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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娘子,你们统计了多少了?”刘梅宝问道。
“回大人太太,到昨日为止,共有一百八十二口,其中男童九十七口。”柳娘子声音响亮的答道。
为了宽慰刘梅宝,卢岩便让她做些安置灾民的事,刘梅宝除了自己坚持每日亲自施粥外,还组织了家中的仆妇以及驿堡里的妇女家眷,具体的由这柳娘子负责调遣军户所有妇人。
陡然成了上百妇人的指挥,柳娘子激动的红光满面,每日操劳也不觉得累,用江大山的话来说,好似那读书人中了秀才一般春风得意。
“好好安置。”卢岩点头说道,一面接过柳娘子手里的一件旧皮袄,走到一个坐在窝棚前的老者面前。
老者面色枯黄,神情木木,看到身材高大的卢岩以及身后拥簇着的众人,知道这是一个大人物,惶恐的就趴下叩头。
“老人家,快起来。”卢岩忙矮身扶起他,亲自将皮袄给他穿上。
老者诚惶诚恐唯有流泪道谢。
卢岩一众人又依次走下去。
“这是什么人?”老者怔怔的看着远去的众人喃喃问道。
“这是操守卢大人和太太。”有人大声说道。
四周的饥民闻言很是惊讶。
这些日子他们日日领粥,自然知道是谁救了他们的命,给了他们安身之处,便是这知府大人和这河中府的操守官。
再看那时时刻刻在四周巡逻,防止斗殴哄抢坑蒙拐骗奸yin妇女幼童的兵丁,他们雄赳赳气昂昂,英气十足,与一路而来只会驱逐甚至抢掠他们的大周官兵完全不同。
这些兵就是这位操守官卢大人的练出来的。
“苍天无情,知府大人卢大人恩深德厚啊。”老者忽的流泪振臂大呼,然后匍匐地下。
伴着这声,这句话被一声又一声的传开,在偌大的窝棚掀起一片声浪,这声音凄扬悲苦却又带着满满的慷慨之气,千人同时流泪喊来,只让站在其中的卢岩又是意外又是心中微酸,再看身旁的众人皆是神情激动,那些妇人们已经掩面哭泣。
这一幕传到知府大人耳内,他也难掩激动亲自率夫人前来施粥慰抚。
那一晚,知府大人在操守厅大醉,拍着卢岩的肩头感慨万千,当初卢岩说要赈灾施粥时,他是极力反对的,而且一分钱粮也不捐助,但卢岩依旧坚持施粥,并且在公开场合都将知府大人的名讳挂在嘴边,事到如今,就凭这千人跪拜的一件事,就能让他名留青史了,对于一介文官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人激动的。
“要名啊,这就好办了。”消息传到季家庄季家主耳内时,他坐在温暖如春的室内,正由两个娇俏的丫鬟捶肩捏背,闻言笑着捻须说道。
“我还真怕他什么都不爱呢。”他笑着对屋中站立的子侄说道。
“真没想到,这个武夫还有这个闲情。”一个侄子忍不住说道。
“这得要多少钱,想不到这个武夫竟然如此大方。”另一人说道。
“想必他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喽。”季富成笑道,望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大雪神情愉悦。
师爷抖了抖身上的雪,抬头看看天。
“这该死的老天。”他低声咒骂一句。
这一日卢岩又来到施粥点,饥民们更多了,此时正值饭点,每一口大锅前都密密麻麻的排满了队伍。
经过十几日的调养,大多数饥民都已经缓过精神,排队期间不少人在说笑。
这些人基本上都已经成了河东驿的丁口,将来就是重要的劳动力以及兵丁后备,但是,要养活这些人真不容易啊。
“大人,咱们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师爷低声说道。
卢岩举步随意慢行,皱眉沉思。
师爷等人不敢打扰,举着伞在身旁紧随。
“干什么呢。”王九走了几步,发现身旁的张顺等几个兵丁双目发直痴痴呆呆,不由说道。
“真美啊。。”张顺喃喃说道。
王九不解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他们走近的一口大锅前,站着一位披着素白斗篷的女子正在为饥民舀粥。
因为刘梅宝常常亲自施粥,很多捐赠了米粮的富人家也都学模学样,来这里架起锅熬粥,家中的妇人们也都亲自来施粥,好听饥民一声善人菩萨添福添寿。
此时他们走近的这个就是私家设置施粥的锅,四五个仆妇围着那个施粥的女子,帮着给饥民递碗筷。
王九的视线先扫过草棚上挂着的一面旗帜,上有“季”大字,他皱皱眉头,河中府姓这个姓的…。
然后他的视线才再次落在那施粥女子身上。
裹在羽帽斗篷下的女子,面容如同这大雪一般白,嘴唇一点红,眼波流转,神态娴静,一举手一投足身形婀娜,怪不得这些臭小子看傻了…。
