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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明华一怔,说:“你要去哪里?”孟知非说:“我要工作了。现在是普通人的工作
时间。”雷明华说:“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孟知非淡淡一笑,
说:“这个和我们之间的交往没有什么关系,何必要问呢?”雷明华点点头,说:
“是,你说的对。平时我总是不太关心这些事情的。可你给我的印象太不实在了,我
好像很想证实一下你的确是生活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人。”
孟知非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转身向外走去,雷明华又站到那两张照片前,
怔怔地看着。孟知非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看着雷明华的痴迷模样,他轻轻地叹了口
气。“走吧,”孟知非再次说:“真的该走了。”雷明华这才转身向门口走来,她一
言不发地跟在孟知非身后向楼下走去。出了小楼,她忽然又回头看了一眼,说:“我
觉得,她好像就在这个楼里的什么地方看着我们似的。”孟知非看着雷明华,轻轻地
摇摇头,没有说话。雷明华说:“我还可以再来看你吗?”孟知非说:“我不知道,
也许……也许我们不该见面了。我告诉过你,我的日子不多了。”雷明华固执地说: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并不影响我们见面。”孟知非微笑着说:“你就和我想
象的一样,真固执。”雷明华说:“是的。现在你把我的头脑全弄乱了,你不能就这
样从我生活里消失。”孟知非说:“不是我弄乱了你的头脑,是因为你自己本来就很
混乱了。”雷明华说:“我知道,本来我也是乱的,但乱的方式不一样。以前我是因
为自己的生活而迷乱,现在却又增添了其他的内容……我说不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意
思,总之,你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地就消失了。”
孟知非微笑起来,抬手指了一下小楼和院子,说:“你看,它们都在这里,我们
都不会消失的。”雷明华说:“可你说,她已经消失了。”说到这儿,雷明华像是被
冷风吹过一样,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孟知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凝神看着雷明华,说
:“你是个奇怪的女人。”雷明华说:“我好像快精神错乱了。”
孟知非更深地注视着雷明华,雷明华眼睛里真的流露出迷乱的光芒。雷明华茫然
地说:“我要走了,以后如果你还想见我,就给我打电话。”说完,雷明华转身向院
外走去。孟知非在雷明华身后叫她:“明华。”雷明华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仿佛
有些害怕再看见身后这个充满神秘的院落和小楼。
孟知非说:“我送你吧,这里离你家很远。”雷明华默不作声地等着孟知非推出
摩托车,坐在孟知非身后的座位上,任由孟知非骑着摩托车将她送回到她和常远的住
所附近,然后孟知非便骑着摩托车消失了。雷明华走上楼,来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
忘记带钥匙了。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恍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对于刚才
看到的、亲历过的事情,都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晚上还要做节目,差不多该赶到台里去做准备工作了。可身上没有钥匙,进不
了家门,想了想,只好用手机给常远的公司打电话。
常远公司里接电话的人盘问了几句,才叫常远接了电话。雷明华说:“常远,我
又忘带钥匙了,现在在家门口,要进去拿一些东西去台里。”常远为难地说:“公司
还没下班,走不开。”雷明华说:“那我去你那儿拿吧。”常远简单地说好,便挂了
电话。雷明华神思恍惚地走下楼梯,到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常远的公司,到了公司
门口,常远正等着给她钥匙。
看到雷明华的神态,常远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雷明华
说:“我把自己丢了。”说完,雷明华转身走开了。
常远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个背影看上去孤单而柔弱,像是一棵风
