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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断断续续的说着,恍惚中看到那首领身旁的兵丁竟然还能拿出纸笔记录。
当兵的人还会识字写字,这是什么样的队伍啊…
除了他主动说,那首领还插话问,该说的该问的都结束后,他拿过一旁兵丁的记录认真的看了,这才点点头。
“都说完了?”他看向这个男人,面上的神情带着笑。
“军。。军爷。。饶命…”男人气若游丝的呻吟道。
那插在头皮上的刀猛的被抽离,剧痛让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叫声又戛然而止。
那柄刀插入了他的喉咙,男人瞪着眼瞬时死去了。
“走,速向大人回禀。”首领再不多看那人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在他身后的兵丁忙跟随。
“大人真是越来越心软了,看来要集齐做鼓面还得靠鞑子们了。”他们带着几分遗憾说道。
这群带着血腥气的兵丁从身边走过,县令等人竟然一句话也不敢说,听的他们走出去,乱乱的上马很快远去了,屋内的人才从威压中恢复过来。
有人鼓起勇气掀开门帘,看看那个心软大人审讯后的场面是什么样,伴着帘子的掀开,屋内一阵沉默,旋即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涌出门,更有人到了门外开始干呕。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血淋淋被掀起半块头皮露出白花花的头骨的场面将成为他们这一辈子的噩梦。
镇平县令更是浑身瘫软,怪不得这个卢岩被称为阎王,也只有阎王殿里才有如此可怕的拷讯吧。
“…他们一路不断换人,且故意做出仇恨大人的行径,便是要迷惑太太认为他们是大人的仇人、马贼流寇等等,然后小李爷会亲自带人解救太太和少爷…。”
兵丁大声的念着得到情报,一旁卢岩负手而立,短短时日他瘦了一圈,但看上去气势依旧,只不过曾经几分温厚的神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让人不敢直视,就连王墨也不例外,当然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看他的脸,尤其是眼。
那眼中全是绝望,绝望的让人觉得生无可恋。
王墨在一旁露出笑,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装着不知道是谁劫持了卢岩的妻儿,搅动各方人马不安,既显示了卢岩对妻子的重视,又避免了让李长三的人被逼得红了眼一不做二不休,反而让李长三更加掂量掂量怎么好好利用抓到手的人质。
人质人质,有质的作用才能好好的当人。
“…意图施恩大人…”兵丁继续念着,“…。他们商定好在镇平城外,由小李爷亲自带人解救太太,客栈半夜起火,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小李爷安排的,没想到真的是意外着火了,待这时候逃生也来不及了…。。”
“太太呢?”王墨打断他问道。
“。。那人爬出来就晕过去了,不知道太太是生是死…”兵丁说道,他停顿了下,看着身前的卢岩。
卢岩依旧身形不动,背对着他,也看不到神情如何。
王墨冲小兵做个继续的手势。
“。。尖哨甲队张孝全率众就地搜寻,未见太太行迹,搜寻途中与疑似李长三人马相遇,斩其十人,只是可惜未得活口,因此不知太太…。”他便念道。
不知她是生是死是逃还是被困。
一个月了,一个月过去了,她离开他已经一个月了,就如同一辈子。
她带着一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身子刚养好,她心里还悲郁,夫家娘家都逼开她,天地茫茫无她容身之地,在这种境遇下遭到劫持生死未知,就是一个男人家也要崩溃了。
站在大堂里的兵丁和王墨看着那男人的背影,瞬时被沉重的悲伤压得抬不起腰来。
“接着找,生要见人…”卢岩慢慢说道,声音沙哑,“死要见尸…”
兵丁应声要退下。
“且慢,”王墨忽的抬手说道。
兵丁愣了下。