“都给我收着点别唐突了人家。。”他转头喝道。
话音未落,就见张顺等人眼睛一瞪口中哎呀一声。
“小娘子小心。。”
这个草棚在最边上,路的拐弯处,卢岩此时正走过,听得一声惊呼,察觉身旁有人倒过来,下意识的就抬手拨挡,触手一具软软身子,知道不是有人来袭,立刻反手向内揽住。
“姑娘。。”仆妇们惊叫这围过来。
卢岩低头看怀中的女子,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似是昏迷,看她形容清丽秀雅,便知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姑娘,想必受不得这雪天施粥,体力不支。
这些女子们啊…。卢岩摇头。
“我们姑娘已经施粥两日…”
“染了风寒,偏偏不肯回去歇息…”
“姑娘啊。。”
此时仆妇们都围上来,又是哭又是喊,挤得乱哄哄的,却无人来从卢岩手中接过这女子。
“快请大夫来。”卢岩只得说道。
话音未落察觉那女子在怀中一动,便低头看去。
那女子悠悠醒转,双目闪闪对上卢岩,一瞬间迷茫旋即惊讶,低呼一声挣扎要起身,却因为体力不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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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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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横批——圈圈你个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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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开怀
第二百一十五章开怀
因为担心疫病,刘梅宝请了城中的大夫轮流来这里坐诊,所以很快就叫了大夫过来,。
姑娘醒了虽然没有力气但也不能在陌生男人的胳膊里躺着,仆妇们牵来家里的马车,将姑娘扶了上去,看着跟随的只有慌乱的仆妇,并没有半个男人小厮,卢岩迟疑一刻没有离去,带着人站在一旁等候大夫的诊断。
这种天气这种娇弱的闺阁女子,大夫不用问诊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很快就看完了说是体虚不支云云。
“多谢大人。”女子隔着车帘在内说道。
卢岩客气一声,又转头吩咐让这些来施粥的妇人们注意身体,一行人说着话就要离去。
却见那车帘一掀开那姑娘竟要下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如此不爱惜。”卢岩皱眉说道。
季月娥垂头回避。
“正是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了给父母赎罪,小女才甘愿如此尽心。”她低声说道。
这话让卢岩有些不解,一旁的王九凑上来低声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一旁悬挂的旗帜,卢岩便恍然。
在刘梅宝父亲的平反案之后牵涉的彻查冒功欺君案中,游击将军季富华获罪免职。
季月娥微微抬头看了眼那男人,却并没有见那男人露出哦这么说这位就是季家那位和自己提过亲的小姐的神情…。。
“有心便好,尽力而为。”卢岩点点头说道,一面示意身后的兵丁,“你们去帮这位姑娘施粥。”
听见这句话哄的一声四五个兵丁都挤上去,张顺跑在最前边第一个抢到勺子,高兴地嘴都要裂耳朵边上。
卢岩便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和王九低声讨论什么。
季月娥坐在车上,掀着车帘看着那男人离去的身影,忽的见走在那男人身后的一个干瘦老头回过头。
那眼神若有所思,季月娥垂下视线。
师爷收回视线跟上卢岩,正听到卢岩在和王九咬牙说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大人,大人。”师爷咳一了声,紧跟上几步,低声说道,“你可还记得,这个季…”
卢岩却正和王九说的热闹。
“。。大人的意思是?”王九问道。
