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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心急如焚,僵硬的跟着夏辅国走了几步时,突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
尉迟凤鸣回过头,见两名老儒带着十余名身着直裰的学子缓缓走来。在学子当中最为扎眼的,是身着碧色直裰,面如冠玉俊美无俦的沈奕昀。
他驻足,那一行人也同时看到了他。沈奕昀与他相互颔首。
为首身着从四品官服的,是国子监祭酒邢远淮。见了尉迟凤鸣微笑道:“尉迟,想不到在此处得见。”
“师座。”尉迟凤鸣忙上前行礼。
邢远淮是云家大少爷云佳宜的岳丈老泰山。同时也是他的师座。尉迟凤鸣心下生出些许希望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赐死
然邢远淮的为人,尉迟凤鸣却是清楚。他是最为谨慎小心的一个人,况且,云想容大堂兄的岳丈,哪里可能会救云想容的性命?更何况其中牵涉到朝堂关系。
求邢远淮相助,都不如求沈奕昀去给云家两位侯爷报个训来的有效。
心念飞转,尉迟凤鸣与邢远淮寒暄了几句,就笑着对沈奕昀拱了拱手:“沈伯爷也在此处。”
沈奕昀微笑还礼,笑容温和有礼,风姿儒雅谦逊:“尉迟兄。”
“沈兄,上一次我与你说的那方砚台……”尉迟凤鸣边说话边走向沈奕昀。
而沈奕昀在一听闻砚台时,便知尉迟凤鸣是有事要与他说,因为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关于砚台的谈话。
是以沈奕昀也向前迎了几步,在无人看到的角度询问的眨眼望着尉迟凤鸣。
尉迟凤鸣微笑,尽量不动嘴皮子,含糊的道:“皇后要杀容容,快报讯。”随后便大声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了,在下奉旨办事,就不奉陪了。”又给邢远淮行礼:“师座,学生改日去府上叨扰。”
邢远淮捋顺着胡须,笑意吟吟的道:“去吧,去吧。”看样子是十分满意尉迟凤鸣。
沈奕昀这厢早已骇然。而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仿若无事一般,随着邢远淮走向御书房。几步之后,便一捂肚子,“大人,在下先去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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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随崔玉桂来到坤宁宫,直接穿过正殿,到了后头配殿侧面的暗间。
暗间当中靠墙摆放着两把圈椅,一张窄案上放着香炉,熏的是淡雅的薄荷清香。
马皇后身着玫瑰红色遍地金蟒对襟褙子,头梳高椎髻,戴了赤金的凤尾九色吉祥如意冠。后簪大红牡丹,正如没骨头似的歪在圈椅上拿簪子抠指甲缝,她身旁则是站着一位宫女。
方一来到门内,身后的殿门就被关上了。阴暗的屋子里,马皇后的半边脸隐在阴影中,显得阴森异常。就连那薄荷香气,闻着都觉冷的背脊汗毛直竖。
见这屋里除了皇后,便只有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又是如此阴森环境,云想容便知事情不好。真如她所想那般,凶多吉少了。
“皇后金安。”云想容福了福身子。
马皇后冷冷望着云想容。见她穿了一身洋红色的束腰交领袄,下着洋红色千层晚霞纱曳地长裙,若搁着寻常女子。怕这样艳丽的颜色会显得土气,可云想容肌肤如初雪新凝,丝毫不显皮肤暗淡,反觉得越发美艳动人。
马皇后的妒忌就又深了几分。
“跪下!”
云想容冷然望着马皇后,被身后的崔玉桂踢中了膝盖。不得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跪的身姿笔直。
既已知她今日凶多吉少,要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一些。
云想容轻笑,清脆娇柔的声音中满含着嘲讽的道:“请问皇后娘娘,今日要对臣女做这番。可有请示过皇太后和鄂国公二位老人家的意思?可曾想过,杀了云氏一女的结果。”她并不提皇帝,因为她不想激怒一个妒忌中的女人。
马皇后闻言。心里果然一跳,面色变,发虚的道:“放肆!本宫做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今日你落到本宫的一亩三分地,就不要指望着能活着出去。来呀。给本宫掌她的嘴!本宫要打烂她那张脸,看她还能不能勾引皇上!”
