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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狸的素描,最显眼的是它那对大耳朵。安东非常喜欢这小狐狸,甚至花上好几个钟头想跟它做朋友。他写道:“这只狐狸的野性特别强烈,它的吼声像极了狮子。”在《小王子》里,这只耳朵又尖又长的沙漠狐狸也现了身,狐狸出现时的主题是:两个人各自希望被对方驯服,由此衍生出感情。
狐狸告诉小王子:“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从今以后只需要彼此。我的世界只有你,而你的世界也只有我。”1935年,安东在利比亚沙漠坠机,他险些因为干渴而渐渐死亡。沙漠狐狸给了他生存的意志,这段遭遇成为《风沙星辰》中最深刻的回忆。
第一部分 1900—1930年鸟群酋长
安东在朱比角闲时常阅读机械与哲学书籍,这些书都是同事带来的,以前他总会在他们面前大谈几何学、纯哲学。如果同事觉得无趣,他还会用扑克牌变把戏,在这方面他的手法已达职业水准。安东常常被他们开玩笑,不过他还是展现出幽默的风度。亨利·德洛奈说,安东常自我解嘲,故意开自己的玩笑,所以技工们常常笑成一团。不过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说,安东每次被嘲弄时,总是立刻还以颜色,不过他也很快就将嫌隙抛诸脑后。
安东不仅是外交家、基地经理与大家的开心果,他的主要任务还是抢救落难飞行员,以防他们遭到游牧部落凌迟或在沙漠里渴死。经历多次救难行动后,安东培养出了自己的一套哲学,他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犹如唇齿相依,世间何处不是容人之处,而且异族之间并无冲突。
安东扮演的救难先锋角色相当成功,主要是天性使然。安东非常需要有人做伴。他常走访城堡与士兵下棋玩牌,圆满达成“驯服”西班牙人的使命。接着安东广结善缘,化解了阿拉伯人的敌意,很少有欧洲人像安东一样尊重沙漠里的阿拉伯游牧民族。
安东最先结交的阿拉伯朋友是一群打赤膊、营养不良的小孩,他们住在城堡附近的帐篷里,安东常常送巧克力与饼干给他们,在这些小朋友的心目中,安东是“鸟群酋长”。就连部落里面憎恨西班牙人的大人们也被安东坦率、慷慨的个性所吸引。安东为了与他们深入交往,甚至到酋长家里学阿拉伯语。后来他用公款请了几名翻译,载送邮件时也请他们坐上飞机,从此他对阿拉伯人的影响力大增。又有一次,安东为了让一名奴隶恢复自由之身,特地为他四处筹钱。这件事在《风沙星辰》中也有描述。
1928年夏天,安东与最不好斗的伊札金部落(Irzaguin)合作,只要安东到沙漠执行任务时,伊札金族就会全副武装,一路护送安东。后来他和两个交战部落和平相处,尽管这些部落不时突袭西班牙占领区外的法国军队。但无论如何,安东从未与最好战的尔吉巴族(R'Guibat)达成协议。许多人怀疑西班牙军队提供军火给尔吉巴人,要他们骚扰法国军队。除此之外,尔吉巴人抓到法国飞行员时总是趁机搜刮钱财,然后用这笔钱买武器。
安东每天早晨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发动基地里的飞机,开着它们到天上绕几圈。他通常一飞就是一两个钟头,久而久之对于朱比角周围环境他皆能如数家珍,就连隔壁的西班牙驻军对于附近地形地物的了解,也不如他。有时候安东顺便载个酋长去兜风,希望能压压这些地头蛇的气焰。
每天早上在空中飞几圈时,安东就可以勘察合适的紧急降落地点,并且监视蠢蠢欲动的抢匪。在沙漠地方特别容易出意外,游牧民族抓到飞行员时往往先折磨一番再取走财物。安东抵达朱比角时已经知道摩尔人的杀人手段极为残忍,有时候杀人是为了报复法国空军的空袭行动。不巧的是,空军的机型与空中邮局的飞机非常相像,任何飞机飞越西班牙占领区上空时,总会成为阿拉伯游击队的枪靶。
