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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在西陵岛,与家父谈他的生意。你放心,他欠你钱的话,我会帮你追讨。”
我:“!!!!”
哪里还敢再多话,我抱着咖啡杯,跟缺爱的婴儿抱奶瓶似的。
褐色的咖啡盛在简约而不失格调的瓷杯里,在直升机的震颤里涟漪着不规则的泡沫花。就如眼前的男人一般坐拥淡然的心性,像陈列在科室里幽雅的大提琴,落尘不做声,但谁也无法忽略对他的目光。
“叫我齐楚。”他突然说。
我没做声,只是咽下一口咖啡。苦涩入喉,甜味回甘。
不如鲜茶那般清苦,不像红酒那么醇烈。一直听说齐楚是个很有生活品质与格调的人,齐家产业多元化,近年来主业副业之间的限界也不那么清晰了。
他自己投资两家艺校,数个高端琴行,还有三五个西餐馆与咖啡厅。
这让他身上的商人气息也来越容易敛没在慢节奏的享乐主义之中。
但真正高明的生意人恰恰就是如此,享受每一寸生活的同时,都能把钱赚进口袋。
“咖啡豆是巴伐利亚进口,可可专门用焦糖煎过。一般比较适合女性的口味。”
“我……我品味不高,喝不出……”单手搓着职业装的裙摆,我在几百米的高空中如坐针毡。
我想齐楚这样的男人也许与邵丘扬不同,即便打心里看不起我,也不会用嘲讽和侮辱的方式相向。
我甚至可以猜测,他会不会像一个严肃又亲民的高管hr一样,双手交叉做防备,眼神流露着真诚地对我说…………杜老师,鉴于学校的影响以及您自身的发展素质,我们校委会研究决定,对您实行劝辞
“你很怕我?”
许是我在脑补的时候太投入,脸上的表情愈发悲伤了。齐楚抿了一口咖啡,笑着问我。
这话,邵丘扬也问过。
034 怨湖
“齐董,我不是怕您。我只是,有点尴尬。”我放下咖啡杯,双手不自然地搅在一起:“要不,我就不让您为难了。但我想请求您一件事,我离开后,请您为我保密今天的缘由。我真的不希望我父亲的名声在华菱被人传成……”
“杜老师,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跟邵丘扬在一起而开除你么?”
我沉默。
“我听说过你的事,也包括你生母在学校的事。”齐楚打了个响指,西装整齐的助手转身到隔舱里面,大抵是在准备午餐。
我更加无地自容:“齐董,我生母给各位老师和学生家长带来了不少麻烦,我真的是……”
“为什么要管她?你……很善良?”
太过自卑的人,听什么话都像讽刺。我摇摇头,说您当我蠢吧,这样的善良,说出去会让人笑话死。
“不,我还是觉得你善良。”齐楚侧着头微微一笑,然后起身把我拉起来。相对平稳的直升机还是免不了一些比民航更重的颠簸,他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我领进隔间的餐桌前。
两份配料齐全,色泽诱人丰盛的午餐早已摆好了姿势等着饥肠辘辘的我。
落座的时候,齐楚又说:“善良比聪明更难得。因为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
“齐董,”我小心地卷了一块意面,放进嘴巴:“您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是……专门打听过我?”
“你想多了,是赵红玉借钱,借到我这里了。”
“什么?”我叉子一脱手,一根面条直接呛到嗓子眼里了。狼狈地接过齐楚递给我的手帕。
我说害怕可不是夸张的,像齐楚这样的人,随便扔出去几万块钱都像是积德打发乞丐一样。但我可怎么还啊!
“齐董,您给了她多少?我……我……”
“别紧张,我虽然不缺钱,但也不喜欢填无底洞。我自有一劳永逸的办法。”齐楚把面前的牛排切好,跟我换了。大概是他看出我捏刀叉的样子不是很熟练吧。
而我心里敲着边鼓,丝毫不敢放松…………脑中不知怎么就浮现了邵丘扬把石东ko的场景。这个齐楚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该不会下手也一样狠吧?
难道在有钱人的规则里,麻烦的人只要捏死就万事大吉了?