“遵旨。”崔玉桂闻言。放下拂尘,皮笑肉不笑的走向云想容身边,尖细的嗓音道:“云姑娘,得罪了。”随即抬手便是一巴掌。
云想容忙偏头躲开,仍旧被崔玉桂手指扫到了左脸颊,巴掌声音并不响亮,却打出了三道红印儿,脸立即热辣辣的疼起来。
云想容怒极,愤然起身。
崔玉桂哪里想过一个贵族小姐,在皇后吩咐掌嘴的时候还会反抗?第二巴掌就没扇中云想容的脸,反而被她一头撞在肚子上,顶了个倒仰,“哎呦”一声,蹬蹬倒退了好几步。
云想容也不迟疑,闷头朝着皇后冲去:“你是皇后,就可以草菅人命吗?!我今日再不活着了,也要拉了你做垫背!”左右是要一死,她豁出去拼了,这里就是离着御书房远,否则她恨不能提刀捅那狗皇帝两刀。果真帝王无情,且不论她是谁的女儿,就说她是一个大活人,皇帝就能为了马家的事牺牲她,她能理解,却不能原谅!
皇后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反了,反了!快给本宫抓住她!”
身边的宫女护在皇后身前,被云想容抓住一起扑倒在了地上,云想容爬起身,在想去抓皇后,却被崔玉桂从后头懒腰抱住按倒在条案上,香炉花尊等瓷器掉落一地。
暗间门瞬间被推开,嬷嬷与侍卫冲了进来。
马皇后脸色煞白,摆了摆手,“都出去出去!”
“是。”那些人行礼惶恐退下,不敢看屋里一眼。
马皇后气急败坏的走到云想容跟前,原本用来抠指甲缝儿用的簪子照着云想容肩膀就是一下:“让你放肆!”
云想容疼的闷哼一声,这会子发髻也散了,长发凌乱的瞪着马皇后,怒焰燃烧,竟平添几分狠毒的艳丽。
马皇后看的心惊,又知她不是个省油的灯,谁知她一会儿会不会还如同疯子那般找机会扑上来,立即道;“本想让你好生上路,这下子还真要收拾你了。崔玉桂,本宫把他交给你了。好好的招待她再用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子放在窗台上。就带着宫女出了门,叫了暗间外头的侍卫和宫女都退下了。
如此,暗间外再无一人。此处又是坤宁宫中最为隐秘一处,云想容在想求救,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崔玉桂冷笑,狠狠的抓起云想容的领子,照着她脸颊又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打的云想容头嗡嗡作响,摔倒在地。
太监虽不算是健全的男人,可到底力气大于女人,加之方才云想容是趁其不备,这会在在想反抗,却是不能了。被崔玉桂抓着头发拖到了墙边,用汗巾子将她双手绑在柱子上,身子侧躺在地上的。
“你不是会写字勾引皇上吗?看我就先废了你的手!”崔玉桂墩身,拿起方才皇后扔下的簪子对准了云想容右手的食指指甲缝。
云想容呼吸急促,眼前发黑,依稀可辨崔玉桂要对她用刑,死死的攥住拳头不撒手。
正当二人较劲时,原本当该安静的暗间外,却传来一阵布谷鸟叫声。
崔玉桂听了那动静一愣,忙丢了簪子跑出去。
云想容喘着粗气,双手挣脱不开,暗间左右亦无可逃生之路,且这根本是皇帝算计在内,就要她如此死法,她当真无路可走了。原本还想拉皇后一个垫背,然她身体底子差,也没有学成武技,最后还是落得如此境地。
罢!罢!罢!今生能救了母亲性命,能去的干干净净,也不算遗憾。只是她满身是伤的死在坤宁宫,云家必然大怒,父亲和祖父,怕会成为皇帝手中对付马家的一柄利剑……
心绞痛越来越厉害,喘息也愈发沉重,突然“吱嘎”一声,暗间门被推开。
崔玉桂快步进屋,反手关了门,抿着唇看着她,随即走向窗台。
再回到云想容身边时,手中已多了个白色的瓷瓶,“云姑娘,吃了吧。”
云想容紧闭双唇。
崔玉桂见她不吃,索性捏着她的嘴巴撬开她牙关,将瓶中之物直接给云想容灌了进去。
那一瞬,云想容的心凉了。
虽不怕死,但死亡真正来临时,又有几个人能看得开。
那药入口极为苦涩辛辣,顺着她的喉咙流进了胃部,她感觉到食道灼烧,头越来越晕,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云想容强迫自己清醒,但是意识仍旧如同沉入海底,拉着她坠入了漆黑的深渊。
崔玉桂站起身,见云想容双眼迷离,奄奄一息,定了定神色,去前头给马皇后复命。
“怎么样,死了么?”
“回娘娘,那一瓶子鹤顶红都给她灌下去了。不怕她不死!”