“大人,不能再这样大张旗鼓的找太太了。”王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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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谋生
第二百六十五章谋生
卢岩转过身来,看着他,一旁的兵丁不由打个寒战。
“我是想,或许太太已经逃出去了。”王墨笑了笑,对他的神情视而不见,“如果果真如此,大人再这样找她,就会将她置于危险之境。”
卢岩看着他,神态缓和几分。
“不如借着镇平县的大火,对外宣称,咱们找到了太太和少爷。”王墨慢慢说道,“这样,避免了其他别有心思的人马搜寻太太,也迷惑了李长三,如果太太果真在逃亡中,她的危险就降低了很多,当然咱们的寻找还是得找,不过转为暗地,从明转为暗咱们更为便利。”
“如果她还在他们手里呢?”卢岩问道。
“那就正好逼着他们摊开来跟咱们说,躲了这么久,也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王墨说道,看着卢岩的神色,又郑重道,“大人,放心,还是那句话,只要大人安好,太太和少爷必然安好。”
卢岩沉默不语,王墨便也不再说话,他知道这是这个男人在思考,过了一刻,卢岩点了点头。
王墨松了口气,又有几分欣慰,对于一个满腔抱负的人来说,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意见被人接纳采用更高兴的。
“你安排吧。”卢岩说道,没有再多一句质疑。
“是。”王墨躬身应声,抬起身又微微皱眉,“只是有一件事不好办,消息散开容易,如何让人信服却有些麻烦,往日太太常在外行走,虽然可以宣称养胎闭门在家,但如果长时间不露面,比如一些吉庆祭祀场合,还是难免引起怀疑。”
他说着叹口气,卢岩没说话,室内又沉默下来。
“如果只是偶尔在人前露露面,不需开口说话只是站一站的场合找个人代替一下,倒也能应付过去。”王墨抚掌说道,为自己这个念头高兴,但旋即又皱眉,“只是一时哪里去找和太太相似的人…。。”
卢岩忽的笑了笑。
“这个,倒也不愁。”他慢慢说道。
这可是这么多天来,卢岩第一次露出笑容,王墨都忍不住有些想喜极而泣的冲动,但那笑容只是一闪而过,且并非是欢悦的笑,他心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太太一日不见,这个男人便再不会知道高兴是什么感觉了吧。
而此时刘梅宝站在路边也是一阵迷惑。
那日爬出火场,她抱着卢舫没方向没头脑的一阵乱跑,只跑到再没有一丝力气瘫软在地上,然后黑夜里借着星光看到自己站在一条河边,不远处停泊着一艘载着货物的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卢舫翻进去,挤在货物中间就昏睡了过去。
天亮之后货船上的人很快发现她们,顿时惊讶的大喊大叫。
“我们是逃难的,实在是累极了想歇歇脚,没想到睡过去了。”刘梅宝抱着卢舫诚恳又惶惶的对这些人道歉。
这年头什么都稀奇,最不稀奇的便是到处都是逃难的人,再看她一个妇人,又带个孩子,看样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半点威胁也没有,这些人便信了,到了码头之后便放她们下去了。
刘梅宝打听了这个码头叫三山,最近的县城叫泰庙,府城叫樊城,至于哪个省,他们就说不出来了,刘梅宝也不敢再问,刚刚脱离被挟持她还有些惶惶,而且也知道危险并没有远离,道谢之后带着孩子忙忙的离开了。
她不敢进城,但也不敢往偏僻的地方走,想要逃想要躲但又不知道往哪里逃躲在哪里,慌手慌脚的胡乱的走着,走到现在更加不知身在何处。
“娘。。”卢舫拉了拉刘梅宝的衣袖。
刘梅宝从短暂的迷惘中回过神。
“是不是累了?娘抱着你。”她说道,伸手。
卢舫摇摇头,坚决的推开了娘的手。
“我不累,娘要是累了,坐下歇歇。。。”他认真的说道。
刘梅宝伸手抚着他的脸笑了。
“我也不累。”她说道。
“那弟弟会不会累?”卢舫皱着眉头,小大人的模样问道。
提到肚子这个孩子,让刘梅宝有些揪心,她伸手放在腹部,五个月多的身子已经开始显怀了,她试着诊脉,没有发现异常,但至于到底如何,她的水平有限也不知道。
从家里的事一直到被劫持,心情焦虑抑郁,路程颠簸,以及几次的安眠药物…。。
