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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抓,我心中感慨万千:终于放出来了。项语在身后静静看着我们又笑又哭又搂又抱。
高兴了一阵,忙问嫣然:“我师兄呢?”
“在帐里候着你呢,小姐快去看看大人吧,他…。。”
听这似悲似切的语气,我大惊,一把薅住嫣然:“我师兄他怎么了?他受伤了?他生病了?”
嫣然眨眨眼:“没有啊,他…。瘦了!”
我再度喷血!嫣然你可真会煽情。拉着嫣然,一路小跑,只见三顶帐子一溜排开,门口站了好些士兵。我问嫣然:“哪顶?”嫣然手指中间,我放开她,一头便扎了进去。
帐中只有一人,靠坐在一把椅子上,姿态慵懒,面色自然,一头黑发束了一半,额角披了两缕,一只手中,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轻轻拨动身旁几上的茶盖,目光低垂,好似正在专注的研读书本。身上,穿的是惯常白衫。
我只扎到了入口处,便站住不再前行,定定的盯着他,那般清净安然之姿,一如我每次看见他时一个模样,仿佛我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仿佛我从未经历这一月磨难。
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止也止不住。我挪不动脚步,也哭不出声音,就站在那儿,站在那儿像一个傻瓜般的流着眼泪,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他,怎能如此泰然,怎能如此平静,难道不知我这一月来,是多么想念元帅府,多么想念他吗?吃苦受累的一个月,舟车劳顿的一个月,受黄大仙闲气的一个月,哪一个夜晚,我都盼着他能突然出现把我救走,凤凰山那夜出逃,我多希望来的人能是他!不来救我倒也罢了,见了我又好生站在眼前,竟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眼皮都不抬一下!更可气的是,他根本没瘦!
越看他越生气,掉脸就欲冲出帐外,不见这个怪猩猩也罢,反正他也不在乎我的死活!来寻我不过是怕把我弄出事不好向师傅交代吧!该死的!
脚步一动,声音飘来:“去哪儿?”
我回头怒瞪他:“我回来了!没掉头发没掉膘,还多长了二斤肉!”
他放下书本,站起身,垂着眼慢悠悠的踱到我面前:“我看你也像是胖了些。”
我气的眼冒金花,听听,这叫什么屁话!
不怒反笑:“是滴,托您元帅府的福,下次再从那儿被掳走,我说不定还能再胖些。”
他不动,也不说话,仍然垂着眼站在那儿。
我看他跟个木桩子似的杵着,简直就是火冒三丈,好好好,你看你的书去吧,我走!
掉头又走,走不动,我再走,动不了。回头一瞅,胳膊在他手里呢。傻瞪着他,干吗拉我?
“今后搬到听风筑去吧,离我那处近些。”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愣怔,再愣怔,三愣怔,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你简直不是人!”
“呜呜呜。。呜呜,你简直不是人!”
“呜呜。。呜呜呜,你简直不是人!”
呜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呜了些什么。只听猩猩不耐烦道:“你能不能换一句?”方醒过神来,见他叹了一声,转身欲回椅子,我“腾”地就扑了上去,直扑到他背上,扒住他的肩膀继续大嚎:
“呜呜,你怎么不来救我,你还是丞相呢,一点本事也没有。”
“呜呜,你就是个大笨蛋,我在那船上的暗夹里被点了穴,你居然就站在外面!”
“呜呜,你们的什么破匣子破地图的,关我屁事啊,绑我做什么替死鬼!”
猩猩一震。
“呜呜,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我受了多少气吗?我还挨了打!”
猩猩猛转身,把我甩下来了。
“他们打了你!”声音隐有怒气。
我愈加委屈:“嗯,就是那个黄大仙,他说我不尊重他们寨主,扇了我一巴掌,到现在还疼呢!”(你就虚吧,一个月了还疼哪!)
猩猩望我又揉脸蛋又皱眉毛,眼中竟升了一丝笑意。“行了,平安回来了且好好休息几日罢。”
我听他关心我,心里顿时又开心起来。嘴里仍是嘟囔着:“你得替我报仇。”
又想起一事,忙问道:“段凯怎样了?”