“嗯。”马皇后挑起半边唇角,冷笑。
崔玉桂道:“可是娘娘,人是咱们从御书房光明正大带出来的。这皇上若是问起来……”
“怕什么。自有本宫担着呢。云氏身为女子不知安分守己,参与朝政有乱国之兆,本宫身为六宫之主,难道杀不得她?况且她还为了争宠,冲撞本宫!”
“皇后您说的是。那尸首?”
马皇后略微迟疑,道:“送回云家去。就照着本宫的说法。”
“是,奴才遵旨,这就去办。”
崔玉桂退了下去,谁知才走出正殿,走进后巷,眼角余光却见皇帝带着夏辅国以及小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坤宁宫。
崔玉桂连忙奔去暗间,探了探云想容的鼻息,叫了两个小太监拿棉被将人裹了抬了出来。
穿过后巷来到正殿门前时,崔玉桂停下脚步,见所有宫人跪了满院子,他也跟着跪下。就听见里头传来皇帝暴怒的声音:“皇后,你身为国母,怎能如此!你杀的是忠臣之女,她并未犯错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付出
坤宁宫正殿中,大门紧闭。
马皇后双膝跪在皇帝身前,愤然道:“云氏死有余辜,臣妾不过训斥她女子参与朝政,她就顶撞臣妾,还意图对臣妾不轨,皇上,她既已得您宠幸,那就是后宫之人,臣妾掌管六宫,哪里能留得如此蛇蝎女子在世上,臣妾没有错!”
“你!谁跟你说朕宠幸了她?”
马皇后愕然,一双美目直愣愣望着皇帝。
皇帝无奈又生气,道:“她虽真有几分姿色,也的确写了手好字,朕喜欢她不假。可她是云咸宁的闺女,朕当她侄女一样,让她去御书房伺候,无非是为朕记录一些琐事。”
“当真?皇上当真没有临幸她?”
“朕要宠幸谁,还用说谎不成?!”
马皇后脑袋嗡的一声,缓缓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然而几乎立即,她就挺直了身子道:“臣妾无错!女子本就不该干政!”
“朕的旨意,你竟也伸手管的这么多!你说,是她奉旨办事过分,还是你过分?”
马皇后撅着嘴,望着皇帝怒气渐消的脸,起身坐到了皇帝腿上,转而撒娇的道:“可是人家做都做了嘛,皇上,反正云咸宁也是您的臣子,自古就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话,更何况是个小蹄子?这事儿要处理,还不是皇上您一句话的功夫。”
皇帝瞪着马皇后,圆脸上笑容高深莫测,大掌拍了她臀部一下:“你就会给朕添乱!”
“皇上,臣妾知错了嘛。”声音甜蜜绵软。
“哎!”皇帝长叹了一声,”罢了,谁叫朕爱极了你这样?就算是为朕吃醋,朕都喜欢。可是你这一次当真做的过分了。云家满门忠臣,女儿并未犯错而被杀。朕好歹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不然往后哪里还有臣子敢对朕忠心?就是那些迂腐的御史言官也会揪着这件事儿不放。到时候若是被鄂国公知道,少不得要责罚你,还有,马家也会有麻烦。”
马皇后螓首靠着皇帝的肩膀,娇声道:“那皇上说怎么办嘛,臣妾知道错了,不过是太爱皇上,一时冲动,您好歹也给臣妾善后。”
“要安抚云家。少不得要给云家一些补偿了。你呀!”皇帝点了一下皇后的鼻子,站起身来。
马皇后原本还想问皇帝要准备如何补偿云家,但看皇帝脸色不好。也知自己这一次做的过分了。不好再多惹皇帝不快,便讪讪然住了口。
皇帝这厢已来到殿外,见地上卷了床被子,女子柔顺黑亮的长发从里头垂落出来,便是一怔。
“打开来。朕瞧瞧。”
崔玉桂和小太监将被子打开。
皇帝望着脸上淤青、披头散发,却是美的惊心动魄的女子此时羽睫低垂,脸色如纸,面上也略有了些恻然,叹道:“罢了,送回云家去吧。”
“遵旨。”崔玉桂这才命人将云想容抬了下去。
皇帝吩咐夏辅国:“传济安侯云贤。永昌侯云敖,通政云恒即刻入宫觐见。”
“遵旨。”
马皇后斜倚着门框,望着皇帝一行离去的背影。得意一笑。
管他是谁,落在她手里,只要她想收拾,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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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大门前,尉迟凤鸣急的抓耳挠腮。远远看着一辆马车飞奔而来,驾车的还是几个太监。忙迎了上去,就见马车缓缓停下,几名太监将一被卷抬了出来,那被子的一头,有黑亮柔顺的长发垂落出来,随着他们抬着被卷飞奔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