下了飞机以后,齐楚问我身体感觉怎么样。急性伤寒有反复,晚上大多还会发热。如果不舒服就干脆回学校的医务室。
我连连摇头,表示说我坚持的住,学生们都还在等我,一点点小状况绝对不能影响大局。
就这样,我们直接来到了t市中心艺术歌剧院。
据说陶艺琳小姐的飞机是今天下午四点半到场,演出九点正式开始。
“你直接进去吧,林老师她们都在。我跟校长去机场接陶女士,有什么事,电话。”齐楚把我送到剧院门口,挥挥手走了。
我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脸颊,也不知是不是刚刚飞机上咖啡喝多了还是真的又发烧了。
咖啡也会醉么?比红酒醉。
“七月啊?你终于来了啊!”林雪玫正在后台指挥着那几个精挑细选的学生,看到我来了,又喜又惊讶:“打你手机一直不通,我还以为你要放大鸽子呢!”
“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等我去换个衣服哈,马上就过来。”
我扔下乱七八糟的东东,赶紧把手机插上电源。然后迫不及待地翻开短信箱…………
一条都没有。
昨晚阿珍离开以后就关机了,我发了她几条短信解释,她到现在都没有回我。
“七月,快点啦!趁着还有时间,再走两遍场。”
林老师在催了,我收拾心情跳起来。
就算今天的杜七月已经**地再也没有资格穿纯洁的芭蕾舞裙……
今天的演出是陶艺琳女士国内巡演的第一场,像她这样享誉盛名的舞蹈家,早就有专业的伴舞团队相随左右。
但这一次,主要是校方渴望能聘请她做艺校顾问…………说白了也就是一种炒作营销手段,于是才特意推了我们专业组建一支临时伴舞团。
陶女士演绎的舞蹈名叫《怨湖》,仍是基于天鹅湖变奏改曲而成。是她的成名曲,每场巡演必有的。
讲的是一只纯洁美丽的白天鹅,在湖边与王子相遇相知相爱,后又经抛弃。怨人不淑,毁去双目后,以一条漆黑缎带蒙住双眼,后长眠湖畔的凄绝爱情故事。
最后一小节,独舞者蒙眼表演,堪称芭蕾新秀的一绝,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本事的。
当初接到任务的时候,我心血澎湃,不仅仅是为了能有与这样身份的舞蹈演员同台表演的机会。更因为,这首《怨湖》第二节曲目是我父亲杜民修亲自创作。
035 她出现了!
“杜老师,您这个动作是不是有点……”严灵是我班的班长,平日里跟我嘻嘻哈哈的也没距离。这会儿她看我压腿的时候动作有点僵硬,可我却不自然地犯了尴尬。
“哦,跑得太急有点扭到。”我如是回答。
天杀的邵丘扬,昨晚几乎要把我拆碎了。
“杜老师你听说没,这次陶艺琳愿意试着跟咱们学校合作,主要是看在齐董的面子上。貌似她之前就认识咱们齐校董,好像两人还……。还……。”
严灵一边帮我推拿,一边八起卦,几个姑娘闻声也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
“真的假的?哎呦我的男神,我脆弱的小心脏啊!”
“别想了,人家齐董什么条件啊,当然是最优秀的女人才能配得上。”
“那不一定,你看有多少粉丝逆袭明星的案例啊,兴许齐董眼光另类,就爱吃平民菜。”
我揉了揉紧绷的大腿根,站起身来打断姑娘们的遐想霏霏:“好了好了,起来练舞啦。咱们艺校的姑娘本来就容易遭非议,自尊自好才是正道,可别整天做白日梦啦。”
真讽刺,今天的我,还敢打着为人师表的旗号说这些不脸红的话。
可又有谁知道,我是真真切切地希望这些花一样年纪的姑娘不要沦落到我的路上。没有人应该一出生就不干净的。
冷锋过境后的一场骤雨堵塞了交通,所幸辛苦站在剧院外面等待的观众们并没有狼狈太久。
齐楚把陶艺琳女士接过来的时候是七点一刻,比想象中来得及。
我只在电视和杂志上看到过这个神话般的天才女子,今天第一次面对面。
官方曝她今年三十一岁,但看着却一点都不像已经年过三十的女人。象牙般的皮肤白皙光洁,如同十几岁的少女,吹弹得破。乌溜溜的眼睛明媚又深邃,笑容温和如煦。她的头发长而直,走路姿势翩翩袅袅,高挑的身材架起低调但品味十足的定制时装,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儿。
这样的女人,我觉得别说配齐楚。配任何一个像齐楚这样身份的青年才俊,都是一双养眼璧人。
我本不是个自信的人,所以在这样的场合下,更是先露怯色。
“陶老师您好,我……我叫杜七月,是华菱伴舞团的指导老师。”
我与她握手,她嫣然一笑:“杜老师你好。”
