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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个子他们快上来了。”
我心里暗笑,奶奶也真能逗,没有害人之心我们跑到这儿干吗来了?不就是害人来了吗?不过王老六说得有道理,如果不是老牛头想欺负我吃掉我,我还真就没有害他之心。有时候害一个人也正是被害的那个人逼出来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逼到那个份上再连害人之心都没有,就只有让别人害了。
“李大个子,你愣戳到那里干啥呢?就等我跟尕掌柜把馍馍蒸熟了喂你呢?出去看去,把胡小个子他们迎过来,人家要是降了就叫他们别再开枪了。”
李大个子叫奶奶骂了一通连忙跑出去看情况、联络胡小个子的队伍去了。我跟奶奶办这件事情的具体方案和手段,事先只有我跟奶奶知道,胡小个子虽然知道我们可能要动手,但是到底怎么动手他也不清楚。李大个子他们就更是蒙在了鼓里,我们怕他们事先知道底细言谈话语或者表情举动之间让老牛头他们起疑心,所以干脆啥也不告诉他们,就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是老老实实送大洋去。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惊诧得连最擅长的奉承话都忘了说。李大个子出了洞便朝里头喊:“尕掌柜,这些伙计都降了,枪扔了一地,你出来看一下。”
我也挺想看看老牛头的部下们向我投降的情景,抬脚又要出去,又让奶奶拦住了:“心急吃不上热狗屎,胡小个子的人不到咱不出去。”
我记得这句俗话应该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知道奶奶为啥改成了心急吃不上热狗屎,心急不急我都不会吃狗屎,不管它是热的还是凉的。我问她:“你说心急吃不上热狗屎,这是啥话嘛,狗屎不管是热的还是凉的你叫人吃人都不吃,还心急啥呢。”
奶奶说:“这不是说人,我是说猪呢,你没见狗正拉屎的时候,性急的猪就扑过去抢着吃,狗惹恼了反过头就咬它。那些慢性子猪等狗拉完走了才过去吃,把狗就不会咬它,这就是心急吃不上热狗屎。人要是太急,就容易变成抢狗屎吃的猪。”
这时候就听得旁边有人“扑哧”笑了出来,原来是师爷,这家伙明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刚才尿裤子的劲儿过去了,居然又能笑得出来了。
奶奶问:“你笑啥呢?我说得不对吗?”
师爷说:“奶奶风趣得很,风趣得很,心急就是不成,老掌柜就是心太急了,也太贪了,结果就变成了抢热狗屎吃的猪。”
我说:“你倒还挺有见识的嘛,你是他的师爷咋不劝劝老牛头,省得他招来杀身之祸。”
师爷叹息着说:“哪里听得进去我的话,我说过了,没用。这几年老掌柜的活做得太顺了,开销也太大了,人到了这个地步就难得听进去别人的话了。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呀。”
我说:“我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你今后跟上我当师爷好不好?”
师爷说:“阶下之囚但凭发落,能为尕掌柜效劳我荣幸之至。”
我说:“那好,你今后就跟上我,给我写个字啊记个账的,我还真需要这么个人呢。”
我们正聊着,就听见外面胡小个子喊:“尕掌柜,奶奶,你们好着吗?这些都降了。”话音未落就见胡小个子挎了一身枪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奶奶骂道:“你这动作咋恁慢?光等你了。”
胡小个子从来不跟奶奶顶嘴,奶奶怎么骂他都是憨憨一笑,奶奶就说他好,厚道实在,也就骂他更多一些。
我们跟着胡小个子从洞里出来了,临出来的时候奶奶吩咐那四个小伙计:“把大洋好好收拾起来,一共六千块,少一块我剁你们的手指头呢。”一个伙计急忙提醒她:“刚才尕掌柜给了那个王老六五十块。”
奶奶说:“我算进去了,用你给我算账呢。”
外面枪支扔了一地,胡小个子带来的伙计们一个个肩上背着枪,手里端着枪,虎视眈眈地监视着那些缴械投降的牛头山的伙计。我站到了队伍前头,王老六大声喊道:“跪下,都跪下。”
俘虏们就扑通通地跪了一地,我的伙计有一些也傻乎乎地跟着就跪,奶奶又骂胡小个子:“你看你带的这些人,跟你一样都是些红苕嘛,人家跪他们也跟上跪啥呢。”
胡小个子就气冲冲地跑过去把他的伙计都踢了起来:“谁让你们跪了,给我丢人呢。”伙计还不服气地嘟囔着辩解:“喊话的说都跪下嘛。”
我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大家都朝我下跪,我的脸烧乎乎的挺不好意思,这里头有的人论年纪可以当我爹了,却直通通地跪在我的面前,我哪里承受得起?我就喊口令:“起立!”他们愣怔了一阵,才犹豫不决试探着起来了。
