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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琪敷衍着,哄着怀里焦躁不安的儿子,果然如乳母所说,没多久胤祚竟伏在额娘肩上就睡着了,岚琪便以此借口要告辞,更为了儿子的失礼道歉,说下回孩子精神时再领他来。
温妃听说岚琪还要来,不再依依不舍,亲自送她到门外坐轿子,热络地说:“皇上正好不在宫里,太皇太后那里的事总有限,你得空了就来坐坐。”
“多谢娘娘。”岚琪客气着,好容易上轿离开,走远离才舒口气,看着怀里熟睡的儿子,想起出门前遇见佟贵妃,人家叫她别带儿子来,别的还好,但胤祚这样不给温妃面子,没道理地讨厌人家,实在是让她很尴尬,若是方才听贵妃的话,不带儿子来就好了。
“额娘往后不领你去咸福宫了。”亲了亲熟睡的孩子,岚琪也算定了心,原先矛盾着一味无视温妃的热情总显得太冷漠,如今她不必再烦恼,这朋友姐妹是绝做不成的,她可不想去听一个女人絮絮叨叨说她如何深爱自己也爱着的男人,做皇帝的女人,已经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这点私心,成全便成全了。
转眼皇帝离宫已近半月,三月阳春天,宫里的花竞相绽放,气候暖和了人也愿意多走动,各宫各院偶尔小聚赏花,日子很是安宁,这一日外头传来消息,皇帝三日后回銮,端嫔几人正聚在永和宫里,笑话岚琪说:“皇上一定想极了你,永和宫的茶咱们往后又不知几时能吃得了。”
这段日子里岚琪没少被她们欺负,招待茶水点心的银子也没少花,胜在乐呵舒心,投缘的人聚在一起才好打发时日,这会儿听见端嫔打趣她,也跟着嬉闹几句,大家说说笑笑,一下午的时辰便又打发,日近黄昏时才散。
客人离去,岚琪去儿子屋里看了看,再回来时,却见环春领着紫玉在翻被褥,问她们为何这样晚了折腾,环春笑说圣驾就要回宫,备着皇上随时来,俩人笑得贼兮兮的,岚琪恨道:“你们都只管欺负我,改日我急了,把你们都赶走才好。”
众人围着她哄,一并将新的被褥都换上,正要叫外头小宫女来拿走换下的东西,只见绿珠进来,皱眉头说:“主子,门前来了人,说是皇上派的人要见娘娘,奴婢请他们进来,又不肯,说请娘娘到门前说几句话就好。来了两个人,一个瞧着是乾清宫的,再一个黑漆漆地戴着帽子拢着脸,奴婢看不见。”
虽觉得奇怪,但听说是皇上派人来,岚琪不敢耽误,转身就要出去。可环春见绿珠刘海都湿了,知道外头又飘春雨,便拿了薄斗篷给岚琪围上,自己又打了一把伞,两人这才到门前。
立在前头的的确是在乾清宫当差的太监,但平时不大近身伺候,岚琪仅仅觉得眼熟,而他身后的人,穿了黑斗篷,见她出来了,才走到跟前,放下了帽子。
“恭亲王?”岚琪很讶异,虽然暮色昏黄,也绝对看得清是恭亲王常宁,他本该随圣驾去了昌瑞山的,怎么先回宫了?
“臣见过德嫔娘娘。”恭亲王欠身,之后便道,“皇上派臣来接娘娘出宫一见,因决定仓促且不宜张扬,还望娘娘此刻换了行装,扮作宫女模样就随臣出宫。”
岚琪不解,疑问着:“并非我不信王爷,但宫嫔不得擅自随意离宫,仅凭您一句话,我不能随行。况且今日才有话传至慈宁宫,说皇上三日后回銮,龙体安康,皇上要见我做什么?”
