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过他一路都在静静凝视着身旁的小姑娘,宛若一尊高大而沉默的守护神,又仿佛仿佛冬日寒冷的冰湖中被暖阳照出了一条裂缝,显出几点温情暖意。让旁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知晓了该讨好的对象是谁,片刻后都不约而同地卖力吆喝起来,“糖墩儿嘞,糖墩儿,又脆又甜的糖墩儿……”
“卖烧饼咯,甜烧饼,尝尝烧饼吧。”
……
安德福跟在后边,看着整条巷子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对他们皇上和姑娘献殷勤,低声对身侧的彭侍卫感叹道:“要是他们知道,咱们皇上能拿出的统共不过只有五两银子,不知该作何想……”
彭侍卫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脸上神情当即让安德福不悦起来,“彭侍卫这是什么眼神儿?”
“安总管在宫里待太久了。”彭侍卫紧了紧腰间佩剑,淡声道,“这些人几月下来都不一定能赚够五两银子。”
彭侍卫语气很随意,并没带什么情绪,却让安德福有短暂的沉默,突然想起许久前的一件事。
安德福很小便净身入了宫,因着父母俱亡无牵无挂,即便有出宫的时间也很少出来,有物件要置办也多是托别的小公公,所以对宫外的吃穿用度并不了解。
打小见惯了这些皇亲国戚、世家贵族的做派,小小的五两银子在安德福眼中还真算不了什么,毕竟就是他偶尔打赏身边小内侍时也不止这么点。
当初他们皇上初登基清点国库,再命人将那些大臣平日府中开销一一调查出来时,曾暗下眼眸沉声道:“尸位素餐,国之蛀虫。若再留他们,宣朝危矣。”
安德福那时偷偷瞧了几眼长长的折子,心道这似乎也没什么,满宣朝哪位府中不是得有这些来往打点和正常用度,皇上此举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然而……
想到曾经的那些想法和做法,安德福便不由暗笑。也正是自那件事后他才相信了那则高僧的批言,相信他们皇上确实是宣朝的中兴之主,当之无愧的帝王。
不料现在自己又犯了老毛病,安德福暗暗拍了几下头,瞧见周围百姓脸上洋溢的笑颜,竟也与有荣焉般露出笑脸,白胖的脸上一双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小跑几步跟上去,“彭侍卫,等等……”
知漪停在巷子中唯一的小面摊边,只有几张不新不旧的木桌,旁边竖了一根帷布,大大的“张”字飘在其上。里面忙络着祖孙两人,年老那位须发皆白,正是景旻说的张爷爷。
见到宣帝知漪二人立在自己的面摊前,张爷爷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另拿了一条干净的布将桌凳擦了又擦,“两,两位大人请。”
第一次听到有人称自己为‘大人’,知漪觉得有些新奇,对张爷爷灿然一笑,让老人家愣了愣,“这儿葱花面很好吃吗?”
一说到自家绝学,张爷爷立刻挺直了些腰板,中气十足道:“那是自然,这满京城九街十巷,谁不知我老张家的葱花面最是出名。小姑娘该是从未在咱们这些小地方吃过东西吧,要不来尝一尝?若是觉着不满意,老人家我就不收你们银子。”
“真的吗?”知漪立刻两眼冒星星,“今天正好没带,可以吃了不付银子吗?”
张爷爷&围观百姓:……
彭侍卫:……姑娘您也太实诚了。
宣帝轻咳一声,彭侍卫立刻反应过来,“老人家,上面吧。”
张爷爷前后看了看,再小心瞄了眼正中那个一直沉默但气势逼人的男子,觉得嗯……方才的话应该是那小姑娘的戏言吧,便一咧嘴笑答,“好嘞。”
小姑娘如黄鹂鸟般清脆的悦耳声又响起,“要四碗。”
“好,好。”
安德福气吁吁赶来,一看四周,好在没什么人敢聚过来,听了知漪的话儿便低声笑道:“多谢姑娘赏,奴婢不用……”
知漪眨了眨眼,“元涵哥哥说,这儿的面要一次两碗才好。”
安德福:……不好意思奴婢自作多情了。
宣帝终于将目光朝他投来,难得看到安德福呆傻的模样,两道剑眉都泛起柔和笑意,“安德福,坐下吧。”
彭侍卫在宣帝示意下将安德福拎到旁边那桌,没等多久,四碗面便齐齐摆在四人面前,冒着腾腾热气,筛得齐整的面条上泛着漂亮的油花儿,洒了些许青绿的葱,香气扑鼻,让人食欲大振。
“这……”安德福迟疑。
彭侍卫低笑,“都不知安总管何时这么好骗,姑娘随便一句话也信了,真当姑娘能一人两碗?”