我开始给他们训话,我想,我首先应该给他们说明白我们为啥要杀老牛头,不然这个结系在他们心里迟早还是个祸患,今天在枪口下面他们服了,那是没办法,日后有了机会说不准其中某些对老牛头有感情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伙计们,今天我把老牛头杀了,你们知道我为啥杀他呢?我们狗娃山跟你们牛头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过去我们大掌柜在的时候,逢年过节给你们老掌柜还有一份礼行,也算是把你们老掌柜敬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吃你的臊子面,我喝我的胡辣汤,我们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打搅谁这还不成吗?不成,老牛头硬是不叫我们过安生日子,他要做啥呢?我不说了,叫你们的王老六自己说一下。”
我就让王老六把老牛头恐吓威胁敲诈我们,逼着问我们要钱,还要吃掉我们的过程从头到尾讲给他们的伙计听。王老六讲完了我接过来继续讲:“我们伙里刚刚遭了大难,都是吃这口饭的,你不帮我们也罢,反过来还欺负到寡妇娃娃头上来了,要把我们赶尽杀绝,这还是人吗?这种人你们自己说该不该杀?”
讲到这里我看到我的伙计们脸上都有了悲愤之色,似乎我们真的就是孤儿寡妇,老牛头就真是欺负孤儿寡妇的恶霸,而老牛头的部下有许多人面露惭色,低下了头。其中就有些人稀稀拉拉地说:“该杀!”
我又问了一句:“大家都说,像老牛头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是东西的坏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这一回我们的伙计也喊了起来,两帮人的喊叫声汇合在一起在山间回荡。
等大家喊够了,我才接着往下讲:“今天你们放下枪不跟我作对,就是我们狗娃山的朋友,就是我尕掌柜的朋友,我刚才给你们说了,放下枪投降,每人奖赏十块大洋,现在由我们奶奶给你们发大洋,拿了大洋愿意入伙的,我们欢迎,不想入伙的尽管回去过日子,枪可不准带。”说到这儿我对胡小个子吩咐:“胡队长,你派一队人到山底下守着,往外走的人都放他走,谁要是带枪走格杀勿论。”
胡小个子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啪地一个立正,还把爪子搭到眉毛上给我做了个敬礼的姿势:“是,尕掌柜。”然后转身招呼了十几个人安排了一阵,那十几个伙计就朝山下跑去了。
奶奶揪了我一下,悄声问我:“真的给这些每人发十块大洋?”
我说:“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哄人就是哄自己呢。”
奶奶极不情愿,叨叨着:“便宜这些了,每人给一块钱就足够了。”
我没搭理她,她这会儿还不理解我的意思,我这个时候每发出去十块大洋,就截断了老牛头山的一条根,买来了一条命,壮大了我们狗娃山的力量,增加了我的威望扩大了我的名声,我相信,从今往后陕晋豫三省就没有人不知道狗娃山上的尕掌柜了。奶奶说到头还是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往外掏钱就心疼,盘算不来这钱掏得值不值。好在她还听我的,在这种场合就更不会驳我的面子,脸虽搭拉得像个鞋底子,却仍然让那四个小伙计把装银元的箱子抬了出来,然后对师爷说:“你点人我发钱。”
师爷明白从这个时候他就正式在我们伙里上班了,便找出一张纸开始对着上面的名单喊人,喊一个人就上来一个人,奶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往上来的人手里扔十块大洋。老牛头的人一共有二百五十多,可是只有不到二百人上来领钱,我问师爷这是怎么回事,师爷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喊了名字没过来领钱的人是怎么回事。胡小个子说抵抗他们打死的有二三十个,王老六补充说刚才叫投降的时候,也有二三十个人不愿意投降,跑了,他们也没追。
我从师爷手里拿过那张纸看了看,那是一张花名册,老牛头伙里伙计的姓名、年龄、籍贯等等在花名册上都有详细的登记,看过这个花名册我不由暗暗惭愧,这方面我们确实比不上人家,至今我们伙里哪有什么花名册,谁是谁都凭脑子记,过去就那么二三十个人还好记,如今人多了就记不全,有的脸熟,知道是我们伙里的,可是叫啥、归哪个队管就说不清楚了,今后我们的人会更多,靠眼睛认、脑子记肯定是不行了,我对师爷说:“你这个花名册好得很,我们没有,你抽时间给我们也编个花名册。”
师爷惊讶地问我:“尕掌柜的识字呀?”
