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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听说了青云山脉发生的怪事，先是六月飘雪、崇岭冰封，之后七色神光照亮天际，远在数百里外的城镇都能感觉到强烈的气场压迫。
魔教集合全力进攻青云，鬼王窃取诛仙神剑，亦被张小凡封禁于重茧，到头来各派宗主只剩万毒门的毒神一人逃脱，门人弟子则死伤无数，势力萎靡。
而青云山也是元气大伤，龙首峰首座叛逃魔教被门人张小凡斩杀在玉清殿前，掌教道玄身受剧毒，七脉弟子伤亡过半，只得宣布封山隐世，舔舐伤口。
周一仙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周白，叹息道“道友虽脱离青云自立，但与青云因果未了，老夫尚且和青云有些关系，还望道友不要赶尽杀绝。”
周白明白了周一仙的意思，越是明白，他越是好奇，抬头看向装傻充愣的小环，微笑道“小环姑娘，考虑这么久了，想好了吗？”
这个小姑娘看似单纯可爱，实则聪慧异常，跟随爷爷闯荡江湖多年，又怎会不知人情世故？既然她想和自己玩过家家，那便陪她玩上一会儿又何妨。
只是命数之事，周白着实不愿放弃，白蛇世界和仙剑世界中大能的神情和态度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众人尽皆知晓，唯有他一人不知，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适，有些。。。。。不安。
小环清澈如水的眼眸泛起一道浅浅的波澜，小巧的舌尖舔舐一下山楂外的糖衣，甜腻的感觉让她不禁眯起眼睛，嘴角的酒窝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大哥哥既然这样说了，我又怎能拒绝呢？”小环甜甜的说道，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少年，小环侧头道“这位小哥哥也要卜卦吗？”
少年一愣，脸上的杀意渐渐褪去，红色的眼眸盯着毫不避让的小环，平静道“我不信天命。”
周白哈哈大笑“我不信。”
眼眸微动，天地瞬间翻转，小环和周一仙只觉面前一黯，几人便已置身于九幽炼狱，脚下无尽熔岩，满目焦土死灰，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恐在心底蔓延开来，仿佛他们就要永远留在这个地方，直到被熔岩覆盖，成为面前飘落的死灰之一一般。
还未逃离的店主与其他桌上的食客无不面露惶恐，瘫软在地，没有人敢起身试探身前的熔岩是真是假，那足以沉闷到无法呼吸的炙热，连皮肤都要烤灼燃烧的滚烫绝不是骗人的。
店主祈求的目光看着周白，张了张口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周白环视四周，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神闪过一道了然的神色。
“你欲杀我，又何必牵扯无辜？”
说话间，一道红光从周白体内扩散而出，所罩之处缓缓恢复到了荒漠小店的场景，周一仙松了口气的同时猛然发现，坐于他对面的少年已不知所踪。
第八十三章 窥视
“他人呢？”小环也注意到了异样，空落落的桌面上连刚才摆好的碗碟都已不见，侧目望去，小店角落里蒙尘已久，一面陈旧的蛛网斜斜的扯在桌凳之间。
而店主和其他桌上的食客像是未曾去过熔岩一般，虽然还是有些畏畏缩缩，却没有了之前的惶恐和绝望。
周白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荒漠之地水源匮乏，不知店主在何处寻来的清泉灵脉，甘甜之余还带有些许灵气。
“小环姑娘在说什么？”周白抬头横了眼想要说话的周一仙，面带微笑的看向小环。
小环皱眉道“刚才的黑衣少年是什么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周白闻言笑道“两位比我先到，我又怎知你说的是谁？周先生擅长相面之术，你还是问问他吧。”
周一仙刚想开口，只觉眼皮一跳，连忙说道“刚才没有人在，没有人在。”
这种存在非神非妖非鬼非魔，初一见薄雾蒙面，看不分明。细一看方知气相奇异绝非善类，那双腥红色的眼眸和两排交错的锋锐锯齿，即便是通晓古今的他，也认不得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状态。
