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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熙姑姑小熙姑姑,我想死你了”几人说话间,小秋子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只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一屁股就坐在金熙身边。
金熙笑着打量他。这孩子这两年长得真是快啊,眼瞅着就到了她的耳朵上缘,这还是因为她长得足够高挑,他那几个姑姑,可是早都被他比下去了。
可再转念一想,这孩子也不过才比她小五岁而已,今年该有十三岁了吧,哪儿还是当初那个动辄哭鼻子的小鼻涕孩儿?现如今的覃秋田,已经是个有模有样的小男子汉了。等他五叔六叔都娶了媳妇,不就该轮到他了?
果不其然,金熙才想到这儿,郭姝玉已经摆出了佯嗔的模样:“秋田啊,你都多大了,可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跟姑姑撒娇了。”
“你父亲临出门时留给你的作业写完了没有?这又是在哪里跑得一头大汗,大腊月的也不怕受了凉,带着汗就四处乱跑。娘不是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如今已经搬到了前院住去,没事儿别总朝后院跑,没个男爷们儿的规矩”
第一百八十六章乍闻表白
听了郭姝玉嗔责小秋子的话,金熙心底不由苦笑起来。在这种很多规矩还是老规矩的大宅子里,就是这点禁锢人啊。
男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搬到前院儿住去,她们金家也是一样,也不知何时才能改了这个老想法儿——新式男女都开始自由恋爱了,回到家里满院子里都是亲的热的,却又讲起了男女大防。
可俗话说的好,入乡随俗。她再对这规矩不喜,又能如何?还不是得踏踏实实的守着,就算在老太太屋里遇上四少爷金予君和大房的老三老五,也不过是笑着打声招呼就罢了。
这样也好,叫她哥哥妹妹的和那几个亲热起来,她也不习惯。何况那个四少爷金予君,想必一直都对她恨之入骨的吧……
小秋子必是也很不喜欢这个规矩,不以为然的敷衍了他娘几句,就又来央求金熙:“小熙姑姑,你能跟我去前院儿一趟吗?祖父前些日子给我弄回来两条小狗,我想叫你再教教我训犬经,捎带手再给它们取个威风的名字。”
“你之前教我的那些,自打搬回来没了用处,都忘得差不多了……”说到这里,小秋子不免一脸羞赦,就好像多对不起金熙这个“师父”一般。
哦?这孩子一直惦记着疾风闪电,如今搬到前院住去,也终于能养自己的狗狗了。这么听来,覃大老爷对这个孙子倒真是足够宠爱,又是个说到做到的,这还真是小秋子的福气。
提起训犬经来,她再多教教他倒是无妨,取两个名字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但她毕竟是来做客的,又是个女子,若是单单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出入主人家的前院儿,不大好吧?
何况覃家的前院儿对她来说,简直就像龙潭虎穴。因此金熙犹豫着,半晌没吭声,急得小秋子直央求她娘和婶婶姑姑,“你们快帮我说说若是你们哪个不怕狗,陪着小熙姑姑去也成啊,你们又都怕得要命”
郭姝玉一反方才的嗔怪,立刻换上一脸笑容:“叫你小熙姑姑随你去倒是不碍的,可你确定你的狗儿们足够乖,不会吓坏你小熙姑姑么?”
佟雅宁和覃慕盈也皆笑着嘱咐:“叫你小熙姑姑快去快回,若是你的狗儿吓坏了她,我们可唯你是问。”
小秋子立刻雀跃起来,跳起来就要拉着金熙一起走,金熙心头却警铃大作。郭姝玉方才不过是佯嗔没错儿,可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忒快了些;佟雅宁又是一脸坏笑带着促狭,当她瞧不出来么?难不成这姑嫂几人又和小秋子一起给她设了局,打算把她往覃慕枫的圈套里送?
若真心论起来,覃慕枫这人并不惹人厌,甚至还比很多男人好得多——至少他不像某些富家少爷那样仗势欺人不学无术。又是个不善言辞的,从来都是只做不说,却把一切都做得极其自然,好像就是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
可在金熙心里,他毕竟是有了主儿的即便他并没正式定下亲事,他的浑身上下也都打满了标签,可以远观却不可亵玩。
见母亲和二婶、姑姑都发了话撺掇小熙姑姑和他同去,小熙姑姑却一动不动,小秋子有些急了,甩手跺脚这些小孩子喜欢用的动作全都用上了,脸上也挂满了委屈。
金熙扑哧一声笑,“好啦好啦,多大的孩子了还这么喜欢撒娇,我和你去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待她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人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她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覃慕枫真是成了覃家的累赘了么?