我说:“念过几年书,字也识得一担两担的。”
师爷说:“王老六回来说尕掌柜是不识字的睁眼瞎嘛。”
我说:“该识字的时候就识字,不该识字的时候就不识字。”
师爷说:“尕掌柜年少英雄,文武双全,定能成就大事,卫森佩服至极。”
除了李大个子,又来了个会拍马屁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俩谁拍得更高明,更让人舒服。我想,应该创造个机会让他们俩比试比试。我这时才知道了这位师爷的大名:卫森。
“拿了钱的都到庙前面休息,要回家的现在就走,要入伙的等着我们安排。李大个子,你把这枪捡一捡,好的留下,不好的砸了。奶奶,你跟卫师爷领上几个人把老牛头的家底子清一下,看看这老鬼有啥宝贝没有。”
他们纷纷领命而去,我拽住奶奶告诉她:“你看有啥女人用的首饰花布给我匿一些。”
奶奶立刻朝我立眉瞪眼:“你要给谁呢?是不是给那个骚狐狸呢?我都烧了砸了也不给她。”
我说是给花花的,奶奶立刻变了一副面孔:“那没问题,只要有好的,奶奶都给你匿下。”说完乐呵呵地跑去给我匿首饰花布去了。
胡小个子过来对我说:“尕掌柜,我弄了个好东西还没顾上给你看呢。”
我说啥东西你拿出来看么,他就让人抬了一座小钢炮出来,后来我们知道那种炮的“官名”叫迫击炮,当时我们不知道,只知道这玩意儿叫小钢炮。我高兴极了,问他:“你会不会放?”
胡小个子说:“我不会放有会放的人呢。”说着就从队伍里叫出来两个伙计给我介绍,“这两个就是老牛头的炮手。”又对他们吩咐:“你们放一炮给尕掌柜看一下。”
那两个炮手就把炮支了起来,问我:“尕掌柜打哪呢?”
我看了看,山顶上有块大石头,正是我跟胡小个子上山侦察的时候藏身的那块石头,我就指着那块石头说:“就打那个石头。”
炮手就摇了手柄,眯了一只眼睛伸长了手臂瞄准,瞄好了就开始放。小钢炮跟我的独橛子刚好相反,独橛子是从枪的屁眼里塞子弹,小钢炮则是从嘴里喂炮弹。炮手把炮弹从炮筒子塞进去,啪哒一声炮弹就高高地射了出去,眼看着炮弹像一只黑老鸦朝山顶上的石头飞去,紧接着一团烟尘从石头上蓬起,碎石像天女散花一样飞上半空,随即轰隆隆的爆炸声传了过来像远处打了个闷雷。这玩意儿就是棒,比枪的威力大多了。我从箱子里掏了一把银元,也没数,递给了胡小个子,胡小个子真懂事,躲闪着说:“尕掌柜的,咱是自己人,不要了……”
我说:“你当我这是给你呢?我是让你赏这两个伙计呢,今后这炮就放到你的队里,归你管,多弄些炮弹存下,谁再敢对咱狗娃山放肆,就拿炮轰狗日的。”
胡小个子又是一个立正:“是。拿炮轰狗日的。”
我知道,把这门炮交给他管,比奖赏给他几块大洋更能让他精神抖擞干劲倍增。
按计划我们原打算把事情了了当天就返回狗娃山,没打算在老牛头山过夜。送老牛头回老家只用了几分钟,没想到给他处理后事却挺麻烦。奶奶让卫师爷带领着伙计们把老牛头的家底子清理了一遍,过油肉在李家寨从油缸里搜出了银元,便犯经验主义,以为所有人家的金钱都藏在油缸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