“没钱米粮就去抢。”卢岩说道。
师爷吓了一跳,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大人要做什么?打家劫舍的事可干不得…”他忙低声说道,一把拉住卢岩的胳膊。
虽然最近赈灾气氛高涨,但还是有很多富户一文不捐,这小子该不会想行些非常手段劫富济贫…。
卢岩哈哈笑了。
“师爷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小孩子胡闹。”他笑道。
有时候就是在胡闹。。师爷腹议一句。
“大冬天的兔子们躲在深山养的肥肥的,是时候打来吃肉了。”卢岩笑道。
“哦。。”王九和师爷便明白了。
“正好顺便让那些新丁们见见血。”王九笑道。
师爷摇摇头,看着走在前面两个陡然高兴的如同过年得了红包的小孩子一般的两个汉子。
“这叫什么事啊。”他捻须说道。
可怜的土匪们,境内出了这么个操守官,可是倒了血霉了。
过了正月初十,赈灾已经有条不紊了,但因为消息越传越广,还有源源不断的饥民闻讯赶来,刘梅宝翻看家中的账本,知道卢岩虽然入项多,但基本上都花在练兵以及屯堡建设上,这是自己男人立业之本,刘梅宝不打算动,因此唤了仆妇一起查看自己的嫁妆准备变卖。
卢岩得知立刻拒绝了,为此刘梅宝赌气两天不和他说话。
“吃过饭了没?”卢岩走入内院,天色微黑,一面摘下帽子抖落上面的雪,一面问廊下侍立的仆妇。
“等着大人回来呢。”仆妇低声含笑说道,一面冲屋子里努努嘴,一面打起厚厚的帘子。
卢岩一进去就觉得屋内有些凉,不由皱眉。
“怎么这么冷?”他问道,看着两个正在轻轻擦拭桌面椅凳的仆妇。
仆妇也不敢答话,冲屋内的炭盆使个眼神。
原本摆着四个的炉火只剩了一个。
卢岩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几步走近内室,刘梅宝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没有看到他进来。
“我回来了。”卢岩便自己说道,一面贴着坐在过去,“在做什么?”
刘梅宝动作飞快往里挪,但哪里躲得过卢岩的手,还是准准的被他揽住腰,她便啪的放下笔,将桌上的纸扣过来。
卢岩笑着在她面上亲了口,刘梅宝对他怒目而视。
卢岩哈哈大笑。
“好饿。”他揉着肚子大声说道,“不知道还给不给饭吃?”
刘梅宝哼了声没说话,但还是抬眼冲圆洞门边的仆妇使个眼色,仆妇不看也领会,抿着嘴笑着招呼送饭进来。
饭菜自然比不上以前那样丰盛,但荤素搭配得当,还有一勺酒。
他训练苦,操劳累,一定要保证肉食,刘梅宝就是再消减家中开支,也不会忘了这个。
卢岩眼中的笑更深几分。
“来,一起吃。”他招呼刘梅宝。
刘梅宝伸手拿起一个馒头,大口大口的嚼起来。
卢岩捡起一块肉递给她嘴边,刘梅宝哼声不吃。
“好了好了,快别气了。”卢岩道,放下筷子走到她这边,揽着她的肩头放低声音说道,“你这样我出门在外不放心,吃不好睡不好…。”
刘梅宝便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你的嫁妆是你的钱,将来是要留给儿子女儿的。”卢岩揽着她帮她拭泪一面含笑说道。
“你这是瞧不起我。”刘梅宝哽咽说道,用袖子擦泪,“这个傻瓜主意是我起的,你没钱了,凭什么不要我的钱…。”
“此次来到河东驿的灾民,到今日为止共有二千一百三十八口,男子一千八百口,其中成丁九百三十口,弱年八百七十口……”卢岩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认真将统计出来的丁口说给她听。
“这么多人?”刘梅宝忘了哭,瞪圆眼看着他说道。
因为节省开支,屋子里的灯只点了两盏,昏昏暗暗下,女子的面庞白瓷一般,眼睛微红,肉肉的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别有一番风味。
卢岩忍不住再贴过去重重的亲了口。
“如果不是你,这些丁口不仅不会属于我,而且还极有可能成为流寇,我河东驿的敌人。”他郑重说道。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都是你撑下来…”刘梅宝叹口气说道。
“梅宝,你日日亲自去施粥,又组织了妇人们安置孤老妇幼,挨家挨户的道谢捐助,如今那些饥民都说你是菩萨转世。。”卢岩揽住她轻轻摇了摇,说道。
“那也没什么面子工程而已…”刘梅宝嘟囔道。
“大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