小环撇了撇嘴角，摆手道“不愿意说就算了。”精灵古怪的眼珠微微转动，小环昂首叉腰，对周白娇声道“大哥哥，如果你能帮我躲去天道反噬，那我就帮你卜上一卦如何？”
周白闻言，笑道“窥视天机必遭反噬，这种三灾六劫我如何替你挡下？不过。。。。。。”周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而他的眼神也愈发淡漠，好似超脱世间万物的俯视般，让周一仙和小环感觉到略微的不适。
“不过。。。。等你达到此界的巅峰，与天道比肩的时候，便是反噬又能奈你何？”
周白的话好像是玩笑，平淡以至于漠然的语气却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周一仙眉头皱起，惊疑的看向周白，“此界巅峰？比肩天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存在？世间修士追求长生，同时也在追求力量，但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与天道比肩的话，只因无路可走。。。。。
难道！周一仙掐指推算，奈何一头雾水，只觉深陷茫茫黑暗，到头来一无所获。越是无法推算，他越是笃定，迟疑片刻，方才开口道“你不是张小凡？”
周白惊讶的看了周一仙一眼，没想到这个老头还有这分实力。
瞥到了周白的目光，周一仙这才释疑了所有的问题，难怪初次相遇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身前这人的面相违和。如今再遇，容貌和气质已经彻底的变为了另外一个人，短短数年，常人相貌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他可以算出张小凡的前半生，却无法看清周白的往事，境界的局限让他连窥视天道一角的程度都无法做到，而小环则是透过了张小凡的命数，碰触了周白的命数，天道都无法掌控的存在，又怎能允许蝼蚁窥视？
“你可以叫我周白。”话音刚落，周白便感觉到了一道威压从天而降，起源不知深处，而落点则是身前的座位上。
周白转头看向小环，此刻的小环面色煞白，眼眸内的灵气尽褪，一滴血泪从眼角滑下，在她完美无瑕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斑斑的血痕。
“小环！你怎么样了？小环！”周一仙赶忙扶起侧身倒下的小环，满脸紧张的轻声询问。颤抖的手指擦拭那道泪痕，却发现如血一般的泪痕已经凝在她脸上，隐入了她肌肤，如何也擦不去。
“爷爷，我没事。”小环轻轻的推开周一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我听到大哥哥的名字，心中突然涌出一道流光，沿着流光看去结果就被一面透明的墙反震了回来。”
小环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远不同于她年龄的沧桑消失不见，小环失落的对周白说道“抱歉。。。。周白，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看到你的命数。”
周白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平静，只是平静之内暗流涌动，若说他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但小环刚才的尝试他也看到了，天道的反噬之力是直抵心灵的，即便是他张开剑域也无法挡下小环的受伤。
“沿店外古道，北行一百二十里，有一处渡桥横跨悬崖，悬崖之下有一处深谷，趁天书还未被回收之前，你可以借此感悟修行。”周白想了想，以传音之术在小环耳边轻声说道，“另外狐岐山西南七百里，另一块天书在那边的群山之中，由六尾妖狐掌管，届时告诉他是我叫你去的。”
闭目片刻，周白在周一仙惊骇的目光下，一掌推向小环，还不等他伸手拉过小环，却见周白化掌为指，已然点在小环眉心。
店内忽然起风，桌上的油灯摇曳不止，墙壁上两人的背影也在幽幽晃动，长袖飘飘，眉目如剑，周白凝重的表情让周一仙收回了拉向孙女的手，作为行走多年的老江湖，隐隐感觉到周白并没有在伤害小环，反而像是天音寺那边的‘醍醐灌顶’之术，在传授着一些东西。
狂风渐渐平息，令人惊讶的是摇曳许久的油灯居然没有熄灭，就连桌上的碗筷，地上的砂石都没有移动半分。
唯一不同的就是墙上的人影，小环缓缓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周白已经推开店门，消失在了夜幕中。
‘这是青云山诛仙剑内的天书内容，我已将其引入你识海，待集齐五卷天书，你修为便可成为神州浩土的第一人，届时再为我卜算命数。’
