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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养妻日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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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了。

他见韩覃行来,抱拳叫了声小姑母,待韩覃应过要走时,忽而又欲笑不笑的轻声问道:“小姑母,要不要去籍楼拿两本书看?”

阖府都知道韩覃失忆,他却两次三番总是提要请她去籍楼看书。

韩覃止步回头,摇头道:“我所认识的字并不多。”

唐逸仍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孩子生在富贵云乡中,面上颜色却与韩覃一样老成。他扬手指了指叙茶小居的方向说:“可是小姑母的字写的很好。”

他去过叙茶小居,还看过她写的字?

韩覃见唐逸笑的有些暖昧,想起自己放在桌上那张纸,连话也不肯多说,带人转身匆匆往叙茶小居而去。

进院门便见正房西窗下暖融的烛光映着窗棱,两个小丫头皆在正房门外守着。韩覃进厅室穿卧室,便见二舅唐牧站在书案后,面前展的恰是自己下午所书的那份《颜勤礼碑》,见她进来,唐牧招手柔声道:“娇娇过来。”

他又换了韩覃初见时那件大襟黑袍子,窄细的腰线仍松束着黑腰束,见韩覃在书案前不肯向后,伸手拉她到自己身边,指着桌上她临的那份碑贴说:“比之前年寄来的那封信,这字要好许多。可仍有不足之处,我全替你勾了出来,回头要好好改改。”

韩覃见果真唐牧将自己写低或者写高的笔画,以及太长的撇与太短的捺都拿朱笔重新勾过一遍,轻声说了声:“谢谢二舅。”

微黄的烛光下,唐牧缓缓伸出手,抚过这孩子额间凌乱的碎发,便见她惊惊惴惴,僵硬了身子缓缓往后缩着。他见她第一眼时,她便是这样的神情,惊惶,不安,却又坚韧无比,叫他忆起上辈子陪着他一起死的那个孩子。

在他与自己的王朝一同走上绝路时,那孩子拖着柄长长的剑,剑锋一路游吟而响,她亦是这样瘦而单薄的肩膀,高仰着下巴走到他面前,然后说:“父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二舅!”韩覃轻轻唤道。

唐牧揽过韩覃的肩膀,将她抱起在怀中坐到太师椅上,索性圈着她的手,一笔笔来教她那些写错的地方。

☆、口脂

那是唐牧上辈子如珠似玉的珍宝,他永远忘不了宫婢们用锦被裹着那孩子抱到他面前时的情景。他抱到怀中,伸了还沾着些朱砂的手指给她,那嫩芽儿似的小手,握着他的手费力的,想要送进嘴里去。

他曾满心欢喜的计划着待她长大之后,教她书法,教她骑马射箭。

他还曾想,要养她一辈子,永远都不许她嫁给任何人。

*

韩覃一只手叫唐牧温暖而干燥的大手握着,随他提笔扭转,一笔一画写着字,心里却在思索那张纸条究竟是叫谁拿走了。

教了约有半个时辰,唐牧才放下韩覃,起身绕到案外皱眉俯身,在瘦小的韩覃眼中,如塔如松般,带着些书墨气息,遮住烛光将她整个儿笼罩其中,目中满是询疑:“你怎么还这样瘦?”

言罢又自掖下抱柳韩覃起来掂了两掂,在他估量,这大约抵得一片鹅毛轻重,不禁摇头道:“还是太瘦太轻,你该打起精神好好吃东西才是,等你养好身体有了力气,二舅还要带你去骑马,射箭,到草原上打猎。”

韩覃这两日也摸出唐牧的脾性来,虽他不苟言笑却是个温和性子,便忍不住说道:“二舅,我入府也不过才一天,怎能就吃得胖起来?”

这七八岁的外甥女个子太矮,唐牧若不抱着,几乎是要蹲腰扎着马步与她说话,见她终于肯出言反驳自己一句,牵那略厚的唇笑了笑才说:“虽一天不能吃成个胖子,可你每顿必要多吃一点才行,日久方能积多。”

重活一世,北边的游牧民族尚未崛起,朝政还未曾腐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唐牧自己,也不再姓李,不再是这帝国的君主。他终于不必整日伏案劳心,不必每夜和大臣们聚在一直商讨对敌,改政之策。

他终于有时间陪他的小姑娘习字,骑马,射箭,打猎。可遗憾的是,这小娇娇如今还太小太小,太瘦太瘦。

韩覃送他出门,前厅中八仙桌上摆着两只食盒,唐牧揭开来见全是酥甜之物,想必和乎小姑娘们的口味,指了那碟龙须糕道:“今晚必得要吃完这一盘才能上床。”

韩覃还要查那纸条的去向,忙应付道:“好!必会。”

可以肯定不是唐牧拿走了字条,否则他不可能还如对甥女一般待自己。

赵嬷嬷恰此时提着食盒进了屋子,见了唐牧远远一福道:“二爷,咱们表姑娘吃饭吃的极少,老奴到老太太的小厨房里替她做了些她爱吃的饭食来,还望能将她养胖起来。”

唐牧果然起了兴头,边揭食盒边问道:“娇娇喜吃什么?”

