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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孔善不是。
周白穿过大明宫，一步步踏着湿滑的台阶走进含元殿，目不斜视。
“我虽是魔，却不曾有过这么狠的心。”重楼一把将安庆绪丢在地上，坐在龙椅上叹息道。赤红的双眼看着长袖飘飘，如仙如道的周白，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安庆绪没有任何的灵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殿外，他的心已经死了，残存的壳也快要死了。
周白神色淡然，合掌笑道“重楼道友不必妄自菲薄。伏羲是神，他创造的生命是神；神农亦是神，为何他的后裔被称为魔？所谓神魔不过是称呼的不同，本质并无区别。”
殿外就是通天的黑芒，黑芒之中便是盘膝而坐的孔善，虽名为善，此刻的他却没有任何的善意，紧闭的双目掩盖了他早已泯灭的人性。
重楼深深的看了周白一眼，叹息道“我不明白，你既然有把握击败天帝，为何还要做这种事情。”
周白抬头看着天外缓缓降落的玄光，沉声道“把握这种事太过缥缈，未与他正面交锋之前，我只能想尽办法去增加它。”停顿一下，周白继续说道“和魔界合作也是这个原因。”
重楼摇头，失望的表情毫不掩饰“我一度以为会和你成为朋友，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玄光越来越近，周白回头看着重楼笑道“从始至终你都不过是在看戏罢了，不是吗？”周白不是蠢货，相反他很聪明，聊斋世界接二连三的算计让他不得不聪明。
从鬼界阎王和重楼看他的表情，他隐隐察觉到两人的态度，好比是明知道结局，却依旧期待着等待着终结的样子。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大概就是，乒乓球决赛上，中国队和外国队相遇的情景吧。
而他就是那个外国队。
一柄古铜长剑缓缓落下，金光骤起，笼罩整个洛阳。同一时刻，洛阳城中所有长剑，发出齐声颤动，无数剑鸣声汇聚到一起，交织成一曲震撼人心的宏大乐曲。
一只宽厚粗糙的大手握住了这柄剑，乐曲也由此停了下来。
重楼瞳孔猛然一缩，身体略微前倾，森然的杀意猛然爆发，低语道“轩辕！”
周白的目光却被那把古铜长剑所吸引，如传说所言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虽是剑，却也没有锋锐的剑刃，赋予它的人道涵义远超过它‘剑’的意义。
周白拦下了想要出手的重楼，他的对手不在这里。
“走吧。”周白平淡的说道。
大殿外，一双被人道怨气染成乌黑的眼眸缓缓睁开，没有杀意也没有暴虐，只剩下毁灭世间一切的**。
“杀！”尖锐的声音从牙缝挤出，一只漆黑的手掌探向轩辕咽喉，不带任何技巧，只剩杀戮的本能。
“死！”古剑撕破空气砸向孔善，孔善不避不挡，他的眼睛直盯着对方的咽喉，数百万人族怨气不散，他不惧任何攻击。
之前说过，轩辕剑人道的涵义远超它‘剑’的意义，它的存在是人族的圣器而非杀器。
剑身的金光对于黑芒似乎有种天然的克制之力，却也不会侵害到黑芒中隐藏的细微白光，利爪在轩辕身前划过，孔善被剑刃砸了个踉跄。
伤势瞬间痊愈，孔善嘶吼着又扑了上去，然而身后的黑芒却裂出一条细微的缝隙。
第六十章 神魔之井（感谢书友 归海云轩 的打赏）
孔善资质之高远超周白，百年修行已将浩然之气与灵气修行融为一体，这点周白直到白蛇世界中方才勉强做到。
然而他并不是周白。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这是周白印象极深的一句话，魔种的成功不过是偶然，在他和孔善讲述的时候，却是水到渠成人道奖励。从始至终他都不曾蛊惑孔善，周白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重新讲述了一遍夏侯玄甲和北疆异族之战，以及魔种与心种相合后的弑神屠佛之力。
