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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媳见过大伯,”花九敛衽行礼,“侄媳放心不下,就过来瞧瞧。”
息大爷眉目一向儒雅,黑须白面的,就和个清高斯文的文人一般,今日他穿了件鸦青色水墨暗纹的直缀,腰上系白玉佛手,身上便越发没那股商贾之人才有的精明和奸诈。
“我问过息先生了,你最近身子不好,这边的事我替你看着,过几日好些后,便过来教导她们一番,其他事就不用操心了,还是为息七多念点佛经吧。”息大爷说的不容置疑,甚至都不询问一下花九的意见,便将这所有的事自个决定了。
花九眉目敛着,看不清半点表情,若是个了解她,便能从那微翘的唇尖品出些讥诮之意来,“是,大伯。”
她回答的乖顺又懂事,当真是不想插手息府任何一件事般,“侄媳这会头晕的很,大伯可否容侄媳先行退下?”
末了,她又低低问句,身子越发的靠在春生身上,娇弱无力到风一吹都会倒的样子。
息大爷点点头,允了。
于是,花九由春生搀着,步履虚浮的往外走,她一直清晰的感觉到息大爷那股视线恍若冰冷的毒蛇一般盯着她,一直到拐角处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才算了事。
“这息府的长辈真不要脸,个个都想抢姑娘手里的东西,我呸。”春生难得出口成脏;她是气极了,先是息二爷,现在又来个息大爷,一个想夺自家姑娘手里的桑园,现在一个还为没影的事,就想先行将姑娘给架空了,这房里没个姑爷,就都当她姑娘好欺负了。
一想到这些,春生立马眼圈都红了。
花九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哭什么鼻子,你姑娘我还没死呢……”
“呸呸呸,姑娘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春生赶紧打断花九的话,脸色都变了。
淡色的眼眸有暖人的春意上浮,最后晃荡为斑驳深浅不一的光斑,只被那抹眼神所注视一瞬,便能觉得全身都是安宁和暖意,“好,我不说。你在瞎操什么心,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就是了,你家姑娘不稀罕那点,而且,息大爷这般急切,那也得看你们姑娘我愿不愿意配合才是,我若不教便没人能勉强了去。”
春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自然是知道姑娘的本事,但还是忍不住心疼而已,“婢子自然知道姑娘是最厉害的,婢子只是鄙视那些没脸没皮的,好不知羞。”
春生说完这话,垂头扶着花九,小心地看着地下,倏地察觉花九并未回她,她抬眼就见自家姑娘愣愣地看着个方向,顺着视线看去,就见不远处,有两道人影在拉扯不清,大白天的,实在是不好看。
“是挺不知羞……”半晌,花九回了这么一句让春生满头雾水的话。
“姑娘……”春生看了花九一眼,实在从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看不出喜怒,她眯着眼瞧着远处那两人,良久,其中一人转过身来,吓的春生眼都睁大了,“姑娘,那不是息先生和八姑娘息晚晚吗?他们两个……”
说到这里,春生蓦地住了口,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姑娘晕迷不醒的时候,最开始息先生的细心照顾,甚至都不要她动手,那模样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息先生眼底对自家姑娘的情意,可是这会,才几天功夫,便又和府里的八姑娘纠缠不清了,春生只觉得这人怎么能善变的这么快。
“姑娘,咱们走,省的看了污眼。”春生大力抓紧花九手臂,脚步一转就要带着花九离开。
花九点头,自是知道那两人根本不可能的,想起前次息晚晚还来找她帮忙邀约息子霄那事,她就觉得滑稽好笑,而且她这会根本不想看见息子霄。
想着他什么都不说,明知道静大人来昭洲是为火绒香花而来,也明知那香花是出自她手,却带着她前往一见,即便只是小算计,如若是旁人,她转眼便加倍的算计回来便是,可换做是息子霄,她便格外的愤怒。
这就像是你拥有几块很甜的糖,旁人想要,若是正大光明的开口,指不定直接就送了,但如果是拐着弯的接近讨好,甚至想着法挖好坑让你不自觉跳下去,最后只有让你意识到唯有乖乖送上甜糖才能了事,这手段便不一样了。
花九不怕任何的算计利用,大不了事后在以牙还牙便是,可她容忍不了息子霄的这种行为。
也是哪,他现在只是息府的账房息先生,又不是息子霄的身份,那便算不得是她的夫,是她自己多事,自从知晓他的身份,便自动代入了为人妻的角色,虽说不上嘘寒问暖的关怀,但至少是比旁人她要多放了些许的信任在他身上。
事实只是证明,这信任果然是珍稀物,一不小心就会错付了。
哪想,花九在春生的搀扶下,才刚靠近菩禅院的院门,便看见一身青袍布衣的息子霄抚着金算盘靠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垂头低眸,一身还未靠近都能感受到的寒气。
“美人温柔乡,息先生好福气。”花九还没说话,春生便抢先一步道,语气里根本不掩饰那嘲讽,她心里不平的很,见了息先生便没好脸色,而且有些话姑娘不会说,但是她这个作为婢子的哪会有什么顾虑。
134、要我,如何做?