安德福顿时又抹小手帕,“呜呜呜奴婢太感动了……”
然而宣帝和知漪正说着话儿,根本无暇听他说了些什么,只有彭侍卫默不作声坐远了些,感觉疙瘩掉了一地。
……
这行四人正温馨吃面,另一边巷口中,有几人都在不着痕迹往里面偷瞄,瞄完后各自去向主子汇报,两边反应都是大为震惊,想法却略有偏差。
“皇上难得微服出宫,竟然只去小巷中吃几文钱一碗的面,体察民意至此,勤俭至此,我宣朝有此国主何愁不盛啊!”
“容王府居然穷到了这个地步!听说以前他们都是非山珍海味不食,如今能屈尊降贵去吃这些,可见府中确实是捉襟见肘了,怪不得近日叫老三去凝香楼总是推托不去。罢了,好歹以前有几分交情,他们好面子,我便偷偷送几件衣物,在里面塞点银票接济下吧。”
至于容王府发现藏在衣裳中的银票时的想法,便是后话了。
因着有彭侍卫的五两银子支撑,知漪在甜水巷中还是可以任意挥霍,而她喜爱的那些糕点零食或小玩物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一二两银子左右。只不过小姑娘玩心重,瞧着什么都十分好奇,一会儿念着“这个给璃姐姐”“这个给阿嬷”,又道“这个元涵哥哥喜欢”,不一会儿彭侍卫和安德福二人手上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糕点小玩意。
眼见宣帝周身气息越来越冷,安德福耐不住了,从一堆东西中探出头到知漪耳边道:“姑娘,您怎么就没想到给皇上买些什么呢?”
“咿”小姑娘似被吓了一跳,终于想起还有身边这位,悄悄望过去,吐吐舌,显然是忘记了。
但左右看了下也没发现什么适合宣帝的,知漪最终还是让安德福两人满抱着给其他人的礼物回了马车。
宣帝面色平平,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知漪小心挪了挪,坐过去,小声道:“皇上?”
“嗯。”回应也很是如常,但小姑娘感觉就是听出了其中的不虞,苦恼地扒着脸蛋瞧了又瞧。
皇上生气了可怎么办?她凑过去软软一笑,洁白的小贝齿露出,“皇上,累吗?”
“不累。”
“……皇上吃糖吗?”
“不用。”
几乎是万事都‘不’,知漪想了想干脆扑过去埋在了宣帝胸前,仰起小脑袋凑上去啾一下,再啾一下,亲得宣帝一点脾气也没了,无奈将小姑娘略推开些,正色道:“朕记得母后曾教过你‘男女大防’之事。”
“对啊。”知漪晃着小脑袋,似身后有个小尾巴在摇摆般欢快道,“可是阿嬷说的那都是旁人,皇上不是旁人啊。”
宣帝神情中添了丝笑意,还想教些小姑娘什么,外面马儿嘶鸣一声,马车忽然停下,两人因惯性向前倒去,他便反应极快地将知漪圈在了怀中。
“彭卫,何事?”
“皇上,对面也来了一辆马车。”彭侍卫低声回禀。
他们特地挑的少有人行的道路,不宽不窄,只是要同时容纳两辆马车通过还是有些问题,何况这两辆车都不小。
天下哪有皇上给旁人让道的道理,正是因为这点,彭侍卫便将马车停在原地,等着对面退让。
对面驾车的马夫看了眼,也低声将情形报给了自家主子,不多时里面传来轻柔话语,听其声是个年纪不小的女子,声中含着一股久居高位的凌人气势,“对面是哪府的?”
“应该是容亲王府的,主子,这……”
“容王府。”里面的人似不屑哼一声,“令他们让道。”
“是。”马夫应声,对前方一甩马鞭,“有贵人通行,还不让开!”
彭侍卫和安德福俱是愕然,贵人?就算对面不知道里面坐的是皇上,光这容王府的标志,也很少有人能在亲王府面前自称‘贵人’吧?
