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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东方夫人,快走。”天娇变被动为主动的翻腕,成功脱离了顾青麦的掌控,并且一掌将顾青麦推离了极远。
“小姐。”含玉急急奔上去搀扶咳嗽连连、不停的捂着胸口的顾青麦。
天娇的力道用得真是好啊。硬将她推到了一众杀手的面前,顾青麦不仅连连苦笑,“含玉,我没事。”更令她诧异的是,天娇的武功不弱,绝对不是一个花魁的身份那么简单。好在她没有在天娇的面前卖弄武功。她还可以继续看戏。
“杀,一个不留。”
听着杀手发出的叫嚣声,顾青麦只觉得好笑,为什么说是‘一个不留,却都扑向她?既如此,她咬了咬牙,一把将含玉推开,“含玉,快放信号弹。”说着话,已是一头扎进阴暗的树林中。她不能让宸婉君带的人为她枉死,她要引开这些人,她更想知道到底是因了什么原因天娇要杀她。天娇行刺是否和苏怀逸有关?如果关系到苏怀逸,只怕就要扯上自家相爷了,那定然和朝事有关……
树林的低矮荆棘不停的扯着她的长发,顾青麦苦笑连连,若非想查出这帮杀手的真实目的,她完全可以凭借现有的功力将这些人杀个片甲不留。听着身后传来‘小姐、东方夫人,的惊呼声,顾青麦咬牙施展三分功力,极度轻松的穿梭在树林中,不时的故意让荆棘割破一点衣物好留下记号,很好的将那群杀手带出了重重树林,站在了悬崖边。
“东方夫人,怎么不跑了,想不到你跑得倒快?”
顾青麦故意作出极度害怕的样子,颤抖的声音连自己都听到那柔弱的哽咽,“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只想当个明白鬼。”
“阎王那里,你会明白的。”随着杀手的话落,满天的飞刃直扑顾青麦而去。
这是要置她与死地且故意要她死得不明不白。那她也不必心存善念。一个不留。就在顾青麦一念间,一声长啸破空而来,瞬时间,满天的飞刃化为粉末纷纷飘落在了顾青麦的面前。
这啸声对顾青麦而言再熟悉不过——百里建弼。袍袖中的真气立马荡然无存,随着山风摆动的仍旧是她素洁的衣袍。
杀手震愕的看着踏月而来的人,似踩着月之光华来到人间的阿修罗,满脸的笑意盈然,满眼的邪佞横生,端的是丰姿隽爽、湛然若神。更有甚者是来人那一身轻功犹如鬼魅,杀手们同声惊呼:“如影随形?”
如影随形是南疆十六峒的嫡传武功,世上真真将这如影随形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人当属南疆十六峒的峒主百里建弼,江湖传言无人出其左右。百里建弼亦正亦邪,杀人无数,其中这‘无数,的人中大半皆因他一时兴起,小半则是他看不顺眼。他若要杀人,从不讲理由,手段比杀手更狠十分。
一想到百里建弼的传闻,再看他笑嘻嘻的站在顾青麦的面前双手环胸的睨着他们,杀手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啧啧啧……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本座可看不顺眼。”
不顺眼?想到传言……杀手们再度往后退了一步。
顾青麦也不客气,似碰到救命稻草般,急忙拉住百里建弼的手恳求,“大侠,求你,一定要救救奴家。”
不自觉的抽搐着眼角,百里建弼含笑点头,“好说,好说。”
“救?那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随着娇咤声传来,紧接着,一袭黑衣裹身的蒙面女子跃到了一众杀手的面前。
看身形,和方才那个穿着淡绛纱衫的天娇很是相似。只是天下女子身材何其相似,倒不能因了相似就认定眼前的蒙面女子是天娇。再说,这衣服换得也太迅速了些。顾青麦捏了捏百里建弼的手,意思是一个不留。
百里建弼会意长啸,“那就试试。正好本座近来闲得手痒。就拿你们祭手罢。”
如果说原来那些杀手还惧百里建弼,但随着蒙面女子的到来,杀手们也增涨了不少的勇气,很快的上前围住百里建弼和顾青麦。
百里建弼摇了摇手指,对着一众杀手‘嘘,了两声,指着顾青麦说道:“这位夫人一看就柔弱不堪,哪受得住我们恶斗的血腥,不如让她在旁边憩憩?”眼见那群杀手将眼光看向了黑衣蒙面女子,百里建弼又笑道:“如果本座输了,这位夫人自是你们的。如果本座赢了,你们又能奈她何?”
