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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苍伸手探入古仙袋,试图取出雷石以及丈二雷金镗。
清原朝着它微微摇头。
古苍见状,心中凛然,这才收回手来,答道:“古苍。”
“古苍?”黄衫公子笑道:“好名字。”
说着,他微微抬手,示意清原坐下。
……
夜色深,明月亮。
火焰燃烧。
黄衫公子坐在火边,身后是那名为黎九的壮汉。
而对面坐着的是清原,身后是同样壮硕的古苍。
这是一个颇为震撼的场景。
“火要灭了。”
黄衫公子笑了声,指向旁边的枯枝,但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清原探过手去,拾过枯枝。
黄衫公子看着火光,忽然笑着问道:“不知仁兄何名?”
啪地一声,清原折断枯枝,抛入火中,道:“清原。”
黄衫公子顿了一顿,然后点头,微笑道:“清原,这个名字很好。”
清原没有接话,只是问道:“不知公子又是高姓大名?”
黄衫公子想了片刻,沉吟道:“姓……黄。”
然后又想了片刻,道:“名为振明。”
“黄振明?”清原心中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抬头看去,恰好看见黎九眼神中闪过的一缕讶色。
黎九既然是他的护卫,那么就不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化名?”
清原再想起他适才沉吟思索的模样,顿时有些明悟,但也未有深究。
“清原兄弟,前方不远处就有城镇,为何在此歇息?”黄公子笑道:“虽然有傍身的手段,但是露宿荒野的习惯,可还是不太好的。”
清原笑了声,说道:“黄公子不也一样?”
这句话语气平淡,然而话语已是有了几分顶撞的意思。
黎九眸光一闪,黑黝黝的面容上略微抽搐,怒意闪过。
黄公子负手在后,略微比了个手势。
黎九微微低头,气息顿时消去。
黄公子仿若不觉,依然笑道:“本公子向来喜欢游历各方,但是当今战乱,想来这天地的景色维持不了多久了,所以时日有些紧迫,想着早些游遍这天下山河。”
清原微微一怔,颇有错愕。
游历天下,与这些有何关系?
黄公子看出他神色疑惑,笑着道:“或许天下终究会平定,但战火纷飞之后,天下就不再是原本的天下了,该是一番新的天地。”
“本公子行走天下,是要看一看这未变的天下。”
“而日后若是天地间稳定下来,则是另一个安稳的天地,那时四海升平,自然还有可以闲游天下的时日,也不惧什么战火危机,可以细细去看那新的一番天地。”
“但这当今的天地,已是不长久了。”
他笑意之中,带着几分异样的情绪。
清原愕然片刻,才道:“公子好志向。”
黄公子笑道:“闲游四方,算什么好志向?”
“闲游四方本就是一个好志向。”清原轻声说道:“若公子有心,写一部山河游记,也算是能造福后人的。”
“这也不错。”
黄公子笑道:“今日遇上清原兄弟,倒是令人快意。”
说罢,他偏头说道:“黎九,我的酒呢?”
黎九面色露出一缕异色。
清原忽然觉得这个神色有些熟悉,然后便想起了当日遭遇姜柏鉴时,姜柏鉴询问是否饮酒,他身后那个老八便有类似的神色。
黎九,老八。
黄公子,姜柏鉴。
山中荒野里,月下火焰旁。
清原隐约觉得,这是一个颇为熟悉的场面。
但与面对姜柏鉴时,有着许多截然不同的地方。
当日姜柏鉴未必能看透清原。
而此时,清原则看不透这位黄公子。
来者何人?
