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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看着他静悄悄地退出套房。神谷光彦现在该是在餐厅用餐吧?是否要现在潜入他房里探查,或者等待他出门的机会。正思索时,玄关处一阵声响,一名身着黑西装,头发半白的老人,和另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同时进门,走向餐厅。是船长上杉信一。糟糕!他不会泄了他们的身分吧?
餐厅内传来模糊的交谈声,海豚仗起胆,寻了个可以听清楚的地方躲藏。
「你说那个任翔是在雅典上船的?」
「是的。」是上杉信一唯唯诺诺的语音,「本来住那间豪华客房的夫妇中途退了房,恰巧任先生一行人表示有兴趣,就临时订了房。」
「他消息怎么那么灵通?」
「好像那对夫妇跟他们认识。」
「真是这样?」神谷光彦语声严厉。
「是的,光先生。」
「你下去吧。」
「是。」
上杉信一走了不久后,神谷光彦重新开口,「英叔,你那边查到什么没有?」
「据台湾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似乎是普通的公子哥儿,经常出入名流宴会。」
「他是干什么的?」
「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神谷光彦变了语调。
「平常是没什么,不过好像经常出国到处跑。」
「上回我们查出可能负责传递情报的亚洲骑士,会不会就是他?」
「不确定。」
神谷光彦沈吟许久,「英叔,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少女颈上戴了串项链,是一尊水晶娃娃。」
「水晶娃娃?」英叔语气大变,「莫非是──」
「那尊水晶娃娃是透明的,可是体内却绽出七彩光芒。」
英叔沈默数秒,「前阵子听说CIA的人在台湾弄丢公主。」
「不大可能吧。这应该只是他们声东击西的诡计。」神谷光彦看来似乎不太相信,沈吟一会儿,「现在政变的情况如何?」
「看来是骑士党的人占了上风,人民以为公主被暗杀了,误会宰相有通敌嫌疑。」
「这么说绝不能让公主活着出现国内。」
「不错。」
「替我联络亚历山大。」
「是。」
不妙。海豚心脏快速地跳动,他们要联络的亚历山大,不就正是此次政变的主谋,安琪莉雅公主的堂叔?看来神谷财阀与其关系密切,不仅提供骑士党军火武器,或许也在幕后扮演某种推波助澜的角色。他们说的水晶娃娃究竟是什么?看样子他们指的应该是水晶,可是从未见过水晶身上戴了什么项链啊!
海豚神思漫游,蓦然回神正巧听见神谷光彦下着命令,「英叔,方才亚历山大确定了,那个少女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公主。立刻派人去抓他们几个,小心不要惊动船上贵宾。」
「是。」
「等一下,兰呢?她上哪儿去了?」
「小姐说要上甲板参观。」
「把她带回来!这件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是。」
水晶有危险!海豚霎时心慌意乱,他不该留她一人在舱房的,如果任翔还未回去的话……他必须找机会快点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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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悄悄关掉电视。政变愈发剧烈了。方才透过萤幕传来的影像,她更加深刻地体认到战争确实在她的国家内进行着。亚历山大已攻下了首都,四面环山,地势险要的首都原本平和的面貌竟也蒙上烟硝迷雾。从开战以来,已有不少士兵牺牲了,他们的家属想必悲痛莫名吧。
想象着那些人的悲伤,她心不禁一阵抽痛。战争,真是愚蠢的玩意儿。为什么总有人为了名利权位,不惜陷无辜人民于战火当中呢?为什么总有一些国家想借着他国的内乱牟利呢?CIA那批人究竟在搞什么?难道还未将人送回国吗?照理说,他们乘坐的核子潜艇,早该在几天前就越过勃斯普鲁斯海峡,登上伊斯坦堡才是,难道他们没法子通过独立国协的反潜网?