在被调往朱比角前几个月,安东已经尝过身历险境的滋味。有一回他搭乘飞行员勒内·里盖勒(René Riguelle)座机,准备跟着运送邮件。为了遵守公司不准单机执行任务的严格规定,亨利·吉约梅开另一架飞机护送。在启程前不久,一名法籍飞行员与一名西班牙技工被杀。同时被俘虏的另一名法国人宁死不愿受辱,不过他被放出来后还是死了。邮递飞机飞过杀戮现场上空时,仍然清楚可见两架只剩残骸的布勒盖飞机(Bréguet)。
里盖勒的飞机抵达西班牙占领区的最南端时,引擎突然爆炸,迫使他紧急降落。吉约梅飞回去帮他,把邮袋搬到自己的机上。安东留在失事现场看守剩下来的几个邮袋;里盖勒和吉约梅则开另一架飞机去找救兵。
里盖勒和吉约梅将装满子弹的手枪交给安东,安东得自己想办法在沙丘中挖出一个掩护位置,以性命保护邮件。安东焦急一整天,担心沙漠民族随时来犯,他的朋友让·梅尔莫兹前不久才被这些人俘虏、打劫。
他将手枪和五个子弹夹摆在身边后,这才惊觉这辈子第一次得为自己的性命负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安东被神秘、危险的撒哈拉沙漠所慑服。撰写《风沙星辰》时安东曾说,一种半遮半掩却又不为人知的神秘事物深深迷惑了他,撒哈拉就像爱情一样,人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却从没人看清她的真面目。“与新欢第一次邂逅,你和夕照下洒满整片黄沙的金光之间建立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感。”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回来,安东才知道自己完全是白操心一场。里盖勒和吉约梅故意不告诉安东,失事地点正好位于法国占领区。安东可以在那里安安心心等上大半年都不用怕出事。
第一部分 1900—1930年爱上撒哈拉
这个小插曲后来成了《风沙星辰》里的一段精彩故事,安东和朋友相会后在驻军城堡过夜,地点就在今日毛里塔尼亚首都努瓦肖科特(Nouakchott)附近。安东把这次意外改编成浪漫情节,放在《南线邮航》里。这座城堡由15名土著和1名法军中士看守,这位法国人非常想家,有一次长官来访,他没有葡萄美酒可以款待,对此他感到非常羞耻。那天晚上,安东睡在户外。他望着满天星斗,看见一颗颗流星划过天际,此刻神奇的沙漠夜空令他深深爱上了撒哈拉。他期盼,这样的夜晚可以停伫1000年。
1928年7月,安东不再是两年前多拉遇见的古怪、自我怀疑的年轻人,安东蜕变为具有权威的领导人物,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忽略公司规定,并且依照自己的意思做事。有一次,安东不顾公司规定,从敌人的地盘夺回失事飞机。7月18日,里盖勒在朱比角南方30公里处迫降,这里在几个月前曾有土匪勒索西班牙飞行员,里盖勒被另一架飞机载往安全的地方。安东从基地出发,准备到失事地点将飞机载回。根据安东的报告,这次任务可谓破天荒的大行动。安东说服摩尔族伊札金部落后,雇用15名武装警卫保护他前往失事地点。
随行的还有一名技工。安东骑着马,旁边有六匹马拉着一辆古怪的篷车、两头驴子、一头驮运骆驼和另外两头骆驼拖着一辆由安东设计拼装的台车,上面摆了一具备用引擎。安东在报告中写道:“在这个地方,用骆驼拉车还是头一遭。”
尽管阿拉伯游击队随时有可能偷袭,但安东仍监督工人整地,在坡道上整理出一条90米长的飞行跑道,技工专心地修理引擎。伊札金人听到敌人埃特杜沙族(Ait Toussa)的枪声,马上乱了阵脚。由于伊札金部落最近有12个人中了敌人埋伏,无人幸存,因此安东雇用的这些人随便编个借口就准备退出救援行动。一名阿拉伯信差谎称朱比角的军队指挥官下令撤退,因此一行人必须放下手边的修理工作,即刻返回营区。
安东在报告中说,这些游牧民族最后还是折回失事现场,因为他们“自尊受到打击”。安东后来写信给表姨妈伊冯娜,解释当时的情形。他说,为了唤回这群意志薄弱的摩尔人,他故意说,如果是娘儿们帮他就没事。