多余的寒暄一句没有,只见她白藕般的手腕一抬,轻蹙蛾眉盯了盯钻石腕表:“路上耽误了这么久,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快换装抢几遍场吧。”
“陶老师您放心,杜老师带的学生都是经验很丰富的,等下过一次就好。晚餐都准备好了,您先去用点餐吧。”林老师过来说。
陶艺琳皱眉摇头:“每一场演出对我来说都是巅峰挑战,不抱着这样的心态,我无法拉开帷幕。台下的观众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抱歉我不能随便对付任何一个细节。”
说完,陶艺琳击掌三声,化妆师助手同时到位。
林雪玫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我耸耸肩,沉默。
短短几句话交锋,陶艺琳这雷厉风行的派头一瞬间便打消了我三秒之前对她的第一印象…………她有一张温和平易的脸,个性却是如是强势而苛严。
不过也难怪,舞蹈演员千千万,能像她这般早早成名并多年不败阵的佼佼者,一定有过人的天赋和严谨的自我修养…………说白了,一个人地位高,怎么耍牛逼都行。
“你也没吃饭吧?”就在我召集学生们往后台跟的途中,齐楚突然过来了。
我红着脸点了下头。
“别人有别人的行事风格,但你没必要陪着饿肚子。”
手心一暖,齐楚塞给我一个三明治。大概是门口便利店的,还留有淡淡的微波热。
我有点懵了,我说齐董,您是不是认识陶艺琳女士?
“呵,跳完舞再说。”
我捏着点心,心里各种不是滋味。就在这时,陶艺琳女士突然返回过来,隔着长长的走廊冲我道:“哎,那个…。。老师,我想问一下,一会儿的舞曲你们有几个备份,什么型号的设备?”
我屁颠屁颠地答应着,小跑跟过去。
我知道她大概是根本就没记住我姓什么,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大神与小虾米之间隔着的根本就不是多少汗水的差距。
我拎着三明治跑进后台,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陶艺琳转身前定格的一个眼神,似乎是落在齐楚的背影上。
036
九点钟,舞蹈表演正式拉开帷幕。柔和的投影灯就像忠诚的卫士,永远守护独舞的公主。我与伴舞的学生们扮演着天鹅湖的水面涟漪,只在第二节和第三小节副歌曲响起时候有动作。
蓝白相间的芭蕾舞裙摆湮没在主角光环之下,我想我能有这样一个与大师同台的机会便已经很荣幸了。我低头数着动作和乐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直到顺利退场。
“呼!辛苦大家了,快点卸妆去餐厅吧,齐董给大家准备了庆功宵宴。”林雪玫在后台等我们。等到换完衣服卸完妆,前台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传出,我知道陶艺琳已经完成她最后一个篇章的独舞,顺利谢幕。
拿出随身包里的一封旧cd,我到处翻找签字笔。这cd刻录了我父亲所创作的十二支舞曲。我想,我今生还没来得及出落成让他骄傲的舞蹈家,但如果能要来舞界名流陶艺琳的签名…………
此时我抹去脸上扮湖浪的蓝色亮粉,从乱嗡嗡的后台挤出去。伤寒未愈的身体还虚弱的很,但我加急了脚步,生怕扑个空。
因为我知道,像陶艺琳这样的大腕级演员,表演结束都会直接去酒店的,不可能跟我们这种小角色挤在一起化妆换衣。
“陶老师,您等一下!”
越过保镖和助手们警惕的眼神,我冒冒失失地把cd递上去。陶艺琳友善地冲我笑笑,提笔落字前,翻了一眼cd的封面。
“民修老师的舞曲?”
我眼睛一亮,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您知道我父亲?”
“呵,《怨湖》是我的成名舞,我怎么会不知杜民修的名字?”落笔娟秀的花体签,陶艺琳微笑着合上cd递给我:“真没想到,还有机会与民修老师的养女同台共舞,也是我的荣…………”
说话间,陶艺琳的眼神越过我,表情在脸上僵了僵。但旋即显露出一盏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神态,嘴角上扬了弧度。
我下意识转身,想看看她这是见到什么人了吧。却着实没想到…………
身后的邵丘扬,**了一身的西装。手捧一束红玫瑰,站得像个雕像!
我哑着嗓音没敢多话,心里却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