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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有了困意,便让锥子深入一分,渐或又有了睡意,再让锥子深入一分。
因一屋子人都睡的早,约摸入更时满院沉寂,整个叙茶小居的人都沉入梦乡了。
那只锥子几乎已经要刺穿她的掌心,血慢慢渗出来,湿透了一层层的床单褥子,或者还有一些沾到了她身上,冰凉粘腻。
忽而盥洗室门上的小门似有鼠啃一般扣搭扣搭的响着,韩覃心知是如了那内应要来,太过兴奋,连忙手中用劲,整个锥子穿手背而过,刺骨的痛意终于叫她清醒。
来人进了屋子,于黑暗中走到妆台前,约有片刻的功夫,随即转身,又出房门走了。
盥洗室连同外面的那道小门,是平常丫头们送水倒痰盂用的,亦是普通不过的插鞘,晚上自会下鞘,早上再将它打开。这来人似是非常熟悉,临走的时候鞘下到一半,合门,鞘落,一起呵成,等她出了门,门仍还是原样的关着。
这也就难怪屋子里总是没人进出过的样子了。韩覃一把拽掉那锥子揣到怀中,跳起来下床,奔到书房捅开窗纸望外,便见那瘦瘦的身影仍是用一样的方式打开叙茶小居的大门,转身出门去了。
妆台上还有只香炉,这来人不但放了张纸条,还往香炉上放了几块香片。
韩覃拈起其中一块,打开书房的窗子跳上条案,随即便追了出去。
出叙茶小居左右四望,雅园的门半开着。她随即又奔进雅园,圃一进院只听得哎哟一声,头上一阵风扑过来,她立即弯腰一躲,扑上来的却是唐逸。他见是韩覃追进来,指着玉兰阁道:“她就在里头。”
韩覃捏着一只手,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是不愿意帮我吗?为何还三更半夜的帮我守贼人。”
唐逸却不答话,进玉兰阁点了盏油灯递给韩覃,指着地上那趴着的人道:“就是她,做鬼一样三更半夜进出许多回,今天终于叫我抓着了。”
韩覃端着油灯屈膝,凑近看了一眼,是个又瘦又矮的老妇人,约有五十多岁,脸似鸡皮一般皱着,此时正痛苦的□□着。她看了许久,摇头道:“我以为会是我认识的人,谁知这竟是个生人。”
唐逸转身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解释道:“这是吴妈,在你搬进叙休小居之前,那院子一直由她料理,清扫书房,给花浇水。等你来之前小爷爷就把她清出去了,你自然没见过。”
韩覃转身到后面那柜子里搜寻着,搜了把花剪出来,随即上前踢了那吴妈一脚,指着她的鼻子问道:“如了将我弟弟关在何处?你现在告诉我,我把我弟弟救出来,我不动你一根手指头,好不好?”
吴妈抬头看了韩覃一眼,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替人传话儿,余事一概不知。”
韩覃盯着看了片刻,随即唤唐逸道:“阿难,你来替我捉着吴妈的手。”
唐逸取了只帕子出来,才垫着这老妇人的手将她腕子捏住,随即问道:“你要干嘛?”
那月牙形的花剪,锋利,足力,韩覃对着吴妈的手指一剪刀下去,一根小指齐根而落,吴妈的手随即一缩,整个人如躬腰的虾一般团在地上打起滚来。
血往外汹涌着,随着吴妈的打滚而弥漫开来,浸染的整个地板上皆是。韩覃仍提着那柄花剪,指着吴妈的鼻子道:“人言十指连心,指刑之痛,怕是世间少有的痛。你可觉得疼不疼?”
吴妈一边哈着气,一边点头道:“疼,实在是疼!”
“这就对了。”韩覃又唤唐逸:“阿难,把她的手给我捉稳了!”
唐逸抖开那帕子看了半天,血淋淋的一只手也无法下手去捉,只得扯下外套垫着,又去捉吴妈的手。吴妈两只脚本就唐逸捆着,此时整个儿便扑腾了起来。
她虽是个老妇,方才也不过是唐逸借着巧机将她绊倒,捆住了双腿才能拖到玉兰阁中。若论起力气来,这两个孩子自然没有她的力气。她这样挣扎起来,叫声又大,韩覃生怕她吵嚷起来要惊起府中诸人,将桌上桌布扯下来一股脑儿往吴妈嘴里塞着,塞到她不能吭气了,又嫌唐逸蛰蛰蟹蟹下手不够狠,另扯了根绳子来自己于那血泊中与吴妈纠缠着将她两只手全捆在身后,这才又在吴妈耳边问道:“你听不听我的话,要不要告诉我柏舟在那里?”