韩覃还未张嘴,赵嬷嬷随即答道:“怕是自幼吃惯面食的原因,我瞧表姑娘很爱吃面食。”

福建那地方沿海,盛产米而不产麦子的地方,居民自然惯吃米饭。赵嬷嬷拿一碗蟹脚面试探了韩覃一回,此时特意在唐牧面前说句表姑娘惯吃面食,自然也是要引唐牧来怀疑她。

“嬷嬷怕是记岔了,我倒爱些糯甜的米糕,只是最近胃弱不好消化,才愿意吃些面食。”韩覃盯着赵嬷嬷,一字一顿反驳道。

唐牧亦回头深看了韩覃一眼,随即却是一笑道:“既你爱吃甜糯之食,改日我叫怡园的厨子们多做一些,送来给你吃。”

他似乎并未多加怀疑,转身走了。

待唐牧走了,那赵嬷嬷有些忐忑的将碗鸡汤银丝面并几样小菜摆到了起居室桌上,才回过头,便见那瘦瘦的表姑娘正站在身后目光十分阴沉的盯着自己。赵嬷嬷心中有鬼,吓了一跳,却也强撑着笑意道:“表姑娘晚饭用的不多,吃碗面再睡呗。”

韩覃此时倒是想通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若不吃饱了饭没有力气,又如何能与如了那个恶尼斗?

更何况,不止那个恶尼,这唐府中,显然还有许多人要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轻理裙子坐到赵嬷嬷拉开的椅子上,接过筷子挑着银丝面吃了几筷子,随即问道:“嬷嬷从那里瞧出来我惯吃面食?难道惯吃面食的喜好,竟是长在我脸上的么?”

赵嬷嬷自然是受了唐逸母亲文氏的相托,想要借机点醒唐牧,叫唐牧自己查出韩覃是个假的,然后赶走她。

可这小丫头如此警觉,赵嬷嬷方才不过一言暗点,还未成功,便叫她一双眼睛盯的后心发凉。她连忙强撑着辩解道:“老奴也不过随口一猜,表姑娘不是失了忆么?竟还能记得自己爱吃糯甜之食?”

韩覃吃了半碗鸡汤面胃里终于有了暖意,搁下筷子抬起头,淡淡说道:“我不过是失了原来的记忆,又不是脑子坏了或者眼睛瞎了,一桌子菜色看过去,总还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她说完这句,随即侧着,半开玩笑半恼怒的问赵嬷嬷:“难道是因为我来了,老夫人将嬷嬷强从阿难那里征了来服侍我,您心里有怨气,巴不得我脑子坏了或者眼睛瞎了,您好仍回阿难那里去当乳/母?”

唐逸都十岁了,那里还需要什么乳母。

赵嬷嬷之所以唐逸都大了一直还在栖凤居伺候着,皆是因为她伺候文氏伺候的尽心尽力,文氏一直留着她罢了。

若是因为伺候表姑娘不得力叫表姑娘撵出去,只怕赵嬷嬷不但回不了栖凤居文氏那里,还得叫老夫人发派回外院粗仆那里去。所以赵嬷嬷也不敢狠得罪韩覃,此时亦是半开玩笑半求饶的扇了自己个嘴巴子道:“老奴嘴巴没把门儿,说错了什么也只此一回,您千万饶了老奴这一回呗!”

韩覃支走赵嬷嬷回到书房,坐在太师椅上四处翻了半天,也未翻出那纸条来。正自怀疑着是否唐牧拿走了纸条,忽而余光扫到案上所铺那羊毛毡,便见毡下露着一角,抽出来一看,果真是那张字条。

显然,唐牧与唐逸俩人一起到叙茶小居,而唐逸首先发现字条,并藏到了羊毡下。

这夜她吃的够饱人有精神,警醒着熬了半夜,隐隐眯糊中似听得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她想醒来,却叫睡魔拉着无法脱困。神识能清晰感应到那人拨开珠帘进了书法,并拿起镇石取起纸条,可她就是无法睁开眼睛。

韩覃心中焦急万分,一遍遍的想要蹬腿,咬唇,或者捏手,身体却是纹丝不动。那脚步声已经出了书房,往门口走去,她也终于一手捏到一起醒了过来,翻身跳下床就要往门口追去。

亦在沉睡中的绮之铺盖恰就在韩覃床下的绒毯上,她叫韩覃跳下来踩到肚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痛苦的闷哼着,韩覃已经追到了门口,拉开大门望起居室,起居室亦是全黑一片,睡在起居室门上的赵嬷嬷亦叫韩覃突然惊起,以为是绮之出来寻水或者倒痰盂,眯眯糊糊问道:“绮之,可是表姑娘要喝水?”

