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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头环顾屋内。
并无异样。
他又快步走到衣橱前面,伸手拉开橱门。
好希望她只是跟他在开玩笑,好希望她是听到窗门打开的声音,知道他来了,所以故意躲了起来。
没有。
衣橱里面没有。
衣橱后面也没有。
梳妆台后面也没有。
屋内所有能藏身的地方找遍了,都没有。
衣架上,披风还挂在那里。
他认出来,那应该老九的披风,从水里上来后,萧鱼盖在她的身上的。
床榻边的地上,那双四轮的木质冰鞋还在。
他走过去,将冰鞋拾起来,粗略看了一眼。
虽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但是他怀疑,这双鞋子一定有问题。
那么厚的冰面如何会破?
那样的厚度,就算是大晴天,太阳晒也不会一日两日能化冰的,何况今日天还在下雪。
所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顾不上去考虑这些。
他要先找人。
找到人再查这些暗地里不干净的手脚。
放下冰鞋,他又伸手探了探被褥里的温度。
一丝温度都没有,冰凉。
说明,人已经起了多时。
那,也离开了多时吗?
举步正欲出门去寻,一个转眸就看到桌案上压在茶壶底下的信笺一角。
眸光一敛,他快步上前。
提开茶壶,两封信笺入眼。
两封?
他一怔,大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
急切地打开。
休书二字入眼,他瞳孔剧烈一缩。
【大齐四王爷郁墨夜,为因身体有隐疾,长期服药未好,不能尽丈夫之职,也未能有后,而妻子顾氏还年少,故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休书是实。
慕德三年正月二十三】
反面是一只黑墨手印。
郁临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将他裹得死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又连忙拿起另一封。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方才那封休书的信笺外封上,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而这一封封笺上面,写着“顾词初亲启”,且,封口处竟然还滴了一滴蜡油封住。
只怔了一瞬,他便直接将其拆开。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白纸黑字入眼,让他意外的是,竟然还是一封休书。
与刚才那张不同的是,那张的台头就跟普通休书一样写着“休书”二字,而这张的台头是“写给顾词初的休书”。
【这世上人与人交往,都需要真心,都需要信任,夫妻之间如此、亲人之间如此、朋友之间亦如此。
我不知道我跟你,是这三种关系中的哪一种,是夫妻?是姐妹?还是朋友?我只知道,曾经我以为三种关系都是,今日才发现,什么都不是!
没了以前的记忆,我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成了夫妻?或许这里面是我欺骗在先,所以,你知道吗?知道我现在面对你们的欺骗,我的心情有多痛苦,又有多无奈吗?我
tang明明恨你们、怨你们,却连怨恨都不得,说到底我们所有人都是骗子。
失忆前的我,或许能玩转这种关系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的我,不行,我接受不了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我分不出真假、我辨不了真心,我无从应对。
我累了,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所以,我才立了休书,给你自由,也算给自己自由。
这封本不该写,但是,我忍不住,心里的话不吐不快,不说出来我会憋死。
看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高兴要说出来,难过也会说出来的人。
我真的无法理解,明明是自己的木雕,且还是非常重要、非常珍惜的木雕,为了做戏,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将木雕交给我的你,心里到底是有多强大?
我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东西,我也很自私,做不到违心地祝愿你们好,此时此刻,能说出的,最多就是一句:以后好自为之。
其实,离开的念头不是今日第一次有,只是曾经的我,怕牵扯到四王府无辜的人。
今日不同了,相信你足以保四王府其他人的周全。
不对,应该说,那个知道你有声音恐惧,关键时刻,让九王爷去捂住你耳朵的人,定不会让你和四王府有事。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就此别过吧,就当从未相识过。
哦,对了,若见到九王爷跟萧鱼帮我道一声谢。
谢谢萧鱼的仗义相助,也谢谢九王爷的度气救人。
慕德三年正月二十三
郁墨夜留】
郁临渊心跳一滞,信纸从指尖滑落,飘于地上。
什么情况?
