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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手大人?”梁起冷哼了一声,他一向很瘦,四十来岁的年纪,留着点八字胡,脸上颧骨很高,正色间看着倒也不算奸邪之人。
“是,就是那息家数月前刚娶进门的媳妇,听说是圣上钦封的御庭圣手,专制香品。”洪开心里焦急,但还是忍耐着先行解释了一遍,免得到时候得罪了去。
“那不就是个女人嘛?洪吏员你紧张个什么劲?”被这么一闹腾,梁起也没睡意了,他慢吞吞地起身穿上衣服,让三姨太赶紧起来给他绾发。
“大人,如今圣手大人已经在堂上等着了,您还是赶快吧,那圣手大人可是京城花家出来的,而且听说还和永和公主关系不错,就连二皇子对其也是赞赏有加的。”洪开就快哭出来了,这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偏生这梁起京兆也就是个安于现状的心思,要是旁的谁,稍许有点野心的,估摸着早便亲自过去拜访一下了。
梁起束腰带的手顿了一下,他有想了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然后转头就朝三姨太吼道,“你还不将我官服找出来,要是圣手大人怪罪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三姨太心有委屈,她跟着这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已经不嫌弃了,这会他还吼她,但她还有自知之明,看了门口的洪开一眼,转手披上衣服,赤脚就下床替梁起打理起来。
花九一身紫袍,对襟大袖,金线祥云的暗纹,金玉掌宽的腰带,春生还将她的发仔细的束起了,然后戴上冠,她人不管往哪里一站,明明只是娇小纤细的身姿,却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势出来。
她身后,跪了一地的息家人,息大爷这会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从来便是民不与官斗,不论息家底蕴在厚实悠久,那也只是世代卑贱的商籍而已,从来士农工商,商便是排到最末。
整个府衙大堂鸦雀无声,两边的衙差执着杀威棒,目不斜视地站的笔直,花九半垂着眼眸,本来这事其实不必惊动府衙,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她今日还就要将事情闹大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只有这样,等息老太爷回来后,才无可奈何,现今息香还根本就离不开她,所以太爷也只会恼怒息大爷等人而已。
而且,待整个昭洲城的人都知道后,也才能震慑住那些心有叵测的魑魅魍魉。
“下官参见圣手大人,接驾来迟,还望大人恕罪。”远远的,梁起一眼就看到那抹纤细的紫袍人影,随即他便高呼出声。
杏仁眼眸微眯了一下,花九看着梁起拱手走近,她才一虚抬手道,“大人,还请免礼,是妇人花氏今日多有叨扰了。”
原则上,花九也不耐和这些当官的多计较,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谁的心思了去,但总归在京城时,她便经常和永和公主宁郡王等打交道,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倒也信手拈来。
梁起抬起头来,看着花九年轻又贵气的面容,他稍愣了一下,还是洪开小心地捅了他一下,他才回神,掩饰地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息家人道,“不知今日圣手大人驾临,是为何事?如需下官尽力的,大人尽管提就是。”
花九暗自点了下头,这京兆大人也就那样了,但那吏员还是个拎的清的,虽说她有从二品的官阶,但却是并无实权那种,但从头至尾,那吏员都无一丝怠慢,反倒尽心尽力,这情她也记下了,“今日来,是想请大人断一桩案。”
梁起眼睛睁了大一眼,他再次看了那些跪在较脚下的人,已经认出都是息家的人,而之前洪开说过,这圣手大人可是嫁进息家的,今天这般,倒实在古怪,“那大人可是要与下官同堂审之?”
“自然。”花九应了句。
听得花九如此回道,梁起赶紧在一边搬了椅子,亲自放到他左下手,就堪堪在公案的旁边,“大人,请坐。”
脚步轻移,花九一挥衣袖,紫色的大袖恍若水云,带着一抹溢彩的流光,她不客气的上前便坐了下来。
眼见花九坐定,梁起才到公案面前坐下,他用手指夹住惊堂木,轻轻举起,然后在空中稍停,再急落直下,便听得啪一声,“升堂!”