吴妈愣了片刻,随即摇头。待她摇头,韩覃便是一花剪,一根手指又落了下来,这回流的血更多了。
“你都是个老妇人了,被剪掉一根手指亦要痛成这样。我弟弟叫如了剪掉的那根手指,是你亲自送到我桌子上的,你可知道他当时痛不痛?”韩覃厉声问道。
吴妈哭的两眼抹糊,连连的点着头。
唐逸虽然自诩心黑,却也是个未见过世面的孩子。他此时见韩覃亦是满手满袖子的血,面止狰狞如恶鬼一般,忍不住劝吴妈道:“告诉我们韩柏舟在那里,你自己也能少吃些苦头,好不好?”
他以为吴妈是愿意说了,将那一连串的桌布自她嘴里抽出来,谁知这吴妈竟嘿嘿笑了起来:“孙少爷,您杀了我呗,您杀了我,我就可以升天,去侍奉佛菩萨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韩覃一个耳光闪了过去,怒骂道:“你这种心肝肠子皆坏透了的人,能去侍奉佛菩萨?你当佛菩萨全都瞎了眼,还是当如了就是佛菩萨,有即刻就叫你飞升成仙的本领?”
想必是如了那套鬼话迷惑了这老妈子,叫她执迷不悟,助纣为虐,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善事。
硬的不行来软的,吴妈虽然听命于如了,但心中还肯信佛菩萨,就证明她不是像如了一样泯灭了良知。韩覃坐着顿了片刻,扔掉那花剪跪到吴妈面前,凑近了低声问道:“吴妈,如了要二十万之巨的银子,究竟是想做什么?”
吴妈脸上忽而泛出一股光华来,眼中亦闪现着光泽,费力伸长了脖子道:“我们要替佛菩萨造一座美伦美奂的大殿,叫世人都知虔心信仰佛菩萨,不叫妖魔鬼怪迷惑了众生的眼睛。”
韩覃心中冷笑道,那如了就是所谓的妖魔鬼怪,而这老婆子叫妖魔鬼怪迷惑着坏事做绝,却还以为自己是在渡化众人,所谓魔鬼,不过如此吧。
她又凑近了些,自己也跪在那血泊中,细声问道:“吴妈你既虔诚信仰佛菩萨,可曾读过经书?”
吴妈点头道:“读过。”
韩覃追着问道:“你虔诚的信仰着佛法,按理不该是个坏人。我且问你,《地藏经》里言:若有众生,盗窃常住财物,谷米、饮食、衣服,乃至一物不于取者,接下来一句是什么?”
☆、一条街
吴妈常读此经已能背诵,吐字念道:“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韩覃缓缓诱引道:“这就对了。你信佛法,可若你苟同如了侵占这家姑娘的财物,佛法就要送你下地狱,你要是不要?”
吴妈摇头:“并不是盗窃。我们拿到银子有大用处,要给佛菩萨修一座奂美绝伦的大殿,还要裹金塑佛菩萨形像叫世人瞻仰,怎能是盗窃?”
韩覃这才恍然大悟:“既然拿这银子有你一份,想必到时候如了也答应要替你塑个像在佛菩萨身边,若我猜的没错,当是供养人像。”
吴妈不言,垂低了脑袋。
原来如此。韩覃终于寻到了收伏吴妈的症结所在,紧追着问道:“如了要给佛菩萨在何处修大殿?”
吴妈道:“就在如今的水月庵。”
那是经常在京城各家行走的庵主如悟的道场,而如悟与如了同是师姐妹,想必也是一伙儿的。韩覃又问道:“佛菩萨可知这银子是偷来的?若它知道是偷来的,那大殿他可能住的舒服?你这供养人站在他身边,他可看得顺眼?”
吴妈摇头:“好姑娘,我们并不是偷,等金身塑成,佛菩萨亦会感激你的功德。”
韩覃见吴妈执迷不误,反问道:“你可知道如了的渡慈庵是个什么地方?”
吴妈点头:“听闻过,在密云深山中,是个清幽的好地方。”
韩覃冷笑:“确实好地方,经常招待些寻佛问僧的尘世人,养着些个姑子叫他们来寻些人间欢乐,你可懂我的意思?”
“她们也是为佛菩萨献身,如能蓦得财物替佛菩萨造广阔殿宇,便有她们的福报。”吴妈居然是知道的。
韩覃看着这叫如了洗了脑的老蠢妇恨其不争,忍了许久才柔声劝道:“世人信仰佛菩萨是好的,但佛菩萨不要人一味的去信,他教化众生最要紧的是与人为善,行正道,明心,净性,发菩提心。你虔诚信仰,可若行为中伤及众生,佛悯众生,你伤了他最怜悯的众生,净土又怎会接纳你?”