一瞬间,有千百个念头轰然而至,却是一个也没有抓住。
不是没经历过突发的变故,不是没有临危不乱的经验,一直对自己的处变不惊很自信的他,心绪第一次乱到竟然理不清。
弯腰拾起那封信再次快速过了一遍。
注意到有几个关键点。
一,欺骗。
一直强调的欺骗,虽然是对顾词初说的,但是,她一直用的是“你们”,且说身边每一个人。
所以,也包括他?
二,木雕。
她是如何知道长乐宫里的那个木雕是顾词初掉的?
从这上面可以看出,不是顾词初说的,那么……
他脸色一变,难道……
难道辨音游戏的时候,另一头的人是她?
胸口起伏,他清晰地听到自己急速变得粗重的呼吸。
三,顾词初的隐疾。
今日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也知道,但是,听到顾词初安定后问老九是不是郁墨夜让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想,顾词初肯定告诉过她。
其实,当时,他就有些慌乱。
现在想来,她也定然是看到了他拉老九回来,并听到了他给老九下号施令,让他前去救顾词初。
抬手捏住隐痛的眉心,他仔细想,用力回想,回想当时混乱的场面。
他攥了老九,然后跟他说,是樊篱的短笛,然后那个时候,老九似乎碰到了一人。
对,碰到了一人,是她吗?
是不是她?
后来,她就掉进冰湖里面去了?
心里面瞬间像是塞进了什么东西,堵得他又慌又乱又难受又窒息,他微微张了嘴,喘息。
还有,还有第四点,她不是昏迷吗,不是刚醒么,她怎么知道是萧鱼救的她,又怎么知道是老九对她度的气?
如果是顾词初或者锦瑟告诉她的,那就说明她们已经知道她醒了,他交代过,她一醒,就必须禀报于他的。
所以,不是她们。
不是她们说的,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并不是怕她知道这些,这毕竟是事实,而且,当时那么多人在,
她也迟早知道。
他只是觉得摊上上面的几点,再片面的知道这些,她就绝对不好想。
所以,她走了。
悄悄离开了。
不行,不能让她走。
他要找到她。
必须找到她。
“青莲!”他哑声大唤,全然不顾是寂静的夜里,全然不顾自己是天子,全然不顾自己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出现在这里妥不妥当。………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更~~谢谢【q…koyoazlx】亲的月票~~好稀有,扑倒,么么哒~~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一次,他猜不到,也想不到对策【第二更】
青莲披衣而起,一刻都不敢耽搁,很快就出现在厢房里面。
看到男人脸色不好看,且微微喘息的样子,她以为又像前一次一样,是男人的隐疾发作了,连忙上前,想要搀扶:“皇上……”
“她呢?”男人转眸问她颏。
青莲一怔夥。
她?
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床榻。
只见床榻上被褥被掀得大开,上面只有竖排放着两个枕头,她心里咯噔一撞。
人不在?
走了?
几时醒的?
见男人盯着自己,原本黑曜一般的眸子,牵出血丝,她也慌乱得厉害:“奴婢……奴婢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走了,也不知道她醒了。
她一向浅眠,而且今夜特殊,原本是不准备睡的,打算就在边上守夜,以防她醒过来没人在旁。
可是,后来,她觉得这个男人白日不方便,夜里一定会来,她守在厢房里反而不方便。
所以就睡了。
其实,睡得很浅,但是,却还是没有注意到。
说明,这个女人是有防备的,定然放轻了一切声响。
那现在怎么办?
“奴婢这就去找,她胸肺吸入了大量的湖水,虽然被挤压了出来,但是受损得厉害,应该走不远,皇上莫要担心。”
一说完,青莲就后悔了。
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刮子。
果然是关心则乱,就说走不远就好了,说什么胸肺,说什么受损?