就在孔善失败的同时，周白的目的也达到了。
神魔之井，连通神魔两界的唯一通道。
周白穿过面前的漩涡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混沌的世界，巨石悬空为岛，脚下是浩瀚星辰。
一座座浮空岛上，刀芒剑影厮杀惨烈，周白御空而行，直直的看向混沌的尽头，那里是一个白色的漩涡，与他进来时的黑色漩涡正向对应，转向相反。
“飞蓬！可敢与我一战！”重楼余光扫了眼出现的周白，露出一抹傲然的笑容，挥手间腕刀化为两道火焰斩向身前的银甲神将。
“重楼！”回应他的是一柄银灰色的长剑，剑身分成三段，连接处反射出清冽的水光，摄入心魄撼人胆魂。
神农出世伴生九泉，重楼腕刀为炎波泉魂所铸，而飞蓬佩剑则为照胆泉魂凝练，两者品阶相同，飞蓬与重楼实力亦是相仿，两人相斗无数年不分胜负。
周白淡然一笑，从两人身侧走过。
“周白！”飞蓬徒然一惊，正要上前拦截，却被一道刀芒挡住去路。
“飞蓬，你的对手是我。”刀光如火，重楼在熊熊烈焰中，目露凶煞。
穿过白色的漩涡，周白丝毫没有在意近在咫尺的剑刃，因为他知道重楼绝对会为他挡下飞蓬。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面前一座宏伟的天门立于身前，好似琉璃铸就宝玉妆成，上书‘天界’二字，流光溢彩又有玄之又玄的道韵隐入其中。
“这便是新仙界吗？”周白淡然一下，回头看向身后的一汪八方清池，神魔之井在魔界的入口是悬于空中的漩涡，而在仙界的入口却是地面的一方水井。
脚下仙云万丈，与魔界却又一线之隔。
周白心中略有感应，抬头看向天门之内，有个熟悉的身影躲在玉柱后面，如同受惊的小动物般慌乱的逃开。
“琼光姑娘，天庭之中将有大事发生，姑娘暂且还是留在此地吧。”周白摸着鼻子笑道。
见到突然出现在身前的周白，琼光仙子面色一变，有些畏惧的后退几步，余光扫向旁边的镜像方才略微松了口气。
说也奇怪，她明明知道应天命不可能穿过神魔壁垒来到她身边，但是当她看到对方时，总是觉得的莫名的心安。
周白探头看到了革天命那张不满和恼怒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
‘滚开！’革天命如实说道。即便壁垒无法透过声音，但是周白从他的口型中读出了革天命的话。
周白瞥了眼远远躲开的琼光，手指轻划在面前写到‘我此刻要去寻伏羲，你确定让她现在回天庭吗？’并非周白自大，而是两人一旦开战又如何能控制波及的范围，毁了这里倒也没事，可要是误伤了琼光，怕是革天命就要找他拼命了。
最后琼光还是没有回天界，周白以剑意留形之法布下一个无法进出的法阵用以‘保护’琼光。神魔之战，魔尊重楼身先士卒，而最痛恨天神的魔君居然没有出现？若说是为留守魔界，周白绝不相信。
既然不是留守，那就是另有任务了。
掩去目光中的厉芒，周白含笑离开，朝远处遮天蔽日的神树走去。
自盘古殒落之后，原本蕴藏在盘古身体内的“灵力”逸散，分解为水、火、雷、风、土“五灵”，散于天地之间。而盘古之心悬于天地之间成为连接天地的纽带，并与天界清气所钟之地连接，因清浊交汇而生“神树”，成为天界生命之源。
而天帝伏羲以神树吸收神界清气所结的果实为躯体，注入自己强大的精力，创造出“神”。这便是天界众神的由来，天神殒落将会回归神树等待下次结果重生。
还未到达神树，周白便感觉到了浓郁的生气，翠绿色的灵气化为光带从树脉散向四方，这便是天界灵气的由来，也是天界的命脉之一。
两道光芒从神魔之井中飞射而出，一团紫黑火焰，一道清冷银灰。
伴随着重楼和飞蓬的出现，神树中绿色的光点汇聚成型，一位薄纱蒙面的女子在树干上悄然出现，水润的眼眸透过青纱看向天空中不断划过的白光，露出一丝忧虑。
平日里飞蓬与重楼都是私下约斗，两人动手之时也知分寸，即便每每飞蓬带伤而回，也都不过是轻微擦伤。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两人决斗，不同于以往的约斗，随着两人布满杀意和决绝的目光，夕瑶知道，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论胜负了。