清原微微屏息。(未完待续。)
章二七四 降虎为桌,斟酒而饮
黎九退了两步,退入林间黑暗处,待过了两个呼吸的功夫,便走了出来,手中已是多了一坛子酒。
古苍看不出什么,但清原瞳孔一缩,心中更惊。
黎九衣不蔽体,仅是一条破烂不堪的宽大短裤,其余俱是显露在外,筋肉虬结,也没有任何可以存放物事的器物或包裹。但他退入林间,不过两个呼吸,便取出了这坛酒,除非这酒本就放在林间,否则,便只有一个解释。
黎九身上,有着类似于古镜,类似于古仙袋之类的宝物,缩乾坤于掌中,纳须弥于介子,内藏小千世界,化一方天地为方寸之间。
人世间这等宝物屈指可数,古镜乃是广元古业天尊遗留的先天至宝,自是不必多说,而古仙袋乃是昔年御兽宗的镇山至宝之一,也是非同寻常。这个黎九怀有这等宝物或是法术,可见其不凡之处,比清原猜想的犹过一筹。
再看这黄公子,他面上含笑,温文尔雅,身上淡色黄衫,长宽合衬,而腰间一枚玉佩,在火光中闪耀着莹润光泽。
“闲话暂时停下,且与……”
黄公子顿了顿,道:“且与我共饮此酒。”
他手中一翻,依然多了四个酒杯。
清原见状,暗暗心惊,只因是看不出他的手法,这四个酒杯仿佛凭空变化出来一般。
身后的黎九,似乎有些不甚欢喜的模样,伸手拍开酒坛的封口,顿时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弥漫开来。
空中仿佛鸟语花香,更如云层飘浮。
酒未入口,只闻其味,人已先醉三分。
清原神色恍惚了一下,眉宇中六月一照,九重玉楼蓦然闪现,镇压一切虚幻之感,这才惊醒过来,心中不禁凛然。
“好酒。”
清原感叹了声,伸手一拍,将那边昏昏沉沉的古苍惊醒了过来。
黄公子笑道:“这酒来之不易,确是好酒。”
黎九神色低沉,眼中闪过几许异色,似乎对这酒十分在意。
这时,夜色林间,忽有声音传来。
有夜枭之声,有猛兽之音,有低沉,有长啸,如虎吼,如狼嗥。
酒香醉人,也醉飞禽走兽。
“都不算愚鲁,还能被酒香引来。”
黄公子笑道:“来得也好。”
说着,他吩咐道:“黎九,你去抓一头回来,切记,不可伤。”
黎九应命而退去。
清原和古苍俱都不知其意。
黄公子也不解释,只是含笑不语。
然而不过片刻,黎九便已归来,而在他手里,提着一头斑斓大虎。
虎为山中之王,威能雄伟,就是寻常开了灵智的精怪见了它,也要瑟瑟发抖,任它吞食。然而在此时,这头猛虎却如小猫一般,被黎九提在手中,温顺而柔和。
嘭地一声。
黎九将它抛在地上,指着前方,道:“跪在那里。”
这头老虎还未开灵,也非精怪,但却真能听懂黎九的话,当即匍匐着身子,朝着前方火焰边上挪动。
它来到了火焰边上。
清原看了一眼,默然不语。
反倒是古苍,它如今已是三重天的山魈,可以轻易打杀虎狼之物,但早年身为精怪,行走时山中时,也是惧怕虎狼之类的。如今见到这头凶虎匍匐在此,瑟瑟发抖,全无山中王者之风,也不禁有些错愕。
“桌子来了。”
黄公子轻笑了声,朝着虎背上轻轻一拍。
手尚未触碰到老虎背上,而老虎就已经哀鸣出声。
只见虎背脊骨往下沉去,两侧肋骨往上张开,顿时虎皮扩张,不过刹那之间,这头老虎的背上,就已经平坦如桌面。
然而老虎未死,只是四脚都抓入了土地当中,口中发出几许低鸣。
他将酒杯放在虎背之上,朝着黎九看过一眼。
黎九取过酒坛,细细斟酒,每一杯都斟至八分,而杯外竟是一滴不洒。
这么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如此小心翼翼,动作轻柔,显得十分古怪。
“这酒必是极为珍贵,远非当日姜柏鉴的药酒可比。”清原细嗅酒香,恍恍惚惚,从酒香中,嗅不出半点端倪。
当日姜柏鉴的酒,已有人参,灵芝,以及品阶更高的许多药材,堪称世间罕见的药酒。而这一次的酒,则远远胜过了姜柏鉴的酒。
清原忽地有些明悟。
“来,且先饮酒,再来谈话。”
黄公子作了个请势。
清原取过酒杯,递了一杯给古苍。
古苍稍有迟疑,适才酒香已经让它险些无法自拔,如今饮酒之后,又当如何?更何况,莫说这等好酒,平常它跟着先生,可谓是滴酒不沾的,也不知饮酒之后,会是如何?