恭亲王不以为意,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环春,环春再拿给岚琪看,的确是玄烨随身的东西,便听常宁笑着:“皇上知道娘娘未必肯随行,派其他的人都不妥当,臣便领命前来,皇上另赐玉佩做凭证,让臣务必妥善接您出宫相见。”
“皇上身子不好吗?”岚琪满腹忧心,一边已将玉佩收好。
恭亲王笑道:“皇上很好,至于为何请娘娘出宫,娘娘到了就晓得了,绝不是什么坏事。”
“好事?”岚琪垂眸思量,又道,“我想告知太皇太后,我每日都要去慈宁宫伺候,若不辞而别突然不见了,一定会引起风波。”
“娘娘,皇上此行严肃庄重,虽然已是回程途中,但还是有些事是不方便做的,只怕太皇太后知道了未必肯放行,左右三日皇上就回来了,做什么还带您出宫呢?太皇太后一定会这样想,您就走不成了。”常宁也有些为难,好在来之前玄烨把一切都给他想好了,就是猜透了岚琪的心思,才晓得要这么做不容易。
倒是环春爽快,笑着说:“王爷怎么会假传圣旨,娘娘去吧,您离宫后奴婢就说您病了,永和宫里不见客,布贵人她们也一概不见,三天很快就过去的,到时候您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就成了。”
“下雨了,王爷不要立在门前,进屋檐下避一避,奴婢给娘娘准备好了,立刻就和您走。”环春更是不等岚琪答应,先请恭亲王到屋檐下避避雨,便拉着主子回去,翻了自己的衣裳要给她替换,更拆了发髻摘下翠玉珠钗,岚琪一边忙着改换行头,一边还嘀咕,“怎么你就答应了,我还没想好呢。”
环春却笑:“一定是万岁爷有什么好玩的事惦记要您也去看看,又或者想带您出去散散心,奴婢信得过恭亲王,人家没事害您做什么。您放心去三天,六阿哥奴婢和乳母会好好照顾,永和宫里的一张张嘴,奴婢也会管严实的,就算真漏出去,是万岁爷带您出去玩儿的,怕什么呀?”
说话功夫麻利地就给岚琪换了行头,若非身量容貌有了变化,岚琪瞧见镜子里的自己时,仿佛也回到当年做宫女时的光景,之后再匆匆出来,恭亲王说一路都安排好了,便跟着他趁着暮色越发深沉时,消失在了紫禁城里。
可毕竟是几个大活人在宫里行走,各管各卡再如何疏通打点,少不得会被人撞见,如惠嫔从宁寿宫回去时路过那一处,是远远瞧见有男人进了永和宫的门,因躲雨不能逗留,且身边有宝云在她不方便好奇,这会儿宝云去张罗晚膳,她从前的心腹宫女来奉茶,几句话说起这件事,惠嫔嘀咕着:“那一个身量绝不是宫里的太监,身影瞧着有几分像皇上。”
“奴婢瞧着,怎么像恭亲王呢?”
惠嫔眉头一颤,“不错,是像恭亲王,他怎么先回来了,难道皇上那里出了什么事?”眼瞧着宝云要进来,惠嫔低声嘱咐,“想法子送消息给明珠知道,是不是皇上出事了,我这里明日再瞧瞧永和宫的动静。慈宁宫也要留心,看看哪些人进出。”
第177章帐中之乐
果然话音才落,宝云便进来请惠嫔用膳,主仆俩不着痕迹地散开,宝云看着奇怪也没动声色,惠嫔对她一向很客气,即便心里怀疑什么,也不会当面让主子下不来台,太皇太后派她来,多为了震慑,但凡心里有疑惑,报上去便可,并不必她亲自查什么。
然而不说惠嫔隐约撞见恭亲王在永和宫门前就生了疑,便是岚琪自己,一脑袋冲出紫禁城,单车简行往京城外去,车轮滚滚不绝于耳时,她自己就先猛然冷静,醒悟了似的,忙不迭喊停车,恭亲王以为有要紧的事,勒马回身,关切道:“娘娘何事?”
这下岚琪更尴尬,微红了双颊说:“隔日就有太医给我请脉,环春若说我病了,更加要派人来瞧的,怎么躲得过呢?王爷能不能再派人回去,还是向太皇太后禀告一声?”
常宁笑道:“娘娘放心,皇上临别时就嘱咐臣,留一个可信的人在宫里,明日一早就去慈宁宫禀告。皇上说了,这件事很不妥当,太皇太后指不定会生气,可要紧的是把您带出来,其他日后再议。臣不敢假传圣旨,请您安心跟着臣走吧,皇上离京并不远,咱们脚程快些,子夜前能到达皇上御驾落脚的地方。”
“这么近?那岂不是明天就能回京,又为何要三日?”岚琪满心疑惑,可问出口就觉得给恭亲王添麻烦,人家不辞辛苦来回跑一趟,还要听她婆婆妈妈,立刻又改口说,“那我们快些走吧,不要叫皇上等候。”
常宁应道:“那请娘娘坐稳了。”
之后车马行得更急,颠簸得岚琪骨头都要散了架,好在驾车之人技术娴熟,虽然难免颠簸,还不至于危险得要把她甩出去,只等累得耳朵嗡嗡响,外头天色越来越黑时,马车才骤然停下,岚琪听见前头好似关防巡查的动静,不多久恭亲王就来请她:“娘娘下车吧。”
出门时昏黄天色,此刻已是没有灯火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恭亲王打了一盏灯笼,不好意思地递给她说:“辛苦娘娘自己掌着,恕臣冒昧,您现在是宫女了,明天如何皇上会亲自告诉您,臣带您进营帐前,路上若有人问起来,您就是宫女。”
岚琪心里突突直跳,没来由地生出些兴奋感,掌着灯笼垂首一步步跟着恭亲王走,在大帐子前停下,果然这里守卫森严,连恭亲王都不能轻易进入御帐,忐忑不安地走进灯火通明的帐子,恭亲王却立时转身要走,只欠身说了句:“娘娘辛苦了,臣告退。”
“王……”岚琪想拦住再问话,可常宁已经走了,而她之所以还有疑问,全因这帐子里半个人影也不见,不是说玄烨要见她么,人呢?