下面衙差皆握杀威棒,有节奏地敲击,压沉着嗓子喊道,“威……武……”
花九就眼尖地看到息大爷撑着的手开始抖了起来,息晚晚更是脸白的惊慌失措,她嘴角浅笑,就有略带冷意的讽刺浮现,这还真是要她给倒罚酒息家的这些人才肯喝,这从骨子里就有一种贱意。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梁起穿着官服,不苟言笑,除了脸上颇高的颧骨看着有点违和之外,倒也还有那么几分为人父母官的模样。
“草民……草民……”息烽嘴唇嗫嚅了几下,都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花九有不耐,便径直道,“还是我来说吧,今日请大人断案,那是因为息家大爷息烽诬蔑我昧了银子,中饱私囊,其二,他们都认为我在给夫守孝期间,与人私通,我一弱质妇人,实在无法辩驳,便想请大人您秉公办理。”
听到这里,梁起已经明白是个什么事了,按理这种事,他一般是不会断的,虽为一方父母官,但也不会参合到别人的家务事里头去。
可是,提出这个事的人是花九,从二品的圣手大人,还从京城来的,还与永和公主宁郡王之流交好,就是二皇子都称赞过,这些洪开说过的话又在他心里闪过,瞬间他心底就有了决断。
“原来如此,堂下之人可有说法?”梁起摸了下八字胡就道。
息烽抬起头来,就想说什么,岂料,梁起根本不给他机会,就又一拍惊堂木,“没话说,那便是认同了圣手大人的说法,自古升堂断案就有规矩,堂下者皆需先行吃十棍杀威棒,熬得住了,方可继续审。”
梁起说着,看也不看息家人,一抽竹筒的那签子毫不犹豫地往地下一扔,“来人,打!”
话才落,便有几位衙差站出来,拉着为首的息烽一按,就将他按趴在地下,然后那杀威棒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就听得息烽痛入骨髓的惨叫。
息晚晚差点没晕死过去,事实上也不等她有晕倒的当,另外就又有两衙差同样站出来,押着她,同样那棍子就落在她身上。
一时之间,真个大堂便只闻两人的此起彼伏的惨叫。
梁起对其他衙差使了眼色,这些在公堂之上混的人,自然便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肖花九暗示,就已经很主动地寻那些看着就面不善的人抓。
第三个挨棍的是息华薄,到于宣的时候,花九终于看了梁起一眼,那正要去抓于宣的衙差便顿了下手。
“不瞒大人,那本也是个好姑娘,原本为妇人夫君宠妾,可惜,夫君一陨,她耐不住寂寞,便转投他人怀抱,如果可以,妇人还想请大人宽恕一些,毕竟她也与妇人姐妹一场。”说着,花九还用袖子揩了揩眼角。
梁起又怎会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面上有大怒,甚至眉毛都竖了起来,“这等不忠不义之人,还请圣手大人见谅,下官最是痛恨,来人,换拶指伺候。”
那拶指是五根长七寸径圆五分的原木串成,夹在人十指上,能生生痛死了去。
“不要,不要……”于宣大惊失色,她转身就想逃,一衙差当即手中杀威棒一挥,击在她腿弯处,让她扑的倒在地上。
然后,拶指往她青葱白玉的十指一套,两衙差往两边用力一拉,有欲掀破屋顶的惨叫从她喉咙发出,那尖利的还掩盖过了息华薄等人的声音。
花九冷着眸色看着,手拢着袖子中放置膝上,那极淡的瞳色中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无半点人情味流露,仿若这些人便只是蝼蚁,与她无关。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草民再也不敢了……草民知错了……”息烽生生受完时棒杀威,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只才撑着一口气在,他仰起头,像一只垂垂老去腐朽的乌龟,就朝着花九的方向断断续续的道。
花九没应他,她冷眼看着息家其他凡是算计了她的人皆受完刑,这其中又以大房和二房的人居多,至于五房四房却是相安无事,但他们瞧着花九的那神色也是个不好的。
末了,梁起一拍惊堂木,“有何冤屈,现在速速道来。”
意料之中的,息烽不断摇着脑袋,“没有……大人……草民……无冤可诉……”
“圣手大人,你怎么看?”梁起转头问像花九,他自然是知道花九只是想他帮忙教训一番而已,这人情他也乐的做。