究竟是谁?韩覃站在门上怔了许久,见绮之已经点了盏灯端着寻上前来,皱眉对她说道:“好姐姐,我本眠轻,你的呼声有些大吵的我不能好睡,不如你也睡到外间去好不好?我有事就呼你一声。”

她端着灯到书房,揭开镇纸一看,果然那张纸条已经不见,镇纸下换了新纸条:“三日后你自己想办法出府,我会叫柏舟与你见一面。但之后就必须开始行动,否则……”

后面的留白气的韩覃几乎要发疯,既然如了的眼线这么快就订了相见日期,显然如了和柏舟如今就在京师中。那么,怎么才能夺回柏舟?傅临玉能不能信,要不要叫他帮忙去夺柏舟回来?

以柏舟为契机试探傅临玉与如了有没有牵扯是最好的办法,可万一他们没有牵扯,就是拿柏舟的性命冒险。想到此,韩覃仍是左右为难。

次日一早,到唐老夫人那里用过早饭,韩覃跟着唐夫三个孙姑娘一并到上阳居,一进门唐世宣便先拉住韩覃轻点她鼻尖笑道:“小表妹,听说你受了很大的苦才能来家。”

唐世宣相貌与唐世坤有些相似,面色十分苍白,看得出来身体不好。

韩覃敛衽屈腰轻言道:“娇娇见过表姐。”

她姐姐韩萋与傅临玉相恋一场,最后却未有善终。但愿唐世宣与傅临玉相恋一场,终将百年好合,百头偕老吧。

唐世宣拉着韩覃到自己东边大开间中,一张书案上满满当当摆着的皆是红花,她拈一朵轻嗅一气复丢到桌上才道:“她们几个总嚷着要我拿古法来兑口脂,概因如今的口脂颜色鲜亮却无香味,我病前自治了些甲煎口腊,内里全是上好的麝香檀香丁香,如今咱们再捶了这些花儿淘澄净治成颜色,和着甲煎口腊融在一起,便是又香又艳的古法口脂。”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良夫的读者喜欢肉,那确实这一篇开船晚,比良夫晚。但唐爷爷心里住着一只饕餮,哈哈,会比较激烈,可晚就是晚,没办法。

我计划在衣锦写完后写一篇乡村题材的文,一个小寡妇费心勾搭一个小帅哥,以期不要落入村子里好色之徒手中的故事,香艳而又刺激,肉多多的那种。是纯古言。

在农村的土炕上搬缠,慰籍和我同龄的读者们。如果你们等不住,先收个作收,随时关注我。我写文很快的!

☆、籍楼

几个小姑娘一人一杵一钵捶花掰,满屋子花香并小姑娘们的笑闹之声。韩覃在太原府每逢春季也常与姐姐韩萋一起干这种事情,也知澄黄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总治不出自己心仪的颜色,所以面上兴致并不高。

唐世宣因有几个嬷嬷丫环们如虎伺着,不敢动那冰凉的石杵,索性坐在韩覃身边与她闲话。两人正闲话着,忽而就听和品婷哎了一声说道:“大姑母,你房里的从云姑娘小时候也是打福建那边过来的,叫她说几句方言,只怕小姑母也能与她对几句客家方言了。”

从云听了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离家时不过五六岁,早忘光了。”

品婷起身去央求从云,将她拉到韩覃面前哀求道:“说嘛,好姐姐,说一个给我们听听。”

从云见一层子姑娘眼巴巴望着,清清了嗓子道:“我试试,说的不好你们可不许笑。”

要试柳琛的真假,最容易也最能见效的,确实是方言。文氏与唐夫人两个恰在帘外站着,彼此相视一笑,乍直了耳朵听着,就听从云忽而冒出一句:“食糜未?”

虽不懂福建话,但度其口音韩覃也知这话说的是:吃粥否?

她掩唇一笑,轻声道:“食啦!”

品姝与品玉两个先就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品婷犹觉不够,央求道:“我还没听够,我要听多多的一句才好。”

关于食啦食啦这句,是柳琛在渡慈庵时常挂在耳边的一句,所以韩覃才能学得惟妙惟肖,但再多一句她自然就听不懂了,是而温声劝品婷道:“快些捶花儿,不然至晚怕都不能得。”

“表姑娘是不想说,还是不会说?”文氏身边的向晴忽而打了帘子进来,尖声问道。

一屋子小姑娘皆停了嘴,于那藏红花从中抬头望着向晴。

向晴得了文氏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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