菩禅院里,屋前栽种有一颗颇为茂密的菩提树,夏日品茗,冬日对弈,倒也为美事一桩。
这会,花九随意找了点单香,春生搬来一小巧的莲花香座,那香座巴掌大小,绿荷叶盘,盘右侧一红顶的莲花,花中有孔,大小刚好能插支线香进去,端的是精致。
那单香是线香,中指长短,细若米粒大小,花九点燃后便有一缕青烟飘渺盘旋而上,淡雅花香便顷刻散发出来。
春夏秋冬四丫头站成一排,挨个到那香面前嗅上一嗅,末了,再到一边安静地站着,春生故意排最后一个,待她嗅完后,哪想她偏不跟其他三丫头站一块,脚步一抬,就挤到息子霄靠的门边,那嫌弃的用意在不明显不过。
息子霄自恃身份,当然不会与她计较,他只往前几步,到那线香边像根柱子一样处着,从刚才在院门口看见花九开始,他的视线就没落在过别处,全黏她身上了。
花九敛眉垂眸,呼吸都没慌乱一丝,视息子霄为无物,径直将那线香掐灭,抬眸就朝春夏秋冬四丫头道,“能闻出来么?”
春夏冬皆摇头,唯有秋收站出来半步,圆乎乎的脸上带点欣喜的神色,“姑娘,婢子闻出来了,是青桂对不对?”
闻言,花九杏仁眼眸笑弯如月,“对,春生,再去取支香来,秋收,再试下。”
秋收自是不断点头,她一向只会做点饭菜而已,不像春生稳重,夏长聪明,冬藏还有个兄长也在姑娘手下做事,相比之下,她便觉得自己是个最没用的,什么都帮不了姑娘,如今要是能学会调香,她心头也是无比高兴的。
春生动作很快,几乎脚下带风,将香品取出递给花九的时候,她指尖都有微颤,“来了,姑娘。”
花九点头,她重新点燃这一小搓的香粉末,这粉末呈白灰色,光是那么敞放着,都有股极淡的香味散发出来。
秋收上前深嗅一口,便一口答道,“鸡舌香,这是鸡舌花的味道。”
“对,这是鸡舌花的沫子。”花九赞许地点头,竟有一种凭空捡到宝的感觉。
要知道,能得一个天份不错的弟子,这几乎是每个调香师父的心愿。
“秋收,你可愿跟我学调香,入我门下,成为我的徒弟?”高兴了会,花九笑意敛去,正了正神色,就一本严肃的问道。
她特意多说了一句入我门下,这自然指的便是入玉氏门下,现今秋收不懂也没关系,来日方长,她也需继续考量秋收的品性和悟性。
闻言,秋收噗通一声就跪在花九面前,“姑娘大恩大德,婢子永生不忘,婢子不求能做姑娘徒弟,只愿还能和以前伺候姑娘便足以。”
秋收这话,却是说出了其他三丫头的心思,她们都是极为穷苦的人家出身,亦或是父母双亡的弃儿,是苏嬷嬷不嫌弃,用心调教教导,这之后才被送到了花九面前,而自跟了花九,她们便在也不曾过过苦日子,更是不曾被人打骂,在深宅大门看的多了,她们便知自己遇上的是个多好的姑娘。
“起来说话,有心感激我,便应懂得日后怎么做。”花九神色淡淡,说的轻描淡写,不了解的,还当她多冷漠寡情,实际她只是觉得有些事说再多也没有,全是行动里。
这四丫头待她真心,她自然不会亏待了去。
秋收揩了下眼角,起身。
“你们去整理间房出来,作为日后的香室,一会,秋收就跟我开始学调香,早点学会,我早省事。”刚才那撮鸡舌香粉末燃尽之后,便成一种淡黑的色泽,花九粉白的指甲尖挑了一下,便洒的到处都是。
四丫头福了一礼,就退去,唯有春生落后一步,她眼神在从头至尾都不说话的息子霄身上转悠了一圈,又看了看自家面无表情的姑娘,有轻叹还未逸出,就已经飘散到风中。
当整个菩提树下只剩下花九和息子霄的时候,便静谧的只听闻树叶沙沙的声音,有叶随风而落,恰巧到花九手边,心形互生的叶,水滴的模样,举头迎着日光,通透的像是玉琢而成。
“有个人,曾赠过我一把青面水墨画的油纸伞,尔后又相送一去了叶肉只余叶脉的菩提叶香囊,先生想知道这两个东西最后我怎么处理的?”花九捏着叶柄,以叶覆眼,透过那翠绿的叶,就望向头顶葳蕤繁茂的枝叶。
终于,息子霄的视线落在了那遍洒香灰的地方,垂眼不吭声,只是那放在身侧的指尖有一霎的颤动,尔后又平静。
花九本也没想要他能说什么,望着头顶太久,就眸有酸涩,但她不眨眼就平静无波的说,“伞被我烧了,香囊被我转赠给了我父亲的姨娘,不,这会该已经是叫母亲了,你猜她用那香囊做了什么?”
