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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应了一声。
战场之势,瞬息万变。
无论是哪一方,风吹草动之下,上位者的决策,便可以牵动无数人的生死。
在这里,人命如草芥,数以千百甚至数以十万的人命,宛如蝼蚁一般,区区一条人命,又怎么起眼?
谁也不能保证,那个年轻人就一定能活着。
“将军……”
谢三上前来,正要说话,忽然间,耳朵一动,停了下来。
姜柏鉴感知比他更为敏锐,顿时神色肃然,道:“老八传讯回来了。”
他对于阴符关那边,也是万分关注,甚至觉得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比之于剑门关兴许还更为凶险。
听到了这个声音,姜柏鉴不禁起身来,亲自往外走出去。
章八零五 长驱直入
白衣军穿林渡河,至阴符关。
阴符关将领蒋景流,听闻陈芝云亲自领军,不战而逃。
阴符关失守!
……
嘭!
姜柏鉴一掌拍落下来,面前的桌案崩成了粉碎。
“蒋!景!流!”
姜柏鉴脸色阴沉,道:“这混账果然靠不住。”
谢三亦是惊怒交加,道:“此前谁也想不到,阴符关有这般重要,把蒋景流放在阴符关,本就是把他放逐边缘,未想阴符关竟成破绽所在。”
“此事如我所想。”姜柏鉴略微垂首,沉声道:“数千白衣军,以人数论,本不足为虑,但他们乃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如同一把尖刀那般,哪怕数十万大军的阵势,他们都能来回切割,只怕以白衣军的本领,在蜀国之中横冲直撞,也不会有多少限制……我最担心的是,陈芝云将是一路往京城而去。”
“可眼却不是可以轻易抽调兵马前往京城的时候。”谢三说道:“邓隐大军人数为众,你我只能以剑门关的地利为凭仗,但若是抽调兵马,必然空虚,哪怕剑门关再是险要,也终究是要出错。”
姜柏鉴微微摇头,说道:“但不能任由京城那边出事,你莫要看胡皓等人在朝堂上面翻弄风云,似乎颇为厉害,但真正大军攻城,就凭他们那点只会暗杀行刺的手段,也都是空谈。京城乃是蜀国的中心,皇帝乃是蜀国的根本,一旦出错,剑门关便是能守千年,也是枉然。”
顿了一下,才听他道:“老八现在如何?”
谢三说道:“老八见阴符关是座空城,已经带着人马,沿着痕迹追过去。”
“鲁莽!”姜柏鉴低斥一声。
谢三低声道:“他手下这批麒麟军,是这十万大军之中最为精锐的一批人物,如同锋刃一般锐利,兴许真能阻拦。”
姜柏鉴皱眉道:“麒麟军再是厉害,同等人数之下,最多只能与白衣军并驾齐驱,而不是能够力压白衣军。而现在,陈芝云七千白衣军,尽数踏足蜀国境内,加上陈芝云亲自领兵,老八凭借区区数百人,前去送死么?”
谢三神色低沉,说道:“老八应该是要赶在前头,先一步接手京城的禁卫,凭借他手下这批人,凭借麒麟军的厉害,加上守城的禁卫,想来也是可以抵御得住的。”
姜柏鉴微微闭目,沉思许久,然后说道:“你领着我的令牌,携三万人过去,回援京城。”
谢三顿时一震,道:“这……”
姜柏鉴说道:“老八即便抵御得住,也绝不能长久,须得有援兵相助,否则,京城迟早还是要破。我想,以你的本事,加上三万兵马,与老八配合,就算不能全歼白衣军,也能让陈芝云退去。”
陈芝云数千之众,号称能敌数十万大军,但实际上,他们冲入数十万大军的阵势,周边围住他们的兵将,也终究有限,而并非全数扑上,一人敌百。
若要以数千之众,跟数十万大军来回冲杀,纵然是再厉害的兵马,也不可能办到。当年陈芝云大胜,也只是冲垮了葛盏的阵势而已。
如今三万兵马,只要谢三运用得当,加上范八在内,要击退陈芝云,并非不能。
“不行。”谢三微微摇头,皱着眉头道:“这剑门关的兵力,本就弱于对方,如何还能抽调三万人?”
