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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庄政航正要寻庄三老爷将一路见闻细细与他说说,就见王义慌忙来寻他。
庄政航问:“你不去服侍父亲,过来寻我做什么?”
王义四处张望后,悄声对庄政航道:“少爷赶紧领着人四下里去寻三姑娘吧,今日尼姑都来诵经,看守三姑娘的婆子也出来瞧热闹领赏钱,一时没人看守,叫三姑娘从庙里逃出去了。”
庄政航讶异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能逃到哪里去?跟着她的丫头呢?”心想这事若是闹出来,庄采芹就彻底将脸丢尽了。
王义道:“跟着三姑娘的丫头名叫秋棠的,今日也叫三姑娘支开了,那丫头回来瞧见三姑娘没了,急的忙叫人来这边寺庙里跟老夫人说。”
庄政航就急忙道:“叫母亲婶子劝着老祖宗,就说我立时将采芹寻回来。”说着,就要向外去找,走了几步,瞧见陈兰屿、王三老爷的儿子等人都随着送葬的队伍来了这里,不由地想莫不是庄采芹以为燕曾也会来,于是从庙里逃出来在这寺外等着?心想他们家供奉两位太姨娘的庙离这庄家寺庙不过两三里路,庄采芹自己跑来也极有可能,于是对王义道:“我今日随着大少爷忙昏了头,也没瞧见都是谁家的公子少爷过来送葬,你可瞧见燕案首来了没有?”
王义忙道:“小的不知道这个,只是娉婷今日随着来了,我去唤了她来问问。”说着,忙又去寻娉婷。
那边陈兰屿、王家少爷、庄鸿宜瞧见庄政航,就结伴过来寻他说笑。
庄政航瞧了眼那因为圆圆被打的半死,如今又生龙活虎的王家少爷,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几句,借口还有事要办,抽身出来去找秋棠、娉婷说话。
见着两人,庄政航先细细问了哆哆嗦嗦的秋棠,道:“三妹妹可少了什么衣裳没有?她一个女孩,若是穿着一身小姐的衣裳出来,谁认不出她?”
秋棠想了想,便道:“衣裳倒是没少,只前两日不知为何三姑娘为庙里的尼姑借了一身法衣,奴婢出来的急,没去瞧那法衣还在不在,但想来三姑娘要出来,只能扮作尼姑混出来了。”
庄政航点了头,然后问娉婷:“你今日跟出来帮着打理夫人们出行,可见着燕家夫人又或者狄家夫人来了?”
娉婷道:“两家的夫人都来了,两家的公子据说也来了。”
庄政航心想那燕曾过来只怕是打算着要勾引谁家的少夫人呢,又想这可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燕曾定没想过自己这时候也叫庄采芹盯上了,于是对娉婷道:“叫老夫人还有大夫人、三夫人去寻这两家夫人说话,别叫这两家夫人离了眼。”又对秋棠道:“你跟三妹妹最熟悉,你去瞧瞧那边来念经的尼姑里可有三妹妹没有,今日请了好几家的尼姑,她们未必都彼此认识。”
秋棠、娉婷答应着就去了。
庄政航又对王义、秦盛伏道:“秦叔领着几个可靠的人瞧瞧地找,王义跟我去燕曾那王八那边守株待兔去。”
秦盛伏答应着就去了,王义跟在庄政航身后,不由地问:“若是找不到三姑娘,那该怎么办?”
庄政航脚步一顿,然后道:“总归太夫人去了还有六个月孝期,六个月里慢慢找就是。”
王义听了也不敢再说话。
庄政航问了几个人,众人也不知燕曾哪里去了,细细循着众人口中的蛛丝马迹找去,直到二更时分,就在寺庙后头槐树下瞧见燕曾手中拿着一支玉箫,不时摆弄一下,槐树旁的梯子上,燕曾的两三个随从正费力将树上多刺的枝杈砍去。
就着两三盏灯笼,庄政航瞧见燕曾眉心多了一点红痣,比之先前更显超逸,不由地后悔起来,暗道当初应当狠下心毁了这王八的脸才好。
燕曾瞧见庄政航过来,手中的玉箫险些脱手,随后潇洒地将萧插在腰上,笑道:“庄二哥怎有雅兴过来?”顿了顿,又向庙里瞧了眼,问:“不知嫂夫人来了没有。”
庄政航啐了一口,道:“我也不管你又是砍树又是吹箫要勾引谁家女人,你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燕曾笑道:“庄二哥说话还是这般不客气,连个请字也没有。”
庄政航因急着要寻庄采芹,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请字。
燕曾步伐俊朗地行到庄政航身边,然后问:“庄二哥有何请教?”