中的秋草,没有前途,没有方向雷明华从电台的大门里走出来,大门口的灯光还算明
亮,雷明华的身影投射在地上,越拖越长,越来越暗,直到与外面的黑暗融为一体。
雷明华低头快步走着,听到自己的皮靴在冻得硬硬的地面敲击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
令暗夜显得更为寂静。
拐过一个弯,走上主干道边的人行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公交车站,雷明华常常
会在那里等待经过的夜班车。由于夜班车是定时发放的,每小时只有一班,如果雷明
华下了节目就出来等车,通常是可以等到的。如果再晚,她便会坐出租车回去了。
公交车站没有一个人,路灯昏黄的照着黑暗的空间。雷明华走到站牌下,把连帽
子的外套裹裹紧。偶尔会有一辆车经过,车轮由远而近驶过的声音因为夜的安静而显
得有几分不真实。雷明华在站牌下小范围地走动,以免脚冻得太厉害。她的表情很平
静,像是对独自一人处于黑暗的环境中习已为常并且无所畏惧。
站了一会儿,一片灯光从远处向车站的方向靠近,雷明华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时,
一辆摩托车已经驶到了她跟前,并且在低低的轰鸣声里停下了。摩托车手戴着全罩式
的头盔跨坐在座位上,雷明华看见孟知非的眼睛在头盔后依然显得很明亮。雷明华并
不意外地笑了,说:“专门来接我的?”孟知非点点头,没有说话。
雷明华问:“送我回家还是接去你家?”孟知非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像隔着
一层墙壁般,有些模糊:“送你回家。”雷明华说:“可我不想马上回家。”
说着,雷明华还是走到孟知非身边,抬腿跨到后座上坐下,然后就伸出手臂环住
孟知非的腰。摩托车本来就没有熄火,孟知非等雷明华一坐好,马上就把车启动了,
摩托车在宽敞的街道上疾速前行。雷明华没有戴头盔,疾风把她外套上的帽子吹得向
后翻去,一头长发也在风中乱舞。雷明华紧紧抱住孟知非,身体尽量凑到前面,大声
问:“我们去哪儿?”孟知非扭头对雷明华说了一句话,声音被风刮得断断续续地:
“回你家!”雷明华又大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孟知非没有说话,摩托车正好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孟知非直接向左转去。那正
是回雷明华住处要去的方向。雷明华问:“你怎么知道的?”
孟知非还是不说话,摩托车开得很快,再过了不多久就来到了雷明华住处的楼下,
车停下来,雷明华只得下车。她走到车前,看着孟知非。夜很黑,孟知非的脸藏在头
盔里,雷明华看不清他的脸。“让我看看你的脸。”雷明华说:“不然,我总觉得像
在做梦。”
孟知非听了,稍一迟疑,抬手把头盔摘下来。雷明华凑近一点去看,看到孟知非
那双微微凹陷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雷明华说:“你总是让我感
觉特别不真实,包括你的人,你的故事,还有你那个家。”
孟知非微微一笑,说:“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以后我接你。”雷明华
固执地说:“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孟知非说:“我说过,坐在黑夜里
听着你的声音,我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你。”雷明华想了想,说:“你还会带我去
你家吗?”孟知非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其实那天我就不应该带你去的。”雷
明华问:“为什么?”
孟知非仰起头看了看楼上,整栋楼的窗户都是漆黑的,只有四楼一间透出淡淡的
光亮。他抬手把头盔又戴上了,说:“那是你住的地方吗?”
雷明华也仰头看了一下,说:“是的。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
孟知非开始启动油门,在骤然爆发的轰鸣声里,他说:“我走了,再见。”然后
没等雷明华再说什么,把摩托车调了个头便开走了。
雷明华转身看着摩托车远去的方向,很快她的视野里就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
暗,而摩托车行驶发出的声音却隐约响了很久,仿佛从天外传来。又站了一会儿,雷
明华才慢慢转回身走进楼洞,楼道灯一盏盏打开,从外面看去,雷明华上楼的身影如
同舞台剧中的人物一样遥远恍惚。
打开房门走进客厅,雷明华看见卧室里还透出光亮来。刚才在楼下看到的淡淡的
灯光正是从卧室中透出的。雷明华换了拖鞋,把包扔在桌子上,走进了卧室。卧室床
头的台灯开着,常远睡在被子里,但双手枕在头下,眼睛睁得很大,愣愣地看着天花
板。雷明华问:“我看灯亮着,以为你还在用电脑呢。怎么还不睡?”常远仍然看着
天花板,说:“睡不着,干脆等你回来一起睡。”雷明华边脱外套边说:“等我干嘛?