“无妨。”姜柏鉴摆手说道:“剑门关乃是险地,能得地利,加上眼道人能知对方一切动静,加上郭老能观测天象,这种种有利之处,应能弥补兵力不足带来的弊端。”
谢三还要再说,却见姜柏鉴抬手压了下去,道:“不必再说了,我自有主张。”
“这……”
谢三犹疑不定。
姜柏鉴说道:“这些年来,我走中庸之道,遇强则强,你也并非不知。外人道我平庸无能,但你应该知晓我的本领,这种种优势之下,我姜柏鉴若是还挡不住邓隐,这数十年来所学的兵法,这数十年来所经历的大战,岂非可笑?”
说到后来,纵然是这位以温和平淡示人的蜀国大将军,也有了一种难言的傲气。
谢三心中的犹疑,不知怎地,便在这一股傲气之下,陡然烟消云散,点头道:“我这就点兵,即刻启程。”
姜柏鉴说道:“先吃过饭,清整一番,再急行军过去。”
谢三拱手道:“是。”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看着古镜当中的变化,露出凝重之色。
他念头一转,顿时便将古镜之中显化的场景,转到了京城所在。
赵徐身上的神符,已经化在了赵徐的身上,让清原得以观看整个京城的风吹草动。
此刻的京城,还不知阴符关已经失守。
消息尚未传来。
但清原知晓,陈芝云已经一路赶来。
一路穿破,宛如尖刀刺入了皮肉,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直至蜀国京城,直刺要害之处。
“姜柏鉴那边,已经是反应较快,但不知是否真能赶上?”
清原暗道:“如今姜柏鉴已是在催促文先生早日布置成功,由朝堂之上,再到市井之间,把数十年来布下的隐患,都尽数揭开来,看来也是愈发意识到危机逼迫。”
只要京城这边不失,剑门关那边不失,而又让梁国那边产生动荡,那么局势或许便真能翻转过来。
甚至,姜伯鉴在更深的一层,兴许还有布置。
只是这种布置,文先生不甚清楚,赵徐一无所知,清原也无从探查。
更何况,是否有这么一层布置,对于清原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平定天下的局势之中,他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而那些被他神符依附的人物,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这将决定日后封神事毕,他能获取多少天地的功德。
“快了。”
清原闭着眼睛,这般想道。
他仿佛感受到一股洪流,席卷天地,遍及人间。
而在这一股洪流之下,还有许多道异样的力量,或是助力,或是阻力。
其中有守正道门引导大势的浩荡之力。
当中也他清原暗藏洪流之下的神符。
但冥冥之中,似乎也有魔祖的气息?
章八零六 兵临城下!
蜀国。
京城。
比之于前线的战火烽烟,这里要显得风平浪静。
尽管前线战事,牵动整个蜀国,也让这里的百姓,难免心中忧虑,但相隔甚远,不在战场之上,终究没有体会到战场上的残酷,也没有体会到战事紧急的迫切之感。
因此,这座京城,终究还显得平静。
甚至有不少人,认为蜀国依然强大,认为朝廷上层人物必有布置,认为蜀国不会灭亡,至今还未有意识到危机所在,时日依旧如往昔般度过。
“那是什么?”