黑衣蒙面女子轻点了点头,百里建弼轻拉着顾青麦,将她领到悬崖处坐定,“在这里坐好,乖乖的,不要掉下去了。”
知道百里建弼是将她安排在了最安全的地方,顾青麦扬起一丝狡黠的笑,点了点头。“大侠,一定要赢啊。赢了的话,奴家要我家相爷给你封个官。”
百里建弼又有些想咬牙根了,“行侠江湖,从不言谢。”
“那就算了。再说,奴家说的话,我家相爷不一定听。”
耳听得百里建弼和顾青麦说得轻松且不把他们当一回事,黑衣蒙面女子冷哼一声一把满天的锈花针撒出,直扑百里建弼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这番功力百里建弼不敢小觑,急忙收起平素的浪荡不驯,一本正经的挥动衣袍将绣花针悉数囊于袖中再度挥出,满天的绣花针变了方向直扑那群杀手而去。
顾青麦以手托腮看着眼前的打斗,依百里建弼的功夫,除却那武功极高的女子之外,其余的杀手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应该会毙在他的手下。只是因了那女子的加入,这个过程只怕得稍加延长,应该在一个时辰之内。如今花神娘娘庙火光冲天,山脚下的擎苍等人应该马上会赶到,如果擎苍加入到这场战斗,则用不了一个时辰了。到时候她得回去好好的看看玉溪的伤怎么样了,伤得真是时候,正好躲过蒙面人的刺杀?她还要看看,天娇怎么样了?天娇是苏怀逸的妾,不一定就是苏怀逸的人,也许是栽脏嫁祸,毕竟天娇是许胤祥送给苏怀逸的。
正在顾青麦沉思间,一阵‘呜呜咽咽,的箫声若有若无的随着山风送来。刹那间,顾青麦脸色大变,突地苍白,手不自觉的拽紧,素袍不知是山风吹鼓而起还是真气汇聚而起,呼呼左右摇摆,似要乘风归去,又似要驾云而行。
箫声越来越清晰,若心田沐甘霖,如荒野繁青草。继而,曲调一变,似月光铺满小溪潺潺而来,箫声中流出的缱绻依然不改初衷,幽远空灵,似那岁月被吹碎了一地,一直吹到了茫茫的月色之中,吹皱了谁的心?
空气中,传来藏波罗花的味道。
漫天的藏波罗花碎片从天而降,似美丽的蝴蝶扇动着翅膀,似大漠雪花狂歌劲舞,在月色下闪着银色的光。
这番诡谲之景,杀手们震惊了,呆呆的看着漫天飞舞的藏波罗花碎片。霎那间,花儿的银色光圈似利刃一一割破他们的喉,来不及哼一声,杀手们已是纷纷倒地。只是那最后一片藏波罗花碎片却是停在了黑衣蒙面女杀手的面前定住不动,而后直直坠落。
百里建弼神色大变,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早已飞身跃起一把抓住顾青麦直直往悬崖下落去。随着‘小姐、夫人,的惊呼声,方方赶到的擎苍和含玉一声惊呼直奔出手相救,奈何连衣角都没有抓到。
很是不甘,黑衣蒙面女子亦是翻身跃下悬崖,直直坠落在顾青麦、百里建弼面前出掌力劈。
一面要救护顾青麦,一面要应敌,百里建弼再好的如影随形也有些吃不消。如果分出功力对付这黑衣女子,那他和尊主必然要跌下这万丈悬崖,生死未卜啊!
就在百里建弼作出决定吃了那蒙面黑衣女子一掌并且借力飞到对面的山头的时候,黑衣蒙面女子却是轻呼一声骤然收手,紧接着人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撞得上升几丈。她不可思议的、震愕的看着直直往下坠落的顾青麦、百里建弼二人。
不明原由,重新提气,黑衣女子再度咬牙追上,一时间,山风吹起她的蒙面黑巾,顾青麦眼尖的发现女子唇角那颗更增人物俏媚的黑痣,是她——天娇!
方才她暗下杀手本就欲置天娇于死地,只是天娇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救了。被救的天娇仍然不知悔改,不但再度追上且欲再度出手,顾青麦决定再次置天娇于死地。
又一股强大的气流荡开了天娇,控制不住气流的天娇被荡到了对面的山头。似老鹰凌空降落,天娇蹩目看着对面山崖仍旧在坠落的百里建弼、顾青麦二人,知道碰上高手了,冷哼一声,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是谁?”知道顾青麦有杀天娇之心,奈何天娇屡番被外力救护。百里建弼很是诧异,是谁有这番能耐从顾青麦手中救人?
顾青麦嘴角抹起苦笑,“吹箫人。”
“他是谁?”