刘梅宝叹了口气,但愿一切安好。
“没事,弟弟不会累的。”她对卢舫笑道,捏了捏他已经瘦的没有肉的脸。
说完话,她抬起头四周又看了下,决定还是回码头。
卢舫虽然说不累,但一个小孩子又惊又吓,且在奔波这么久,不累是不可能的,因此当她们母子走走停停再次回到码头时,天已经隐隐黑下来。
这个地方到处充满烧杀劫掠后的痕迹,一路上遇到的行人屈指可数,充斥着一种荒凉之气,但码头上还是人不少,此时就更多了。
刘梅宝忽地停下脚,伸手将卢舫抱起来,慢慢的贴着几间货仓房挪过去,天色阴暗,码头凌乱不堪,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见没见过这个人…”
走近了听到不断有这种问话传来。
“妇人带个小男孩。。”
“这么高…”
“是孕妇…”
刘梅宝抱着卢舫一动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她紧张的神经就要断掉,但却印证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已经脱离被劫持的境地了,只是这些追查她的人到底是何方人马却不得而知。
这些人之所以要挟持她,她刘梅宝心里清楚的很,不过是为了卢岩而已。
刘邦能做到与敌人分享父母妻儿肉汤的境地,且不论其心底的真实想法,但卢岩,刘梅宝在这时候不由笑了笑,他绝不会说出这种话,就是假的做戏也不会说。
她绝不能轻易表露身份,否则陷入危险的就不止是她母子二人。
“有这样的人坐船要北上的话立刻禀告,否则有你们好看。”
几句低声的恶狠狠的话随风飘过来。
所幸在刘梅宝抱着卢舫转回来之前,那些人已经搜查过这里,此时没有再搜查一遍,询问一番无果后离开了。
刘梅宝紧紧抱着卢舫依旧一动不敢动,缩在墙角任夜色将身形吞没。
五月的山西天已经热起来,民众换上夏衣,军士们的新夏袍也全部发放到位,天地间一下子变得花红柳绿起来。
“果然没错,太太那次逃出了,这些日子湖广一带的码头路口明里暗里都在核查带小男孩的孕妇,看来只要再过一段,大人您带着周少奶奶出席一次河东堡的公祭,想必李贼等人就要彻底放弃搜查太太了。”王墨翻看着手中的一叠文书,露出一丝笑,这些都是卢岩手下精锐的尖哨搜集回来的。
卢岩坐在桌案前,正专心致志的提笔书写什么,听着王墨的话,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但依旧稳稳的收住了最后一笔。
桌面上摊开一张写满字的纸,王墨状若无意的扫了眼,看到开头的梅宝二字,便错开眼不再看了。
卢岩静静的等纸张晾干,慢慢的小心的将纸张叠起来,从旁边取过一个信封,用笔一刀一刀的写上重重的第五十六天五个字,然后将那纸张装入其中,打开桌案上一个小木匣子,这木匣子里已经摆着几个同样的信封,他将新的这个放了进去,这期间王墨也没有说话。
“我不想知道这个。”他站直身子缓缓说道。
“湖广一带被李长三重新控制,这是他的老巢,咱们又不能太冒进免得被发现,所以。。”王墨有些遗憾的摇头说道。
所以还是没有她和孩子的消息…。
“按照大人说的查寻药铺药行的事也在进行,咱们官兵不好进,盐商以及药商们都吩咐了,估计很快就能有消息,大人,放宽心。”王墨低声说道。
卢岩站在桌案前望着门外沉默不语,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他的鼻头发酸,梅宝,小船,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这两个名字。
站在后院井边的刘梅宝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面上露出担忧。
“这可不行,要是感冒了,就得吃药了…”她小声嘀咕道,一面抬手擦拭额头上的汗。
对于她来说,能少生一次病就是对肚子孩子最大的保护。
“沈娘子,沈娘子。”一个大嗓门从里面传来。
“哎,来了,洗好了。”刘梅宝忙答应着,一面伸手拎起背筐,里面洗好的碗筷发出脆脆的撞击声。
她一手扶着已经粗起来的腰,一手提着碗筷进了一间屋子。
这是厨房,灶火正热,炒锅正响,油烟满屋。
她一进来,一个四十多岁胖胖的妇人就从中抓起几个盘子利索的摆在灶台上,一旁烟雾中的男人将炒锅一端,将菜分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