从公司报告与随后两封书信的语气听起来,安东想借这次历险考验自己的勇气。两架西班牙飞机曾飞到失事现场上空警告安东说,阿拉伯游击队正朝他们的方向逼近。但是安东不理会警告,执意在敌人炮火攻击下保护飞机。随行的伊札金人纷纷趴下或跪在地上爬行。安东仍在沙丘上昂首阔步,反击敌手。安东写信给空中邮局达喀尔办事处代表雷蒙·瓦尼埃(Raymond Vanier),形容他在枪林弹雨中的经验“棒极了”。他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态度,激励了所有的人继续整理跑道。到了傍晚五点钟左右,飞机修好了,安东载着技工返回朱比角基地。
安东寄给多拉一封信,信里说西班牙飞机在朱比角海滩附近坠毁,为了保护打捞队伍,军方将战舰开到此地。当时安东和技工待在敌人地盘两天两夜,抢修公司飞机。除了略提英勇表现之外,安东在信中请求公司方面不要计算救援任务的花费,因为他不可能拿到收据。
后来安东对于自己扮演沙漠战士的事情感到很不好意思。纪德为法文版《夜航》写序,其中引用安东写给表姨妈伊冯娜的信。安东写道,他生平第一次听到子弹从头顶上“嗖嗖”飞过的声音,而且他觉得很自豪,因为他比那些阿拉伯警卫冷静沉着。但是这场历险也让他了解了柏拉图将莽夫暴虎冯河之勇列为美德之末的原因。
他说:“这种勇气不是来自高尚的情操,而是一股怒气、一点点虚荣心、固执到极点再加上爱玩的心态。”“我不再欣赏有勇无谋的莽汉。”事实上安东的“成就”跟其他飞行员比起来不算什么,因为别人经历过更可怕的危险。
第一部分 1900—1930年强风、黄沙、星辰
他的同事们比较欣赏另一次为时三个月的救援行动。安东寻找两名失踪飞行员马塞尔·雷恩(Marcel Reine)与爱德华·塞尔(Edouard Serre),过程中充分展现了他的救援技术、毅力与交涉能力,远超过众人期待。《风沙星辰》中的几段精彩故事都取自这次救援行动。雷恩是拉泰科埃尔公司的资深飞行员,塞尔则是公司无线电部门主任,这是他第一次视察西非基地。
安东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说服尔吉巴人释放两名同事,过程危机四伏、令人心力交瘁。《风沙星辰》中却只稍微提到这次行动。图卢兹总部事后发了封电报给安东,嘉勉他“处置得宜”,成功化解危机。从写作角度来看,这三个月的经历非常重要,因为行动中在沙漠的两次降落孕育了《小王子》。有一次降落在高原顶端,另一次降落在星夜下荒凉的沙丘上。
雷恩与塞尔驾驶拉泰科埃尔第25号新飞机从阿加迪尔(Agadir)启程向南方飞行,准备进行夜间飞行试验。新飞机的机舱可以搭载两名机员与两名乘客,航程比布勒盖14型飞机略远,不过载重是它的四倍。先前几次夜间试飞成功,于是大家过分相信这种新机型的性能。雷恩与塞尔的座机在出发前并未经过充分准备,而且没有先进的无线电设备可以联络。1928年6月漆黑的子夜,在无预警的情况下,飞机降落于朱比角基地。安东毫无心理准备,必须冲出屋外准备点燃信号灯。
乘客中有一位资深督察,他命令雷恩与塞尔在黑暗中继续向南飞行,不需搭载他,因为几个星期以来,夜空第一次如此清朗。虽然天象不错,但这决定未免太过草率,因为锡斯内罗斯村已不在视野之内。隔天早上没有飞机的消息,因此大家判断这架飞机已经坠毁。安东大怒,请不负责任的督察打道回府,自己一肩挑起寻找失踪飞行员的任务,至于朱比角基地经理一职则请人暂代。
拉泰科埃尔25号预定飞往毛里塔尼亚,但是沿途基地均未见到这架飞机。安东和艾蒂安港两位飞行员组成机队,沿着1000千米长的沙漠海岸线飞行。相互距离一英里,但是侦察任务突然中断,因为里盖勒的飞机故障,必须紧急迫降,而另一架前去搭救里盖勒的飞机则发生漏油情形。傍晚时分,安东降落了。随行技工勒菲弗开始维修飞机,三位飞行员用空木箱搭起临时住所,以防沙漠强风吹袭。他们为这个庇护所起了名字——“好汉村”。这次安东的处境更危险。飞机降落在尔吉巴人控制的区域——“赤裸的大地”。前一年,一名法国飞行员与一名西班牙技工在附近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