庄政航拉着燕曾避过那些下人,然后道:“我三妹妹出来寻你了……”
燕曾淡笑道:“不想令妹还是如此多情。”
庄政航掐了燕曾一把,燕曾立时跳开,笑道:“庄二哥有求于人,还是这般粗俗无礼。”
庄政航压低声音赔了个不是,心里更恼庄采芹多事,因想若庄采芹瞧上的不是燕曾,且她规规矩矩地求他,他未必不会帮她,如今闹了这么两回,任谁都没有心思帮她了,于是道:“还请燕案首帮忙寻回舍妹,在下感激不尽了。”
燕曾道:“我是不管庄二哥家事的,只是我今日有事,若是庄二哥乐意在一旁守着,就随了二哥。”说着,见那边下人招手,就急忙跑到树边,向树上爬去。
庄政航在树下瞧着燕曾姿态洒脱地靠在树上吹弄玉箫,不屑地撇嘴道:“砍了半日的树,黑漆漆的,谁瞧得见他。”
说完,忽地就见遮着月亮的乌云过去,一轮皓月悬在半空,站在树下看去,那燕曾还当真有几分凌云飘逸的仙气。
过一会子,燕曾从树上下来,对庄政航道:“我要回去歇着了,二哥在后头跟着吧,想来二哥来寻我,用的就是守株待兔的法子。”
庄政航答应了,问:“你要勾引的是谁家少夫人?”问完,心想今日姚氏、简妍都不在,随他要勾引的是谁去。
燕曾笑笑不说话,一路绕回寺庙里去,按着庄政航的话在念经的尼姑面前转了转,又在寺庙其他地方晃悠一圈,最后回了庄家给他安排的院子里。
庄政航与王义叫了两个粗壮婆子一起在燕曾屋子外暗处躲着,等了小半个时辰,果然瞧见一小尼姑鬼鬼祟祟地向燕曾屋子这边来。
庄政航辨出是庄采芹,就忙叫两个婆子去将庄采芹拉过来。
不料那两个婆子上前时弄出动静,惊了庄采芹,庄采芹向庄政航望了一眼,转身向后跑去,没跑两步,忽地撞到一人身上,头顶上的小帽脱下,满头青丝流泻下来。
被撞之人只当是个与燕曾偷欢的风流假尼姑,于是嬉笑着将庄采芹搂在怀中。
只听一婆子大意喊出一句三姑娘,庄政航咬牙切齿地望向庄采芹,心想他这边正想远离是非,谁成想庄采芹偏向祸水里走,庄侯府一个不够,还要再添上忠勇王府。
屋子里的燕曾听到动静出来,瞧见忠勇王府世子嬉皮笑脸地向庄采芹脸上亲去,料到这人是来寻他玩耍的,转而对庄政航静静地道:“这回可不赖我。”
98不死贫道
不提罪魁祸首却又极其无辜的庄采芹在忠勇王府世子怀中是如何的欲哭无泪,那边庄政航望了眼燕曾,燕曾也善解人意,瞧着院子里又有旁人进来,忙拉着忠勇王府世子笑道:“哥哥里边请。”
忠勇世子笑着要搂了庄采芹进去,庄政航忙伸手将庄采芹从忠勇世子怀中拽出来,笑道:“这丫头没规矩的很,赶紧叫婆子拉去打板子。”说着,望了眼王义。
王义此时也反应过来,忙叫两个婆子拉庄采芹。
庄政航见婆子不动,又厉声道:“还不堵了嘴将这丫头拉走?”
那两个婆子见方才自己连连坏事,于是不顾尊卑上前堵了一时吓傻了的庄采芹嘴就将她拖走。
世子抱着手臂笑道:“丫头?方才那婆子喊的可是三姑娘。”
庄政航笑道:“不过是个名叫小三的丫头,世子里面说话。不知世子如今爱去相思楼还是淑情雅聚?”说着携了忠勇世子的手进了燕曾屋子,进了屋子,闻到一股幽香,想到燕曾进了屋子先熏香,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暗道简妍当初怎么会喜欢这种货色。
燕曾事不关己地拿了一本书在灯下看着,庄政航瞧着他那高高挂起的模样,一边思量着如何跟忠勇世子说话,一边在心里啐了一口,心想这人偷着空子就读书,还对谁都说最不喜对着案牍。
忠勇世子摸着嘴回味一番,笑道:“不想庄家还有这等美色。”
庄政航心里乱成一团,强自镇定下来,心想忠勇世子就是个酒囊饭袋,若是将他也哄不住,那也不用提什么避过抄家大祸了,思量一番,掐指算了算如今妓院里哪个女人风头更盛,算出来后,坦然地道:“尚不及相思楼里玉蝶春一半。”
燕曾不由地回头诧异地瞄了眼庄政航。
忠勇世子起先听到一句三姑娘以为是庄家姑娘,此时见庄政航拿了妓院里窑姐儿跟方才那姑娘相比,心想自己约莫是猜错了,那人应当是庄政航红杏出墙的姬妾,于是笑道:“我却不知那玉蝶春是哪一位?而且,倘若不及玉蝶春一半,庄二弟就将那美人让给我可好?”