黑海的制海权一向掌握在独立国协海上舰队的手上,布下的反潜网恐怕不易通过。可是,美国保证过,那艘潜艇的舰长技术一流。──他们不会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她这边。 必须再快一点。任翔说过到了伊斯坦堡会有人替他们弄来外交护照,可以轻易通过土耳其边境关卡,接着就要想办法越过边境,躲过山区的游击队。
事实上,只要到了边境,她就有办法联络到保皇派的军队来迎接他们。再过两、三天吧,她很快就可以回去,带着这尊重要的水晶娃娃。绝对要把它带回去,要是没办法的话,怕这场内乱保皇派输定了。
水晶正想得入神时,一个破门而入的声响惊动了她,她慌忙跳起,惶然四顾,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数个杂沓的脚步声交错,在几个房间内迅速穿梭来回。
「没人!」一个人用日语喊道。
「上哪儿去了?」
「该不会已经逃了吧?」
「可恶!你们几个到外头找找,我在这儿再仔细搜搜。」
「是。」
水晶躲在沙发后,极力克制抖颤的身躯,甚至不敢呼吸。该死的!怎么会这样?那两个应该保护她的男人呢?为什么这种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里?
男人一间房一间房仔细搜寻,逐渐靠近她躲藏的地方。她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只觉一颗心就要跳出胸口,她捂住嘴,强忍尖叫的冲动。突然,脚步声远去了,逐渐消失。
他们走了吗?她悄悄长吐一口气,却仍靠在椅背后,一动也不动。又有另一个人闯进来,她再度屏住呼吸。
「水晶,水晶,你在哪儿?你没事吧?」一个焦虑莫名的嗓音高高响起,霎时回旋整座客厅。
是海豚。一颗高高悬挂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立起身,「我在这儿,海豚。」
海豚收起手枪,迅速奔近她,「你没事吧?」他焦急地仔细梭巡她全身,亟欲确认她毫发无伤。
「我没事,没事。」她重重地喘气,蓦地软倒在他怀里。
他紧紧接住她,她微弱地对他微笑,「我真胆小,竟然吓成这样。」
「是我不对,我应该一直待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他自责,「幸好你没事,要是你受了一点伤我就是万死也难以辞罪。」
「真的吗?」一个低沈的嗓音忽地阴恻恻地扬起,「看样子你是非死不可了。」
水晶蓦地迸出一声尖叫,海豚则紧盯着那个站在正对面,正拿枪指着他们的高大男人。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们乖乖跟我走,尤其是那个小丫头。」
「为什么?」水晶牙关打颤,「你们是什么人?」
那男人只是冷冷地笑,海豚亲自对她解释,「他们是神谷光彦派来的人。」
「神谷光彦?昨晚那个人?他为什么──」
「他似乎和亚历山大有勾结。」海豚简单一句。
「什么!」
「说够没?」男人厉声喝止他们,「抛下你们的枪,到我这边来。」
他们要的是水晶,就算死也不能把水晶交给他!海豚眼珠一转,盘算着到门边的距离,接着抛下枪,乖乖举起双手,「我们跟你走就是了。」
「海豚──」
「跟我来。」他轻轻一句,带着她往那个男人靠近。
男人似乎有些讶异他们如此认命,却微微一笑,「这样才识时务。」
海豚亦回他一抹微笑,忽地抬高起腿,扫去他指向他们的手枪。「水晶,快走!去找任翔!」
「可是你呢?」她看着两人陷入搏斗中,一起翻滚在地上。
「我等会儿去找你们。」
「可是、可是──」可是你怎么可能摆脱那个男人?你只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年,对方可是肌肉强壮的彪形大汉埃
「快走!」他厉声呼喝。
「可是──」她看着他逐渐屈居下风,泪水就要滚落。不想走,可是又必须走。水晶跺一跺脚,正要转身离去时,忽闻一声枪响。
「海豚!」她凄厉尖呼,看着红色血液自他肩头汩汩地流出,仿佛未关紧的水龙头。
「快──走。」海豚还极力抱住那男人的脚,不让他有机会靠近她。
「海豚──」她哀声低唤,用力想抹去颊上泪痕,无奈泪珠一颗接一颗纷然跌落。她转过身,茫然迷惘地奔出客厅,却在玄关处遇见任翔。
「任大哥,任大哥,」她像看见救星,「快救海豚,他在里面,他受伤了。」
任翔神色一凛,将她交给尾随其后的晓兰,便孤身一人闯进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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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室,这地方未必是一个适合躲藏的好地方,却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