第45章 笑言
两辆马车于城中巷道内对峙而立,谁都不想先退一步。而两边的主人似乎都顾忌身份,没有向对面出声。彭侍卫气定神闲,面色从容,许是因为身后有宣帝坐镇,丝毫不慌,对面的马夫则不时抹一下汗,向车内赔罪,显然在被其主斥责。
这条道虽然行人少,但不代表没人,仅一刻的功夫,两边出口都已经被堵了三四辆马车。他们介于这两辆马车的规仪与彭侍卫等人的衣着不敢上前理论,只得在路边交头接耳抱怨,渐渐也围来了一些百姓探头观望。
宣帝皱起眉头,已然十分不悦。
知漪在他怀中不时掀帘瞧一下,眼眸中满是好奇。
许久,巡城御史终于匆匆赶到,带了一队巡逻军卫。
“让让,让让。”领队的那位巡城御史圆首大耳,体型微宽,正是今日负责巡守城中的朱兴。提刀松松垮垮挂在腰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让围观百姓一个激灵,知道这些官爷来了,纷纷四散开去,只有一些好奇心太重的还在踮着脚往里张望。
朱兴任巡城御史五六年,也算是个老人了。今日他本将事情都丢给了几个属下,自己在公署中自得自乐地品着香茗哼着小曲儿,瞧着最近京城都风平浪静准备好好歇息一番。正惬意间就有人报离宫门不远处的道上堵了两辆马车,而且看车制身份都不低,谁也不肯让。
小兵们不敢轻举妄动,没一个说得上话的上司在也不敢上去问话,唯有去请他出马。
哪知朱兴也直在心中叫苦,听了话儿就忙气喘吁吁跑了,还没见着人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他们这些巡城史,最怕的就是京中这些大人们在管辖范围内起了争执,要知道自己不过屁大点儿官,而京中随便一碰可能就是哪位皇上身边得意人或是什么亲王郡王,哪敢去管这些人府中的事,偏偏,还不能不管……唉。
只盼望今日碰着的能通情达理些,别叫他们这些小人为难。
朱兴左右一看,先凑去红色香车那儿,瞄了眼垂下的珠帘和繁复精美的车饰,料想里面坐的该是女眷,便捏了嗓子轻柔开口,“未知尊驾是哪位大人府中?”同时用眼神示意最得力一位属下去另一辆紫檀木车旁询问。
马夫一直在侧耳听里面的人吩咐,朱兴便等了等,过了会儿里边声音终于大起来,一只青葱玉手自帘内伸出,十指纤长白皙,皓腕微动,露出晃眼的琉璃翠镯子,带出阵阵香风,让朱兴只瞥到一眼便低头不敢再看。
那只手递给了车夫一块玉牌,车夫再交给朱兴。他低头看了看,再仔细端详片刻,心中琢磨着:公主……是哪位公主呢?
他任职时京中早就没有了什么公主,至今宣朝仅存的两位都是他从旁人口中听说的,了解不深,只知道一位是皇上姑母,一位是皇上妹妹。
照方才那手来看,明显是位年轻女子,莫不是那位云晗公主?
朱兴心思九转八折,快速掂量起这两位公主如今的分量,同时努力思索他们皇上对这两位的重视程度。毕竟对面那辆马车可是容王府的,容亲王虽然现在是低调不少,但好歹是位亲王,在京中积势甚深,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就得罪了一位亲王。
亲王府和公主府……唉,朱兴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这回连紧张的心情都没了,一个处理不好哪边不满意,他这官可就差不多做到头了。
他走到路旁,另一边去请示的属下也跑了回来,摸摸脑袋拿出玉佩,“大人,这……小的没太看懂。”
“不就是容亲王府的几位公子有什么不懂……”朱兴漫不经心接过,玉佩刚到手定睛一看,差点没把下巴惊掉,手忙脚乱了一阵好不容易把玉佩接稳,声音颤抖,“这,这……”
身旁小兵满脸疑惑,紧接就被朱兴狠狠敲了一记,“猪脑袋!猪脑袋!不早点说!”
说完同手同脚地忙不迭朝紫檀马车跑去,扶了扶冠帽,豆大的汗滴了满地,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贱、贱臣朱兴,叩见……”
好在他带来的人早将闲杂人清了出去,将巷道围得密不透风,不然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定是轩然大波。
宣帝没出声,朱兴汗如雨下,心想皇上定是怒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哪知因为有知漪在怀中,宣帝还真没什么等太久的不耐,只有些许微服出行被无端打搅的不悦。
安德福低声道:“皇上,您瞧……?”
朱兴忙竖起耳朵了,终于听见了他们皇上的声音,极为低沉,“清道,回宫。”
语中从未提过堵道的另一辆马车,倒不如说,宣帝从一开始便没将此人放在心中,自然不会因此大动肝火,也不欲向对面显露身份。
“是。”安德福示意朱兴起身,轻飘飘扫他一眼,“朱巡史,知道该如