我上午可以睡觉,你还得按时去公司呢。”
常远没说话,雷明华走出卧室,到卫生间去洗漱。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过了一会儿,雷明华走回到卧室,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擦护肤品。等一切都收拾妥了,
才走到床边,脱得只剩贴身的衬衣裤钻进被窝。常远把压在脑袋底下的手抽出一只来
搂住雷明华,说:“今天你回来得比平时要早一些啊?”雷明华头埋到常远怀里,说
:“嗯,一下节目就回来了。”
常远问:“坐夜班车还是打的?”雷明华略一迟疑,说:“打的。”常远没有再
问,沉默了一会儿,雷明华抬起头看着常远的脸,说:“你最近好像睡眠越来越差了,
是不是有点儿神经衰弱?”
常远说:“晚上睡不着,白天在公司精神很差,做事总是不能集中。”雷明华担
忧地问:“要不要抽时间去医院看看?”
常远冷笑一声,说:“去什么医院看?精神病院?”
雷明华笑笑,说:“要去精神病院的也不是你,而是我呀。”常远瞟了雷明华一
眼,问:“你怎么了?我看你挺好,睡也睡得着,吃也吃得下,整天熬夜,气色倒还
不错。”
雷明华说:“我现在好像常有幻觉,想像一些不真实的东西,又弄不清到底是真
实的还是幻想出来的。”常远说:“幻想什么了?”雷明华想了想,又不说了。常远
等了一会儿,又问:“怎么不说话了?跟我说说话吧,我现在想听你说话。”雷明华
笑了,说:“你不是总说我胡说八道的吗?”常远说:“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上的
一部分人喜欢胡说八道。”雷明华说:“要我说点什么呢?”常远说:“随便。说说
你的节目,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儿,或者我认识你以前发生的事儿。”雷明华想了一会
儿,说:“那我就讲讲我爸妈离婚以后,我自己跑到爷爷奶奶家去的事儿吧。”常远
说:“就是你自杀的那件事儿?”
雷明华说:“是那时候的事儿,但不讲自杀,我告诉你我一个人怎么跑了那么远
找到爷爷奶奶家的。那时候我还小,身上又没钱,自己带了一个小书包,里面装了两
本课本,一块毛巾,还有家里剩的两个馒头就走了。到了火车站,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看到有戴红袖章的人,就躲在一边儿悄悄看,如果觉得那人看上去像好人,就上去客
客气气地问人家我要去的地方应该坐什么车。我记得自己害怕上坏人的当,一连问了
好几个人,听到他们说的都一样了,才觉得放心。”
常远被雷明华的话说得笑起来,用手抚摸一下雷明华的脸,说:“小小年纪,警
惕性倒还挺高的,都是谁教你的。”
雷明华也笑了一下,继续回忆着说:“大概是本能吧,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并不太
安全。问到该坐什么车以后,我就跑到排队买票的地方,站在窗口边等着,看那些排
到窗口买票的人是不是去我爷爷奶奶家住的地方。有时候听到有人是去那个地方,但
看看那人不太放心,就不敢跟着。直到有一个抱小孩的阿姨也买去那儿的票,我才决
定要跟着她走。谁知道那个阿姨买的是第二天的票,我跟她走出了售票大厅,看她一
直往汽车站走,这才傻了,只好又返回身来。”常远笑起来,说:“真难为你了,一
个那么小的小丫头,怪聪明的。”
雷明华接着说:“这回我改变策略了,不再到售票窗口等,而是混进候车大厅等。
因为已经知道了是哪趟车去爷爷奶奶家,所以直接就找到了等那趟车的队伍。观察了
好半天,找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有点儿像我爷爷的老头儿,就离他不远不近地坐着。
后来火车进站,要检票了,人挤得要命,我拼命跟着那个老头儿,可一会儿就找不着
他了。还好那时我个头小,进检票口的时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