黎九拿着酒杯,轻晃一下,细嗅一下,露出陶醉之色,再看古苍迟疑的模样,面上闪过一缕嘲讽之色。
清原一手背负在后,作个手势,示意无妨。
对方道行太高,自己两人显然不是对手,若对方怀有恶意,不过翻掌之间的事情,何必大费周章,用上毒酒?
这酒是好酒,极为难得,清原虽不知其具体益处,但可以知晓,确是有益于自身的。
古苍见状,也便消了其余心思。
黄公子举起酒杯。
清原举杯与他对碰一记,杯口稍低于对方,以示谦敬。
黎九见状,低沉冷漠的神色才略有缓和。
酒入口,清香甘醇,仿佛清茶,又带有酒的韵味,清静淡然。
清原微微闭目,只觉那酒入体,清净之意扩散全身,万分舒适,好似人在云端之上。他极少饮酒,也不懂酒,但仍然情不自禁地道出一声:“好酒!”
而古苍一饮而尽,然后神色迷茫恍惚,似也陶醉其中。
黄公子轻抿一口,细细品味,酒杯轻晃,微微闭眼,又轻声道:“清原兄弟来自何处,去往何方?”
清原将酒杯放在虎背之上,道:“无来处,四处漂泊。”
黄公子笑了笑,神色不改。
黎九只觉对方是在敷衍,不免有些恼怒。
这时,便见黄公子轻轻在虎背上放下酒杯,顺手敲了敲。
黎九会意,端起坛子,细细斟酌。
“其实去哪儿不要紧,正如本公子,不也是四处闲游?”
黄公子睁开眼睛,看着清原,认真说道:“最好不要往北。”
清原默然片刻,问道:“为何?”
黄公子露出几许笑意,并未答话,只是看着清原的双眼。
清原心中一沉,瞬息运起六月不净观,清掉杂念,与他对视。
视线在这一刻凝滞。
风不吹,草不动。
夜幕下的火焰蓦然定住,不摇不摆。
时光在这一刻停歇。
“因为……”
黄公子微笑道:“北方有魔。”
声音传开,仿佛凝住的时光刹那破碎。
夜风吹动,火焰摇曳,草木簌簌作响。
“魔?”(未完待续。)
章二七五 饮酒论大魔
月明星稀。
山中升起一堆火焰。
两人对坐,一个身着黄衫,温文尔雅,面含笑意,另一个身着金纹白衣,神色淡漠,闭口不语。
而两人身后,俱都站着一个丈许来高的巨人,宛如楼房一般高,都如铁塔矗立于此。
火边猛虎匍匐,以作酒桌。
这一幕烙印在夜色中,宛如画卷。
……
“蜀国北方,临近元蒙。”
黄公子笑着说道:“元蒙乃是草原部族,上马即是悍匪,如今立国之后,尚武之风尤甚往昔。蜀国北方既是与元蒙相邻,便少不了民风彪悍。”
清原也听过北方民风彪悍,但与适才黄公子的话,又有何联系?
“民风彪悍是一回事,此外,那地方对于……”
黄公子顿了一顿,朝着清原笑了声,才继续道:“对于修道之人,有许多不利之处。”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修道之人的称呼,尽管清原已经断定他是修道中人,且道行高得无法揣度,但两人均是话不挑明,好像是遮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虚幻面纱,而此时随着这一句话,那薄如无物的通透面纱,终究是揭开了。
清原沉吟道:“何为不利之处?”
黄公子笑道:“可曾听过北方有变,连当世守正道门都无法压制,以至于天上仙宫有道童下界?”
清原略微一震。
此事其实属于一桩秘闻,花魅身在浣花阁,能够知晓此事也不算稀奇。清原只从花魅那里得知此事,而一路行来,偶尔也有见过修道人,可却不曾听过关于此事的半点风声,包括白继业送来的消息,俱都不曾提过。
但在这位黄公子口中,竟是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北方的天空,近来下了场雨。
“看来清原兄弟还知道得不多?”
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