门规甚严,即便是叛出也不能透露师门之事。顾青麦轻叹一声,“本尊的师傅。”
“师傅?”
在百里建弼的惊呼声中,二人已是安全着地。见顾青麦只是转身看向幽暗的峡谷处,百里建弼亦是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模模糊糊、若隐若现,恍惚可见一袭白袍被山风吹鼓如梦似幻,一头乌发随着山风飞舞如诗若画,远处有一人以手按箫,仍旧吹奏着那泄了一地的心碎。
又是藏波罗花碎片铺天盖地而来,顾青麦袍袖翻飞,一声清喝,那沾染着银色月光的藏波罗花碎片纷纷坠地化为无形。
“尊主,你功力恢复了?”方才尊主要杀天娇之际他就感觉到了。
“七成。”顾青麦一点也不敢大意,头也不回,“快走。”
既然是尊主的师傅,又会有什么危险?百里建弼不解,只听顾青麦又道:“快走,否则,本尊也保护不了你。”
保护?难道尊主的师傅要杀他们?百里建弼更糊涂了。
眼见着白影越来越近,藏波罗花的味道越来越清晰,顾青麦由不得苦笑,“他不会杀我,但一定会杀你。”
百里建弼心思敏捷,尊主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尊主一身的谋略智慧,尊主一身的超常直觉,非自然而然而生,定是经过千锤百炼,这千锤百炼不一定是仇家给予的,也有可能是师门给予的。依那吹萧人飞花杀人的本事,杀他百里建弼是绰绰有余,他不怕死,但他不能给尊主增添负担。想到这里,百里建弼低声道:“尊主保重。”
“建弼。”
“属下在。”
“保护好他。”
百里建弼闻言一愣,继而脸颊上露出一股不知是喜、是悲的神情,只见顾青麦仍旧紧盯着白衣人缓缓行来的方向,头也不回的低声说道:“倾我撷坤殿之力,保护好他。”
拳头紧握,百里建弼猛地转身,“好。”语毕如飞而去。浑然不觉片片欲置他予死地的藏波罗花碎片纷纷坠落在他的身后化为无形。
顾青麦的袍袖缓缓落下,面不改色的看着走近眼前的人,指间长长的玉箫暗红似血,配着乌黑的唇,说不出的别样魅艳。额间的胭脂痣如杜鹃啼血,啼在了那最后一款音符上,箫声戛然而止。
是山风拂动了心还是心在山风中漂浮,人虽近在眼前,但却感到这般的陌生和遥远,月儿清幽,相对无语。
“怀故!”
有丝悲凉、带丝热烈,更多的透露着一股执着。原来,他还是有这么多的感情!顾青麦听得到自己的无语凝咽,半晌,方随山风轻轻送出,“四师傅!”
四师傅嘴角微笑,缓缓走近顾青麦面前,伸手摸上顾青麦的脸颊。
若鹭宿风鸭,似寒池泛秋,她的生命似一枚落叶落在他的手掌上,然而她一点也未觉得害怕,只因她看到的是他眼底的沧桑和心痛。
“可有怨为师?”
“红尘多疾苦,本就是一种历程。若非在疾苦中磨砺,又如何悟到生的境界?生者成长也,成长琢磨也。”
微点头,四师傅的眼中有欣慰、有赞赏、有纠结、有熠熠之光。摩挲在顾青麦脸颊的指腹停下,“如若可以,可否让为师一如原来,抱抱我的怀故?”
多少年,再闻‘我的怀故,之称,顾青麦有泪盈眶,猛地点头,那泪就沿着脸颊落了下来。
轻叹一声,四师傅轻搂顾青麦入怀,伸手轻拭她脸颊上的泪。“好多年了,我的怀故再也没有流过泪。”
“四师傅!”这一声,连顾青麦都听得出自己声音的哽咽。
“怀故,那是一条你必须要走的路。为师已然走过,虽然荆棘丛生,但最后必是缤纷盎然,一样也能感受到阳光的炙,月光的凉。”
眼见四师傅额间的胭脂痣迸出血色之光,顾青麦猛地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四师傅,不要走,怀故不要走那条路。”
“为师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怀故。那条路上,为师一定会与我的怀故一起作伴。”
“不,怀故不走那条路,永远不走。”那是一条无情无义的路,走来何益?四师傅就是走了那条路后就变了,变得冷血无情。
四师傅的眼中露出纠结、痛苦的光,猛的一把推开怀中的爱徒,“如果为师要杀他呢?”
他?谁?顾青麦一时间怔愣。
“如果你不走那条路,为师只有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