上杉信一自然是不愿收留它们的,但任翔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封住他的嘴。「你当然可以选择不收留我们,那么我们的下场就是被你老板逮到,你想,他会轻易饶了偷渡我们上船的你吗?」
于是乎,上杉虽不情愿,也只能将一伙人都招呼进他的舱房。
当务之急,当然是想先治海豚的伤。任翔向上杉要来了消毒的酒精以及用火烧过的匕首。
「水晶,帮我定住海豚。」
「你要做什么?任大哥?」水晶慌张地扶住海豚,望着他手上那把亮晃晃的匕首。
「任翔要──」海豚大汗淋漓,一面虚弱地开口,「替我取出子弹。」
「你要替海豚治伤?不叫医生来?」
「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
「可是你又不是医生,你会处理这些吗?」
「水晶,」海豚再度插口,微微一笑,「任翔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些场面他见多了,没──问题的。」
任翔抿紧唇,替他以酒精消毒的动作一缓,「海豚,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海豚咬着牙,忍着肩头传来的阵阵刺痛与灼热感,「你该向──水晶道歉。」
任翔不答话,神色愈发阴沈,默默地为少年消毒。身为保镖,他竟然犯下让被保护人独处的错误!他该随时保持冷静的,不该让其他不相干的事烦扰自己,以至于犯下这根本不应该犯的错误!今天若不是海豚舍命相救,水晶恐怕有性命之虞。他对不起水晶,有负她对他的信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晓兰颤微微地开口,心惊地看着这一切。从任翔发现甲板上有可疑的骚动,一路将她拉回他们的套房,到发现水晶慌乱失常、海豚中枪流血、任翔与一名陌生的彪形大汉搏斗、接着他们悄悄躲到这里,强迫船长掩护。这整个过程,晓兰是完全莫名其妙,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是王国的叛党吗?他们已经发现公主在这里?」她不禁失声,「怎么会──」
「怎么会?」水晶忽然冷冰冰地搭腔,「那就要问你了,神谷财阀的大小姐。」
晓兰一楞,水晶充满恨意的眼神灼烫了她,「我不明白──」
「还不明白?枉费我们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一回到那男人身边就泄了我们的身分,让他派人来抓我们。」
晓兰震惊地倒退数步,「是光哥哥做的?他为什么?」
「那就要问你了。」水晶冰冻的语气足以令大地覆上一层霜,昨晚她原同情晓兰,今日却因为目睹海豚为她受伤而神经绷紧,对晓兰亦有深深的恨意。
「我不知道,」她拚命摇头,心慌意乱,「我真的不晓得。」
「神谷财阀贩卖军火。」任翔低低一句。
「神谷光彦与我堂叔亚历山大有勾结。」水晶接口。
这怎么可能?他们神谷家贩卖军火,而且还要介入他国内战?光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从中营利吗?为了牟利不惜挑动他国战火?她不相信8任翔──」她望向那个神色黯然,像对这一切感到既愤怒又自责的男人,他一直低着头替海豚处理伤口,不曾向她瞥来一眼。他也认为是她告的密吗?
「是妳!」水晶怒气冲冲地指责她,「害海豚受了伤。」
「不!请你们相信我,」她摇着头,企求着谅解,「我没有告密。」
「妳走吧。」任翔忽地淡淡一句,声调毫无丝毫起伏。
她心一冷,「你真的以为是我──」
「走吧。」他冷冷地重复。
「不行!任大哥,你为什么放她走?她会告诉那男人我们的行踪!」
「她没有说──」海豚忍痛插口,「是神谷光彦自己发现的──」
「为什么神谷会──」水晶气急败坏地,忽地住口。莫非他瞥见自己挂在胸前的水晶娃娃,才猜到了她的身分?原来竟是自己一时的大意招来祸端。
「是我……」她怔怔地,胸口瞬间涨满悔意,是自己害了海豚。她怔然不语,眼眶泛起泪光。
室内一时陷入了沈寂,四人默然各有所思。
终于,任翔清理完毕海豚的伤口,手握匕首,正式准备取出子弹。「没有麻醉药品,你要忍着点。」他低声一句。
海豚点点头,忽然觉得颈间一阵凉意。他回过头,正对水晶不停落泪的水蓝眼眸。她凝睇着他,既担忧又迷惘。他勉力朝她微微一笑,「别担心,我撑得过去。」接着,他拿起一根木棒,咬在齿间,「开始吧,任翔。」
任翔微一颔首,正准备动刀时,上杉信一慌乱的语音蓦地响起,「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