只会儿,郁偆就感到背后冰凉。
郁偆起身擦身换衣的功夫,另有宫人将郁偆的床铺换了一遍,不等郁偆再躺下,长宁宫的大门被敲得阵阵作响。
“去个人到外头问一声。”郁偆道。
夜里安静,声音能穿得极远,郁偆听着外头一刻不带停顿的声音,心里也打起鼓来。
“娘娘,清宁宫里的一位老太妃薨了。”
即将入睡的郁偆立刻清醒,翻身下床洗漱。
那位老太妃,年近七十,在这时已算是高寿,人又是在睡梦中去去世的,想真的是时辰到了,留不得人。
天尚未凉,郁偆就带着同样穿了孝服的两个女儿,往清宁宫中赶。
行至半路,想到夜里的那个梦,郁偆看着轿外幽暗未明的甬道,止不住地一哆嗦。”
郁偆指了一个人,道:“你,去凤藻宫一趟。”
太妃的身后事极尽哀荣,那是杨溍的长辈,杨溍乐得做一回善事。
郁偆刚从清宁宫回来,沾了满身香灰,正脱着身上的孝服,听着这话,立刻让人住手。
“什么时候醒的?”郁偆徐走几步,转身坐到大椅上。
宫人再一躬身,道:“昨夜子时醒的,醒来后立刻就让太医诊了脉,说是已经好转。”
“昨夜子时?”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