猩猩道:“无妨,胸口一刀未及要害,下山便送回府中疗伤了。”
我几乎能称得上是贪婪地看着猩猩说话的样子,淡淡的神情,冷清的语气,怎么就觉得那么好看,那么好听呢?我想,我真是把他当成亲人了。
回府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蜜蜂儿唱啊小鸟儿也唱,蝴蝶儿唱来乌龟也唱!”
“扑哧”一声,嫣然忍不住了,“小姐啊,你这又是唱的什么怪歌,乌龟也出来了。”
我得意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想当年,还珠格格首播的时候我天天饭不吃功课不写,雷打不动的每晚必看,里面的哪首歌不是耳熟能详。虽说后来台台播年年播,终于把我播恶心了,但是想起小燕子紫薇陪着皇阿玛出游的那些情景,心中还是羡慕不已。
看看坐在马车东位一脸严肃的猩猩,忽然生出好兴致来,一屁股挪到他坐边,伸手拉着嫣然坐在他右边,对嫣然道:“你啊,就是紫薇格格,我呢就是小燕子,而师兄呢,就是威风的皇阿玛了。我们三个一起南巡民情,视察江湖去喽!”
嫣然奇道:“小姐怎的尽说些我不明白的话呢,格格是什么,皇阿玛又是什么?”
我笑眯眯的看着嫣然:“给你说说我家乡的故事好吗?”
嫣然连连点头:“我还不知小姐家乡在何处呢,江南还是江北?”
侧头望了一眼猩猩,没表情,眼神却清澈柔和,心里立刻一片激荡,很难得看到他这么温和的时候,莫不是因为我的平安归来?呵呵,又做白日梦。
看嫣然一脸期待,我说书的瘾又上来了,靠在厢壁上,手里捏了猩猩半截衣袖,开口道:“既不在江南,也不在江北。而是在,中国。”
嫣然惊:“小姐不是翼国人?这翼国周边除了西坎和蚕羽两个国外,哪里有个什么中国?”
我好奇:“西坎和蚕羽?莫不是少数民族?”
嫣然未开口,猩猩竟接了我的话:“不错,西坎便是尥关外的游牧国家,野心甚大。”
我道:“游牧?那岂不和我们国家的西藏地区差不多。”
猩猩侧头看了我一眼:“西藏?”
“唔,西藏,是一个生活在高山雪原下的民族,因为那里的地貌以冻土居多,雪山居多,所以栽种业也不发达,主要以放牧为主。”
猩猩淡道:“那这西藏是否有过想进占你的国家的野心?”
我忙摆手:“没有没有,那里的人民信奉佛教,豪爽好客,和我们中原地带的民族相处甚好。而且,我们本就是一个国家。”
“一个国家?”猩猩略显惊奇。
我点头:“不错,我的国家里有五十六个民族之多,人数最多的是汉族,其他的少数民族也和我们生活在一片土地上,我们都是一家人,相互取长补短,一起发展进步,汉族人也决不因人数多而去欺凌人数少的民族,相反,更是将很多知识和技术带到少数民族中去,少数民族也将他们的宝贵文化和精神财富和汉族人民共同交流,我们和平友爱的相处了很多年,就像兄弟姐妹一样,少数民族从未起过反意。”
听了我的话,猩猩不再作声,只静静的盯着前方,似在沉思。
嫣然见猩猩不说话了,才敢问我:“小姐,你还没说你家乡的故事呢。”
“呵呵,我已经说了一些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我笑道。
嫣然哀道:“小姐啊,你不在这些日子,我可真担心死了。”
回忆那日情景,忙问嫣然:“那日我被掳走,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嫣然眼圈竟然红了:“没有,小姐,那日你去莲院后我便去找红儿拿针线了。”
我脑中突然格噔,顿时想到了一个人,情绪瞬间如从三伏暑日掉进了数九寒冬,悲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竟如此没心没肺,只顾着回府开心,却将他的事…。。忘了。
转头看猩猩,眼泪已经蓄了满眼。猩猩有些惊诧,不知我为何忽然哭了。我吸了一口气,闷闷的开口:“师兄,福伯他……死了。”说完再也忍不住心中悲伤,猛扑在猩猩腿上大哭起来。
嫣然的哭泣声也在耳边,良久,头发轻轻抚上了一只手:“福伯失踪良久,我早料想他已遇害。”
抬起头,泪眼迷蒙的看着猩猩:“福伯究竟为何被杀?”