“这堂上可是大人的,既然无冤,大人自当该如何便是如何,”这一会,花九已经不想再看见息烽等人恶心无耻的嘴脸,她起身,紫袍衣皱延展,便有如水的光华闪过,末了,她指着于宣又加了一句,“这姑娘本是夫君的宠妾,不知大人可否交由妇人按照家规处置。”
“自然,那是自然。”梁起巴不得,这种事他才懒得蹚浑水。
“多谢大人,今日叨扰,妇人感激不尽。”花九点了下头,算是行礼。
“好说,好说,本来也该是下官早就去拜访圣手大人才是,结果到今日,不想却是圣手大人先过来了,下官实在惶恐。”梁起在昭洲已经任了好几年的京兆,虽说这边油水不错,但总归离京城近,他也还是想有朝一日能回京叙职,眼见花九这层关系在,他便百般讨好。
梁起的心思,花九一眼便知晓,她也不应承什么,只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大人,不必多礼,他日永和公主书信往来之时,妇人定会将这昭洲的繁华说与其听。”
梁起大喜,花九也是笑,两人心照不宣。
_148、跟夫人看热闹
不到小半天的时间,整个昭洲城传遍了,息家其他几房的人趁息老太爷不在之际,眼红息香赚取的银子,竟合伙起来逼迫一个弱质寡妇,而且还是一个小辈。
这等无耻的行径在昭洲沸沸扬扬,连前段时间花家香铺和封家掐架那热潮都被生生压下去了,走在坊间茶寮,皆能听到各种版本的说法,但无一例外的皆是将花九说的如何可怜如何无助,连京兆府衙的梁起梁大人都鞠了一躬同情的叹息,他也实在看不过眼,才插手到息家的家务事里,惩治了息家那几房当家的。
花九坐在菩禅院庭中,身上的紫袍官服已经换下,她穿了一身豆绿色柿蒂纹杭绸窄袖小袄,素白暗纹的马面裙,纤细如葱白的指尖捻着一颗黑色的棋子,她许是想了良久,才落子,复又捻了白子,绕到另一边,同样思索了好一会,然后稳重的下子。
自顾自的一人对弈,她倒也下的颇有兴致。
“我走这。”有轻若朗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惬意自在,有高大的身影覆盖下来,拢住了花九的人,她才捻起黑子举起的手还未落下,便有温润带点潮气的掌心裹了那只手,那掌极大,轻而易举地将她手完全包住,然后,带着她的手黑子落下,刚好截住白子的汹涌攻势。
花九细眉微挑,杏仁眼眸有恼色,“孟浪!”
息子霄恍若未闻,那黑子落下后,他再是自然不过的就放开花九的手,脸上没半点表情,只那嘴角有轻微的弧度,使得下颌线条柔和了一分,“夫人,多虑,下棋而已,何为孟浪?”
这一问,反倒显得花九自个心思不正了,恼意加深了些色泽,花九懒得再讨论这些,他一向是个没表情的,板着脸在是正经不过的神情说出孟浪之类的言词,让人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于宣送出去了?”花九转回正题上,从京兆府衙出来后,她便让息子霄将于宣悄悄的带到他处,估摸这会也是办好了这事,他才会过来。
“按夫人所说,没纰漏,”息子霄端了黑子钵,接着花九刚才没下完的残局,开始落子,他落子很快,不像花九会考虑很多,“不过,京兆大人的话,是夫人手笔?”
花九笑了一下,她杏仁眼眸眯起,想轮弯弯的新月,微翘的唇尖就更翘了一点,“别说的好像那些坊间茶寮的闲言碎语就不是你干的?”
听闻花九一下便猜准了他的所作所为,息子霄觉得心下有欢喜,像极鲜明如春日的温暖,这还是他很少能感觉到的情绪。
确实,如若不是有人在昭洲城背后推动,这才小半天发生的事,又怎么会被谣传的那么快,而且一溜水的说词都是向着花九,所有的脏水都是泼到息家大房和二房的身上,至少花九可以预见,息大爷的掌家家主之位快要坐到头了。
对于行商之人来说,诚信磊落的品性份外重要,如今,息烽这万般皆毁,日后谁还愿意和他做买卖。
“夫人,聪明如斯,为夫与有荣焉。”息子霄叹喟一声。
花九瞥了他一眼,眉目之间隐有不屑,她一把扔了手中的白子,就道,“春夏秋冬,去大房荷香园。”
春夏秋冬四丫头闻言,皆齐齐应了声,然后动作利落地站花九身后,息子霄垂眸略有不舍地看了一下手下还未分胜负的棋局,他在心中默默衡量了一下,最后还是舍了棋子,跟上花九步伐。
下棋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是跟自家夫人去看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