庄政航笑道:“实不相瞒,那丫头是旁人瞧上的,正要送人呢。世子这样的人物,不该瞧上那等货色,不如小弟给世子指个路子,叫世子比旁人都要先瞧见那倾城国色玉蝶春,如此岂不好?”
忠勇世子抱着手臂道:“庄二弟莫要哄我,那美人我爱的很,至于玉蝶春,我如何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庄二弟说的那样美。”
庄政航不觉后背流出一层薄汗,心想若是将庄采芹给了忠勇王府,自家那不长眼的三弟庄敬航定会跟红娇哥哥一样上赶着往忠勇王府里凑,于是指着燕曾道:“燕案首是阅尽世间美色,评选美人的第一好手,他也曾见过玉蝶春,且那玉蝶春三字就是燕案首给那小娘皮起的雅号。兄弟我死皮赖脸跟着燕案首混进去,才瞧见了那如今正被老鸨调、教的玉蝶春,那当真是国色天香,比之陈兄弟当做宝贝的秦绵绵,不知要高出多少。”
燕曾见庄政航将事推到他身上,心想庄政航这是不乐意明说那是他妹子了,心思一转,笑道:“正是呢,庄二嫂子每每捎信叫我过去说话,上回子跟庄二嫂子说话时,庄二嫂子还追着我问玉蝶春是谁,叫小弟很是为难一番,想来是庄二哥对那美人魂牵梦萦,于是乎梦中说错了话。嫂子叫小弟打听玉蝶春,催着小弟这两日就跟她说明白呢。”
忠勇世子闻言,不由地诧异地望了眼庄政航,暗道庄政航竟然放心叫燕曾这么个人去跟他娘子说话,心里也因听了燕曾的话,不再怀疑玉蝶春的姿色。
庄政航见燕曾说话的时候占他便宜,忍不住紧咬牙关,腹诽道:瞧燕曾那哥哥称呼的多亲热,指不定燕曾跟那世子妃多亲昵呢。随即笑道:“不劳燕案首了,我回头自己跟内人说去。上回子听说蝶恋花的身价已经到了七万两银子,如今小弟跟世子说这话,世子只去寻了相思楼老鸨,想来不用几千两银子,就能将那比蝶恋花更绝色的玉蝶春买下,且如此绝色又未在外头抛头露面过,带回府中,太妃也不会说世子什么。”
忠勇世子听庄政航提起蝶恋花,眼中不禁露出嫉恨之色,此时他早已知道那晚与他争抢蝶恋花的便是忠勇郡王,自觉老爹让他在一众世家子弟面前丢了脸,心里思量一番,暗想方才那三姑娘只怕早是残花败柳,那边老鸨手中的玉蝶春必是个白玉无瑕的,自己将那玉蝶春弄回去,也能叫他爹开开眼,瞧瞧比起玉蝶春,蝶恋花不过是个庸脂俗粉罢了。
庄政航见忠勇世子脸色松动一些,忙道:“世子可叫燕案首领着你去,他熟门熟路,也免得那贪心的老鸨随便领了个寻常货色糊弄你。毕竟蝶恋花已经七万两银子了,那玉蝶春更要千金才能得一夜。”
忠勇世子于是看向燕曾,燕曾瞄了眼庄政航,笑道:“那可不成,我这两日还要跟庄二嫂子说话呢。”
庄政航道:“迟几日再说也不迟。”
燕曾问:“迟几日是哪一日?”
庄政航道:“迟几日就是迟几日。”
庄政航瞪了眼燕曾,燕曾也不甘示弱。
庄政航心里冷哼一声,暗想便是将庄采芹给了忠勇世子,也不能叫燕曾这王八见了简妍。
忠勇世子也觉这两人之间气氛诡异,笑道:“难不成燕小弟不肯叫我去见?要独占了花魁?”
燕曾见庄政航不让步,心里哧了一声,暗道谁稀罕,然后笑道:“哪里,小弟我素来不好那一口,不过是那老鸨为了给窑姐儿抬身价,才叫我去给起个名,写首诗。回头咱们回城里去,我就领了哥哥过去,哥哥是先到先得,想来不用几千两,只需几百两就能买了美人回去。如此算来,庄二哥跟哥哥说句话,哥哥可是就省下几万两银子呢。”
忠勇王府听燕曾如此说,故作潇洒道:“谁会在意那区区几万两银子?”说着,又要叫庄政航、燕曾几个随着他出去玩,一时也忘了自己原先来寻燕曾究竟为了何事。
庄政航心想忠勇王府可是为了银子将棺材都卖了,说道:“庙里停放着太夫人,小弟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