因为。。。神魔之战，只分生死。
手中的木杖越握越紧，夕瑶心中越发不安。
而周白，也越走越近。
“见过夕瑶仙子。”周白微微一笑，挡住了夕瑶的视线。
“！”夕瑶面色一惊，后退一步冷声道“你是何人？可知靠近神树乃是死罪？！”不同于看向飞蓬的轻柔，夕瑶的目光冰冷之余带着一丝漠然。
“仙子每日不辞辛苦，照料神树数亿年，如今已是功成之日。”周白淡然道“在下周白，前来接管神树。”
浩瀚的灵气在夕瑶手中如臂指使，树藤悬于身侧，夕瑶横窝木杖颦眉道“神树乃是神界之基，怎能转与他人之手。”
周白幽幽的看着夕瑶身后的参天神树，叹息道“既然仙子不愿，那我也无可奈何。”手中红光凝聚，一柄长剑在两人之间缓缓成型。
剑身赤红如火，剑柄温润如玉。
挡开重楼的一击，飞蓬忽然感应到神树方向爆发的无上剑意，转身一看顿时目眦尽裂。
“周白！！”
第六十一章 伏羲
“应天命，刚才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琼光看着远处盛开的‘焰火’，疑惑道。
革天命隐去眼眸中的阴戾，沉默片刻后，方才微笑着写道‘是啊，他是我的朋友。’写完朋友二字，他扫了眼琼光身后的赤虹剑芒，藏在袖中的左手攥的更紧了。
“应天命，天帝大人要众天神暂回旧仙界躲避神魔之战，我留在这里好吗？”喊杀声渐渐从前方的神魔之井中传出，琼光听得出来神将们声嘶力竭的声音。
琼光微微颦眉，起身想透过井水看一下里面的战况。
“别出去！”革天命一拳砸向世界壁垒，惊动了琼光。
看着琼光疑惑的表情，革天命长长的舒了口气，露出温柔的笑容‘等我，我去找你。’
当他想要起身的时候，环绕琼光的剑影，亮出刺眼的红光，剑尖微动，在镜面写下让他怒火中烧的一句话。
‘你来，她死。’
四道剑影瞬间逆转方向，剑尖直指惊愕的琼光。
革天命眼眸一缩，乌黑的眼睛布满紫色电光“周白！你敢动她，我必杀你！”
‘所以，你不来，她无事。’
。。。。
当海水不再平静的时候，那便是万丈浪潮，而此刻的飞蓬再无平日的清冷，再不顾面前神色复杂的重楼，纵身化为一道滔天巨浪撞向周白。
紫黑色的火焰挡下了这道巨浪，两柄赤红色的腕刀挡下了银灰色的长剑。
“重楼！让开！！”飞蓬目露杀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让重楼有些陌生，他从未见过飞蓬这样的眼神。
屹立在神界数亿年的参天神树，轰然消散。树下那个熟悉的人儿，也消失不见。
“一招。”重楼闭目睁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飞蓬，“一招之后，我不再拦你。”重楼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厌烦，现在的决斗绝不是他所期望的，但是为了魔界他不得不这样战斗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吧。。。。。
一红一蓝，带着无边的杀气，璀璨耀眼的轨迹撕裂了万丈云雾，果露出天界透明如镜的地面。
镜面的另一侧，是无数张抬头看着天空的脸，或是祈愿或是惶恐，或是敬畏或是张狂。
神州大地，蜀山之巅。
银白色的长剑划过天际，径直穿过五位长老还在布置的护山大阵，插在蜀山大殿之前。
一团清幽的光芒，落于曾经神树所在的位置，环绕几周后消失不见。
没有了神树，神族们就没有了复活的能力，如今的他们死后和凡人没有区别。。。。。。堕入轮回永世沉沦。
周白凭空出现，看着有些失落的重楼笑道“不成神道，亦可为仙道。没有了神族的框架，他获得的是更加广阔的未来。”周白张开手心，另一团幽光落在地面后消失不见。
这一个是夕瑶的。
重楼闻言，叹息道“下一次，我必然会与他公平一战，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他。”身影一晃化为流光遁去，他要去鬼界询问飞蓬的转世。
“对了。”周白突然叫住重楼，表情漠然道“把天门旁边的琼光带走，顺便告诉蚩尤大帝，他已经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