她本以为一个大男人晚些娶妻不碍的,谁知道覃家众人还是急切成这副模样,就连覃慕盈这个妹妹都不例外。
那么若换成她,金家还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逼她嫁人呢,这么一瞧啊,也许她和覃慕枫两人还算同病相怜呢。
佟雅宁那会儿说得对极了,等金子琳的婚事一落听,老太太肯定该和眼前这几人一样了,今儿安排个相亲,明儿再鼓捣个聚会,都是极可能的事儿,躲都不知道该如何躲。
唉,罢了罢了,暂时没到眼跟前儿的事儿,着得什么急。到时候见招拆招吧,她死活不嫁,老太太还能跟她死磕么,小七儿可是跟她差着好几岁呢,最近两年总不能埋怨她耽误了七妹妹的婚事吧。
饶是金熙对小秋子唤她去前院儿有了心理准备,等到了地方被那孩子拉着去狗舍,还是吃了一惊。覃慕枫正蹲在精巧的木屋狗舍前,给两只粗瓷大碗里倒水,看起来又有耐心又有爱……
难不成是覃家这些人商量好了,专门叫她来看这一幕?若是一切随缘,金熙也许并不会抗拒,可一切都这么刻意安排,她可是不喜欢覃慕枫似乎并没听见金熙和小秋子的脚步声,倒好了水又抚了抚两只小狗的头,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才一回头似乎被吓了一跳,询问的眼神立刻望向小秋子:“你方才急吼吼的跑了,我喊你也不应,原来是去了后院儿?”
倒不像装的金熙也讶然了,立刻瞪大双眼望着小秋子,好像要听听这臭小子如何解释。被他老娘婶婶姑姑们算计也就罢了,如今竟连这个臭小子也掺和进来了,这还了得“四叔不是您这些天总念叨的,说小熙姑姑好久都不来咱们家了,也不知忙些什么呢?”小秋子理直气壮的瞪罢这个瞪那个:“我想她我就会给她打电话的,四叔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如我敢作敢当”
金熙来不及阻止小秋子这些似乎毫无忌讳的“童言”,便已经笑得不得了。先不说这孩子给覃慕枫帮的这种忙儿她喜欢不喜欢,只说他所谓的不敢做不敢当,倒真是句很适合教训覃慕枫的话。
覃慕枫也当然被侄子这一番话弄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嗬哟,你这孩子胆量不小啊,连我都敢训斥了?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嗯……小熙你别生气啊,秋田这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又往我身上推。”小秋子假装不高兴了:“我明明是好心好意,帮您把小熙姑姑叫过来,怎么倒成了我不懂事您若是不愿意就明说,反正除了四叔,我还有好几个叔叔没娶亲呢……”
小秋子这话不等说完,就见覃慕枫变了脸。吓得那孩子连忙住了口,随即就绕着自己的院子跑起了圈儿:“四叔您别罚我,我知错了,我罚我自己跑五圈儿还不成么。”
金熙暗暗摇头。这孩子自打回了覃家,可是鬼心眼子越来越多了。当初那个卷包儿女徐越梅之所以能吃坏了肚子,方卓文可是跟方令翔问出来了,全是眼前这孩子教的,叫方令翔大清早拿着番泻叶煮的水换了徐越梅的茶……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小秋子他外祖父家是开药堂的,方令翔想使坏,还就得问他。两个全是调皮孩子,乌鸦站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
覃慕枫瞧金熙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的神色也看不出喜怒,不由有些忐忑。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站着,站着,直到小秋子那两条小狗儿喝够了水,摇着尾巴偶偶的叫着,跑到覃慕枫脚边欢快的转起圈儿来。
“别跟他生气,他还是个孩子。”金熙莫名的劝起覃慕枫来,话一出口立刻万般沮丧。这话说得是哪儿跟哪儿啊,这岂不是变相表白一般,告诉覃慕枫说她并不在意覃家人拉郎配?