男人双瞳越发赤红,哑声自语:“早知道就应该派隐卫守着的。”
说完,转身,快步走到窗边,开窗拊掌。
青莲知道,他在召唤隐卫。
她也转身,急急出了门。
跟隐卫交代好,郁临渊准备出门的时候,就碰到了赶过来的顾词初,还有一些家丁下人。
想来是被他大喊青莲的那一声给惊动的。
“皇上……”
顾词初有些意外,见到男人的样子,她又疑惑地探头看向厢房的床榻。
在清楚地看到榻上无人时,她心头一咚。
郁临渊脚步未停,径直夺身而出,家丁下人们行礼也未管。
忽的又想起什么,脚步顿住,回头,将手里的信笺交给顾词初。
“她留给你的。”
顾词初一怔,伸手接过,帝王大步走进苍茫夜色中。
心中疑惑,顾词初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
抖开。
首先入目的是两字——休书。
她浑身一震,愕然看向帝王离开的方向。
男人的背影已被夜色淹没。
发生了什么?
收回目光,她又继续看手里的休书。
【大齐四王爷郁墨夜,为因身体有隐疾,长期服药未好,不能尽丈夫之职,也未能有后,而妻子顾氏还年少,故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休书是实。
慕德三年正月二十三】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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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临渊走得极快。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纠复,他只将第一封休书给了顾词初。
另外一封,他揣在了自己身上。
当务之急,是找人。
青莲说得对,她刚刚醒过来,又受创严重,走不了多远。
走不了多远的。
但是,他还是很慌乱。
从未有过的感觉。
就如她自
tang己所说,离开的念头不是第一次动。
但,这一次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
这一次误会太深了。
这一次她定然是铁了心了。
不然,不会连睡在耳房的青莲都没有发现,不然,也不会给顾词初留下休书,更不会拖着伤体就这样出走。
其实,她每一次想走,他基本上都知道。
刚刚返朝那会儿,她没有银两,借自己中邪驱邪,跟他说破财消灾,让他给点财她,他就洞察了她的目的。
想离开,没钱。
他自是不会让她如愿。
所以故意拿榔头给她,让她打砸,打砸值钱的大物,破财消灾。
后来,他让她学规矩,她又提出,让他将她贬为庶民。
其实,他懂,那也是变相的离开。
他便威胁她,用岳国与大齐的关系来威胁她,用四王府里的其他人来威胁她。
她只得断了这个念头。
所以,她便自告奋勇跟太后毛遂自荐,要去江南。
她的那点小心思他岂会不知道?
她就是想要离开。
当时,正好出了庄妃的燕贵犬被顾词初失手所杀这件事,他便借这件事之机,让她替亡狗守灵,七七四十九日,完全可以错过去江南的时间。
只不过半路杀出个郁临旋,用自己的燕贵犬以及免死金牌救了她。
无奈,他只得用了狠招。
他利用她的胆小怕事,故意散出江南查案的官员被秘密杀害的消息,逼她自己想办法留下来。
她也用了狠招,让自己大病了一场。
虽说,最终还是不得不遵太后的懿旨去了江南,但是,他也乔装尾随。
再后来,在江南,他中蛊,他疯狂地夺去了她的完璧之身,她也动了离开的心思吧?
所以,他让青莲照顾受风寒的王德,让她跟自己同乘一辆马车。
他不给她机会。
最近一次动离开的心思,应该是在忘返镇,陈落儿跳崖寻死之后。
她也的确离开了。
偷偷离开了。
只不过,他了解她,他深知她定然会亲自送陈落儿,他料定陈落儿出殡的那一日,她定然会出现。
为了将她留下来,他不惜以天子身份现身,并且还召集了地方官员,甚至还不顾伦常,同意让***的兄妹二人合葬,摆平了闹事的族长和村民。
摆平那些人,说白,还不是想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现在想想,她还真是一直在试图离开,一直。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一次让他像这次这般慌、这般乱过。
每一次他都能猜到她会怎样。
每一次他都能理智地想到对策。
这一次,他猜不到,他也想不到对策。
她没有朋友,她受着创,他不知道这样的深更半夜,她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