吴妈垂眉不语,顿了许久,才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庵主把你弟弟藏在那里,好姑娘,你就行行好儿,拿那花剪一刀捅死我算了。”
韩覃气的咬牙,捡起花剪就要照着吴妈的眼睛捅过去,临到她眼珠子上的时候却又生生止手,又缓平了语气问吴妈:“吴妈,你可知菩萨垂怜的众生是谁?”
吴妈本以为眼睛要叫这黑心的小丫头戳穿,谁知她又平了怒气,这样时而暴怒,时而缓平的神态亦牵连着吴妈紧张了起来。她本是抱着死的决心,可这小丫头时时而起的善意又叫她生出些活的希望来,便顺着答道:“众生,便是世人。”
韩覃道:“这就对了。我弟弟也是众生中的一个。菩萨怜众生如子,你们伤了我弟弟,便是伤了菩萨的孩子。她不降罪将你们碎尸万段就不错了,又岂会因为你修的一座大殿,就让你在她身边做个供养人?我知道如了并未将我弟弟关在远处,而且,想必离这府极近,你如今告诉我,只当做件善事,佛菩萨明鉴,也会宽恕你助纣为虐的罪过,好不好?”
那小指送来的时候,指上鲜血都尚未凝结,可见距此并不远。
吴妈终于垂下眉眼,似是叫韩覃说动了。在漫长的一呼一吸间,吴妈终于说道:“确实不远,就在夏奴的外祖母康老太手里养着,那康老太赁着间小屋,就住在咱们府外背街后头那一排大杂院的第二个院子里。”
不但韩覃深吸了口气,就连唐逸都走了过来。两人对目相视,皆是不可置信的摇头。
要说两个大丫头并一个赵嬷嬷,韩覃最信任最不怀疑的就是那胖胖的夏奴。她胃口好,吃东西吃的香,韩覃很愿意带她在身边,因为但凡带着她,自己也愿意多吃点东西。
但谁能想到正是最没心没肺的一个,却勾结着吴妈,勾结着如了一起做奸细。
韩覃将那块崖柏香掏出来丢在吴妈眼前道:“每每你要来,便叫夏奴在屋里屋外燃着这香,我们一屋子人皆睡死了,你才偷偷儿的进来,对是不对?”
吴妈摇头道:“那香料是我私下替换的,夏奴并不知情。她家只有个姑娘,她也以为韩柏舟不过是别处领养来的弟弟而已。”
韩覃重新裹了团烂布往吴妈嘴里塞着,塞上了又将她捆在桌子腿儿上,匆忙问唐逸:“你可有办法调来锦衣卫,咱们往夏奴家抢孩子去。”
夏奴外祖母住的那大杂院,出唐府西边后门不远就能到,而且最重要的是,同在一坊中,不过过坊禁,也不用怕被半夜查坊的官兵给抓起来。
唐逸也没有想到韩覃的弟弟竟就被他们拘押在离唐府这样近的地方,他一把抓住往外冲的韩覃,劝道:“只要是放在那康老太家里养着,想必一时半会他们不会再带到别处去,咱们等天亮了带几个外院的男仆,一起去捉好不好?”
他也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又不是自己的弟弟,三更半夜出门,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要犹豫。韩覃反手挣脱了已经往外跑着,边跑边回头道:“今夜如了得不到吴妈的信息,必然会觉得有问题,说不定就会把柏舟转移到别处去。已经打草惊了蛇,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唐逸无法,撵到雅园门上截住了韩覃道:“府门上都有上夜的人守着,我带你走条出府的小路,咱们一起去救你弟弟。”
却说此时叙茶小居中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在那催眠的崖柏香气中仍还酣睡着,唐逸从玉兰阁中翻出把钥匙来,能开的恰就是雅园的后门,开了后门直接通到大街上,两人一路小跑着穿进一条巷子中,一排排的大杂院,数过去第二个院子,就是夏奴外婆康老太太的居处。
“孙少爷和表姑娘可是来寻个孩子的?”迎出门来的竟是唐牧甜水巷怡园的下人巩遇,他拦住唐逸说道:“二爷请你与表姑娘一起去趟怡园。”
难道是唐牧手下的人先他们一步接走了柏舟?
韩覃这时才忆起方才吴妈放的那张纸条来,展开来借灯一看,上面如了写着:明日早起,跟吴妈一起出门,我会将柏舟还给你。
明天恰好是唐牧要往钞关兑银的日子,二十万两银子,真兑成银子要拉几大车。而兑成金子,也得是沉沉的一车,如了选择明天还她柏舟,定然是有别的计谋要劫那金子。以韩覃一个半大孩子的心思,自然不可能猜到如了的毒计。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