覃慕枫果然一脸欣喜:“小熙,你……你真的没生气?这次真不是我指使他找个借口去后院找你的。哦……也不对,我想见你倒是真的,不过今天我……真不知道你来。”
短短的两句话,不知耗费了覃慕枫多大勇气,话音还没落,他那脸色已经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小秋子一边跑圈儿一边竖耳听着两人的谈话,他四叔这几句话似乎一字不落被他听了去,远远地边跑边对他四叔竖大拇指。
金熙的脸腾地红了。过去不管覃慕枫为她做过什么,她都假装不明白假装懵懂,只因她并不曾从他的话语里明确的听到过什么。像方才这类似“我想你”的话,更是无从听闻。
她本以为,覃慕枫会憋到死也不会向她说的——当然这么说有些夸张,等过几年他的心上人回来了,他完全可以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用再跟她解释什么,她与覃慕枫之间的暧昧,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因此如今乍一听覃慕枫这类似表白的话,金熙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该如何回应。正在慌张之间,小秋子已经跑到她身旁嘿嘿笑起来:“小熙姑姑,我四叔今儿表现还不错吧?看来还是我爹说的对,我们家这几个叔叔的嘴,全被我三叔一人儿长去了……”
金熙忍不住笑起来。虽说这孩子今儿这招儿用得太损了,可这话说得倒真是贴切。覃慕云外号覃大嘴,该说不该说的话一概都是竹筒倒豆子,那可是三亲两好中有名儿的。
见覃慕枫又一眼瞪过来,小秋子吓得一缩脖儿:“四叔,我求您了,您瞧在我帮了您大忙儿的份上,别叫我跑五圈儿了好不好,我方才跑了三圈儿,剩下的晚上补上。”
“好好,我不说了,我马上接着跑剩下的两圈儿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软硬兼施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按着童谣唱得那般,金宅也同别家一样,从腊月二十几就开始忙碌起来,该祭灶祭灶,该扫尘扫尘,年画对联爆竹和各种年货比往年买得还要多。
金熙也没少一车一车的往家里送香草鸡兔和羊腿牛肉,可是这年的春节,依然过得很是没有年味儿。
年味儿是什么,年味儿要得不单单是满堂的红通通暖洋洋,还要有打心里不自觉漾出来的欢快乐呵。可是金宅大房的大爷大太太,满心满肚子都是酸苦情绪,哪里真正欢快得起来,于是被他们莫名的感染着,满金宅都有种从里往外渗出来的、难以掩饰的冷清。
就在这种冷冷清清中熬到正月十五,金熙早起后、披上棉袄便望着窗外叹气。小雪花儿飘得可真美,若是能下上一整天就好了,晚上岂不是正正应了“正月十五雪打灯”的美景儿。可惜廷栋表哥把孩子们全带走了,都回东北过年去了,没人陪她看灯去。
铁路一通真是方便,才送走孙廷栋几人上了火车,就连孙樱娘也跃跃欲试起来,说什么也想带着小轩儿回趟老家。还是金熙生生拦住了她:“老太太因为大房那边的事儿闹心着呢,您就别往枪口上撞了。”
“先不说您回娘家过年去合不合规矩,眼下这大冷天的,当心把弟弟折腾病了。若实在想家,等初夏我陪您一起回,我也想念射马岭了……”
曾经生活了五年的射马岭,才来到这个异世就给她容身、予她希望和快乐的射马岭,如今一别竟然快七年了。金熙也真想回去,看看舅舅孙大炮那炮筒子脾气是否还是点火就着,再看看武军师武德诚娶了媳妇后、如今过得什么样儿。
还是前年初夏,武德诚来了信。信里说,樱娘小熙你们说,好巧不巧,射马岭往北一百四十里,有座山叫做玉瓮山,那山里也有一股绺子,领头的大当家竟是个女人,人称紫云飞。
金熙给她娘读着信,娘儿俩还来不及感慨“女土匪”还真不少,接下来那字里行间便全是报喜了——玉瓮山的绺子在不久前全体并入了咱们大当家手下,那个叫做紫云飞的女子,却要成为射马岭的军师夫人了。
武德诚的信里并没写得太清楚,因此金熙也无从得知,到底是玉瓮山的大当家紫云飞看上了武军师、因此才带着绺子心诚意诚的投奔射马岭,还是射马岭的绺子打败了紫云飞、玉瓮山的绺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收到了这个报喜信的孙樱娘和金熙娘儿俩立刻便备了厚礼,让路川陪同小武军回了射马岭参加武德诚的婚礼。当时送两人出发的时候,金熙就羡慕得不行,可是她在女中还有半个多月的课程才能毕业,当然是不敢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