猩猩沉思半晌,开口道:“我想,他定是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忽然想起那日,木乃伊说的一句“不得不杀!”我心中迷惑,福伯看到了什么,竟让木乃伊不得不杀了他?
又问猩猩:“你知不知凤凰山的寨主到底是谁?”
猩猩摇头。
我想了一想,道:“他整日全身裹着黑布,头脸也蒙将起来,我见他三次,都是如此,若非他长相极其丑陋,就定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真面目,你说,会不会是福伯看见了他的脸?”
猩猩一震:“你说他头脸尽蒙黑布?”
“不错。可福伯就算看见了又怎样?他认识这怪人吗?”
猩猩不语。我也不语,不停的想着这前后的关联,内里的逻辑,脑中突然一亮:“除非…。。除非福伯认识他!”
见猩猩表情里有一丝欣赏意味,原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忙抓住猩猩的袖子:“师兄,你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来,替福伯报仇,他…。”想起福伯最后的样子,心酸难忍“他死的太无辜了。”
猩猩默默不语,微点了点头。
中途休息住客栈的时候,嫣然告诉我,猩猩在我失踪后,怒不可遏,连续几夜亲自带人搜查出城马车船只未果,又派出了好多人马到翼国各处去追寻我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几日前收到凤凰山的传信,才知我被绑到了那里,进宫与皇上谈了一整天,就带了项语来救我。
听了这些话,我一阵欣喜,猩猩脸上装的淡然,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我的不是?只是他与皇帝谈了些什么?又为何对一座凤凰山忌惮如此,非要那项语前去说情救我?
项语带我下山当日,并未跟我们一起返回嘉戎,而是又回了凤凰山,他什么也没对我说,只留了一个微笑和背影给我。若说心中没有半点失落那是假的,我有很多话想问他,有很多话想告诉他,却知那时不是最好的时机,又是一别,不知几时才能再见。
顺利回家的喜悦渐渐淡了,心里有好多疑问,好多困惑,若是没人能解释给我听,我怕自己胡思乱想的快疯了。最重要的,我心里还藏了一个秘密。
敲敲猩猩的房门,里面“唔”了一声,我知他没睡,推门进去。见他正安坐在桌旁看书。
“师兄”
“嗯?”
“我有话想同你说。”
猩猩抬眼,扬了扬下巴,让我坐下。我坐在桌子右侧,双手支腮,盯着猩猩。
他见我半天无话,又抬起头:“说吧。”
“我问什么你可都会诚实答我。”
“唔,看你要问什么。”
哼,早知你这样回答了,难道我会问你穿什么颜色内裤,几岁第一次亲女孩子吗?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凤凰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猩猩微微一笑:“你都说那儿有寨主了,你就将它当成土匪窝好了。”
敷衍!“可是他们没要赎金,没要我当压寨夫人,你说他绑我做甚?”
猩猩嘴角扯的更开:“可能看你样貌不合心意,所以不要你。”
我又生气又高兴,生气的是他说我难看,高兴的是他确实心情不错,会开玩笑了。
“师兄啊。。。”我带了些撒娇的味道,呃……冷!“你告诉我吧。”
“你要知道这个做甚?”
“呃,那个…那个寨主。。”我结巴,该不该说呢?“他问过我…。”
“问你什么?”
算了,大不了再被他骂一顿,不就是偷听吗?我招了!
“问过我关于那中了碎心掌之人的事。”
猩猩果然一震,“你怎么说的。”
“我就照实说的啊,他上车就半死了,第二天就死透了。”
“就这些?”
“唔,他还问我…。那人有没有跟我说过什么?”
猩猩放下了书,全神贯注的盯着我:“你是怎样回答的。”
我眨眨眼:“我回答没有。其实…。。”
“其实什么?!”猩猩语气又冷又急。
我一慌:“其实,其实就是没有,他都伤成那样了,还能说什么呀。”我对猩猩撒谎了,心里一悸,竟有些不甘愿的感觉。
猩猩不语,半晌又拿起书,缓缓开口道:“有一日,你闯我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