忽然间,有守城将士,在城楼之上,遥望前方,但见尘埃滚滚,朦胧不清,他极目眺望,忽然瞳孔一缩。
只见尘埃之间,有着大批兵马,蓦然而出,宛如神兵天降。
这批兵马,尽皆白衣。
一刹那的寂静之后,陡然喧嚣无尽。
“敌袭!”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感应到了京城的变化。
他虽然没能尽数探得陈芝云的轨迹,但大致上明白了陈芝云这两日之间的遭遇。
此前在阴符关,蒋景流率众而逃,陈芝云一路追杀。
在此期间,逢关即破,逢城皆克。
而蒋景流,初时往京城而逃,未想陈芝云一路尾随,后来才算反应过来,偏移了路线,至于陈芝云,也恰如蒋景流所想,根本没有理会他这批队伍,而是直扑蜀国京城而来。
最开始时,因为蒋景流的缘故,白衣军逢城皆是强攻,损失不小。
但后来蒋景流逃去,而前方的城池,俱都不知白衣军来袭,在陈芝云伪装之下,加上前面攻破城池的令牌信物等等,竟被他蒙混入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连过三城,待到后面,才被蜀军反应过来,又是一番恶战。
直到如今,陈芝云终究来到了蜀国京城,卸下了伪装,展露了白衣军的身份,直接攻城。
“厉害。”
清原闭着眼睛,对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待的人物,发自于内心的敬佩。
或许在本领上面,清原挥手便可杀他。
但在领兵这一方面,古往今来,有这等才学的,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
“白衣军在四个时辰前,便已路经此处,这些个守城的废物,竟然辨别不出身份,就被他们过去了。”
“该死!”
“继续追!”
范八领兵,朝着京城而去。
这个一向鲁莽的壮汉,脸上充满了焦急的神色。
以心而论,他对于蜀国的安危,并没有过多的担忧,尽管这些年来,为了蜀国抛头颅洒热血,失去了无数心中牵挂的人,但却也都是因为大将军姜柏鉴。
如今,他担忧的不是蜀国京城中的那位皇帝,而是担忧蜀国京城被灭之后,这数十年来的一切努力,都尽数化为了泡影,远在前线的大将军坐守剑门关,也成了无用之举。
在这个时候,比之于蜀帝的安危,实际上他更是忧虑姜家府邸的安全。
“七哥向来聪明,能够随机应变,应该无事罢?”
范八这般想着,心中有着几分忧虑。
他甚至不曾想过,自己这数百精锐,即便追上去,也是螳臂当车。
……
蜀国京城。
皇宫之内。
蜀帝也不再是当年那副沉稳憨厚的青年模样,他也已两鬓斑白,有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此时此刻,这位蜀国的皇帝,正在翻阅着什么册子。
姜柏鉴,严宇,蒋费等等人物,俱在其中有所讲述。
“一群混账,为权,为名,为利……”
蜀帝冷哼一声,愈发心烦,将奏折砸了下去,暗骂道:“迟早有一日,朕要将这批人尽数清空,将所有权力尽数掌控在朕的手中,凭这群庸碌无能的朝臣武将,怎能振兴我蜀国社稷?”
他微微闭目,心中竟有几分乏累。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匆匆而来。
“皇上!”
有人高声呼喊,显得较为尖细。
皇上皱眉,怒斥道:“怎么回事?胆敢擅闯御书房?”
那太监跪倒在地,惶然道:“皇上恕罪,奴才有要事禀报。”
蜀帝冷哼道:“能有什么事?总不至于是姜柏鉴连剑门关都守不住罢?”
那奴才瑟瑟发抖,颤声道:“梁军……梁军兵临城下了……”
啪嗒!
毛笔落在了地上。
蜀帝僵在了那里。
“皇上啊……”
胡皓尖细的悲呼声,从外头传来。
……
“昨日就过去了?”
谢三目光一凝,沉声道:“这是被攻克的第三座城池了,他们这些守城军士,都太过于孱弱,根本抵不住陈芝云麾下的白衣军,以这样的速度,此去京城所有关隘,只怕都破得差不多了……”
“希望老八和老七赶得及,希望京城的禁卫军,能够抵御得住。”
“三万兵马,急行军过去,至多两日,应能到达京城了。”
“只须守住两日光景,我领兵过去,前后夹击,便是围杀陈芝云也未必不能。”
谢三微微闭目,心中暗道:“以京城的禁卫,想来守城两日,应该不难。”
“两日!”
“只要支撑两日!”
他这般想着,马鞭陡然挥下。
“即刻启程!”
谢三高声喝道!
……
与此同时。
蜀国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胡皓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皇上,兵临城下的是白衣军啊,陈芝云亲自领兵而来,这回挡不住的啊……”
胡皓抬起头来,悲声哭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