“小环，他做了什么？”周一仙长长的舒了口气，疑惑的看向小环。
小环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爷爷的问题。
怜悯的目光看向夜幕深处，白天的晴朗唤来了一轮圆月，清辉洒满整片荒漠，宛如白昼，虽然看不到了周白的身影，但小环还是不愿收回目光。
拦下她的是一面透明的墙壁，墙壁之内是周白和一个女子的日常，温馨平淡，却又极为短暂，她眼中的一瞬间，便是他们的相识与诀别。
墙壁内的周白目光清澈，极尽温柔。
极尽无助。。。。。
第八十四章 再遇小白（加更）补上周欠下的一章
小环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句话，不禁喃喃低语。
“不疯魔，不成活。”
周一仙疑惑道“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
小环轻轻的叹息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感觉到，‘执念’这种东西好可怕，它可以掏空一个人的全部，让人变得只为目的而活。”
周一仙捋了捋胡须，满头黑线的敲了小环一下，气恼道“少给我打马虎眼，快点告诉我那小子给你传授了什么东西！”
哎呦~小环双手捂头，撇着嘴委屈道“疼~”
周一仙悬起的心也放下了些许，他又不是笨人，小环的那句‘不疯魔，不成活’他便联想到了刚刚离开的周白，而她接下来的感慨，更是让周一仙心中一紧。
自己孙女获得周白传授虽是好事，但他也不想让小环成为周白的影子，沉陷在对方的影响中，迷失自我。
如今看到小环眼中的沧桑完全消散，回归到了往日的精灵古怪，周一仙脸上不由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知道疼就好。”店门未关，月光如水洒落在昏暗的小店，照亮了门前的一方砂石，周一仙笑道“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月光了。走，咱们爷孙出去赏赏月如何？”
小环捂着额头，无奈道“爷爷，你学的都是道书，什么时候开始学文人附庸风雅了？”
“嗦。”周一仙在小环不满的表情中，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两人，一老一少，在说笑着离开了安静无声的小店。从始至终周一仙都没有看旁边的店主和其他食客，并非是他傲然于物，瞧不起他人。
视若无睹的离开，对店内的他们来说，才是最安心的做法。
周一仙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小环随他离开的时候，一串完好的糖葫芦正静静的放在碗碟上，并未带走。
。。。。。
经过了数日的发酵，魔教围剿青云未果的事件沸沸扬扬的传遍神州，其中流言之多更是五花八门，有真有假，亦或是真假掺和。
其中最大的消息便是鬼王宗彻底灭宗的这件事了，先是鬼王炸平狐岐山，之后殒落青云，除却他爱女碧瑶和护法幽姬，门人弟子所剩寥寥。
然而这个谣言在鬼王露面之后，便被粉碎了。
青云之战，鬼王不但没死，反而修为大增，在收拢鬼王宗残兵之后便杀向长生堂，意图收复其余各派。
周白坐在曲水镇中的酒楼里，远远的看向前方一片荒芜的原野，去年在原野外沿尝试耕种的土地已经荒废，从小二口中他才得知，这块方田是这几天才荒废的，鬼王宗重整旗鼓，狐岐山虽然已经成为了平原，但魔教依然不允许外人再此耕种。
“我就知道你还会来的。”
一抹白纱带着淡淡香气飘来，柔媚而又清澈的气质自然相合，小白面带笑意的坐在了周白桌前，两人依窗而坐，像极了当年的场景。
见到美丽的事物，人总是会变得放松一些，压下了心头的杂念，周白笑道“你居然还能认出我，这让我很惊讶。”
现在的他已经恢复到了前世的相貌，除却肉身是张小凡的以外，如今的他已经做回了周白。
小白捂嘴笑道“你的相貌虽然变了，但你的气息还在，妖物认人是以气味为主的。”小白伸出白皙的手掌掩住胸前的开襟，起身探向周白。
周白一愣，身体便想向后躲闪，小白轻轻的嗅了嗅，窗外清风拂过，一缕发丝划过周白脸颊，周白猛然起身，脸上的笑容不改，眼神却不容拒绝：“我要走了。”
小白疑惑的看了眼窗外，方才了然道“也是，再不走就被人提剑追杀了。”她也注意到了平原方向传来的杀气，细微且精粹。
两人一前一后，如流光般消失在窗口，周白看着跟在身后的小白，面露苦笑“小白姑娘有事吗？”他多次提速，依然甩不开身后的小白，直到杀气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