吹灭了灯笼搁在地上,自行解下斗篷,里头身上是环春的衣服,帐子里有立地的大镜子,她站在前头瞧自己,抿了抿被颠簸松散的发髻,再把钗子重新戴好,可抬手侍弄的功夫就觉得疲倦,连续的车马颠簸,她四肢百骸都似浮出了身体,人飘乎乎软绵绵的。
正双手托着腰舒展筋骨,听见外头马蹄声,之后是匆忙的脚步声人声,也不知外头人说了什么,但见帐前门帘被掀开,一身金灿灿铠甲的玄烨赫然入目,岚琪的心猛然震荡,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皇帝身后没有人跟进来,他进门见岚琪一身宫女服色立在镜子前,也恍惚看迷了眼,心里极欢喜,却笑着说:“哪儿来的宫女,瞧见朕不行礼?罢了罢了,快来给朕脱了铠甲。”
岚琪应声朝前挪了步子,可脑筋一转又停下,撅着嘴气呼呼地看着玄烨,两边互相瞪着,玄烨把持不住似的,笑着便腻过来把岚琪搂入怀,冰凉坚硬的铠甲也没觉得那么可怕,大半个月不见面,谁见了谁心里都是一团火。
“臣妾可不是宫女了,不过穿了宫女的衣裳而已。”岚琪柔柔地一声,在玄烨怀里说,“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此行可安好?皇上……您想臣妾了吗?”
玄烨眸中满是笑意,氤氲旖旎,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一口道:“想极了,恨不得日行千里回去瞧你。”
岚琪娇笑:“那太皇太后呢,您也想皇祖母了吧。”
玄烨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矫情,快给朕脱了铠甲,才去检阅了军队夜行,白天也在将士中间厮混了一整日,满身尘土。一会儿他们送热水来的,给朕好好洗洗。”
岚琪低语:“臣妾颠簸了大半夜,身上都出汗了,黏糊糊也很不舒服。”
玄烨笑:“要不要一起……”
“不要。”
自然是不要,岚琪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军营里,不敢太放肆。但之后两人都收拾清爽依偎在一起时,玄烨才告诉她也非真正在军营里,是半路回来拐过来看一眼,有军队的人护驾而已。
彼时岚琪哦了一声:“原来不在军营里?”
玄烨立刻促狭地欺身而上:“所以呢?朕的德嫔娘娘,要做什么?”
岚琪知道今晚逃不过,莫说玄烨浑身是火,她自己大半个月不见心爱之人,又折腾半夜眨眼远离宫闱在这荒郊野外,心里头的不安迷茫渐渐变了味道,再等真真切切在玄烨怀里,瞬间全化作了绵软情意,只是娇滴滴说:“臣妾怕不能,马车实在颠簸,浑身都疼,累得直犯困。”
玄烨的大手便拂过她仿佛柔若无骨的身体,或轻或重地摩挲揉捏,哄着她:“朕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岚琪娇软的肌肤一寸寸在玄烨的手下变红,虽然并非第一次在营帐*赴*,但此番经历实在难得,又有久别胜新婚的意味,*几度无须赘述,只知翌日晨起,岚琪更加觉得身子绵软无力,奈何玄烨精神奕奕,将她独自留下歇息半天,自己又去忙要紧的事。
待得日上三竿,玄烨又匆匆回来,岚琪也已梳洗打扮齐整,皇帝问她饿不饿,听说进了些点心了,便笑:“朕领你去一处瞧瞧,朕离京时路过,他们说回来若赶得巧能见到盛景,没想到真是遇见了,这就走。”
岚琪却拉住问:“皇上,太皇太后那里要怎么办?别的人说闲话臣妾不怕,就怕太皇太后生气。”
“总有朕在,皇祖母还不知道你我的脾气,出来了就别想了,朕想你散心快活才让常宁去接的,别叫他白辛苦一场。”玄烨不以为意,之后更是大大方方带着“宫女”出行,随行的人见过德嫔的极少,此行本就有宫女,皇帝带了几个过来,还是全留在原先的队伍里跟着太子,谁又计较呢。
可宫里头活生生少了一个妃嫔,还是当今宠妃德嫔娘娘,可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