不等息子霄说话,花九又飞快的继续往下说,“她让我父亲深信不疑的以为她怀有子嗣,当然,这是假的,尔后故意弄坏香囊,再流点血,就构陷到父亲其他的儿子身上,为自己以后的儿女除去障碍。”
虽然那时她已出嫁,但吴姨娘假意怀孕这事,当初还是她出的谋划的策,她深信,吴姨娘肯定会按照这个计划一丝不苟的走下去,然后栽赃到花容的身上,她一点也怀疑吴姨娘会心生二心,加之她那时废了花容,吴姨娘便更要落井下石。
息子霄还是不说话,他站那,有拉长的阴影纠缠到花九的身上,他视线盯着那地方,就静默如雕。
脖子仰的痛了,花九缓缓低头,她脸上那片菩提叶幽然飘落,像一舞的蝴蝶,带着一点凄零的美,最后落地沾染尘埃。
花九起身,坐的久了,她手臂都泛起凉意,象牙白的裙裾皱褶如水延展,在轻风中飘忽起一丝弧度,然后又落下,花九脚步一转,就准备离开。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想表达的意思也表达了,她相信息子霄应该听得懂才是。
她特意在他面前提起从前的事,便是想说已经知晓他的身份,而且还故意说起那伞和香囊,两样都没落到好的信物,便比如她和他之间。
“怎么做?”蓦地,就在花九以为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之际,息子霄才幽幽开口。
眼见花九脚步一停,他便大步上前,转到她前面,直视那双淡色清淡的眸,“要我,如何做?”
话落,花九反而唇尖更翘,嘴角有一丝勾的弧度,她脸上竟带起了一丝不甚美好的笑意,“先生弄错了,不是我要你如何做,是你自己准备如何做。”
说完,也不给息子霄回答的时间,花九继续往里走,就那么擦着肩与之而过。
息子霄微抬手,掌心有柔软的绸拂过他手背,象牙白的色泽,带着一股独特的香,这种触感蓦地就让他觉得熟悉。
好像,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在法华寺,也是菩提树下,她皓腕轻抬,为他倒茶,然后与了觉大师一同离开之际,那时她的衣袖也这般轻柔如水的触过他的手背。
息子霄略微出神,手腕翻转,五指一屈,手心中却什么都没抓住,却是已经太晚。
花九才一进屋,春生就跟上来,脸上有担心的神情,想问什么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花九自然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别担心,你家姑娘我有分寸。”
春生才点点头,秋收就跳了出来,“姑娘,香室备好了,现在就开始么?”
待花九和秋收进了香室,关了房门,春生凑到门边,往外瞧去,却是看到满院皆空,哪还有半点息子霄的人影,不禁暗恨地撇撇嘴,她还准备拿扫帚赶人来着。
秋收的天份出乎花九的意料,她本以为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的资质,哪想一进香室,秋收当即便闻出了她收着的好十几种香来。
要知道辨香是要经过特意的训练,往往得有经年的积累,越闻越多,嗅觉便会日渐灵敏,这时候才能达到一闻便知的境界。
秋收虽达不到那种地步,但还什么都没学,至于调香门槛之外的情况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